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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先知邀请你前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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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k7543

星辰第二部风咆雪啸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45:5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牛刀小试 5


    5

    一会工夫,地精全都跑入了不归森林,只在草地上留下二十来具丑陋的尸体,魔鬼大口喘着气,笑呵呵地拍邦的肩膀,但是也累得一时说不出成句的话,国王带着公爵向这边走来,露莉和迪尔也迎向他们,所有人都走得很快,只有公主脸上发烫,慢吞吞地挪步子。

    一直保持沉默的小个儿佣兵却在此时发话了,他先是恶狠狠地瞪了邦一眼,然后把手中的黑柄利刃插回鞘内,“哼,没想到你们今天走了狗屎运,不光有一个傻大个儿给你们帮忙,竟然还有一个精灵,真是不巧,搅了老子的生意。”他再次把眼光转向邦,威胁道:“今天先放过你们,下次要是被我遇见,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邦听了这话立刻要上前揍他,迪尔却将邦拦住,低声说道:“邦,别轻举妄动,我从这个人身上感到一股邪气,和他硬拼恐怕占不到什么便宜。形势未明,最好暂时不要和他起争端。”邦仍是余怒未消,魔鬼和天使一块上前才把他劝住。

    小个儿佣兵从从容容地走上了小路,将邦等人视若无物,迪尔注意到对方的脸其实苍白得很,不是天生肤色如此,却像是刚生过一场大病,或是在战场上流了太多的血,迪尔不禁更加纳闷。这时佣兵向黑影里的高大随从招了招手,立刻就有一个铁塔般的壮汉跟了上来,他迈出一步,大地竟微微颤动,等大家看清这个人的面目,全都吃惊不小,原来这个随从竟是一个绿皮肤的兽人!

    兽人是嗜血好战的民族,主要居住在拉何尔以南的兽人荒丘,在古国杜默的废墟中也常能见到,他们强壮无比,蔑视魔法,轻易不与外族打交道,只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会追随救过自己或是用拳头将自己打败的人,而这个瘦弱矮小的佣兵怎么会有这种能耐?

    所有人中最紧张的就是迪尔,他将弓弦拉紧,随时准备应对兽人的突袭,他听族中的长老说过,兽人对精灵恨之入骨,他们最爱喝的饮料“兽人血酒”中就有一个名目叫“精灵骨髓”,迪尔可不想成为造酒的原料。

    然而兽人并没有对迪尔发难,他甚至没有多看迪尔一眼,而是听从佣兵的指挥很快就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大家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终于是露莉打破了现场的寂静,她对着邦喊道:“哥哥!你受伤了!”

    邦愣了一下,他望了望妹妹,再望向自己,发现身上的确挂了几处轻伤,只不过刚才杀得兴起,全没在意,这会儿也不见得十分疼痛,如果露莉不提,可能直到伤口结疤了也不知道。他轻笑了一下,觉得妹妹大惊小怪。

    剧团的人见了却心下老大的过意不去,天使和魔鬼争着要给邦看看伤势,邦觉得麻烦,一个劲地摆手,团长吩咐公主去篷车那里取些伤药过来,公主乐得有些理由离开一会,于是欣然前往。天色既晚,大车又坏了一个轮子,看来剧团今晚只好露营,众人寻来一些枯枝将篝火点起,团长邀请邦留在营地,明早再出发,邦也没跟他客气,于是大家席地而坐,互通姓名,就聊在了一起。

    原来这个剧团的名字叫野蔷薇剧团,主要演出剧目是《王国英雄》,改编自古代吟游诗人阿里阿米巴唯一一部完成的戏剧——《小丑复仇记》。想当年,阿里阿米巴厌恶一个同城的小丑,于是就假意为其写剧本,写得非常之烂,希望小丑在出演的时候被观众们用西红柿砸死。但是这部戏剧中小丑登场太晚,一共只有四幕,小丑却要在第三幕才出现,阿里阿米巴本想用前两幕做铺垫,这样到了第三幕观众的愤怒就会一股脑儿地暴发出来,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到那个时候观众们手头的西红柿早就扔完了(按照惯例,去看阿里阿米巴戏剧的观众要随身携带一筐烂柿子及其它可投掷物),结果唯一没有被西红柿扔到的演员只有小丑自己,所以这部作品是彻头彻尾的失败之作,长久以来再也无人问津。一直到了新纪419年,才有一个戏剧家从废纸堆里抠出了阿里阿米巴的大作,把《小丑复仇记》中的小丑删去,将其改编为英雄救美的传统大团圆剧,结果大受欢迎,半个世纪以来观众们乐此不疲。野蔷薇剧团也不能免俗,于是将此剧作为保留剧目。野蔷薇剧团本来在拉何尔南部城邦达尼混得不错,但是近两年来达尼局势不稳,当地领主横征暴敛,对剧团百般刁难,又鉴于拉何尔政局混乱,于是大伙合计着搬到星辰河东侧的天富之国露比斯去发展,没想到在半路上遭遇了地精劫掠队。另一方面,邦只是简略地说自己从维尔罗尼亚来,想到神圣之都拉何尔去长长见识。

    “唉,拉何尔不比从前了!”剧团团长重重叹了口气,“不过我到了露比斯之后还是会想这里的,到底是故乡。今天我们在苏里昂做了告别演出,你看,现在还没卸妆呢!苏里昂的观众真是热情,我相当感动啊!你们要是想购进一些补给品的话最好去苏里昂瞧瞧,那里算是拉何尔比较淳朴的城邦了,其它地方奸商太多!”团长的名字叫古苏哈,侯爵是他的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他的名字很长,邦没记住。天使和魔鬼认为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姓名无用,不如直接用他们扮演的角色名来称呼他们,等到有一天观众们忘了他们的真名而还记得他们的角色,他们的演员之路才算走得成功,邦觉得这两人挺有意思,就大大方方地叫他们天使和魔鬼,迪尔则对这种偷工减料的行为不能苟同,露莉只感到他们的化妆很有趣。

    “各位,”迪尔在许多人类中间显得有些拘谨,天使和魔鬼倒是对他的箭术大加赞赏,迪尔问道:“古苏哈先生,我听你们说戏剧的名字叫《王国英雄》,但是坐在这里的演员……"他停了一下,生怕自己的判断有误,“我觉得你们之中好像还少了一个主角……”

    “哈哈哈哈,”迪尔的话还没有说完,魔鬼和天使却抱在一块笑开了,笑得直拍对方的大腿,把迪尔弄得一头雾水,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这时古苏哈对站在篷车一边的公主喊道:“荔珊,把咱们的主角拉出来给观众瞧瞧!”

    荔珊在这部戏里扮演被英雄搭救的公主,她正站在篷车旁边和里面的人说话,邦看她一会表情温和一会表情严厉,似乎和她谈话的对象有两个人。荔珊本来是故意磨磨蹭蹭地不给邦拿药,此时见团长招呼,她还来不及答话,篷车里却有一个男人颤声道:“别,别让我出去,地上是不是还有血?我怕见血……就让我在这里跟小艾许呆着吧。夜里说不定还有狼……我还怕狼,让我呆到太阳出来,太阳出来好吧?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怕了,荔珊,求你,求你了!”

    荔珊本来就对说话的男人十分不满,现在又听他说了这么一大堆没骨气的话,她气往上冲,扑上去一把将他的衣角拽住,男人拼命地想躲进篷车里面,却敌不过荔珊大力一拉。咕隆隆一阵乱响,一个膀大腰圆的金发男人从篷车里轱辘出来,跌在地上开始大声,并且一个劲儿地发抖,本来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荔珊又气又恨地朝男人的后背踢了一脚,然后抬起头来望了望篷车里剩下的年轻女孩艾许,后者脸上有些病容,她斜倚在一个小包裹上,整个人只占据了篷车里很小的一块空间,她太瘦了。艾许对着荔珊虚弱地笑了笑,说:“荔珊大姐,你就别为难修斯大哥了,他性格就是这样有什么办法,刚才你们在外面打的时候,他比我还害怕呢,还得让我来安慰他,说:‘大家一定会赢的,不会有事,不会有事’”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阵乏力的咳嗽堵住了后来要说的话,荔珊意识到自己把篷车的帐帘撩开了过长的时间,夜风对于艾许的肺病并无益处,她急忙对艾许说了句“小心身体”,然后匆匆拉上帐帘,从帐帘后面又传来艾许为修斯求情的话,荔珊装作没听见,她对修斯拳脚相向,甚至不惜踢他的才把他弄到篝火旁边。

    修斯极不情愿地站到篝火前面,当他满脸委屈地将身子挺直(并不是太直)的时候,邦和其他第一次见到这位主角的人一样吃了一惊。

    高大强壮的身材,比邦还要高出半个头,白中透红的健康皮肤,端正的五官,略微卷曲的金发,这分明与小说和戏剧中所描绘的英雄形象一般不二,何况他又拥有一双吸引人的蓝眼睛和高鼻梁下面那充满雄性魅力的嘴唇呢?

    可是这位外表完美的修斯却是个胆小鬼。

    他的面色苍白,两只眼睛惊惧地盯着四周,好像缺乏焦点,草地上一个兔子的黑影就能让他胆战心惊,从不归森林里偶尔传出的一两声鸟鸣更是让他呼吸停顿。

    演员们饶富兴味地看着他们的主角,邦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想笑,荔珊一掌拍在修斯的后腰上,想让他站得更直一点,结果魂不守舍的修斯差点向前摔倒,魔鬼及时扶住了他,修斯见深爱的荔珊在外人面前让自己难堪,越想越难过,他转过身走出几步,朝森林的方向蹲下,竟然当众哭起了鼻子。这下大家都不好意思大声议论修斯的胆怯了,是的,不好意思大声议论,而是改为小声。

    “他天生是演英雄的料,在舞台上可说是威风凛凛,可是到了台下就不行了。”团长第一个给出评价。

    “你看他一身肌肉倒不是假的,那是他为了演好英雄辛辛苦苦练的,可是你让他搬箱子行,去跟人打架可从来不敢,他见了血就晕。”天使一边啃着手里的腌肉一边说。

    “真想不通他!我要是有他那副力气今天哪用得着这么狼狈!”魔鬼忿忿地补上一句。

    修斯把身子蜷得更紧,看上去成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荔珊望见修斯一个人孤单落寞的背影,心里有点可怜他,但是一想起大家与地精战斗的时候他居然躲在篷车里发抖,便忍不住也加入了批判的队伍。她哼了一声,说:“真是废物,一点骨气也没有!我才不喜欢这种男人呢,可是每一场戏里他都要亲我。”大家哄笑起来,荔珊则是抬眼望向愈发昏暗的夜空,似乎那动作是对剧本表达不满的方式。

    虽然精灵们也把勇气列为一种美德,但是迪尔却不忍心看着修斯被大家不留情面地挖苦。他苦笑了一下,将脚边的一段枯枝投入火中,说:“我们不要再议论修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修斯是个演员,他只要演好自己的角色就不算有错,不应该强求太多,你们说呢?”其实迪尔也知道自己的话太欠缺说服力,一个壮汉胆小到要女人来保护,确实不大像话。他向邦递过一个眼色,希望北地人也来帮自己说句话,可是连词汇丰富的迪尔都找不到为修斯辩解的理由,大字不识的邦就更没话说了,邦毫无同情心地想:原来我们之前听到的那句“哪有你这样的英雄”指的就是这家伙,这种人要是在维尔罗尼亚不如死了算了!

    最后还是团长出面把修斯劝了过来,修斯一回来,荔珊马上就跑到篷车那里去陪艾许说话了,修斯抹抹眼泪,垂头丧气地坐在团长旁边,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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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46:5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牛刀小试 6


    邦向团长打听了一些拉何尔的近况,迪尔也竖起耳朵认真地听,露莉则是兴致盎然地去摸天使的翅膀,最后有些失望地发现那是用鹅毛粘成的。

    这时候荔珊忽然对邦比了个手势,让他到篷车那边去,“艾许想跟你说几句话。”荔珊说道,同时向篝火走过来,她走开是为了给邦和艾许一个无人打扰的谈话空间。和邦擦身而过的时候,荔珊小声对邦说:“艾许身体不好,你别惹她生气,知道吗?”最后的三个字“知道吗?”竟是用威胁的口吻说的,邦觉得好笑,北地人厌恶欺辱妇孺的行为,自己又怎么会欺负一个有病的小姑娘?

    圣剑交由露莉看管,邦空手走向篷车,他看见帐帘从内部拉开,露出了一张苍白而虚弱的脸,但是女孩的眼神却显得很兴奋。邦这才注意到女孩的年纪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小,至少比露莉大,也许和自己差不多,是疾病和营养不良影响了女孩的发育,使得艾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邦先生,”艾许很有礼貌地说道,“我听荔珊姐姐说,你一个人打败了很多地精,真了不起,我躲在篷车里没看见,现在觉得好可惜。我们很感谢你,荔珊姐姐也一样,只不过她爱面子,不愿意当面向你说而已,你不会见怪吧?”

    “怎么会呢!这是小意思!”邦并不擅长进行这种十分讲礼节的交谈,他有点窘。

    “邦先生,我听说你们是到拉何尔的首都去,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帮忙,不知道方不方便。”艾许的脸上露出恳求的神色。

    “没问题!说吧!”邦松了一口气,他宁愿接手一百个任务也不想进行一次拘谨的谈话。

    艾许犹豫了一下,然后把一枚银色的戒指交到邦的手里,这戒指一定在艾许的手心里攥了很长的时间,邦可以感到戒指上余存的体温。

    “这是……”邦不解其意。

    “戒指的正面刻着一朵百合花是吧?那是我们家族的标记,我母亲给我的,我哥哥也有一枚。”

    “你哥哥?”

    “嗯,”艾许点头的时候有些伤感,她强忍住想要咳嗽的感觉,缓缓说道:“五年前我们一家人遇上了海难,父母都死了,我侥幸抓住一块木板活了下来,可是却变成孤身一人,是剧团收留了我。”

    邦心里很可怜女孩的身世,但是他拙于表达,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艾许却没有沉浸在过去的悲伤里面,她笑着说:“我觉得自己的运气算是好的了,虽然在海水里泡出了肺病,可这些年来我和大家生活的很快乐,现在又有了哥哥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我真的很兴奋。”

    “你哥哥还活着?”邦脱口而出,然后才觉得这样问似乎有些不妥。

    “也许活着,也许只是同名。”艾许说起这件事来显得有些担心,她那双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着揉进了恐惧的希望。“但是撒流士这个名字很少见,应该不是重名,应该不是。我们在苏里昂演出的时候有人提起这个名字,我这才知道哥哥成了圣武士,过去的五年里,他走遍全世界的圣地,现在回到拉何尔城来恢复教团的昔日光辉,听起来他好像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我真的为他高兴。但是剧团已经走到露比斯的边境,我不能要求他们折返回去,再说我也害怕知道这个人不是我哥哥,如果不是的话那还不如不去见他……”

    “所以你要我把戒指带给撒流士,告诉他你还活在人间?”

    “是的,邦先生,我可以要求你这样做吗?会不会很麻烦?”

    “不,一点都不麻烦,只是……”邦小心翼翼地问,“如果这个撒流士不是你的哥哥,我怎么把戒指还给你?你们会长期住在露比斯吗?”

    “如果他不是我哥哥,那你就不用再通知我了。”艾许有点伤感地说,“我希望你仍然把这个戒指给撒流士,即使他不是我的哥哥。我以前就很尊敬圣武士,他们是正义的使者,总是面临许多危险。你把戒指给他,让他代替我哥哥活下去吧,把我哥哥的那一份也活出来,而我就在远方傻傻地认为自己的哥哥真的还活着……”艾许终于又咳嗽了几声,说不下去了。

    “好!我一定办到!”邦将戒指握在手里,感到它那份不同寻常的重量。

    “谢谢,”艾许欣慰地点了点头,“邦先生,在那边坐着的小姑娘是你的妹妹吧?我一早就看到了,真羡慕她,可以一路上有自己的哥哥陪着……”说着艾许向邦伸出一只病弱的手,问:“我可以和你握一下手吗?虽然把这件事交给精灵去办我也很放心,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对你有一种亲切感,也许因为你也是一对兄妹中的哥哥吧。”邦赶忙握住她的小手,同时在心里升起从未有过的使命感,并且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存在对某些人来说是那么的重要,他不由想到露莉:要是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我们身上,她是不是也会像艾许一样,在分别的每一刻都如此思念我呢?艾许握住邦的手,感觉到对方手心里滚烫的热度,像是血液在体内奔流沸腾,她闭上眼睛,笑得很开心,她知道邦不会辜负她的重托,在两手相触的那一刹她就知道了。

    艾许身上穿着一件半新的袍子,和法师有点类似,袖口很宽,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张纸牌从她的袖口里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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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47:32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森林之子(1)


    纸牌从艾许身上掉下来,邦下意识地伸手去接,但是纸牌随风飘动,他一连几次都没能抓到手里,邦感到有些懊恼,他弯下腰,从地上把纸牌捡了起来。看到牌面时,他愣了一下,原来这张牌的正面绘着一个手持镰刀的死神。

    普通的纸牌是没有死神图案的,只有占卜用的纸牌才有,与死神牌组成一套的牌还有痛苦之镜、大法师、国王以及黑骑士等等,虽然死神牌的喻意通常是“终结”和“完成”,但是对于一般人来说见到白骨森森的死神仍不是一次愉快的体验。

    死神牌并没有在邦的手指缝中停留太长的时间,艾许飞快地收回了纸牌,几乎是用夺的,她将死神牌拿在手里,然后从衣袖里取出了更多的牌凑成一副。艾许有些担心邦会生气,因为她见过有些人十分迷信,万一遇到不好的占卜结果就对占卜者大发雷霆,她偷偷瞅了一下邦的脸,发现北地人的表情很平和,这才放下心来。

    艾许把死神牌混进其它纸牌中间,洗了几次牌,确信连自己也无法再找到它之后,艾许向邦道歉:“请别在意,邦先生,我不是占卜师,只不过有时候会给人表演一点小魔术。”在说话的同时,艾许让手中的一张“大法官”旋转着消失,接着从另一只手里原封不动地拿出来,最后翻过牌面,让红衣博带的“大法官”变成衣衫褴褛的“乞丐”,手法相当熟练,邦几乎不敢相信这么迅速的表演是出自一个病弱女孩之手。

    “我不是总病得这么厉害,”艾许向邦解释道,“当我感觉好点的时候,我会在台上演些小角色,像是国王的占星家什么的,正好可以趁机变一变魔术,从观众那儿骗点掌声。我每次登台也不过几分钟,台词总是那几句,像是‘国王啊大祸临头了!’,或者‘愿诸神佑护您,我不能再往下说了。’接下来公主荔珊就被恶魔抢走了,哈,好像是我咒的一样。”艾许自嘲地笑了。

    “我总是演小角色,就好像现实中的我一样,挺适合的,不是吗?”

    虽然邦的观察不算细致,但他还是发现了一些不同:在艾许的蓝眼睛里,在那双好似被雨水稀释过的蓝天一样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个女孩无法实现的梦想,也许她也希望像她的荔珊姐姐一样演一次万人瞩目的公主,如果她没有遇上那次海难,如果她没有患上肺病,这一切还有可能,可是现在它们完全失去了,而且从来都不曾被艾许握在手里。邦第一次深切地感到命运的不公,艾许的理想不是雷帕卡要塞那样的理想,不是胜利、血或者财富,但是与冰天雪地下的累累白骨一样,这个梦想永远无法达成。

    “我一定帮你找到哥哥,向罗那夫山脉发誓。”邦向艾许,同时也是对着自己说。

    第二天清早邦就和剧团分别了,他急着离开有很多原因,其中之一是担心影精灵杀手们再次寻上自己,那样就会连累剧团。在告别的时候,荔珊把团长拉到一边,建议团长赠给邦一些旅费,团长有点舍不得,觉得能省就省,剧团也不宽裕,荔珊不耐烦地说:“我要你给你就给!反正要是他不来你也会给那个小个子佣兵。我不想欠他的人情,以后你从我的工资里扣回来!”团长无奈,就把这件事和邦提了。邦虽然身上半个子儿也没有,可是却一贯穷大方,分文不受,还差点因为这个和团长发火,最后魔鬼和天使一起来劝,这才作罢。

    荔珊没有达到目的,很有些不甘心,一直拿粘在她身边的修斯出气。露莉没有留心这些,只是一个劲儿地让迪尔说荔珊漂不漂亮,有没有森林里的女性精灵漂亮,迪尔无言以对。艾许和邦挥手再见,一想到邦有可能在拉何尔城找到自己的哥哥,她就非常兴奋,气色也好了许多。

    不过在所有人中,最喜欢邦的却是团长古苏哈,只因为邦给他省下了不少钱。

    邦几个人的背影消失在地平线之后,古苏哈终于感到钱袋里已经插上翅膀将要飞走的那些银币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这才是好样的!”古苏哈用不正常的高声说道,然后回头望了望众人,那意思是演员们也应该向邦学习,连工资都不要才最好。

    “一毛不拔!”演员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同时用鄙视的眼光斜睨着团长,阳光普照大地,连修斯也恢复了英雄气概,他跟着荔珊喊得最大声。

    唯有艾许没有注意到演员们和团长的一幕活剧,她的思绪正在飘向远方,飘向那个失散多年的,流着相同血脉的亲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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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48:1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森林之子(2)


    2

    “撒琉士?是的,我见过他。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很强悍,就跟你差不多,不过他的脸比你瘦一点。”铁匠用他一贯的急促语气说,“他曾经来过我这,对,修补他的盔甲,他一定经历了许多战斗,我从盔甲上看得出来。你们要去拉何尔城?现在去那里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那里乱得很。你问撒琉士在那里吗?也许在,也许不在,谁能说得准。我看他不在为好,最近经常有教团骑士不明不白地被杀,大概是什么十分邪恶的东西出现了,一个圣武士在那里更加危险。好了,别说这么多费话,现在来核实一下,你刚才说你要一把剑,跟你手里的这把长度和重量都差不多的?”

    “没错,一把剑,你打得好的话我会给你个好价钱的。”邦递出圣剑,他现在已经在苏里昂最出名的铁匠铺里,这里的大胡子铁匠发誓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铁匠,他说自己总有一天要把精于煅制的矮人也远远甩在后面。联想到那个死缠住格林卖旧货的推销员,邦很难不认为所有的苏里昂市民都具备这种“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某某”的倾向。

    大胡子端起圣剑,虽然经年累月的煅铁工作造就了他强壮的双臂,但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把剑超过了常规的重量。大胡子目测了一下长度,又用自己的胳膊丈量宽度,然后眯起一只眼睛将圣剑仔仔细细地瞧了个遍,他的眼光很挑剔。当他试图抽出圣剑的时候却碰了个大钉子,无论他怎样用力,圣剑也纹丝不动,好像和剑鞘长在了一起。

    “怎么搞的?为什么拔不出来?”大胡子因为使力而憋得满脸通红,他的上下颚紧咬在一起,瞪着眼睛望向邦。

    露莉在心里偷笑,迪尔也心知肚明,邦却告诉大胡子说:“这把剑太多年没用,所以锈住了。”

    “锈住了还带着干嘛,干脆回炉算了。”铁匠因为没能拨出圣剑而自觉丢了脸面,他有点恼恨地建议,同时吩咐学徒把他的打铁工具准备好。

    最伟大的铁匠,邦想,你这辈子大概是没希望了,十个矮人里面至少有三个可以认出圣剑,可是你却要将他回炉,不知道这些年来有多少有名的武器被你熔在炼钢炉里铸成了锄头。

    “我最后给你一个建议,北地人,”大胡子在为邦铸剑之前说道,“既然你不愿意用盾牌,你这样的体格当然是拿双手剑,可是为什么不打一把巨剑?比你要的再大一号就行,你完全能举得起来。双手剑越重,威力自然越大。”

    “不,我就要这个。”邦回答说,“这样的型号既能当双手剑用又能当单手剑用,在需要的时候,我会单手拿着它。”

    听从野蔷薇剧团团长的建议,邦来到了紧靠星辰河的城邦苏里昂,这一趟果然不虚此行。首先,他把熊皮外袄卖了打算换些旅费,没想到极地熊的熊皮在这里价值不菲,竟然有三个商人争相出价。当出价最高的商人心满意足地抱着熊皮离开之后,邦的钱袋里也多了50枚银币。这些钱在本地可以买上5头牛,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不过邦在强盗窝里长大,见惯了金银财宝,对这些钱也不是十分珍惜,只是把它们随随便便地扔在腰包里,和神骸放在一块。他本来打算把神骸丢掉,但是路上忙碌把这事给忘了,现在等他想起来,又进入了苏里昂地界,他不愿让神骸给苏里昂带来灾害,只得再觅他处。现在就让神骸和银币呆在一块吧,反正银币不会害怕被神骸污染,钱已经够脏的了。

    接下来,他和露莉换去了不合气候的冬装。邦的衣服是寻常的冒险装束,全身没有任何盔甲,连损坏的护腕都扔了,他的肌肉在阳光下反射出充满活力的色彩。露莉仍是以红色为主调,不同的是她的衣服统统单薄了一圈。迪尔倒是不用麻烦。

    邦的剑打好了,正如邦之前预料的那样,这把剑并不出众,只是外表看上去挺威风,要是仔细观察的话,不但剑刃不够锋利,剑身的某些地方还厚薄不均。不过话说回来,价钱倒是公道,用料也不错,选用的是上等铁料。如果说它没有其它的优点的话,这把剑至少结实,不会轻易折断,这一点正是邦所需要的,他最恨的就是刀剑卷刃,现在得到了一把几乎没刃的剑也是好事,反正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卷刃了。刀剑无刃,如何能卷?这种语气似乎属于东方的哲学思辨,邦只是想了一下就把自己逗笑了。

    我不需要刃,无刃的剑也一样杀敌。有的时候邦觉得自己真的很残忍,他想象着自己用这把钝剑将敌人的骨骼完全击碎的情景,感到莫名的兴奋。

    圣剑不能出鞘,不能拿着它上阵,显然总让露莉帮忙抱着也不是长久之计,邦决定把它背在背上,自己带着比较放心。他找了一个做皮革手艺的人,让他用生牛皮缝了一条肩带。邦把带子斜挎在肩头,利用肩带把两把剑固定在后背。两把剑是平行于脊柱的,并排背在左肩后面,要在肩膀的一侧安排下这样两把重剑,只有他那样宽阔的肩膀才做得到了。邦把新打制的剑置在外侧,这样在拔出的时候会比较方便。大胡子铁匠并非一无是处,他至少设计了一个机簧让重剑可以从剑鞘的侧面拔出,这样一来就免去了近战难以拔剑的困扰。

    于是,邦背着两把剑上街,总是能引来一些路人好奇的目光,有些人小声议论着,猜想邦不是想炫耀就是给某个铁匠铺做广告的,邦全不在意,只是走自己的路。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走在前往拉何尔城的路上。

    自从精灵母石失窃以来,迪尔四处探查,到神圣之城拉何尔走一趟本来就是他的预期目标,而邦又身负艾许所托,务必要去找她的哥哥撒琉士,所以两个人走在一起就毫不奇怪了。

    两点之间直线最近,从苏里昂到拉何尔城有两条捷径,一条要穿越秃鹰荒谷,另一条要翻过几座小山,考虑到翻山越岭的难度远小于在秃鹰荒谷面对干旱、迷路和食人魔,邦听从迪尔的建议走另一条翻越山岭的路。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他们向苏里昂市民征询意见的话,市民们也会极力劝阻他们穿越秃鹰荒谷,因为那里不光有食腐的秃鹰等着他们,还有比食人魔的巨棒更可怕的东西——一个隐居的法师钻研魔法发了疯,挡在秃鹰荒谷的隘口,和每一个想要通过的人探讨法术奥秘。他所谓的探讨就是向你发射数枚爆炎球,看你能不能躲得开。

    脚下的山岭不甚陡峭,眼界里倒是不乏嶙峋怪石,常年生活在罗那夫雪山下的邦脚步轻快,如履平地,露莉和迪尔也没有落在后面。三个人都很年轻,虽然任务在身,可是一旦深入山林,见了许多以前不曾见过的美景秀色,也不免分心,尽管没有感到疲劳,脚步却慢了下来。

    在一条清澈的山间小溪前面,迪尔的脚步完全停住了。

    “怎么了?”邦跟上去问,他看见小溪既浅又窄,不管是淌水过溪还是纵身一跃,通过它都不成问题。

    “哥哥,这里有鱼呀!”露莉蹲在溪边,将小手浸在溪水当中,她本以为溪水会像维尔罗尼亚的高山融雪一样触手生寒,但是溪水早已被中午的太阳晒得温热,有几条红斑鱼轻轻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中闪闪发亮。

    “你们看,”迪尔的语声有些犹豫,他手指溪水下游,在那里笼罩着一团浓雾,将后面的景色完全遮掩起来。

    “你说那团雾不正常,迪尔?”

    “对,阳光这么充足,早上的雾气怎么会留到现在?”迪尔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去,他从脖颈上摘下精灵石,将它放在溪水里沾湿,只是蜻蜓点水般,同时吟出一句精灵语。波纹从他的手指尖上荡了出来,金色的,无法确知是阳光的作用还是由于魔法,波纹在溪水间传递出去,直达溪水下游,碰到浓雾之后,波纹反弹回来,迪尔浸在水中的指尖收到了波纹所反馈的信息,他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从溪水旁跳开。

    “这不是雾,那里没有雾。”迪尔自顾自地说,在看到邦疑惑的表情之后,他解释道:“那些雾不是自然形成的,是魔法造出来的障眼法,有人躲在雾气后面,为的是不想让别人发现……”

    “这样说的话他们肯定没干什么好事了?”邦伸手抓住背后的剑柄,“既然如此,让我冲进去把他们杀个精光!”

    “不行!”露莉拽住邦的衣服,她对邦瞪起眼睛,“你不能去!说不定是个女孩子在里面洗澡呢!你进去想干什么?”

    邦回头看了看妹妹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反正我想知道里面搞的什么名堂,你不让我去的话,那就派迪尔去好了。”

    “迪尔……迪尔也不行!”露莉竭力维护这个莫须有的女孩的利益,之后她发现哥哥和迪尔同时看着自己,邦的目光更加不怀好意。

    “那么说来你要自告奋勇了?”邦说,“既然我们都不能去,那么你进到雾里面去看个究竟吧。”邦没有用请求的语气,而是那种催促他人履行责任的语气。

    “我……我……”露莉有些后悔,她并不确定浓雾后面到底有什么,当然洗澡的女孩是一种可能性,但也不排除是某种拥有魔法天赋的怪物在觅食,她迟疑了半晌,当她最终咬了咬牙要向前迈步的时候,邦的一句话打消了她的全部勇气。

    邦说:“也许正在洗澡的是个害羞的男人。”

    “我不去了!!”露莉发怒道,“你们两个坏蛋!净欺负人!”她本来已经向浓雾那边走了一小段距离,现在她小跑几步折返回来,然后赌气背对着哥哥和迪尔。“你们想干什么坏事尽管去干吧!我不管了!”迪尔好生委屈,他心想:我什么也没说,为什么要把我也骂进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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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48:52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森林之子(3)


    3

    三个人正在争论间,浓雾中却传出一个声音,用的是大陆通用语,语调不高不低,奇怪的是他的通用语没有掺入任何地区的土语影响,反倒像是出自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之口。假若这声音不是属于一个成年男子的话,露莉都要以为对方是光辉牧野的圣天使。

    “迪尔_秋叶,你的魔法探测术倒是学得纯熟,对于一个流着平民血液的精灵来说,这样的天赋算是好的了。”随着语含讥讽的一句招呼,从浓雾中走出了一个人影。

    迪尔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的手紧张地在身体两侧一张一握,脚下虽然站得很牢,却双足僵硬,一步也不能挪动,只是没有去拿背上的长弓。

    邦奇怪道:“你的全名不是迪尔_芙密安吗?他为什么叫你‘秋叶’?”

    “秋叶是我的密名,我们只在精灵之间用密名相称。”迪尔答道,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前方的人影。

    人类的视力不比精灵,等到对方走得更近一些的时候,邦和露莉才看清说话的人的面目。那是一个成年男性精灵,衣着很华丽,在身体的一些要害部位装备着细鳞甲,身后拖着一件绿披风,两只骨骼纤细的手藏在长手套里,很有些将军的派头。他的背上并没有长弓,但是额头上比迪尔多了一只头环,白金的质地,正中间镶着一颗光华四射的王权石。当邦看见眼前的一片金色后,他立刻明白了精灵皇族和平民之间的区别——皇族满头金发而平民的发色是迪尔一样的乌黑。

    “哥哥,你看!”露莉叫起来,她指着成年精灵的脚下,“太厉害了!他走在水面上呀!”

    邦垂下目光扫了一眼,成年精灵果然是行走在溪水之上。他的靴子踩在水上就像是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般,恐怕连靴底也没有半点沾湿。每当他迈出一步,溪水都要在他的脚下荡出轻微的波纹。

    “使役水精灵到如此程度……”迪尔自言自语,声音很低,“我想让一滴水改变下落的方向都要花很大力气……”

    这个时候成年精灵已经走到了近前,他站在水面,溪水流动,而他的身体却宛若处在坚冰上。面对着迪尔几个人,成年精灵的神情颇有些倨傲。“看着我,迪尔,看着疾风小队的队长。害怕我们把你抓回去吗?”

    “你们?”迪尔极不情愿地在对方的脸上扫了一眼,然后望向远方的浓雾。

    “对,我们。”成年精灵重复道,他向着浓雾挥出右手,只是一瞬间浓雾就向两旁散去,出现在迪尔眼里的是十二匹飞马和他们的主人,这些人当然也是精灵,飞马在溪边喝水,精灵们整理马背上的行李和武具,由于相距比较远,精灵们交谈起来又不会高声喧哗,所以迪尔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从他们望过来目光和表情上,迪尔猜出疾风小队的人是在挖苦自己。

    “一个平民也想加入森林之子?”类似这样的话迪尔在西慕雅森林里不知听过多少遍,而眼前的成年精灵,也就是疾风小队的队长瀚贝瑞_银星,是最喜欢嘲笑他的精灵皇族之一。

    迪尔挺起胸膛,不卑不亢地说道:“瀚贝瑞队长,我已经成年了,按规定我可以离开森林到外面去走走,我之前请示过长老的……”

    “长老也允许你盗走飞马吗?”瀚贝瑞厉声问道,把迪尔下面的话硬生生挡了回去,“那天晚上你应该感谢我们森林之子手下留情,不然你一定会被当作偷马贼射死。”瀚贝瑞把“我们森林之子”这几个字咬得很重,成心要刺激迪尔,其实当夜迪尔偷马的时候他并没有手下留情,但是迪尔仍然安全逃走了,瀚贝瑞觉得这件事让皇族很丢面子,于是便处处找迪尔的麻烦。

    “你偷的马是属于疾风小队的,你这个不长进的小子,胆子倒不小。那匹飞马现在到哪儿去了?”

    迪尔蹙起眉头,飞马在半路上被人用印记魔法烧死了,这种事怎么好说出口?如果照实说了,免不了又要被瀚贝瑞挖苦一番,于是迪尔干脆缄口不言。

    邦早就想插话了,但是之前他想让妹妹告诉自己瀚贝瑞衣甲上的铭文是什么意思,而露莉却呆呆地望着溪水下游的飞马和精灵,浑然忘了哥哥跟自己说了什么。飞马引颈汲水,将羽翅折在肋间,毛色像云朵一样无瑕,疾风小队的精灵动作优雅,金发飘飘,雾气虽然散开,但并未完全隐去,飞马和精灵处在雾气映衬之下,清雅别致,犹如一派人间仙境。

    “这片大雾——是你搞出来的?”邦大刺刺地对瀚贝瑞比出手指,后者瞧了邦一眼,看样子他并不欣赏邦的强壮体魄和不拘礼数,不过邦背后的两把重剑却让他的目光稍为驻足。瀚贝瑞只看到圣剑的剑柄,所以没能认出那就是在霸者之战中叱咤风云的[息痛]。

    “疾风小队在行军途中需要饮马,所以我命令溪流里的水气蒸发,制造了这场大雾。”瀚贝瑞回答的虽然是邦的问题,但他面向的却是迪尔,“我这样做是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森林之子的行动是要绝对保密,我不想让人类或是其他更劣等的种族看到。”说到这里他瞄了一眼邦,然后把目光转向迪尔,“这是你的新朋友?一个人类?”神态中颇有轻薄之意。

    迪尔还没有来得及答话,邦听出瀚贝瑞的话外之音,当时气往上冲,他闪电般地伸出右手,想抓住瀚贝瑞的前胸,如果不能将他饱以老拳的话,至少也要将他摔个大头冲下。与此同时,瀚贝瑞冷笑一声,突然抬起右手,对着邦的方向轻轻一推,邦顿时感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扑面而来,其中带着不少水气,如同海啸,邦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移去,他急忙弯曲膝盖,避免摔倒,两只靴子陷进了碎石当中,可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后退,邦见瀚贝瑞脸上怡然自得,似乎正在嘲笑自己,他气得七窍生烟,猛地从背后拔出刚打好的重剑,反手握住剑柄,用尽力气将重剑插入碎石里面,这才止住了后退的势头,他抬头一看,自己面前留下两道垄沟,足有十余米长,瀚贝瑞只是一抬手就让他倒退如斯,精灵魔法的威力当真不可小觑。

    露莉在这个时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飘回来,她急急忙忙地跑向哥哥,想看看邦有没有受伤,邦的身体倒是好好的,可是心里被气得不轻。

    “瀚贝瑞队长,住手!”迪尔叫道,“长老不赞成我们这样使役水精灵,这样有违他们的意愿!”

    瀚贝瑞把右手放低,转过头来看着迪尔,他的表情微有惊讶,好像是从未听过像迪尔这样的说法。

    “‘他们’?还是‘它们’?”瀚贝瑞脸上似笑非笑,他低声念动精灵语,回应他的呼唤,从溪流里升起了许多水珠,如同朝露,顺着他的衣甲向上流窜,最后在他的右手掌心汇聚成一捧活水,竟没有半分掉出掌外。

    “真是笑谈,水精灵哪里会有自己的意愿。”瀚贝瑞不屑地说,“自然万物都存在精灵,但是拥有肉体的只有森林精灵和海精灵,其它的精灵都处于原始状态,没有感知,没有意识,它们为我们服务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说到这里他向手中的活水轻吹一口气,活水立刻散开,化为千万滴水露,被山风一吹,竟如同细雨一般撒在迪尔的身上。迪尔感到一阵清凉,身体虽不会因此有何不适,但是这样的行为明明是无声的挑衅。

    迪尔抹去脸上的水珠,就如同压低自己的信使帽一样强压心头怒火,他对瀚贝瑞说:“长老认为我们应该把水精灵当成自己的伙伴而非奴仆,只有在万分必要的情况下才能请求他们的帮助,将他们呼来喝去是不对的!”

    “笑话,你教训起我来了?”瀚贝瑞面色不悦,他下意识地仰起头,用眼底的余光看着迪尔,这个情态更显倨傲。“水精灵倒是应该对你感恩戴德,你真是不计得失地维护它们,不过恐怕其中另有缘故吧?”瀚贝瑞眯起碧色的眼睛,“你不会是因为嫉妒吧?你从未使役过水精灵,只有精灵皇族才拥有这种能力,既然你并没有接触过它们,凭什么认为它们也会有自己的意识?我看你只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胡说!”迪尔终于忍无可忍,“使役水精灵根本就不是能力问题,只要有机会学习我一样能掌握!”等到这句话脱口而出,迪尔才发现瀚贝瑞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在他的法力作用下,从溪水中升起一个皮球大小的水团,清澈透明,悬浮在瀚贝瑞平举的右臂前方。

    “既然你这么说,想必对使役水精灵也大有研究了?”在瀚贝瑞脸上挂着虚假的微笑,他的食指轻轻一点,水团便向迪尔的方向动了一下,迪尔本能地想要躲闪,这个动作被瀚贝瑞看在眼里,于是他笑了起来。

    “害怕了,小迪尔?假如有一天森林之子需要胆怯的队员,我会想着你的。”

    “你……不许污辱我!”迪尔感觉自己的血液冲到头顶。

    “是吗?可我没有污辱你啊。”瀚贝瑞瞪大双目,好像受了迪尔的冤枉,接下来他的眼睛重新眯成一条细缝,瀚贝瑞正色道:“身为平民就要安于本分,皇族不让你们学习危险的法术是为你们好。你只知道森林之子外表看起来很风光,但你知道森林之子的阵亡率吗?两百年来可曾有一个平民死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何况这个规矩自从原罪之战以后就没有改变过,你想加入我们,那是自取其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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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49:35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森林之子(4)


    这段时间里邦和露莉并没有闲着,邦本来要上去和瀚贝瑞拼命,不过露莉把他死劝活劝地劝住了。露莉说:“那人是迪尔的长辈啊,你去砍他有什么用?承认技不如人就算了,你再上去我看还得倒霉。”邦冷静了一下,觉得妹妹说的不无道理,可是胸中这口气咽不下去,他把手伸到背后,想看看能不能把圣剑拨出来,可是这种情况显然不算是乌鸦所讲的“大喜大悲”,否则爱与憎之神耶赫迪法拉恐怕要改名叫“暴怒和丧失理智之神”,圣剑镶在鞘内纹丝不动。邦骂了一句,扛起手里的另一把重剑就要上前,这时露莉对他说道:“你真是倔啊,非要报了这一箭之仇才会死心吗?”

    “不错!”邦答道,“没有任何人能污辱我,凡是污辱我的人都要因此付出代价!”

    “那好吧,哥哥,你拿着这个。”露莉叹了一口气,她从上衣的秘袋里掏出一支试管,试管口用木塞堵住,里面装了一些白色的药粉。

    “这是什么?”邦问,随后他突然想了起来,“这不是你配制的那个打喷嚏粉末吗?小时候你用它作弄过我,我可没忘。我们逃出雷帕卡这么匆忙,你怎么会把它带在身上?”

    “对,就是喷嚏粉,你记性还不错。在苏里昂有很多小商店可以买到化学品,我在那里另配的,就在你打制重剑的时候,我的手艺不错吧?”露莉得意地说,“本来这瓶东西是想对付你和迪尔的,因为你们净和我找别扭,不过现在看你这么生气,你拿去整别人吗,省得被人活活气死。”

    “好,看来你还有点用。”邦说,露莉马上接道:“那当然了!”接过妹妹手中的试管后,邦摇了摇,听见药粉和瓶子摩擦的“沙沙”声。邦和露莉沿着小溪向上游走了几步,瀚贝瑞专注于和迪尔讲话,没有注意他们。

    “在这儿撒出去吧,让他打喷嚏打到死!”邦恶狠狠地说。

    “不行!”露莉连忙护住瓶塞,邦正要把它从试管上拨出来,“这里是下风口啊,我们是逆风会害到自己的!那滋味可不好受!”研制喷嚏粉的时候露莉没少拿自己做实验,她为了修理哥哥不惜将自己弄得喷嚏连连,那时邦奇怪地问她:“你怎么了?”露莉便可怜兮兮地答道:“感冒了——阿嚏——重感冒……”半个月后邦也得了这种既不发烧也不头痛的重感冒,最后还是迪姆丹玛斯戳穿了露莉的把戏。

    “哥哥,我们绕到风头上去……不行,会被怀疑的呀……”露莉正在发愁,却见邦弯下腰将喷嚏粉倒在了溪水当中。

    “溶解在水里会不会失效?”邦把药粉全倒光才问。

    “我没试验过,不清楚,可是你倒在水里有什么用啊?他又不会喝水……”

    “可飞马会喝。”邦把空试管还给妹妹,然后还剑入鞘,把双臂交抱在前胸,只等看一场好戏。由于飞马和疾风小队的精灵处在下游,药粉自然会顺流而下,溶进了喷嚏粉的溪水并没有对红斑鱼造成什么影响,因为它们不用肺呼吸。

    与此同时,迪尔和瀚贝瑞言语不合,瀚贝瑞讥笑迪尔对使役水精灵一窍不通,迪尔不服,他说自己虽然没有学过,但是每日看皇族施法也能照猫画虎,这就让瀚贝瑞抓住了把柄。瀚贝瑞说既然如此他想看看迪尔的本事,于是就把悬浮于半空的水团向迪尔推过去,让迪尔用使役水精灵的方法将水团弹开。这个要求当然是强人所难,但是迪尔不愿服输,想要冒险一试,他知道自己最可能的下场就是被这团溪水搞得浑身湿透,变成落汤鸡,不然就得选择当面认输,这两样到底那一种更为狼狈,迪尔还没有做出判断。正当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水团一点一点地向他逼近了。

    该死的!我只是偷学过使役光之精灵和使役风精灵,从来没有和水精灵沟通过!迪尔硬着头皮也伸出了右手。他低声念起精灵语,精灵语是亘古即有的语言之一,它的历史悠久和沙坦林语不相伯仲,除了拥有肉体的森林精灵和海精灵之外,火精灵、水精灵、光之精灵、风精灵,全都可以理解精灵语,而用精灵语吩咐其它的虚体精灵为自己做事,便是森林精灵的特权之一。

    喂,水精灵,听我说。迪尔绝望地看到水团正在不留情面地向自己靠近,他尝试用精灵语中的各种语法和对方沟通,但是毫无效果,他感到灰心,因此念出的精灵语有些语无伦次。帮帮忙吧,小水珠,我们不都是天父创造的精灵吗?只不过森林精灵这一支逐渐有了形体,成了有血有肉的生物,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心都是一样的啊!是的,不要误会,我不介意和你有一个拥抱,不过最好选在别的时间,比如我沐浴的时候,现在不行。离开我,偏离一点也好,拜托!不要过来!!迪尔终于了解到无论自己怎么请求,水精灵也会对自己不管不顾,而对面的瀚贝瑞正等着看迪尔变成一只落汤鸡,或是狼狈地躲到一边,他最期待的还是看到头一种情况。

    正在这时,下游的飞马却乱了起来。

    这些飞马身为精灵皇族的坐骑,平日养尊处优,养得膘肥体壮,可以说是“非清泉不饮,非嫩草不食”,今天他们在云间飞了半晌,好不容易在地面上搜索到一处清溪,这才飞下来慢慢饮用,喝得慢条斯理,让人看着都着急。这时溪水被人下毒,情况就大不相同,就拿瀚贝瑞的坐骑来说吧,这匹飞马正在一口一口地吞水,却发现水味有变,可是那一大口已经喝下了肚,再想要吐为时已晚。它只觉腹内一阵响动,然后有一股辛辣的气体反了上来,直冲喉咙,飞马登时呆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以为自己中了剧毒。过了几秒钟,它虽没有毒发身亡,喉头的辛辣感觉却愈加强烈,一张长长的马脸本来是白得发亮,如今却憋成了猪肝色,它终于忍无可忍,纵开四蹄狂奔起来,同时不住地咳嗽。马的肺活量是人类的数倍,咳嗽起来它的声势也最是吓人,疾风小队不知其中黑幕,还以为这匹公马发情了,可一转眼间无论公母肥瘦,飞马们全都乱跑起来,一个个满脸通红,像是要喷出火来。精灵们被自己的坐骑搅乱了队伍,陡然聚变之下他们以为遭遇了袭击,而他们的长弓又拴在马背上,手无寸铁,这下可好,他们各自去追自己的坐骑,地面混乱不堪,精灵们虽然文雅,此时也不免怨天尤人。有的精灵站在溪边,正逢飞马发狂踏过溪水,将其溅了一身;有的精灵刚刚抓住马鞍上的长弓,正在暗自庆幸,飞马却不听指挥地飞了起来,将其带上半空,幸亏有空气精灵的保护才没有掉下来摔死;更多的精灵来闪躲,避免被惊马踏到,威名显赫的森林之子一时间狼狈不堪。

    露莉看到这个场面,若有所悟,她掏出一个小本,认真地用炭棒记下:喷嚏粉溶解于水后会让生物咳嗽。

    瀚贝瑞本来在和迪尔斗法,此时见队伍生变,心中也有些吃惊,恐怕敌人突袭,便顾不得戏耍迪尔,自顾向下游跑去了,水精灵在他脚下摧动,让他疾奔如飞。这一来可给迪尔解了围,原本浮在半空的水团忽悠一下掉了下去,正落回溪水当中。迪尔长出一口气,手抚胸口,知道自己免去了一场水光之灾。

    邦和露莉向他走了过来,一看到兄妹俩脸上的表情,迪尔便知道疾风小队的乱子是他们搞的鬼。

    “你们做了什么?飞马怎么会发疯的?”

    露莉笑嘻嘻地摇了摇手中的空试管。

    “毒药!”迪尔大惊失色,他吃惊地望着露莉,“你怎么能这么干!有解药吗?快给我!”他说话的同时担心地望了一眼下游处,生怕看见疾风小队的飞马躺倒一地,正相反,飞马活泼得紧。

    “嘿,你怎么这样不领情?”露莉对迪尔的反应很不满意,她蹙起眉头,躲到哥哥身后,向迪尔吐出舌头。

    邦对迪尔咧咧嘴,在他的肩头拍了一下,把迪尔拍得浑身一震。“大惊小怪干嘛,这种粉末不会毒死人的,露莉的技术还不到家,她配制这个本来是要对付咱俩,你想能厉害到哪儿去?”

    “本来就是嘛!”露莉接着哥哥的话说道,“打打喷嚏,咳嗽咳嗽就好了,又不会死掉,你为他们瞎担心什么!”

    听兄妹俩这么说,迪尔稍微放心,他远远望见瀚贝瑞队长满头大汗,在一片混乱中指挥队员们驯服马匹,刚才积压在胸中的满腔块垒顿时烟消云散。此时他望向露莉,露莉正躲在哥哥身后生他的气,只露出半个圆圆的脸来,一想到露莉配制药粉的目的本来是为了对付她哥哥还有自己,迪尔手心里泌出冷汗,心里一阵后怕。

    真可怕,我用了120年的时间才被允许走出森林,而这个小姑娘只是生下来16年就能制造这么恐怕的毒药,看来精灵和人类果然有很大的不同。天知道半精灵是怎么产生的,精灵怎么会和生命如此短暂的生物一起养育后代?

    为了不被瀚贝瑞报复,迪尔建议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邦和露莉本来看热闹看得过瘾,此时也只好不情愿地跟在迪尔后面下了山,正当他们自以为已经远离危险的时候,从天空上传来了大群翅膀扑动的声音。

    迪尔第一个发现空中的异状,他急忙对邦喊道:“身子伏低!疾风小队追回来了!”邦不想躲躲藏藏,仍然把身子在低矮的灌木中站得笔直,有他这一号不怕死的莽汉,即使露莉听话地蹲在草丛里也无济于事。

    迪尔抬起头望向半空,第一眼就看见了瀚贝瑞铁青色的面孔,瀚贝瑞骑在那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飞马上,俯视着迪尔,嘴唇紧紧抿着,他突然从马鞍上取下了长弓,其他十一个队员也是如此。森林之子的长弓与迪尔的杉木长弓不同,是用月桂树和魔法金属炼合而成,通体绿色,有如阳光下的橄榄枝,弓弦更是由坚韧无比的冰蚕丝制成。瀚贝瑞一声令下,疾风小队取箭,引弓,瞄准,动作几乎完全同步。

    “救命啊!”露莉害怕得抱住脑袋,蹲得比刚才更深,同时在嘴里叫道:“不是我们干的呀,我们没有喷嚏粉……不是,总之不要射我啊!会死人的!”

    邦此时才意识到面临危险,他咬起犬牙,瞳孔略为收缩。“他妈的!这些精灵也太小气了,想靠人多势众吗?你们下来,我把你们一个个都碾成末儿!”邦抽出重剑,对着天空叫骂不止。

    瀚贝瑞不理会邦的叫骂,飞马的翅膀鼓起劲风,让马上的骑者金发飘摆,嗖嗖几声破空之音,十二支鹰羽箭同时射出!

    危急时刻,迪尔凑到邦的身边,按住他没有拿剑的手,道:“在原地别动,千万别躲。”

    “不躲?”邦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此时飞箭已疾速射到,再想躲闪早已不及。

    露莉听见箭响,害怕地叫起妈妈,她的叫声大得要命,反而让邦听不清鹰羽箭在空气中摩擦发出的啸音,当露莉的叫声停止后,邦在地面上看见了十二支箭。

    十二支鹰羽箭围成一个圆周,将邦三人围在中间,鹰羽箭插入土壤里的深度、它们相对于地面倾斜的角度,甚至两支箭相距的距离,全都一般不二,好像是由一个审慎的工程师事前算过,然后按着图纸把飞箭插上去的。

    领头的飞马长鸣一声,瀚贝瑞掉转马头,带领队员们向西北方去了,阳光下十二匹飞马的羽翅映着辉光,威武雄壮,有如天神下凡。

    森林之子走了好一阵邦才明白过来,他向地上唾了口吐沫,忿忿道:“好哇!用这把戏来吓唬人,你们自以为很威风是不是?”他冲着远方天际已经消失的飞马骂道:“我才不怕你们呢!懦夫!”

    迪尔却带着羡慕的眼光看着地上的十二支箭,心中对这神乎其技的箭法神往不已。死里逃生的露莉从灌木中钻出来,不是很有精神,她无精打采地用手指去捅鹰羽箭的末端,当手指触上鹰羽的时候她的眉头微皱起来,就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邦口上不肯服输,但是此时他已真正了解到森林之子的卓越箭术,即使是歧视弓箭手的维尔罗尼亚人也被眼前的情景深深震撼。

    “逃开精灵飞箭的唯一方法是躲在精灵弓的射程之外。”从前,邦总是把这句古谚当作耳旁风,如今却深以为然。

    如果我要对付迪尔,那么该怎样下手呢?邦觉得这个问题很有趣,于是他笑了起来,让妹妹和迪尔莫名其妙。

    “去拉何尔城,神圣之都。”邦最后说,“至少在那里不会遇见傲慢的精灵皇族。我从小就听人不停地说起拉何尔城的雄伟,耳朵都起了茧子,现在正好去开开眼界。教皇就是在那个地方统治着这个国家?”

    “不,”迪尔回答他,“从前那地方确实是神圣之都,可是现在的拉何尔已经没有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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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50:2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森林之子(5)


    肥胖的阿尔汉佐走到阳台上,慢吞吞地,阳台下方种满了四时不谢的花卉,是一座耗费巨资的大花园。

    “奴隶们!你们应该感谢我的仁慈!”阿尔汉佐冲下面喊道,在阳台下方有十几个奴隶正在打理花圃,表情麻木的他们并没有抬起头来看自己的领主。

    “你们有饭吃,有衣穿,我允许你们和马匹一起和睡,你们还不知足吗?贪心的家伙们!”阿尔汉佐将手中的金杯掷向一个停下来休息的老奴隶,没有砸中,不过没关系,早有卫兵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将老奴隶逮住,然后按在地上一顿棍棒,执刑的官吏向着阳台的方向点头哈腰,做着谄媚的姿态。

    阿尔汉佐将肥滚滚的手伸给侍立在左侧的下女,下女战战兢兢地为其擦去手上的酒渍,她不得不小心,就在上星期,站在勋爵右侧的下女不小心让一粒葡萄从盘子里掉了出来,于是,公爵也同样不小心地将她扔进了鳄鱼池。

    “奴隶们!你们应该感谢我的恩惠!”阿尔汉佐滔滔不绝地重复着,并不在乎是否有人在听,“是我收容了你们,不然你们只能落到安德森和尼古拉手里!他们是两个神棍,会摧残你们的思想,让你们变傻变疯!”

    话虽如此,花园里的奴隶却不这样想,相对于肉体所受的折磨,他们宁愿去投奔安德森主教和尼古拉主教,在他们那里受精神上的折磨,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拉何尔城三大势力是阿尔汉佐勋爵、安德森主教和尼古拉主教,据说阿尔汉佐不信神,而安德森和尼古拉互相将对方开除教籍,所以现在那位光翼神歌若肯在拉何尔已经无处容身,这座往昔的神圣之都充斥着压迫和权力之争。人们厌恶这三个人如同这三人互相厌恶,以至于吟游诗人在歌曲里唱道:“阿尔汉佐胖得像水母,安德森瘦得像猴,而尼古拉上半身是水母,下半身是猴……”当然,不能在拉何尔本地唱。

    阿尔汉佐是武官,但从没打过胜仗;安德森和尼古拉属于有权选举教皇的枢机主教团成员,但是从来只投自己的票。上一任教皇肯赛思身亡后,权力旁落到教团骑士首脑索斯朗之手,后来索斯朗死在圣城伯日丁,于是权力被这三个人瓜分:阿尔汉佐把教团骑士抓在手里,安德森和尼古拉争夺神学士和民众的信仰,他们之间的争斗无时无刻不在进行。阿尔汉佐告诉人们歌若肯已经死了,他说自己在伯日丁亲眼看到光翼圣神歌若肯在最后的一片闪光中被撕裂(当时他捂着脑袋趴在地上,因而视角比其他站着的人还要清晰),信奉一个已死的神是毫无意义的,所以神圣教团应该解散,教团骑士也该更名。他以为这个说法会大大地激怒安德森和尼古拉,从而引起一场大辩论,没想到安德森和尼古拉竟然全都认同歌若肯已死的说法,但是他们却不赞同解散教团,因为歌若肯虽然已死,却还有一个更加尊贵的神可以崇拜,那就是歌若肯的神子。至于这个神子是谁,他们两位主教却发生了龌龊。

    他们在同一天宣称自己就是歌若肯的神子,也在同一天将对方革除教籍。

    云端上的歌若肯恐怕会气歪鼻子,因为他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凭空多出这两个不肖儿孙。

    今天,阿尔汉佐像往常一样散散步,喝喝酒,杀杀人,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就去睡觉,在他一成不变的梦里,他已经打败了安德森和尼古拉,高高坐在拉何尔的权力之颠,与露比斯的女王甚至夏因克罗的圣王约荷亚齐名。

    两个侍女搀着阿尔汉佐,万分小心地向勋爵的卧房移动,她俩爱惜勋爵的行走平稳就像爱惜自己的生命。不巧的是,有一个突然出现的黑影从走廊拐角处闪了出来,挡在勋爵面前。

    “狗奴才,滚开!”阿尔汉佐醉薰薰地向对方挥着肥手,黑影却定定地站在他的对面,一句话也不说——这是一个身体强壮的人,也许曾经在军队里服役。勋爵的两个侍女害怕地瘫软在地上,在相似的情况下,阿尔汉佐会以胆小如鼠和临阵逃脱为名把两人喂狮子。

    “来人!来人啊!”当发现对方来者不善后,阿尔汉佐急忙呼唤自己的卫兵,但是走廊的这个区段既黑又窄,卫兵倒是从后方赶来了,可是有勋爵和侍女挡在前面,竟一时挤不过去,勋爵的手忙脚乱更增添了卫兵通过的难度。

    有六个卫兵从走廊的另一端跑来了,他们大声嚷嚷着,虚张生势地扑向黑影的后背,每人手里拿着一柄短刃,还有人举来了火把。“什么人?胆敢行刺勋爵?”“勋爵府戒备森严,你这是自寻死路!”“都让开!让我来保护勋爵!让我来为勋爵挡剑!”离得勋爵越远,这样喊话的人就越多。

    黑影被卫兵们前后包围,他却并不焦急,而是安之若素。阿尔汉佐一面骂着一面向卫兵爬去,黑影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拿他或者侍女当人质。

    黑影猛地握紧右拳,用力向墙壁打去,只一拳,整个走廊剧烈地摇晃起来,大理石墙面被打出了一个大洞,烟尘四起,众人东倒西歪。在卫兵们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他已经将近身的十余个卫兵打倒在地,至于用的究竟是什么手法,在一片混乱中没有人看清。

    当两个立功心切的卫兵被黑影折断脖子之后,再也没有人敢近前,他们藏头缩尾,竟然全躲到阿尔汉佐的后边,把勋爵肥胖的身体作当挡箭牌。阿尔汉佐气恼非常,可是任他威逼胁迫,也没人愿意再把自己的脖子递到黑影那无坚不摧的右手当中。

    黑影和对方一干人众对峙着,他忽然冷笑,然后把一堆折断的匕首丢在地上,黑色的匕首。

    虽然阿尔汉佐酒醉昏沉,却认得那些匕首是影精灵惯用的黑刃,当黑魔法师伊鹫拉和他联络的时候,经常会委派这些影精灵。阿尔汉佐心中一惊,登时酒醒了一半,他颤颤巍巍地问:“你……这些匕首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在伯日丁大战中,阿尔汉佐是个懦夫。”黑影不带感情地说。

    虽然这句话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在如此情境下,黑影突然说出这句话很是没头没脑,阿尔汉佐愣住了。

    “你说什么?”

    黑影接着说道:“就因为这一句话,你割下了我五个同伴的舌头。”

    阿尔汉佐还是没有猜到对方的身份,在过去的三年里他割了太多人的舌头。

    火光映上这个人的脸。

    然后,就是一只铁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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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51:16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神圣之都拉何尔(1)


    1

    阿尔汉佐依稀记得这张脸,那是饱经风霜的,曾经面对刀剑和奴役的平原人的面孔,几分冷峻,几分疲惫,如果光是这些还不足以让他想起对方的身份的话,平原人的那只并非血肉的手也说明了一切。

    “你!我从前的奴隶!”勋爵惊惧地喊道,“你不是死了吗?我砍掉了你的手!你的血流光了!你……”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平原人逼前一步。

    阿尔汉佐根本不记得,但是在他身边的一个卫兵对平原人印象深刻,因为在过去的三年中,从没有哪个奴隶敢公然反抗勋爵,而平原人把勋爵打翻在地还是两个月内的事情,当时那个缺了右手拇指的平原人的名字叫做——卫兵按着脑门想了一会儿,“亚撒,亚撒_伯兰度,从平原战俘那里买来的!”

    “不错,我是亚撒,难得你记得这么清楚。”平原人向说话的卫兵瞧了一眼,吓得卫兵吞了口唾沫,连忙把目光低下——他在欺压奴隶方面和勋爵相比也不遑多让,亚撒曾经在他手底下吃过不少苦头。

    “他一定是鬼魂!”有人喊道,“他化成恶鬼来向勋爵复仇了!快去请一个牧师!牧师能超度他们!”阿尔汉佐听手下人这么说,心里也有些犯疑,他哆嗦着向后连连倒退,不敢直视亚撒的面孔,生怕自己的灵魂被对方吸走。

    亚撒笑了。

    “如果每一个被你害死的奴隶都来复仇,恐怕勋爵府早已成了鬼魂的大本营。”

    “那么说你不是鬼?”勋爵把两只母猪般的小眼睛尽量瞪大,肥肉在他的腮帮子上不住哆嗦着,“你不是鬼的话,力气……力气怎么会这么大?”他又看了一眼被亚撒打坏的墙壁,当他把脸转回来的时候,面孔已经严重扭曲。“不对,你就是鬼!是来向我报复的!卫兵们,给我上!杀了他!杀了这只鬼!”

    卫兵们本来就对亚撒怕得要死,现在又见勋爵一口咬定对方是鬼,于是全都装聋作哑,好像勋爵连他们的舌头也一道割了。

    “给我闭嘴!”亚撒不耐烦地高声喝道,阿尔汉佐正在歇斯底里地大喊,结果被亚撒的怒吼惊得浑身一震,然后就再也说不出成句的话来。

    “唔!唔……你这只鬼,想跟我要什么?”阿尔汉佐好像是在抽泣,“我什么都没有啊!”

    亚撒受迪姆丹玛斯之托要保护邦和露莉,于是就跟踪影精灵来到拉何尔城,伊鹫拉派三个影精灵来给阿尔汉佐传话,亚撒杀了这些影精灵,而后又想到光是这样并无法保证阿尔汉佐不受伊鹫拉指挥,于是就直接闯进了勋爵府,来和阿尔汉佐叙叙旧。他此来本是怀着满腔怒气,但是一见阿尔汉佐抱头鼠窜的模样,反而只觉得可笑,两个月前亚撒将阿尔汉佐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杀之而后快,如今取他性命易如反掌,报仇之心却淡了许多。于是他打定主意暂时不要阿尔汉佐的狗命,而是将这形势善加利用。

    “你既然认为我是鬼,那我就是鬼。”亚撒笑道,他的脸本来算不上凶恶,可是在阿尔汉佐一干人的眼睛里却不啻于深渊恶魔。阿尔汉佐口齿不清地问:“你……你回来想干什么?”

    亚撒面色一变,森然道:“我回来要你的命!”

    阿尔汉佐“妈呀”一声从地上跳起来三寸,想夺路而逃,可是在他后方卫兵们挤得水泄不通,登时有三个人被勋爵撞倒在地,于是愈发的逃不出去了。

    阿尔汉佐见逃生无路,又因为不惯运动而累得呼哧带喘,只好向亚撒求饶,他虽不信神,此时却合起双掌,比任何一个信徒都要虔诚,阿尔汉佐恳求道: “鬼魂大爷饶命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我还没活够,不想死啊!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开恩啊!”他手下的卫兵本都是一些贪生怕死、欺软怕硬之辈,现在见勋爵带头求饶,于是就一齐伏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亚撒见了他们的奴才相,心中不齿,他道:“想要我饶了你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三件事,不然……”他从地上拾起一截断刃,手上微微用力,已经将其捏成一团烂泥。

    阿尔汉佐见状更加害怕,他跪在地上向亚撒磕了几个响头,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满头大汗,他忙不迭地答应道:“别说是三件,就是三千件我也答应!只求鬼魂大爷饶了我的狗命,放我一条生路吧!”卫兵们也齐声道:“给条生路吧!活人也不容易啊——”

    亚撒抬起左手,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你要断绝和黑魔法师伊鹫拉的一切联系,无论他怎么威胁你,你也不能再听他的命令!”

    阿尔汉佐连连点头,他心中纳闷:我和黑暗教派有联系,这事十分机密,怎么让他知道了呢?噢!鬼魂来无影去无踪,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这样一想,阿尔汉佐对亚撒更是敬畏。

    亚撒又伸出一根手指,“第二,从今以后,你不得任由手下在街上胡乱抓人,伤人,要是再让我发现你有这样的行为,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尔汉佐听得胡涂,他大着胆子问:“鬼魂大爷,什么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亚撒哼了一声,道:“如果你的手下把别人的腿打折了,我就来打折你的腿;要是把别人的眼睛打瞎了,我就来挖出你的两颗眼珠子;要是你再随便割人的舌头——”

    “饶命!鬼魂大爷,饶命!不要再往下说了!”阿尔汉佐听得浑身栗抖,“我答应!这第二条我也答应!”

    亚撒把第三根手指伸直,不紧不慢地说:“第三,为你工作的奴隶苦不堪言,我命令你把他们全部释放,凡是愿意走的,全都放了!今天就放!”

    这次阿尔汉佐可犯了难,他手底下着实有不少奴隶,除了在勋爵府帮工的以外,在拉何尔城近郊还有一些私人矿场需要奴隶,总的来说,他手下的奴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下子让他放掉这么多奴隶,他怎么舍得?

    亚撒见阿尔汉佐脸上浮现犹豫之色,知道他不甚情愿,便假意扭过头去,叹了一口气,道:“两个月前我被你折磨惨死,死不瞑目,契约女神亚玛可怜我,就问我愿不愿意得到一个复仇的机会,我当然一口答应。女神给了我一只铁臂,让我从坟墓里起死回生,只要我的仇人还没死,我就可以一直活着。等我报仇雪恨之后,我便掉落岩浆地狱,永劫不复。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回到人间,只让你答应三个条件是不是太便宜你了?看来我还是手刃仇人,拿着你的脑袋入地狱去罢!”说着,亚撒目露凶光,将铁臂伸向阿尔汉佐,佯作要取他人头,阿尔汉佐吓得急往后躲,口里只是求饶,脸上半点血色皆无。

    “我答应!全答应!饶命啊!我明天……不,今天就让他们回家!高抬贵手,高抬贵手……”阿尔汉佐几乎趴在地上,为的是自欺欺人,以为这样亚撒就够不着他。

    正在这时,楼下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阿尔汉佐知道这是自己的应变部队得到了消息,前来解救自己,可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心道:鬼魂无形无体,没有牧师,普通人就算来得再多又有屁用!

    亚撒同样也听见了脚步声,虽然现在的他对付十来个卫兵已不成问题,可是也没有什么留在这里的必要,既然阿尔汉佐已经答应了自己的条件,能避免冲突最好。于是亚撒对阿尔汉佐说:“听着!你说的话我都记住了,以后我会住在附近的坟墓里,监视你是否兑现诺言,你要是胆敢心口不一,你可想想我的右手!”阿尔汉佐伏身在地,哭叫道:“不敢反悔,绝不反悔!鬼魂大爷请快回墓里安息吧!我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待到阿尔汉佐和手下卫兵抬起头来,亚撒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禁让他们更加坚信碰上了鬼魂,远远听见亚撒故作阴沉地喊道:“亚玛女神的契约书上写的明白,只要你不死,我也永远活着!如果你哪里逆了我的心意,我随时会跑来杀你!”

    亚撒虽然离去,阿尔汉佐却心有余悸,迟迟不从地上起来,他呆坐半晌,任手下千呼万唤也不肯起身。一想到今后自己要约束部下,释放奴隶,而且只要这个鬼魂一日不灭,自己就要遭一日的罪,不禁悲从中来,流了几滴伤心之泪。

    有多事者后来考证,阿尔汉佐的眼泪含油量达到百分之六十,可以用来炒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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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52:2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神圣之都拉何尔(2)


    2

    邦到达拉何尔城的时候天还没亮,三人赶了一夜的路,邦和露莉的脸上多多少少添了点黑眼圈,可是精灵所需的睡眠最少,每天只要睡四个小时便可以养足精神,所以迪尔的头脑还是相当清醒的,不像邦,邦的脑袋因为睡眠不足已经成了一团糨糊,露莉也是一样,只不过她的糨糊比哥哥要稀一点。

    “我见到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怎么一点也不兴奋?”邦问,没有指定回答的对象。

    露莉打了一个哈欠,“我现在只想找张床好好睡一觉,太困了!”

    迪尔走到紧闭的城门前面,向城墙上的守卫喊话,希望对方能把城门打开,但是那个站岗的守卫虽然站得腰板笔直,两眼圆睁,却对迪尔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迪尔用尽目力去看,才发现对方站在城头上睡着了,有轻微的鼾声传了下来。

    邦苦笑了一下,“要是我每天夜里都要站岗,我也能练成站着睡觉的本事。”他和妹妹放开嗓子制造噪音,可是城门守卫前天打了整宿的牌,如今已经睡死过去,雷打不动。

    三个人正在发愁如何进城,却听见城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听声音像是一个妇人,拂晓时分最是清寂,这一声惨呼虽然距离甚远,却足以憾人心魄,让人毛发倒竖,邦都不觉打了个冷战。

    “这是什么鬼东西?”邦问迪尔,迪尔也是面色惨白,他从没听过这么可怕的叫声,这声音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锯子在割他的神经。与此同时,拂晓的晨光却黯淡下来,一大片乌云从天际席卷而至,将拉何尔的上空完全遮蔽。在云层中间,隐隐有雷光浮动。

    “这是什么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邦叫道,可是乌云虽然齐聚,却没有半点雨水滴下,雷声轰响,电光流窜,密云之上似有千军万马在奔驰,酝酿着一场空前绝后的风暴。

    厚厚的云层忽然破开了一个孔洞!

    从孔洞之中射出一束绿光,如同燃烧的陨石一般直落地面,说是陨石,却没见过陨石下落得如此缓慢,又燃烧得如此彻底,在其内部烧成了一团白热化的光。这束绿光缓缓降下,正向着惨叫的方向去了,似乎要落入一户人家。不知怎的,这情景让邦想起了婴儿的分娩,云层就是婴儿的母亲,绿光正从产门中困难地生出。

    孔洞附近的云层也被染成了绿色,仿佛为了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强大,这个新生儿射出更为炽烈的刺眼光华,而那迟迟不曾改变样貌的乌云,此时却发生骤变!

    一个漩涡!围绕着孔洞,乌云拧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邦仿佛是从海底去观察海面,看到海面上波涛汹涌,风疾雨厉。与此同时,从孔洞里飞出了一大群长着翅膀的生物,灰白色,密密麻麻,不可计数。伴随着它们鼓动翅膀发出的单调的沙沙声,它们的尖啸低沉而空洞。

    迪尔惊恐地叫了一声,两只精灵特有的杏眼无法睁得再大,“死亡天使!”

    天使是四大主神的使者,他们种类繁多,职能各异。光翼圣神统帅斗天使,亦称制裁天使;生命母神领导圣天使,亦称宽恕天使;爱与憎之神辖管幻舞天使和复仇天使;而跟随欲望之神的天使早已堕落为恶魔。

    死神哈比露贝并非主神,所以她没有天使可供驱遣,之所以把她的使者称为死亡天使,只是因为死亡天使的外形。

    如果天使的体内也有一副骨骼的话,那么这副骨骼一定就是死亡天使。

    一具背生双翼的骷髅飞舞在半空,当然它的双翼也只剩下枯枝般的骨架,它双手握住锈迹斑斑的巨镰,以极高的速度围绕着绿光飞行,它看似脆弱的骨骼与空气高速摩擦,几乎立刻就要折断,但是恰恰相反,它的牢固如同死亡法则一般不可改变。它的两个空虚的眼眶里射出两团绿光,不知是被照映的,还是生来如此。

    “这是什么?”邦疑惑不已,而露莉早已惊得说不出话来。

    迪尔紧张得蹙紧双眉,他的身体正在轻微地颤抖,“死亡追讨!这样的景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又是什么?”邦很不满意,和迪尔同行的许多天里,迪尔说起的大部分名词都是邦闻所未闻的。

    “就是说……”迪尔咽了一口唾沫,“当有人想逃开死亡的时候,无论他使用什么方法,是成为巫妖也好,是成为半灵质生物也好,都会惹得死神发怒,然后就会有大批死亡天使被派遣下来,向这个胆敢藐视死亡的人发起猛攻,只有战胜死亡天使的人才能如愿进入另一种生命形态。”

    “你的意思是说,在拉何尔城里有人想成为巫妖或是半灵质?”邦看见数以千计死亡天使围绕着绿光飞来飞去,发出尖啸,并挥出手中的巨镰,试图阻止绿光的下降。

    “不,绝对不是。”迪尔很肯定,“没有什么巫妖能让死神如此动怒,上千个死亡天使!这团绿光到底是什么?竟然要派出这么多死亡天使加以阻拦!”

    死亡天使有如蜂群,将绿色的光束围得水泄不通,它们挥起巨镰向绿光砍去,这巨镰可以收割生命,收割灵魂,却对绿光毫无效用,如同泥牛入海,挥镰的死亡天使反而浑身一震,像是受到了电击。死亡天使的执着是难以想象的,它们一次次单调地挥镰,一次次受到电击,见这样的攻击奈何不了绿光,有些死亡天使干脆飞进绿光之中,当它们再次从绿光中飞出的时候,手中的巨镰已经锈化成灰,可是这样的行为在继续,无数死亡天使在绿光中进进出出,终于减缓了绿光降落的速度。

    从乌云的孔洞中,更多的死亡天使涌了出来,数量之多令人瞠目,不禁让邦怀疑那满天的乌云其实都是由死亡天使的羽翼拼成。

    绿光的下降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其内部有一点白热化的光团一亮一暗,如同心脏的跳动,此时它已接近地面,而之前某位妇人的惨叫一直没有停息,这个时候,惨叫声衰弱下来,而绿光也在半空中停止不动了。

    “好像死亡天使成功了。”邦说,而迪尔沉默不语,只是眼都不眨地盯着闪烁的绿光。

    当妇人的呼叫衰弱到极点,而绿光也停止不动的时候,一股黑气突然在地面聚集起来,在极短时间内聚成一个无比庞大的手臂,这只黑色的巨手震颤了一、两秒钟,像是在积蓄力量,随后它握成拳头,直捣云霄!

    这一拳,声势骇人,威猛无比,天上的密云因此向两旁分去,以避其锋,而当其锋芒的死亡天使躲避不及,在黑手的打击下溃退如潮。死亡天使的骨骼本来是坚硬无比,可是在股黑暗气息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纷纷散落成小块的碎骨,镰刀也同时化成铁粉。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击,数以千计的死亡天使化为乌有,它们的愤恨如同它们的骨骸被撒上天际,而后又燃成幽火,并没有一块掉落地面。

    挥出这一拳后,黑手变得气息奄奄,它又勉强支撑了一会,随后和死亡天使一样烟消云散,混同于黎明前的黑暗。没有了死亡天使的阻挠和黑手的庇护,那束绿光无拘无束地下降,最后落入一户人家,消失不见,妇人的惨叫也同时止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邦还没有把眼前的事情搞清楚,从乌云顶上却突然射下几十道闪电!

    红色、蓝色、紫色、金色,色彩各异的闪电同时降落在神圣之城,唯独没有正常的白色,这像极了死神余怒未消,要迁怒于拉何尔城,将城市也一同毁掉,邦虽然面上做出镇定的神态,但心中已是大为震惊,尽管他多次面对死亡,可是除了雪崩之外,却没有见过其它的自然之怒,何况这次的天灾是神怒?

    电光道道,挟着轰鸣的雷响射入城池,邦却发现电光的目标并非是冲着绿光下落的方向,而是目标不定,东边一个,西边一个,竟像是一个小孩子在玩闹。话虽如此,闪电的威力可不容小觑,当者无不碎为齑粉。闪电落下,耳边只有石块碎裂的声响,街上并无人声,想来闪电并没有伤人,可是这样一来死神的心意便让人费解,若她存心报复拉何尔城,为何又不肯伤人,只是令闪电乱劈建筑呢?

    邦左想右想也想不通,正当此时,耳边一个焦雷,面前的城门已被闪电击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守城的卫兵这才从他的酣梦中惊醒,见了这番景象,惶然失措,甚至忘了通知其他卫兵,而是一溜烟地躲了起来。拉何尔城向来开有八个城门,在邦面前的是规模较小的东北门,卫戍这里的士兵本就不多,如今看见城门莫名其妙地燃起大火,一个个吓得六神无主,不是想着怎样灭火,而是打开城门旁边的侧门,全都四散奔逃,就如同有敌后在后面追赶一样。

    尽管早就听说神圣之都今非昔比,邦和迪尔仍是大吃一惊,二人均想:一阵雷火就吓成这样,如果真的有敌人引兵来犯,拉何尔城岂不是得拱手让人?

    邦和迪尔哪里知道,这些卫兵都是听命于勋爵阿尔汉佐,与安德鲁和尼古拉两个主教作对,平时没少和教士们发生龌龊。自从两位主教自称神子之后,每每在讲经说法之际大放厥词,放言说阿尔汉佐的走狗忤逆神灵,迟早要遭到天遣。卫兵们虽然口头说不信,可是过后心中未免惶惶然,知道光翼圣神歌若肯不是好惹的,自此之后每逢打雷都躲得很远,万一雷声近了,便浑身哆嗦,嘴里祝祷道:“光翼神恕罪!我不是有意要冒犯您儿子的!”虽然他们也疑心以光翼圣神之威严神圣,如何会生下两个奇形怪状的儿子,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小心为妙。今日见到雷电大作,城门起火,还以为是歌若肯发怒,要给他们“天遣”,便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仓皇逃命去了。若是真的有大兵来犯,他们倒未必会吓成这样。因为拉何尔城虽然声名显赫,占地却不算大,只是教皇国拉何尔的宗教和政治中心,在它的四方有四大城邦对首都起拱卫之势,要想绕过四大城邦而直接攻打拉何尔城,那是痴心妄想。

    不管怎样,邦正好借些机会,趁乱钻侧门进了城。迪尔有些担心天上的闪电,劝邦不要急于入城,可是邦见闪电降下的频率越来越慢,便觉得不用挂怀,还是先进城找个地方安顿一下为妙,于是三人便从侧门里鱼贯而出,映入眼帘的是拥有近半个世纪历史的神圣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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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k7543 发表于 2009-6-24 11:53:05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神圣之都拉何尔(3)


    3

    光翼圣神歌若肯是这座城市的守护神,至少曾经如此,在这个业已不再神圣的都市里还或多或少地留下了一些光翼神的痕迹,比如骑士钟楼,比如四处林立的教堂,最令人难忘的就是歌若肯圣殿,当然,如今在它的位置上只剩下一片同样令人难忘的空地,三年前在一次灾难中这座圣殿被完完全全地炸毁了,为了填平爆炸所遗留下来的大坑,前任骑士军团长索斯朗用掉了上百吨的泥土。

    拉何尔城的普通建筑也与维尔罗尼亚截然不同,维尔罗尼亚的房屋都是用原木搭建的简易住宅,而拉何尔城的民房却是清一色用砖石砌成,做工讲究,屋瓦平整,与白色主调的城墙浑为一体,让人的眼前只是一团和谐典雅的白色。露莉赞叹着伸出手,抚摸一座用整块大理石雕成的方尖塔,这座塔的建立是为了纪念在霸者之战中阵亡的拉何尔骑士,同样的塔在城里还有几座,都是高达十余米,厚度为两人合抱。

    “真光滑呀,比溪水底下的小石子都要光滑。”露莉兴致很高地开始研究石柱,一看见新鲜东西,困倦的感觉便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死亡追讨”已经结束,乌云虽然未散,雷声也越来越少,越来越远,露莉终于把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恢复了本来面目。

    “一根破柱子有什么好瞧的?”邦不耐烦地催促妹妹快走,他的肚子里已经开始了第三波罢工游行。

    迪尔却和露莉一样站到纪念柱前面,停住了脚步,精灵善于发现生活中的各种“美”,无论它是天然的还是经过人工斧凿,在迷失走廊里他就曾为了绿树葱葱而放缓脚步,而今又犯了老毛病。

    “立于新纪443年,纪念为抵抗杜默而光荣战死的教团骑士。”迪尔随口念出纪念柱上的铭文,由于拂晓的光线不足,人类的视力并不足以看清石柱上的刻字,露莉跷着脚去寻找迪尔所念的文字,但是虽然找到了,却看不清,她任性地要求迪尔把铭文都念给她听,迪尔不好拒绝,只好瞄着上面的长篇大论照本宣科。这下可苦了邦,他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要听迪尔念什么“光荣的使命”、“一往无前的勇气”,于是他溜到迪尔身边,悄悄对他说:“不用全念出来,该省就省!”可是迪尔生来不会骗人,身为精灵的他又特别注重语言的韵律感,觉得中间省略一个词便是对刻字者的大不敬,仍然是全盘照搬地念下来。迪尔本身也觉得铭文太多,想听邦的建议对付一下了事,可是每逢遇到该省略的词汇,他心里便想:等到下个词再简化吧,下回一定简化,可是等到下回又是如此,终于迪尔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下下回简化,可这时铭文已经念完,想简化也没得简了。

    在迪尔念诵铭文的时候,邦百无聊赖,便绕着纪念柱转圈,他发现在纪念柱的侧面刻着一柄剑尖冲下的宝剑,下面有一行字,邦不识字,不知道那就是圣武士们总挂在嘴边上的“真理之剑永悬”,只觉得那把剑看上去挺威风。等到迪尔好不容易念完了铭文,邦向他打听这把剑的来历,迪尔看了看剑的形状,笑着说: “这不是歌若肯的标记吗?十字剑是圣武士的武器,同时也是光翼圣神的标记,就好像生命母神的标记是双十字徽,爱与憎之神的标记是连尾双蛇……”

    “好了,好了,这些就够了,”邦连忙摆手,阻止迪尔继续说下去,如果知识可以填饱肚子的话,他倒很高兴多听一会。

    邦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问迪尔:“我们进来的时候,那个着火的城门上是不是也有一个十字剑标记?”

    “不错,也有一个,是用油漆画上去的。”精灵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我刚刚在想,死神的闪电不劈行人,专挑建筑物来劈,难道对于建筑物她就是胡乱选择的吗?”和迪尔呆的时间久了,邦觉得自己也学会了分析,这次他说话的语气就像足了迪尔在不归森林里分析神骸的那一次,邦对此有点介怀,他自言自语:“我干嘛要学精灵?”不过生活或是工作在一起的人,他们之间的相互影响是潜移默化的,想要完全避免也不可能。

    “你说的有道理,”迪尔承认,“闪电没有击中行人,自然也不会袭击民居,它的攻击不会是漫无目的,被袭击的目标至少会有一个共同点。”

    邦笑道:“如果这座纪念柱也被袭击,我们就知道这个共同点是什么了。”

    邦本来是随便说说,没有当真,迪尔却提高了警惕。他仰头望天,见穹庐之上乌云密布,云间电流交汇的“兹兹”声仿佛就在耳际,迪尔心中掠过一丝不安,他看到露莉把圆脸贴在纪念柱上,闭上眼睛去感受大理石的光滑细腻,脸上的表情很幸福,迪尔心道:难得她有这么好的精神,在这种纷烦不定的情况下还能如此认真地欣赏艺术品,真是个小孩。这样一想,迪尔便自居成人,开始关心起后生晚辈的安全来了。

    “露莉,这里可能有危险,你最好离开一下。”迪尔劝道,由于他说话一向声音不大,露莉沉醉于大理石的光滑,竟没听见,邦从后面走上来了。

    邦伸手去拍露莉的肩头,抱怨道:“看什么看,我都要饿死了!”他的话刚说出口,却见有一条五色闪电从天空上打着圆弧直落而下,正击在纪念柱的中央,将纪念柱碎为两截!

    紧挨纪念柱的露莉只感觉浑身一震,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邦及时把她扶住,大理石的碎屑如同冰晶一样向头上袭来,邦把妹妹的身体掩在怀里,替她挡下大部分的伤害,邦的脸庞被碎石划破了些口子,但他全没在意。此时迪尔大喊道:“小心!圆柱倒了!”邦在百忙之中抬头去看,果然见圆柱已经从距地面三分之一处倾斜,那沉重无比的上半部分正要向自己砸来。危急关头,邦仔细判断形势,知道自己带着妹妹一块躲闪行动不便,于是就把妹妹向迪尔的方向推去,喊道:“露莉交给你了!”然后才合身后跃。“轰”的一声,巨大的柱顶砸中街对面的一个废弃民居,其余的部分摔在邦的脚边,碎为十余段,一时烟尘四起。

    邦刚刚稳住身形,便忙不迭地去看妹妹和迪尔是否安全,侥幸得很,由于闪电的角度问题,他们两个并没有受到大理石碎屑的波及。倾倒的圆柱横在中间,露莉隔着圆柱向邦喊道:“哥哥,你没事吧?”话音刚落,又一条闪电击在面前,目标正是圆柱上并未完全毁去的十字剑标记,这一下过后,石柱竟如同树干一样熊熊燃烧起来。

    “不要过来,小心火焰!”邦冲着吓坏了的妹妹喊道,迪尔把露莉拉住了。邦对迪尔苦笑道:“没想到我的乌鸦嘴还挺灵的,死神果然是瞄准十字剑标记下手,她为什么要这么干呢?”

    “我不知道,没有合理的解释。”迪尔同样纳闷不已,“死亡追讨不可能和歌若肯扯上什么关系,死神也没理由向歌若肯发怒。歌若肯是四大主神之首,死神的威能根本无法与之匹敌,这是自讨苦吃,我不明白。”迪尔困惑地摇着头。

    邦看了看因雷电而起火的圆柱,火焰的颜色既不是红色也不是蓝色,而是五色混杂,被这种火焰烧到,恐怕连石头也难以幸免吧,邦看到大理石开始缓慢熔化,心想:越过圆柱是不可能了,看来要从其它的地方绕过去,拉何尔城的街道错综复杂,到底哪里才是通的呢?于是他说:“迪尔,我们分头行动,你知道拉何尔城有什么地方比较好找吗?咱们在那里碰头!”

    迪尔抿着嘴想了一会,说:“到十字广场去吧,无论从哪条路上走,总能找到拉何尔的圣十字广场,我们到那里集合!”

    “哼,十字广场……”邦笑道,“听这个名字,那地方岂不是最危险?”

    “闪电总不会一直不断吧!”迪尔隔着火焰向邦说道,火焰越来越高,周围的空气也逐渐升温,对话变得越来越困难。

    恐怕圆柱会发生爆炸(谁知道神的闪电和普通的闪电有什么不同?),邦向后退去,同时向火焰另一边喊道:“那好,我们说定了!就在十字广场会合!” 迪尔点了点头,他发现邦望过来的眼神有些担心,显然是不放心妹妹的安全,又不肯明说,于是迪尔向邦保证说:“不用担心,露莉的安全由我来负责!你是完整无缺地把她交给我的,我也会毫发无伤地把她交还给你!精灵是说话算数的!”露莉却不领情,她站在迪尔身边说风凉话:“谁要你保护啊,我自己厉害着呢!”

    邦点了点头,说了声:“各自小心,很快就能见面。”然后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了。露莉看着火焰后哥哥独自离去的背影,竟感到有些伤心,她对着哥哥挥手,说:“哥哥,不要在路上惹祸啊!我们在十字广场等你!”邦没有回头,只是将右手平举在身侧,竖起大拇指,那意思是“看我的吧,一切放心”。

    露莉一直目送哥哥的背影消失在小街尽头,这才和迪尔动身离去,她对于哥哥的最后记忆便是邦背后那两把并排的重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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