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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 ( ]$ H* b2 c @
瓦勒斯,圣教国斐伯尔首都德费斯的东南的一个不大的乡村,和这个国家大多数的村落一样,这里夏天炎热、多雨、多雾,冬天即便最冷也用不着两层的毯子。村子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特产,粮食也只能做到自给自足,不过它却比这个国家大多数地方都要有名,一是因为毗邻的风景宜人的瓦尔兴湖,二是因为被自然所吸引,在这个村子里久住的不少精灵,三是为了取悦精灵,进驻这个村子的最好的歌舞团,“涟漪”。
% k3 a) |6 y+ L! c4 G& L 精灵是这个地方法律之外的东西,他们要欢笑,“涟漪”就欢笑,他们要舞蹈,“涟漪”就起舞,他们要歌唱,“涟漪”就扯开嗓子。1 U/ v% h, Q: X7 T
在瓦勒斯唯一的酒吧,一个女子正在一间特别为她开设的包间内无聊地用小勺搅动杯子里的蜂蜜水。即便是身穿不怎么暴露的衣服,她完美的曲线能够依然体现无疑。光滑如珍珠般的皮肤,披肩的黑色长发,撩人的碧蓝色眼珠,足以让无数人为之倾倒。事实上,对于瓦勒斯,德费斯,或圣教国的大多数居住者来说,女子的名字并不陌生。她是“涟漪”歌舞团首席舞者,芳润•柯蒂。
3 D' z5 |( K X' W5 ]; @4 v& d 她正在等人。( w& B6 H5 t: K+ R4 a
[那老混蛋到死都不让人舒服!] 她气恼地在心里抱怨。/ {2 s/ |6 `7 B0 e/ f. Y
即便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村子,此时也再也听不到欢快与奔放。精灵收敛他们的爱好,和斐伯尔的民众一起披上黑纱,吟颂悲伤的诗曲。4 ^1 ]6 H/ a) [+ J
泰伯特死了,毫无征兆的突然暴毙。隆重的追悼之后,哀悼还在继续,只是谣言跟着四起,关于死因,关于继承人。人们说泰伯特其实死得蹊跷,悼念的灵堂里不是主教的遗体,而是他的骨灰。人们说其实是因为主神看不惯他的品行,降下天火将他惩戒。人们说是他贪恋长生与不老,与恶魔交易引火上身。人们说其实是有人为了夺权搞暗杀,为了掩盖证据才放的火。暗杀的幕后是罗德白衣主教,无疑的,他失去的地位,就要想办法夺回。暗杀的幕后是梅尔白衣主教,肯定的,红衣主教死的时候就他在场,只有两个人,他却活着。6 j8 W, {( z$ w* O1 S' V
芳润不会去理睬那些,她的生命中,只有跃动音符与舞步才是生活的意义。现在她白天在毫无喜悦的乐声中忍受着僵硬而舒缓的排练,然后在寂静的深夜悄悄享受没有观众的演出——这不是她想要的,决不。
: C/ L# z! y7 _ 房间的门外传三声清脆短促的敲击声,芳润无聊地等待终于结束了。" U8 K) T4 x! N8 G( J( B6 x
进门的男人穿着宽大的斗篷,头带兜帽,高衣领和帽子几乎将他头部的特征全部遮盖完全。从外面看,他活像一张移动的衣罩。4 Y/ R: Q( A( D$ V; o" M
[这样做作的打扮更会让我怀疑。]芳润想,白衣主教圣•罗德•古德里特,这个曾经距离权利颠峰之差一步的男人看起来并不聪明。[所以他才失败。]掩盖心中的轻蔑,芳润放下手里的勺,上去接过对方甩下的斗篷。6 l2 d3 ~4 c2 } C0 B
“有事情快说,我很忙。”罗德冷冷地问她。- G5 z F; \; ], f
“人家想你了嘛,想见见你不行吗?”芳润娇嗔道。' h0 B; Y9 U, O
“我没时间听你的玩笑,那个假娘们是刺客的证据呢?快给我!”$ B' L+ x8 W, a$ D+ ?( z
“没有啦,人家只是想你,你多久没来啦!”
& |" c/ p/ ~% W 阴冷爬上了罗德的面孔。“你骗我!你骗我!婊子!你居然为这种小事骗我!”说着,他起身准备拿回自己的斗篷。6 |6 O* M+ x8 n9 p1 s1 g, O
出乎意料的,芳润抬手阻止了他。“那什么是大事?比如你当众出丑,被狗一样赶出去?”罗德在宴会上的丑闻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在现在这个缺乏娱乐的时期,他成了最好的笑料。* J' O' K7 W2 R0 R! C6 M
愤怒当即成了罗德唯一能分辨的表情,拳头毫不犹豫砸向芳润娇小的身体,不过下一刻,芳润看到他眼中深切的惊讶。1 v1 w/ }: ~" r$ b1 Y
男人的拳头被架开,在他试图收回身体前,女人的膝盖顶在他两腿间,凶狠的一撞。呜咽着倒下去,勉强抬起的头又遭到了毫不留情的一脚。罗德完全倒了下去,像只垂死的蛤蟆。: J- i/ ^/ R; r3 U9 W( @
“你是谁?”对于含糊的提问,芳润的问答仅仅是嘲讽的一笑。一只带着伤疤与皱纹的手按住了罗德的眼睛,另一只抓住脖子,女人看着几分钟前还趾高气昂的男人奋力挣扎着想站起来,嘴里充斥着尖叫。[没用的。]她带着一些恐惧想,罩住那男人的阴影在她眼中同样的恐怖,片刻后,她甚至没有分辨出咒语的声音,罗德瘫软下去,好像完全死了。+ b8 ^4 D; Z3 ]
确定男人不能再动之后,那阴影转过身——芳润宁可那家伙不转身,这样至少可以不看到那可憎的、几乎没有一块好皮的面孔。克制着自己的尖叫,她一鞠躬,顺带把视线带到无害的地面。“布雷克先生,下一步我该怎么做?”她小声问。+ [" X, w7 c e& s
“No.77,你做了太多多余的事情。”声音听上去像损坏的号角,低沉而无力,配上那可怕的面目,“怪物”这个绰号当之无愧。芳润,或者目前名叫“芳润”的女人不想去驳斥这个斥责。“先帮他治疗,他必须活着,并且无伤。”
# R, {) R8 O; f, M; l7 o8 U5 W0 G9 r “是,先生。”芳润找出一枚戒指,跪下身,集中精神,戒指在手中闪着柔和的光。光聚集在手中,然后经过指间,落在昏迷的男人面孔上。一脚踢出的血印在光下迅速消退,片刻后,那里再也看不到受伤的痕迹——至少,表面上是。4 J) M( L* n& c. A2 H) m
“好了,开门。”女人知趣地退开,将房间内一扇隐蔽的暗门打开,布雷克伸手一握,罗德凌空被抓起,然后跟随前者的动作一起,站起身,像个被操纵的木偶一样,拖到了门里。) N) u, |* _4 ], b; Z# Q
门直接通往地窖。
3 J: ^" k+ i( q' ~) z0 u* U 地窖并不宽敞,存储的肉和鱼还吊在木梁上,在那层叠之后,是正式的出入口。
( D. W+ ~8 c) f: U 弥散的腥与咸的味道让芳润恶心得想吐,尽力忍耐,她尝试不用鼻子呼吸,只用嘴。恶心的感觉褪去,此时布雷克已经将昏迷的主教扔在地上。坠地的声音惊醒了在那里的另一个人,她惊惶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憔悴却与芳润一模一样的面孔,不,是芳润的面孔与她一样,那女人才是真货。
, H, u2 A+ R+ V) O$ E8 h 少女的身体在变化,身高缩小,头发收短,鼻梁塌陷,皮肤不再是乳色的娇嫩,脸蛋也失去的精致的色泽。宽大的外衣下,她只是一个相貌平平,普通的,十三四岁大的孩子。- g2 o) r* P6 }* S1 c
真正的芳润难以置信地看完少女的变化,她试着挪动身体或者发出声音,毫无用处,那样子更像是一条在地面无力挣扎的虫子。2 Z4 I/ r9 Q$ c
布雷克凑了上去,他腐烂的面孔在黑暗的笼罩下更显得狰狞,芳润瞪着眼睛,被封住的嘴发出一阵含糊的呜咽,试图后退,身后却是粗糙的岩石。动不了也躲不开,她抽搐般摇着头,恐惧是巨大的夹子,将面孔夹得变形。1 Y; l2 Y' z* b* h, T* b) j/ A
那只污秽而枯槁的手,粗暴地揭开了芳润嘴的束缚。2 U: |% s" s' f1 X# D+ [0 F
然后是短暂的尖叫。' Z b, U+ m. P! }4 |
然后是愕然而止的空寂。( N, D" L9 w# ]5 L8 D, M9 l5 n/ a
“听好,妞,这是你最后说话的机会,有什么遗言就说。你只会叫的话,那就不必了。”阴森的告诫后,芳润屈服的眼神看起来是接受了布雷克的话,她无法用更好的方式表达,除了艰难的呼吸,她的身体麻痹得无法动弹。! b+ {, B7 X' \0 ?
法术无声的解开,连续的咳嗽之后,芳润平静下来,看着他们两人。
/ O# A$ k Z1 K6 b* [ “你们到底是谁?”
4 A4 ]& I- B5 I n2 h* z “就这些?”布雷克反问。
% T' y4 \" a' O9 v) B: g: x “不要!”芳润惊慌地摇着头,“请不要杀我。”
, N5 ?& O) u! [5 z* W! u 布雷克冷冷地一笑,再次伸出手。那只手在芳润美丽的面孔上浅浅的游走了半圈,在那压抑着恐惧与泪水、鼻涕混合的面孔上,不快又不慢的滑动。“真可惜。”带着如同站在冰原上看着落水者在冰窟中挣扎的冷笑,那呢喃几乎小得听不到,手离开的时候,那张面孔已经凝固,和之前一样呆滞。
0 p! V8 n/ i. W! R/ K0 I) }) y f 一把匕首递到少女手中,匕首带着明显的魔法力量,黑暗中能发出蓝绿色的光,虽然整个匕首全部都是由金属铸造,可摸上去却像生物一样带着某种温度。匕首的柄做工相当精致,握在手上恰到好处。在利刃的两侧,少女还注意到类似魔法符纹一样的装饰,只是她看不懂那代表什么。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明白匕首的意义。
8 h; m& u) {$ C. C 利刃对准无助的舞女,再多的解释都失去了意义,少女压制着手的颤抖,对方的眼神——无助的绝望——让她感到恐惧。呼吸之间,匕首扎了进去,准确地穿过舞女的胸膛。少女在匕首刺入的一瞬痛苦地合上眼睛,仿佛被刺的是她而不是别人。
. k2 U# @( o7 U+ U: H 那眼睛在随后猛然打开,尖叫、嚎叫、如同野兽般的嘶吼,那声音又颓然小下去,取代的是如同要将身体拆碎般的摇晃。少女的瞳孔收缩,小得几乎像面孔上一个斑点,眼泪、鼻涕、唾沫涌得到处都是,然后是血。2 Q" g" ^/ P, q) _3 T9 Q0 @6 `
少女放开匕首,不,那样子根本就是被什么东西撞到,然后飞出去。她撞上了一整块悬在木梁上的腌肉,手试图拽住保持平衡,只是,那毫无效果,她跌倒在地,散开的头发将她的面孔遮在狼籍之后。6 W; V, i. G: q
沉默,布雷克看着毫无声息的少女,片刻后,一把魔法构成的利刃出现在空气中,那剑高高举起,锋刃闪着诡异的光。
" ]3 V r @" R* @+ d | “停,停下!”少女挣扎着大喊。她的声音变了,变得更尖,更高。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的变化,少女努力抬起头,在满脸的污垢下尽量看着布雷克。“是我,No.77。”
0 b5 e( t" F" D1 c0 u1 Q/ z5 t “你的身份。”布雷克毫无怜悯地问。. b1 b4 E$ b3 h( G: k
少女顿了一下,立刻开口回答。“573福利院的刺客。”
! u/ K) D0 d6 a5 Q( o9 [3 l$ v “你的年龄。”
3 o2 H; v( j: A' H “十四岁。”
, |& O) R& e4 Z& ?) F “你的导师编号和名字。”, v) m7 Q" J5 ~0 h
“No.28,朱蒂。”& M8 U# Y6 X" G a
“你是不是处女?”
; s- m" {" v+ V- ]: D 少女一惊,又咬牙回答。“不是。”
. [6 [$ L) m; S! z, i: s: M 布雷克依然面无表情,只是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你来这里的任务是什么?”; f$ r; p* ]4 P$ h+ t/ _; k& l
“作为涟漪剧团首席舞女的替身,刺杀到访的精灵特使,然后……”
- ^0 _. m% |: X3 M/ R Z 布雷克冷酷地打断了少女的回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融合芳润的灵魂?” @* T% u+ a# Q( i2 N& p% j
“因为我无法胜任,扮演舞女,在舞台上,在刺杀前,不露出破绽。”艰难的回答,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地的时候,另一个尖叫冲了出来。“凶手!魔鬼!”张开的嘴随即被少女的双手强行合拢,低沉的呜咽后,少女几乎累得坐不住。但她不得不再次抬起手,做出一个“很好”的手势。. N1 Z9 C. ^, C: t9 v& G
魔剑还是留在半空,保持着下落前的姿态。布雷克稍稍靠近了一些,微张的手略挡在胸前,保持着嘲笑般的警惕。“我想你现在很清楚我们的计划,这妮子虽然有半个术士的血统,但是在精神上比你强不了多少。我们是同类。但并不是所有孤儿都像你那么好运,就如你也不得不为精灵去跳舞。”- _; l. e% g3 y
少女点头又摇头,嘴半开半闭,刚有声音发出,手又把嘴捂上。& g5 a6 z0 z: b: x& t$ ?
“现在,我有必要再向你解释一下,你的身体……”布雷克的一只手撇向芳润身体的方向,视线却没动,“它还活着,只要那把匕首还在,灵魂和身体的联系就在。简单的说,只要你和我们合作,还有机会要回身体。”
/ a1 h2 j6 f4 A8 B5 ]2 g8 f 少女瞪着远处的身体好一会儿,那片曼妙的身躯如同尸体一样倒在墙根,匕首像墓碑一样立着,金属柄上镶嵌的宝石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 ^9 `; a. l0 B2 ?& v1 _3 \0 V
“你,真的?”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少女口里蹦出来,少女的面孔上留着难堪的惊讶。! W: W5 z9 B, @4 Q& A0 ~: P9 E" |5 _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魔剑凌空劈下,擦过少女的头皮,无声地带走几缕发丝。那剑又立刻举起,再次对准少女的脑袋。宛如突然被泼上一盆冷水,少女全身一阵踌躇,又往后挪了几寸。她看看布雷克,又看看那魔力凝聚成的武器,勉强的点点头。
' C! @' p- l! _* t# W “没有时间让你适应现在的身体,喝掉它,变形药水,你会暂时变成原来的模样。”布雷克丢下一瓶药水,“精灵晚上就到,聪明的话,就干你能干的。”/ ]5 Y- O6 I, o# }
“是。”少女喝下药水,再次变回“芳润”,一模一样的相貌,只是现在狼狈不堪。2 { R7 r- I+ |4 B/ y
“我会时刻在附近,所以,别耍花样。”猛然回头,布雷克已经不在,只有他冷如寒风的声音,还在晦涩的地窖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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