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疯狂

第一次的疯狂

——小议《买凶拍人》

        首先，我想先说明一点。那就是：虽然这部“疯狂”的影片在手法等方面有着绝对值得讨论的地方，不说别的，一个多人物多角度参与同一件事的调度与安排（在《买凶拍人》里主要体现在最后那一次杀大雄上）就足够写个几千字了，但是我并不想涉及这方面的任何内容。因为会这样分析电影的人，我觉得主要是两类人：一类是专业的影评人以及电影学院的老师或者学生，他们这么做是因为就靠做这种事情挣钱吃饭，养家糊口，当然没什么问题；还有一类人就是余光中所谓的那种“高级而无趣的朋友”，他们“从城南到城北来找你的目的，只在讨论“死亡在法国现代小说中的特殊意义”。”除了这两类人之外，看电影的时候过分关注手法技巧什么的，在我看来，实在是和钱钟书所谓的“就仿佛赞美一朵花，说它在天平上称起来有白菜番薯的斤两”一样，真是一件不可理解，而且极其煞风景的事情。

        毕竟，电影是拿来看的。对吧？

        既然提到了专业影评人和电影学院的师生，那就再多说几句题外话。我高中的时候有一次语文老师曾经提到过一个高考考到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的学生，说他们有一门课就是看电影，在我们发出羡慕的惊叹声的时候，老师淡定地加了一句：“看完了要说这个电影里边有多少个镜头。”

        至于专业影评人，我倒是想过给《看电影》什么的写点影评之类的，后来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可行性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关键的当然是我的水平问题，这个是硬伤，没办法。另外国内目前的环境也确实不怎么适合干这个：毕竟现在国内到处一团和谐，真要尖酸刻薄地把哪个片子喷一遍总觉得不太合适，也不太安全。再者说了，我一直以为烂电影和好电影最起码在一点上应该是一样的：最起码都是有自己的特点的。但是现在国内上映的电影大体上来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投资和演员阵容好比北京的房价，但是剧本好像是广大买房者的收入……啊，对不起，是剧本好像是国家级贫困县的五保户的收入。还有一类就是白痴到把观众当白痴的无厘头喜剧电影，搞两句网络上已经烂大街的段子就可以称其为爆笑的笑料了。要费尽心力地想出不同的语言来描述基本上只有这两个样子的每年那么多国产电影，真是一件相当折损脑细胞的事情。特别是再想到这样的电影都可以有一个不错的票房，我真觉得我的脑细胞要开始计划半夜的时候集体从耳朵眼里潜逃，跑到银河系智慧生物脑细胞公会告我虐待它们了。

        那么对于这部影片我来谈点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我只想谈一下作为第一次的导演的彭浩翔，在这部电影中的那种荒诞式疯狂喜剧的表现。

        对于《买凶拍人》来说，这可以说纯粹是是彭浩翔的一次个人展示。在此之前，香港的喜剧电影有许氏兄弟的那种小人物的生活琐事的笑中带泪，有过周星驰的无厘头，中间还夹杂过陈友等人。但是在那之前从来没有一部电影会想《买凶拍人》这样的荒诞不经而又让人拍案叫绝。这是一部只有那个时候那个状态下的彭浩翔才会拍出的电影。那时候，彭浩翔不管好坏，把自己所有的想象和才华发泄出来。才会有这种畅快淋漓又天马行空的写意。只是要拍出来，把所有点子拍出来，当时的彭浩翔怀有的应该就是这种迫切的想法吧。

        不过这也难怪，当时的彭浩翔距离他从台大先修班毕业回香港的发展也已经有好几年了。但是在那之前他做过的称得上是有所作为的事情，不过是在1995年，为林海峰执导的电影《天空小说》撰写剧本，在1997年，转职香港商业电台的节目主持兼且出版长篇小说《全职杀手》，并在2001年被拍成同名电影。1999年，自资拍摄及执导短片《暑期作业》。

        然后在2001年，彭浩翔拍摄了他自己的首部长片《买兇拍人》。那个时候的彭浩翔充满野性与各种想法，善于把各种东西糅合到到一部cult片里。而且他也有着充分的理由这样做，他想要靠这部片子确立自己的名声，于是那些在以后彭浩翔的电影中会一再出现的特点与特色在这部片子中都可以见到。

        这一点，就好像写《枯枝败叶》的时候的马尔克斯。他们会搭进了一切他们所会的技巧。他们对自己的第一部作品的投入，就像小说里那些痴心汉子对初恋的投入一样，不计后果，倾泻其中，仿佛第二天世界就要毁灭似的。

        听上去，就像是对初恋的态度一样对吧。

        事实上，如果你看过，彭浩翔在这之后的作品，你会发现：在《青春梦工厂 AV》里边有日本AV女优，在《破事儿》里有杀手集团的黄生，在《志明与春娇》里有极易破碎的暧昧爱情，在《醉后一夜》里有荒诞的羊驼。

        然后你再去看《买凶拍人》，你会发现什么？

        女优、杀手、暧昧的爱情以及荒诞的买卖。

        这些，眼熟吧？

　　这像是把之后彭浩翔的电影剪成碎片，然后择其精要拼接而成。这像是一颗脱水浓缩的水果，你看到根茎叶都纠连在一起。这些带有彭浩翔招贴的家具，堆叠在一间狭小的房间里，会让人目不暇接。

        在《买凶拍人》获得成功之后，彭浩翔会把这些主题一再呈现，只是改头换面，而且显得从容不迫。但在《买凶拍人》里，他像是怕第二天世界就会毁灭似的，风风火火，把一切都放了进去。他搭进了一切技巧，非只如此；他仿佛要把一生的点子和灵感，全部挤在一部电影里。

        在那之后，他可以随心所欲，用一切方式，拍他想拍的故事。但回到《买凶拍人》时节，他还不是最娴熟妥帖的（比如《志明与春娇》）的彭浩翔，不是最挥洒纵横（比如《青春梦工厂 AV》）的彭浩翔。但却是最真诚、炽热、年轻、叙述欲旺盛的彭浩翔，这是他和电影的初次恋爱。你可以从《买凶拍人》里看到一切：那些他过于迷恋、不得不一再改头换面的技巧与情节，都在这部电影里出现了：《买凶拍人》，最真诚的、与电影尚在初恋时节的彭浩翔。

嗯这果然没过千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