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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伙子，不来杯酒吗？”7 @' i5 f# r; {" j
昏昏欲睡的我猛地惊醒过来，摇了摇混沌的脑袋——我看到了桌上的酒食，还有酒桌对面的豪放面孔。/ X4 F" @6 J* F5 p5 A/ M1 ~
正是晚餐时候，整个酒馆里人声鼎沸；谈笑声，划拳声，女人们的笑声，金币掷在收银桶里的声音，不绝于耳。
2 I$ r, p0 K# g6 ]7 R1 v “说的就是你，小伙子！”豪爽的男人用酒杯使劲磕了磕桌面，来吸引我的注意，“我是这里的老板。你看起来很饿啊，这杯本店最好的酒，我来请你！”
" l' B3 Y1 t/ V* o “不，请不要……”身为士兵的我出于脸面，自然想摆手拒绝，但是我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出来。$ P* X: z' O' B( t- }6 `+ W! a
“哈哈哈~”男人笑得胡子都抖了起来，把酒和面包推给了我，“来吧，我请你，你一定饿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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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时，天色渐晚。酒馆里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偌大的馆子里充斥着酒香，却只有我和老板两人。
' u; R% |4 z/ F; q “您这样款待我，我该为您做些什么呢？”我满足地呼出一口气，感激地问老板。 \+ ]+ Q! g( [5 f
老板轻轻地笑了：“看你疲惫的样子，你一定是从外地来的吧……”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我，“能不能请你讲一下你的经历？”
) Z4 L6 `. R8 d P; G1 X) _0 f, M 这样吗？我点了点头。
3 \1 i0 _4 u! c4 @: q: f “我来自一个并不远的城市，在那里受雇于城主，效忠于国家。两周前，我退役了。我离开家乡，打算在这里，也就是王都，找到一份适合我的工作，并在此安居下来。
, i; b; m( ^: E5 N “但是一切都不如意，我在这两周的路途和王都生活中耗尽了盘缠，绝望的我走进了整个都城最热闹的酒馆——无心人酒馆，然后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醒来时，一个好心的老板招待了我，我于是把我的经历讲给他听。”2 U1 f$ [6 P& p+ o
老板的眼睛笑成了缝：“年轻人，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是‘无心人酒馆’的老板，我的客人们都叫我老穆森。现在我正缺一个人手，你愿意来吗？你愿意，在整个王都乃至整个国家最棒的酒馆，帮老穆森干活吗？当然，伙食我会提供给你的。”
: J0 a6 X/ O8 K- O& `& `- N; ^( m 工作！我的头脑一下子清醒了，这样的工作正是我想要的。“我能做些什么呢，穆森老板？”
' Z2 Z% q. n N; I5 q. D5 p “酒。”穆森老板收敛起笑容，严肃地点了一下头，“运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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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我推着板车走向王都的西门。微风凉凉的，带着迷蒙的雾气，吹在我的脸上。' q- u, m6 x1 Z
板车上有三个沉甸甸的大木桶，这里面装着的，就是穆森老板所说的酒了；我的工作，就是在每天早晨把板车上的酒运到王都的西门外。 I8 d5 C% A! h% V' o( g7 D
守着西门的卫士们在我经过时点了下头，正如穆森老板告诉我的，甚至没有盘问和搜查。走出西门外，再绕过一个小山头，我把板车停了下来。/ h2 r ?+ T7 L1 ]% {; `
穆森老板在和我交代工作时告诉我，当我把板车停在山那边以后，一定要立刻空手回城，不要卸货，更不要打开木桶。黄昏以后，我需要再次走到那边，把三个空桶运回酒馆。
! R) H/ P+ k7 T. A+ [3 s2 F; [ 傍晚，我按照穆森老板的要求，去推回板车和三个大空桶时，无数个疑问在我心里发酵了。山那边的人是谁？他们怎么会和穆森老板达成这样的协定？但是，即使有十万个疑问，我也不能开口问老板——我总不想给老板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 }: c2 e5 m# i1 s' a. E' C
7 `2 h+ b0 q# I) Q+ g. A8 A$ n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我的好奇心终于爆发了。当把酒桶送到目的地以后，我躬身躲进了山坡上的灌木丛里。阳光很快洒满了整片山林，就在这时，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边。
+ x. h1 k% p$ V9 s0 t! s 我屏息凝神，视野里出现了两个手持弯刀，头戴蓝巾的人。两人鬼鬼祟祟地东张西望，然后打开其中一个木桶，熟练地从夹层里倒出好多金币，装在随身带着的皮囊里；最后，两人把桶里的液体倒在了山路上。澄澈的透明液体流下山坡，却没有任何一点酒的香气。
. F& X$ W/ n9 m: C! g) O' _ 桶里有货真价实的金币，还有冒充酒的水——完全没有一丝酒味的清水。
4 V: ?# A8 x& d 这两个人是山贼！绝对不会错！在从军生涯中，我不知和多少这样的山贼搏斗过。我所见到的山贼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作为王国士兵的我对山贼恨得牙根痒痒。看似忠厚直爽的穆森老板是怎么和他们扯上干系的？又为什么为山贼提供钱财？& C. L& D# y) n+ h% v& e; |
山贼。金币。假装是酒的清水。看似和善的酒馆老板。6 N/ u3 F( D x/ l8 A7 A
我心神恍惚地走回城里，一路上思考着，回到了无心人酒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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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X6 m- ^* T/ y" z' x, S “穆森老板，您和山贼之间是什么关系？”我闪身躲过笑着迎向我的穆森老板，直直地坐在了我第一次来时的酒桌边。
0 p6 q9 _4 a4 N0 D/ x; n. L V “什么，什么山贼？”穆森老板眉头紧皱地踱步过来，坐在我的对面——也是一样的位置——盯着我茫然的眼睛。
/ m+ r% H6 A; X- q+ n: T5 k 我闭上双眼，从鼻腔用力呼出一口气：“老板，我看见他们了。山贼们。”$ e" P0 o" U3 h3 @: s
穆森老板挑起一侧的粗眉毛。0 S) T- H3 u: q2 X1 v3 I
“他们，山贼们，推走了板车。如果我没猜错，下午我拿到的应该还是三个空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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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开门的酒馆没有酒客，里面一片寂静。1 i3 O: V# U. L' ?
“没错，是这样的，我的确认识他们。呵……”穆森老板眯起眼睛，干涩地苦笑了，“虽然我不愿意说，不过你曾经对我讲述了你的故事；作为交换，你愿意听听老穆森的故事吗？”4 G# i8 K. q7 T- C5 P" k6 O
好啊，我点头。
" i5 `! {8 y" d: i& Z( I+ B 穆森老板使劲吸了吸鼻子。
+ J4 w q, C2 Q+ { “三年前，我的酒馆还叫‘老穆森酒馆’。当时我的酒馆和现在一样热闹，每天一大桶金币的收入让我和家人富有得不得了。尽管我的妻子很早以前就去世了，但是我可爱的女儿一天天快乐地长大，我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m2 s. K& Y' p& t
“好日子没过多久，山贼们就盯上了我的酒馆。他们威胁我，叫我每天给他们半桶金币，否则就来给我找麻烦。”老板握起了拳头，“但老穆森怎么会被这吓倒！我完全不理会他们，继续经营我的馆子。
Y: U2 z1 H- a; R( g& v& L0 S “然而……然而几天以后我的小女儿就被杀死了，被山贼。”穆森老板的语调淡淡的，“他们剖出了她的心脏，只丢给我一具没有心脏的尸首。你这小伙子啊，不会理解那种心情的……永远不会的……我知道如果我再不听话，我将会失去所有，甚至被杀死。为了警醒自己，我把酒馆改了个名字，以我的女儿之名——无心人。从那时起，我一直极需要一个人手，但是当地人们不愿意玩命帮我干活，所以我必须寻找一个外地的能干的人，那就是你。”
: P* |! _! @* E+ P9 B+ V “仅此而已。现在，你还愿意帮我干活吗？”穆森老板看着我的脸，搔着大胡子。) `9 W* ?5 Q1 H
“那你为什么不逃跑？”我想不通，也暂时无法回答穆森老板的问题。
% [6 A; s& h7 u# Y( K2 I# l I: @ “如果有机会，我早就离开这里了。”穆森老板垂下头。
4 e. f6 N- S- q3 o, p3 l# A 这确实是一个很可信的故事。
/ X! Q% f5 P/ x" [) j/ H 郑重地，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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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的心里有着另一个打算。
3 u1 u3 w& o/ T- b" L6 U 我打算过两天后，把山贼威胁穆森老板的事匿名告发到法院，并交上桶里的金币作为证据。没有人会知道是谁秘密告发了这件事，而且山贼会被消灭光，穆森老板的生活也会变回原来那样平静。
/ ^" n+ Y8 C$ n& L& p5 B" A 作为士兵的我对心中这种勇敢的打算激动不已。* i7 s6 ]1 F8 \2 ]) h
终于，这天到了。
, ?, Y" n1 Z8 k8 R 深夜，我把一切证据和信件放在了法院门口，然后回到无心人酒馆睡了极为舒适的一觉。( K( |9 i( k: E8 k4 ~# U
但是醒来时却很不舒服——我是被嘈杂声吵醒的；来到声音的来源时，我看见了脖颈上被弯刀顶住的穆森老板，还有蓝巾的山贼们。
& @* F0 D' @' {. R7 c “穆森老头，你活腻了？你怎么有胆把我们的事告到法院去？”用刀顶住老板的山贼破口叫嚷，“如果不是法院的人被我收买了，我们山贼就都死在你手里了，老头！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是个不敢吱声的人，但我错啦，你的胆真和天一样大啊！你死定了！”; ]1 ^3 q# G; j4 j* u- h
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我没收住脚步，出现在一伙人的视线里。
6 [4 C. d* N- O0 {, ^, ]8 \& ] 穆森老板惊恐的双眼瞟向我，同时食指指上我的脸“是你……！”
4 A+ L' ^' {2 V) B8 A1 F1 p* l 我知道他想说是我告发了这件事。/ g# u# N2 z8 n: q
是我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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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T1 c( Q( X8 @+ E7 b1 y$ u 然而我没死。
; |8 e3 Y% }, }+ E+ S$ F 因为穆森老板的头已经滚到了地上，血迹洒了满地。
8 J, E# _9 l( ^ 山贼头头愤怒的目光又转向我：“听着，小伙子，我知道你是帮穆老头送‘酒’的伙计，不过穆老头他已经死了。”说着，山贼头头狞笑着露出嘴里的金牙，“你要是不想死，就像你的该死的老板一样，接着给我和弟兄们每天送‘酒’来，否则……”他用滴血的刀刃指向我，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 i. q# L% I' [" ]# H) l& T7 ` 我愣愣地站着，不敢说一个字。
5 q6 Q' a/ n! t B& q5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年轻人；不过别想逃走——法院和王城每个大门的士兵都是被我收买的精兵，都是我的手下。”听到头领的话，山贼们都眯起了眼睛，“好好干吧，年轻人，你的日子还长着呢！”% z3 ?! D4 i @
一行人走出了酒馆。
; g* W H( Z t 只剩下我，还有一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3 B f- j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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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傻。
4 V$ |- A$ o8 [! i$ Y 坐在老板之前坐的座位上，我叹了口气。我为什么傻到去告发？! w O3 t5 a, M" u- N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城门处的士兵们对可疑的木桶不加查验了，因为他们是山贼的人。
. J- K# Z9 X3 }, {8 b6 p; e2 m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匿名告发会被法院的人员发现了，因为他们是山贼的人。
0 ]0 F2 J- X; m 我也开始明白，为什么穆森老板会没有机会逃跑，因为在我们的身边，不知有多少山贼的人。3 a2 b- w9 B) ^: |5 n/ p) z
我真傻。我明明应该知道，即使在王都，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9 j I! j% ]1 Q: m/ `: n9 E
现在，我新从穆森老板那里“继承”的酒馆要叫什么名字？难道是“无头人酒馆”吗？
" r) b4 d# P0 l ~ 我自嘲地笑了。和老板一样，我现在也急需人手；我要找的，也是对本地一无所知的外地士兵。( x1 T C# H* k2 h
终于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疲惫的士兵，他的胸甲上写明了他从远方的城镇来。
/ V% Y4 p& A; @) v9 u% p$ c1 l 慢慢地，我斟满一杯好酒，走到他的身旁。: P7 E" _% |; A) G
“嘿，小伙子，不来杯酒吗？”" z# r, o' Q3 s
【完】3 R5 U: H W# y9 E4 O7 [' ?,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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