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四黑鸟奇案·尼尔盖曼·陶子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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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办公室里百无聊赖，一边喝闷酒一边擦我的自动手枪。外面的雨下个不停，不管旅游局是怎么宣传的，我们这个美丽的城市大部分时间都在下雨。见鬼，我才不关心这个呢，我又不是旅游局的。我是个私家侦探，而且还是顶级的私家侦探，当然你是不知道这一点的。我的办公室里破破烂烂的，租金还没交，酒也喝到最后一杯了。
       哪一行都不好混啊。
       最倒霉的是我这个礼拜就接了一个客户，他让我在街角等啊等，可是始终没露过脸。他之前跟我说这是一票大买卖，但是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这笔买卖的详情：阎王爷抢先一步把他约走了。
       所以当这位女士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我确定我时来运转了。
     “您要推销什么东西啊，小姐？”
       她看了我一眼，那神情就是一只南瓜看见了也会呼吸急促，一瞥之下，我的心跳直窜到三位数。她一头金色长发，身材撩人，就是圣人托马斯•阿奎那见了也会把发过的誓抛到脑后。我自然也忘记了自己的原则：不从女人手里接案子。
      “我是推销钞票的，怎么样？”她开门见山地问道，声音略略有些沙哑。
      “接着说，妹子。”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有多缺钱，所以我用手挡住了嘴巴，让客户看见自己流口水总是不太好的。
       她打开手袋翻出一张照片来。8x10吋的光面照片。“你认得这个人吗？”
      “认得。”干我们这行的当然认识很多人。
      “他死了。”
      “我也知道他死了，甜心。这是旧新闻了，意外死亡。”
        她瞪我的眼神是冰冷的，冷到简直能凿成冰块调鸡尾酒喝。“我哥哥不是意外死亡。”
        我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干我们这一行需要很多密不外传的小伎俩——说道：“他是你哥哥啊？”我看她不像是有哥哥的那种类型。
      “我是吉尔•邓普蒂。”
      “你哥哥是汉普蒂•邓普蒂？”
      “他不是不小心从墙上摔下来的，霍纳先生。他是被人推下去的。”
       他要真是被人推下去的，这事儿就有意思了。这座城里大部分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有邓普蒂的份，我能想到有五个人都希望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邓普蒂干掉。
       或者只费吹灰之力。
      “这事儿你跟警察说了吗？”
      “没有。国王的手下根本不关心他的生死。他们说我哥哥摔下去之后他们已经尽力抢救了。”
       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
      “然后呢？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想要你找到凶手，霍纳先生。将他绳之以法，我要他下油锅。哦，还有一件小事，”她轻声补充道。“哥哥生前有一个马尼拉纸的信封要给我，里面都是照片。医学照片。我是个实习护士，我等着这些照片考试用。”
       她说话时我一直在看自己的手指甲，然后我抬起头目光一路扫过她纤细的腰肢和丰满的胸部，最后停在她脸上。她可真是个美人，虽然那可爱的小鼻子在光面看起来有点儿奇怪。“这案子我接了。一天七十五，事成之后再加两百。”
       她笑了，我感觉自己的胃都扭曲了起来。“找到那些照片话我再给你加两百。我太想当一个正式的护士了。”然后她在我桌上丢下三张五十的票子。
       我粗糙的脸上露出一丝漫不经心的笑容。“我说妹子，我请你出去吃饭怎么样？我刚刚挣了点钱。”
       她预感到了什么，下意识地颤抖了一下，咕哝着说她很喜欢小个子，我知道我有戏了。然后她翘起一边嘴角给了我一个微笑，一个足以让爱因斯坦漏掉小数点的微笑。“先找到杀我哥哥的凶手，霍纳先生，再找我的照片。然后我们再好好玩玩。”
       她带上门走出办公室。外面大概还在下雨吧，我没注意。我不在乎。
***
        这座城市有些地方旅游局是不会宣传的。这些地方连警察都不愿意去，非要去的话也是三五成群地去。可是干我们这行的顾不上什么安全，免不了要去这些地方找人。从来就没有“安全”一说。
        线人在路易酒馆外面等着我。我轻轻滑到他身后，胶底鞋踩在潮湿反光的人行道上没有一点儿响声。
       “你好，公鸡。”
        他旋转着跳起来，点45的枪口正对着我。“哦，霍纳，原来是你。”他收起枪，“不许叫我公鸡。你得叫我波尼•罗宾，你这矮子，你再忘了试试。”
       “我觉得公鸡罗宾挺好听的呀。是谁杀了汉普蒂•邓普蒂？”
        罗宾是个长相古怪的家伙，但是干我们这一行不能太挑剔。他是我最棒的地下向导。
       “我瞅瞅你的票子是什么颜色的。”
        我拿出一张五十的。
       “见鬼，”他咕囔道，“绿的。他们就不能印点儿褐色或者淡紫色的票子换换口儿吗？”他还是把钱收下了。“我就知道那个死胖子搞了很多馅饼。”
       “然后呢？”
       “有个馅饼里面有二十四只黑画眉鸟。”
       “啥玩意儿？”
       “我非得给你写出来你才明白啊？我……呃……”他突然蜷缩成一团倒在人行道上，后背插着一支箭。公鸡罗宾再也没法打鸣了。
***
         警察小队长奥格雷迪俯身看了看尸体，然后又看了看我。“老天作证，我不会看走眼，”他说，“这难道不是小个子杰克•霍纳他自己干的吗？”
       “公鸡罗宾不是我杀的，队长。”
       “局里接到一个电话说你要干掉罗宾先生，就在这里，就在今晚。难不成是恶作剧吗？”
       “如果我是凶手，那我的箭在哪儿呢？”我撕开一包口香糖嚼了起来。“有人陷害我。”
         他抽了几口海泡石的烟斗，然后收了起来，接着又掏出双簧管，悠闲地吹了几句歌剧《威廉泰尔》的前奏。“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你始终是有嫌疑的。别离开本市。还有，霍纳……”
       “怎么？”
        “邓普蒂的死是意外。验尸官这么说，我也这么说。别再查这个案子了。”
         我考虑是不是要收手，然后又想到了那笔报酬和那个女孩。“没门儿！”
         他耸耸肩。“那就是你自己找死了。”他说的真像那么回事儿。
         我觉得很好笑，他可能说的对。
         “这里头水太深了，霍纳。你是在招惹一些大人物。这样不安全。”
         我想起了自己在学校的那些日子，奥格雷迪说的对，我每回招惹那些“大人物”都会被狠揍一顿。但是奥格雷迪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儿呢？我又想起来了。
         当年就是奥格雷迪揍我揍得最凶。
***
         下面的时间该我行动了，在我们这行叫“出外勤”。我在城里小心翼翼地打听了一番，关于邓普蒂的事情都是我已经知道的。
         汉普蒂•邓普蒂是个坏蛋。我还记得他刚来这里的时候，他是个年轻聪明的驯兽师，会调教老鼠给钟上发条。他很快就学坏了：赌博、酗酒、搞女人，要想学坏都是这老一套。这个聪明的年轻人以为童谣镇的路上都铺着金砖，等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邓普蒂起先只是小打小闹，他训练了一队蜘蛛专门吓唬女孩子，然后捡起她们的奶油点心拿到黑市上去卖。接着他又干起了敲诈勒索的勾当，这可是最脏的买卖。我曾经跟他打过交道，当时有个小混混——我们叫他“淘气的乔治”吧，乔治欺负女孩子的时候被邓普蒂拍了下来。乔治雇了我把这些照片弄回来。我搞到了那些照片，可是也知道了招惹胖子邓普蒂有多危险。同样的错误我不能再犯。见鬼，干我们这行的可犯不起两次同样的错误。
         现在世道艰难，我还记得小波比刚来童谣镇的时候……算了，你们也不想听我的麻烦事。只要你还没死，你自己肯定也有一屁股的麻烦事。
         关于邓普蒂的死，我查了当时的新闻报刊。上一秒他还好好地坐在墙头上，下一秒就已经在墙根下摔得粉碎。国王手下几分钟内就赶到了现场，但是急救已经没用了。他们叫来了一位福斯特医生——他是邓普蒂在格罗斯特时候的朋友——但是我不明白人已经死了叫医生还有什么用。
         等一下，福斯特医生！
         干我们这行的就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两个脑细胞只要一蹭出火花马上就能找到有价值的线索。
         你还记得我那位再也没露面的客户吗，让我在街角等了一整天的那位？福斯特医生也是意外死亡。我当时懒得去查，反正他也没法付钱了，我何必浪费时间呢。
         看起来现在有三条人命了，不只是一条。
         我抓起电话拨了警察局的号。“我是霍纳”，我告诉接线员，“我找奥格雷迪队长。”
        “喀拉”一声之后他接起了电话“我是奥格雷迪。”
        “我是霍纳。”
        “你好，小杰克。”奥格雷迪总是这样，他打小就喜欢拿我的身高开玩笑。“你终于发现邓普蒂是死于意外啦？”
        “不是。我现在在查三桩命案：死胖子邓普蒂，波尼•罗宾还有福斯特医生。”
        “那个整形外科医生？他是意外死亡。”
        “是是是，他是意外死亡，你妈还嫁给你爸了呢。”
          电话那头停了一会。“霍纳，你给我打电话不是就为了骂街吧。一点都不好笑啊。”
        “好吧，大聪明。如果汉普蒂•邓普蒂是意外死亡，福斯特医生也是意外死亡，那你告诉我，是谁杀了公鸡罗宾？”
          我平时还算挺有想象力的，但是这回我发誓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听到电话那头他笑着说：“是你杀的，霍纳。我用我的警徽打赌。”
          他挂了电话。
***
        办公室实在太冷清，所以我下楼去乔的酒吧坐坐，好歹有说话的伴儿，还能喝几杯。
        二十四只黑画眉。一个死了的医生。胖子邓普蒂。公鸡罗宾。……真见鬼，这案子的漏洞比瑞士奶酪的洞还要密，线索多得赛过磨破的网眼背心。还有性感的邓普蒂小姐，她是什么时候搅和进来的？杰克和吉尔——我们倒正好是一对儿。等这事儿办完了我和她可以一走了之，去山上的路易那里，那儿的人才不管你有没有结婚证呢。那地方叫水桶镇。
        我叫来了酒保。“嘿，乔。”
       “什么事，霍纳先生？”他正在擦玻璃杯，那块布像是衬衫上裁下来的。
       “你见过胖子邓普蒂的妹妹吗？”
        他挠了挠脸颊。“没有吧。他妹妹……啊？胖子没有妹妹啊！”
       “你确定？”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天赶上我姐姐生孩子，我跟胖子说我要当舅舅了。他看了我一眼说，‘我可是永远当不上舅舅了，乔。我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别的亲戚。’”
         如果神秘的邓普蒂小姐不是胖子的妹妹，那她是谁呢？
       “老乔我问你，你见过胖子跟一个女人在一起吗？大概这么高，身材是这样的。”我用手比划了几道抛物线。“那女人看起来就像是金发的爱情女神。”
         他摇摇头。“我从没看见过他跟女人在一起。最近他好像老跟一个什么医生在一块儿待着。但是他唯一在乎的东西就是他的那些鸟和小动物。”
         我咽下一大口酒，呛得能把我上颚掀翻了。“小动物？我以为他早就不玩那些了。”
        “才不是呢。几个礼拜之前我还看见他带了一大群黑画眉鸟，他在训练小鸟唱歌‘谁谁谁面前的菜肴是多么美味啊。’”
        “谁谁谁？”
        “没错，我不知道唱的是谁。”
          我放下了酒杯。有一点儿酒溅在了吧台上，我看着那酒滴在漆面上留下一道印子。“谢谢你，乔。你帮了大忙了。”我给了他一张十块的票子。“情报费，”我说，“省着点儿花。”
          干我们这行的，只有时不时开点小玩笑才能保持不发疯。
***
          我还有一个线人，哈伯德老妈。我找了台共用电话拨了她的号码。
         “哈伯德老妈橱柜——专业的蛋糕和汤类厨房。”
         “老妈，我是霍纳。”
         “杰克？安全起见，我不该跟你说话。”
         “看在过去的份儿上，我亲爱的老妈妈，你欠我一个人情呢。”曾经有几个三脚猫打劫了老妈的店铺，抢的一干二净。我找到了那帮小混蛋，把蛋糕和汤都找了回来。
         “……好吧。可我不喜欢这样。”
         “老妈，在食物方面你可是百晓生啊。包了二十四只画眉鸟的馅饼是怎么回事？”
           她吹了一声低沉悠长的口哨，“你真不知道？”
         “知道我就不问你了。”
         “宝贝儿，以后看报纸要多留心王室新闻。老天哪，这里头水太深了。”
         “快点，老妈，告诉我吧。”
         “是这样的，那份特殊的馅饼几个星期之前献给了国王……杰克？你还在听吗？”
         “我听着呢，老妈，”我平静地说道，“我一下子都明白了。”我放下了电话。
           看来小个子杰克•霍纳真要从馅饼里找出点儿好果子了。
           雨一直在下，冷冰冰的。我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等了一刻钟才有一辆车从黑暗中颠簸着开过来。
          “师傅你迟到了。”
          “那您去旅游局投诉我呀。”
           我钻进后座，摇下车窗，点了一根烟。
           我要去见王后。
***
       通往王宫非公开部分的大门上了锁，这部分是民众不能参观的。但是我可不是普通民众，那把小锁根本挡不住我。王后私人住处的门上画着一个很大的红心，门本来就没锁，所以我敲敲门直接走了进去。
       红心王后一个人正站在镜子前面，一手端着一盘果酱馅饼，另一支手在往鼻子上扑粉。她转过身看到我时倒吸一口凉气，馅饼掉了一地。
      “您好，王后，”我说道，“我叫您吉尔是不是更合适呢？”
        她虽然没戴金色的假发，可依旧是个美人。
      “滚出去！”她发出厉声喝道。
      “我才不滚呢，亲爱的。”我坐在她的床上，“我有些事情要跟您说。”
      “说吧”，她的手在背后伸向一个隐秘的警铃。我没有阻止她按警铃。因为我进来的时候已经把警铃的电线切断了。干我们这行的，怎么小心都不过分。
      “我有些事情要跟您说。”
      “你刚说过一遍了。”
      “我有自己的说话方式，女士。”
       我点着了一根烟，蓝色的烟雾慢慢向上飘去，天堂的方向，我的预感要是不对的话，我也上得天堂。但我已经学会了相信自己的预感。
      “您听我说的对不对。邓普蒂，那个胖子，不是您哥哥。他甚至都不是您朋友。事实上他在敲诈您。他知道您鼻子的事情。”
       她的脸色变得煞白，我干这行这么多年见过的死尸都没有王后现在的脸色白。她的手伸到面前轻轻摇了摇那刚扑过粉的鼻子。
      “您看，我认识胖子好多年了，许多年前胖子为了敛财训练小鸟和小动物做一些讨人厌的事情。然后我就想到了……我的一位客户总也没露面，因为他早被人弄死了。格罗斯特来的福斯特医生，一个整形外科大夫。照官方的说法，他的死是意外，坐得离火太近结果烤化了。”
      “不过设想他是被人灭口了呢？这么两头一想我就中了头彩了。我给您来个现场重现吧：您正在御花园里，可能是在晾衣服吧，邓普蒂藏在馅饼里的一只黑画眉飞了过来，把您的鼻子啄坏了。”
      “所以您就那样站在园子里，用手捂着脸，这时候胖子出来了，给您献上了一条不好拒绝的建议。他可以给您介绍一位整形外科大夫，帮您把鼻子整好，当然价格不菲。这事儿可以办得神不知鬼不觉。我说的对吗？”
       她木然地点点头，从吓得说不出话的状态中缓了过来，低声说道：“差不多吧。那鸟袭击了我之后我跑回了客厅，吃了点面包和蜂蜜，胖子是那会儿找到我的。”
      “您说的合情合理。”王后的脸颊上恢复了血色。“所以您就接受了福斯特医生的手术，本来没有人会察觉此事。可是后来胖子告诉您说他有手术的照片。您得把他除了。几天之后您在宫前内散步，正巧邓普蒂坐在墙头，背对着您，望向远处。您冲动之下就推了他一把，然后汉普蒂•邓普蒂就摔了下去。”
      “可是您的麻烦更大了。倒是没人怀疑您杀了他，但是那些照片呢？不在福斯特医生手里。医生起了疑心，还没来得及见我就被您给解决掉了。可是您不知道他跟我说了多少，而且您也没弄到照片，所以您就雇我来查这事儿。你错就错在这最后一步上了，妹子。”
       她的下唇颤抖着，我的心也一阵战栗。
      “你不会把我交给警察的，对吧？”
      “妹子，你今天下午还陷害我来着，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的手哆哆嗦嗦地开始解衬衣的扣子。“也许我们可以达成协议呢？”
       我摇摇头。“抱歉，王后陛下。老霍纳太太教育她的乖儿子杰克永远不要碰王室的人。太可惜了，不过我不能这么做。”保险起见，我把头扭开了。我错了。她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女士手枪，指着我。那件火器模样虽小，可力道不小，一枪过来我就彻底玩完了。
       这个女人真是要命啊。
      “把枪放下，王后陛下。”奥格雷迪队长从卧室门口走了进来，火腿似的拳头里紧握着一把警用左轮手枪。
      “对不起，霍纳，我不该怀疑你，”他冷冷地说道。“不过幸亏我怀疑你了，我跟踪你到这儿，整件事听得一清二楚。”
      “队长你好，谢谢你来拜访我们。可是我还没说完呢。要不你先坐会儿，我马上就讲完了。”
        他直率地点点头，坐在门边，手里的枪一动不动。
        我从床上站起来走向王后。“您看，亲爱的，我还没告诉您是谁拿了您鼻子手术的照片。您杀了邓普蒂的时候，照片就在他身上。”
        她迷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我不明白，我让人搜了他的尸体。”
      “没错，不过那是后来的事了。最先接触到胖子尸体的人是国王的手下——警察们。有一个警察把照片拿走了。等风头过去了，还会有人敲诈您的。只是这次您不知道该除掉谁了。还有，我要跟您道歉。”我弯下腰系鞋带。
      “道什么歉？”
      “我刚才说您今天下午陷害了我。不是您做的。那支箭只属于我们学校的最佳射手，到哪儿我都能认出来那种独特的箭羽。我说的对吗？”我转向门边问道“史派罗•奥格雷迪？”
       刚才假装系鞋带的时候我手心藏了几个落在地上的果酱馅饼，我抄起一个往上一扔，利落地打掉了房间里唯一的灯泡。
       拖延了几秒钟枪才开火，但是几秒钟已经足够了。红心王后和史派罗•奥格雷迪神色激动地把对方轰成了碎片，我趁机离开了。
       干我们这行的，最要紧的是为自己着想。
       我一边嚼着水果馅饼一边走出王宫来到大街上。我走到一个垃圾桶边上，拿出了那个马尼拉纸的信封。是刚才我经过奥格雷迪身边时从他身上顺来的。我想把信封烧了，可是雨下的太大，信封怎么也点不着。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给旅游局打了个投诉电话。他们说下雨对农事有好处，然后我给他们提了点建议。
       他们说，哪一行都不好混啊。
       没错，我说道。

译得很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