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

作者：杨威利。关于这样的「人物谈」，其实很早就有想过要写。网络上有很多相关的类似文章，但其实有很多都集中于某些重要人物上，如：莱因哈特、杨威利等。但其实田中笔下有很多很特别有趣的角色可以拿出来讨论。而这部「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就是在这样背景下写成了。

说到这人物谈，上段已说过已想写很久了，所以心里也有过谱，对选择什么人物有一套标准。我姑且叫它「三不写」：
一、角色性格不明显者，不写；
二、角色对作品不论在剧情上还是娱乐性上，没有重要性者不写；
三、没有特别的着眼点可写者，不写；

唔，大概就是这些。可能在将来会在增删也说不定，但将来的事将来说好了，现在的标准就是这样。我下笔不会以书迷的一般意愿为依归，反正就是我在自说自话，你不喜欢我也无可奈何了。人物大概会以一男一女作梅花间竹式连载，也希望能多说一点被忽略的角色，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沉闷吧。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一　药师寺凉子

好，这是田中芳树人物谈的第一篇，在此先感谢大家跑来看我的自说自话。第一位要写的角色，不是那些杨威利、莱因哈特之类的经典角色，而是田中笔下的新贵角色──药师寺凉子。

药师寺凉子，是田中芳树在90年代的新作品《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系列的女主角，也是历年来，除小早川奈津子之外，最为田中芳树读者喜爱的女性角色。一向以来，田中芳树作品都是充满阳刚味的，男性角色都比女性角色耀眼，不论在戏份上、重要性上，女角的份量都远远不如男性角色，带有一点花瓶的色彩。但药师寺凉子却完完全全突破了田中一贯的女性角色的框框，不单在故事中挑起大梁，更将一票男性角色比了下去。如果这些笔下角色都有个人意志的话，大概都会高呼女性起革命吧？（笑）

《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系列，可以说是田中在创作上的另一里程碑。虽然他不是第一次写侦探故事，也不是第一次写鬼写怪，但《药》系列却是将两者合而为一的最成功一次。不单如此，在人物塑造上《药》系列也突破了一向男性主导的框框，将《创龙传》中小早川奈津子那一套胡闹作风重新包装，塑造出一个天姿国色，但性格胡闹恶劣的「驱魔娘娘」，深深吸引着读者，使《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系列成为另一部炙手可热的畅销作品。

《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的人物们都充满血肉感和真实感，而且个性突出，形象清晰而深刻，叫读者眼前一亮。田中花了很多篇幅去描绘这位「出位」女主角：性格巴辣、恶行恶状、自我中心、说话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摆明了一付目中无人的模样，被田中书迷们戏称为「美女版小早川奈津子」。虽然凉子是那么「恶满贯仍」，但她却又让读者们难以反感，反而深得大家喜爱。空谈角色的皮相如何优美，是不能抓紧读者的心的，《银英传》的莱因哈特正好是一个反面教材。看小说不同看漫画动画，作者再描绘角色的迷人，读者也只能想象。反而角色的性格、内心，却可以透过文字完完全全的表达出来。所以，药师寺凉子这角色的成功，并不在其外在美（虽然这终归会加很多印象分数），而在其内在美（凉子有内在美?!），换句话说，就是人物性格上。女主角固然突出，其他角色亦不遑多让。再加上无可奈何的泉田准一郎、洁癖高傲的室町由纪子、紧身廦的岸本等角色，这些角色都性格突出而鲜明，使故事更添有趣色彩。

田中芳树作品中，大多数的角色都非常成功。究其原因，是田中替人物的描绘，并不单在角色的直接描述上，而从角色的行为、言论、旁人的观感来塑造形象。在《药师寺凉子怪奇事件簿》中描绘得最突出、成功的人物，当然是女主角药师寺凉子，而田中便用了很多笔墨，以侧面描写的方式来替她塑造形象。如整个警界，不论是低级也好，高官也好，莫不对凉子敬而远之、凉子直接而狠劲的行事作风、目中无人的辛辣讽刺、同时也用了十分微妙的台词来表达她的感情和性格，这些都是一种直接描述外的侧面描写。这种侧面描写往往比用一大堆形容词直接描述，更能将角色作更人性、更立体、更血肉的描写，这就是田中最擅长的写法，也是田中芳树作品大多数人物都非常成功的原因。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二　蒙契尔

好，说完一个女角，这次说一说男角。还是非常抱歉的，这次仍是论不到杨威利、莱因哈特之类的经典角色。这次要介绍的，是一套香港和台湾读者都较为陌生的作品《马法尔年代记》中的主要角色──蒙契尔。

用一点篇幅介绍一下《马法尔年代记》。这是田中芳树在1988年的著作，大概十年前尖端出版社曾推出过中文版，尔后便绝版至今，故有不少书迷都对它缘悭一面。《马法尔年代记》是一套以幻想大陆为舞台的「虚构历史小说」。它的舞台是冰雪覆盖的北国，而其蓝本则是中世纪东欧的匈牙利。故事以皇帝驾崩为序曲，王子和王孙为帝位继承权而角力。环绕着王座的混乱迷局，使卡尔曼、蒙契尔、利德宛三位昔日的同窗好友的再次相逢，但同时也因为皇帝驾崩，三人之间便介入了一条名为「野心」的巨龙。蒙契尔被卡尔曼有弒父之嫌而燃点起野心，表面上恭顺于雷霆大帝，但却是暗地里策划叛变的野心家。最后二人终于在王都外展开了生死斗.......

我曾说过，由于篇幅所限，《马法尔年代记》的人物大都受篇幅所限而被局限，没法好好发挥。蒙契尔是少数极富神采的一个。说起来，田中笔下好像一直都欠缺所谓「枭雄」的角色。蒙契尔也是少数的一个。很少看过《马法尔年代记》的人会不被蒙契尔这角色吸引。田中很成功的塑造出一个智者和奸雄的形象，凭借个人的才干、忍耐力、智慧和野心，在马法尔帝国内叱咤风云，蒙契尔能令读者将所有视线都集中起来，比起另外两位主角更富光芒和神采。也许，说他才是第一男主角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也说不定。

蒙契尔的角色跟罗严塔尔有点相似。《马法尔年代记》的创作时间，刚好是《银英传》完结那一年。蒙契尔的塑造，彷佛是继承了罗严塔尔未能造出的枭雄效果。《银英传》一直有个「不解之谜」，就是一直说不通罗严塔尔背叛的理由。相对来说，只是因为野心而举起叛旗的蒙契尔便看起来合理得多。不是说野心是合理的背叛理由，而是不用牵强的为角色为什么要背叛而大费周章，让角色蒙冤受屈。蒙契尔极努力地以堂堂正正的手段，正面挑战君主，也毋须给理由说服自己，一切来得合理，甚至令读者热血沸腾。对，做枭雄也该有个样子的。

正是这么堂堂正正的反叛人物太少，所以在田中作品的角色群中来得特别耀眼。罗严塔尔被硬抬杠成反派，最后吃力不讨好；《铁达尼亚》的褚士朗和亚历艾伯特，也只是逼上梁山，同样像悲剧人物多于叱咤风云的风云儿。《亚尔斯兰战记》的席尔梅斯算是不错了，但还是把自己抬成正义英雄多一点。像蒙契尔般能坦然、堂而皇之，甚至自豪的说：「对，我就是喜欢当反派」的人实在少得可怜，也难怪他会特别鹤立鸡群了。

不过，可叹蒙契尔这角色还是犯了田中爱犯的通病，就是角色过于无敌。也许马法尔三大男主角都有这样的倾向，难怪会有人说《马法尔年代记》极具《亚战》的影子。而且，缺乏一个真的能比得上蒙契尔，能跟他角力的角色也是问题。整套作品中的阴谋家之多在田中笔下是鲜见的，不过每个角色都篇幅所限而没法发挥。到最后得出的效果，彷佛所有角色都只能在蒙契尔掌心起舞。缺乏一个能对比的角色，就像《银英传》中只是莱因哈特而没有杨威利，神采便不能好好发挥了。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三　小早川奈津子


好，说完一个男角，这次又跑回去说一说女角。说到田中笔下的女角，除了药师寺凉子外，最有趣的当然是那个爱「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大笑的伟大女演员了。没错，她正是《创龙传》中的小早川奈津子（Natsuko Kobayakawa）。

还记得我说过的「三不写」吗？角色性格不明显者，不写；角色对整套作品，不论在剧情上还是娱乐性上，没有重要性者，不写；没有特别的着眼点可写者，不写。而小早川奈津子嘛…以上哪一点是不符合的？角色性格很明显，就是疯狂自恋、固执、爱好华丽的恋父狂。对整套作品而言，在娱乐性上有压倒性的重要性。着眼点？天使小奈从上至下、从前至后、从里到外都是着眼点！她可说是田中的写作生涯中，最具魅力的角色。所以说，不写她实在说不通……

我说得夸张？不，我的夸张还不及她的千分之一呢。身高188cm，但体重却有 130kg。举凡腕力、脚力、心肺功能、体力等，都可以用怪物来形容。爱穿60kg重的甲冑，拿着大型炼锯四处挥舞还能跑得跟正常人一样快，神出鬼没，可说是人类中最强的怪力女。性格极端古怪，拥有过剩的自信心和惟我独专的正义感，欠缺常识和羞耻心。自称为爱和正义的正义女战士的她，以自我为中心的行事，认为自己优于他人的优越感，狂妄式的自信，不管他人死活，而她的笑声更是精神毒药。有八次结婚、离婚和死别的经验，而每次事情过后，体重和财富都会相继增加。她也是让从来没有不战而逃的龙堂一家有着不光荣纪录的人物，是龙堂兄弟最不想再见到的敌人，可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龙王们的惟一克星。

在田中笔下实在再找不到另外一个小早川奈津子了（药师寺凉子也不算！理由后述），因为她完全超出了一般角色塑造的基本规则。这角色对整个故事的推进而言完全是可有可无的，甚至还到阻碍的程度！凉子跟小早川不同于，凉子在故事中是最重要的核心，没有她，故事演不了；但小早川却是可有可无，删了她，对故事不会有碍，甚至更顺畅，不过嘛，偏偏读者倒是期待她的出场多于留心剧情发展。正正是这种矛盾，我才说在田中笔下再找不到另外一个小早川奈津子。这角色有点像金庸笔下的老顽童周伯通，不过周伯通对故事发展也有其重要意义，还是在《笑傲江湖》的桃谷六仙像一点。但基于个人喜好，说到最后，还是天使小奈好玩一点…

胡闹、疯狂、搞笑，这个充满娱乐性的地上最强人类，可说是田中的写作生涯中，最具魅力的角色。她跟《银英传》的杨不同，她没有什么可以思考的言行（当然，如果你对她的哲学有兴趣我也无话可说的）。她也跟莱因哈特不同，她没有莱的皮相美。但她偏偏很受欢迎，甚至有日本人还替她开设了个人专站，可见她的受欢迎程度。说来好笑，她的魅力正在于她的胡闹。她每一次出场，都没有辜负读者的期待，甚至每次都为读者带来新的惊喜。她可说是田中的一个大胆尝试，因为在这之前，田中笔下并没有这种只为胡闹、不为剧情而存在的角色，而这角色也完全没有以前角色的任何受欢迎元素。这完全是一个赌博，因为小早川不是极受欢迎，就是极为读者讨厌，而结果当然是成功了。

为什么她会成功？正正是因为她没有以前田中笔下所有受欢迎角色的元素，甚至更是完全相反。她不美，也不睿智，不是弱质纤纤，也不是机智过人。相反，她的丑陋、胡闹、疯狂、怪力，都充满喜剧元素，她反倒如自己对龙堂兄弟的指责一样：连姓带人本来就是一个大笑话！并不是将所有喜剧元素混合起来就等于最爆笑的，但小早川却是成功的例子。她的所向披靡，不单在故事上，甚至还在作为一个角色上，都再找不到另一个能跟她匹敌的角色。而后来的药师寺凉子亦是继承了小早川的风格，在小早川像酒酲的身体中抽出胡闹、疯狂和战斗本能，再放进一个有着美丽外表的葫芦型酒瓶内，便是田中笔下的新贵女王了。小早川这种离经叛道的角色，反而成为田中在角色塑造上的新突破，大大让读者们惊喜。

小早川奈津子是第一集中极恶大头目船津忠岩的私生女，在创龙传里牛种代表着宇宙间的邪念，龙代表着弱小老百姓(?)及善念，日本政府代表着腐败的官僚政治，四姊妹是财阀，那小早川奈津子是什么？虽然身躯庞大，生命力和持久力惊人，武器骇人，但是她出现时，龙堂兄弟们并不是以很认真的态度来思考应战，而是以「天哪，这家伙怎么又来了？」这种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的倒霉心态看待。这样看来她并不是田中安排给龙堂兄弟的考验，反而像是轻松一下的笑料。有网友说，也许这是在反映一般人在硬要追求某种东西的执着可笑，她并不是一般人认可的大魔王子孙，如果是的话她早就在政治界平步青云。她必须以名字跟父亲一样有个津字和追杀龙堂兄弟来肯定自己的身分和存在，肯定自己的身分和存在是她的目标，却也是永远无法达到的目标。所以她不会是龙堂兄弟真正的敌人，她并不是人性的黑暗面而是命运的滑稽荒谬面。看到小早川用疯狂手段来追杀龙堂兄弟时觉得很好笑，但如果真如这位网友所言，那现在看来却是觉得挺悲哀的。

正如钢弹没有马沙的话，是显不出阿宝的厉害；没有莱因哈特，也显不出杨的魔术手腕。没有龙堂兄弟，小早川奈津子的光芒一样也发不出来。把它说成相反也没关系，因为没有小早川奈津子，龙堂兄弟的搞笑也没有那么精彩。有人说过，早期的《创龙传》比较闷，甚至还有过放弃追看的冲动。但当看到小早川出场时，却又突然变得爱不释卷了。小早川的出场，正好在平淡剧情的时段，反而一下子便将整个故事的娱乐性拉起来。极端点说，小早川和龙堂兄弟的对决，反而比龙种跟牛种对决的主线剧情来得更吸引、更富娱乐性、更为读者期待和喜爱。相信田中自己也没想过有如此劲爆的效果吧？

热切期待第十三卷小早川女帝再度华丽登场！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四　席尔梅斯

说完一个女角，这次又回去说说男角。《亚尔斯兰战记》是一套很传统的「王子复国记」故事，不过在浪漫主义背后，却又带出了一些反传统的意义。而代表这「反传统」的角色，除了主角亚尔斯兰外，另一个便是故事中另一位王子殿下──席尔梅斯。

《亚战》基本上是很传统的「王子复国记」故事，但在传统背后却又有它的反传统。说它反传统，主要是田中使用「王子复国记」的故事，但又狠狠地给这种故事一个耳光。这种故事，其公式往往是：王子被邪恶的大臣（或是王亲）抢夺了皇位，于是王子下定决心，克服重重危难后打倒坏人，重新得到皇位，然后与公主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不过，这种故事模式从来没有在田中笔下出现过。从《银英传》到《亚战》再到《奔流》，这些悲剧角色到最后也没有这种幸福结局。席尔梅斯是这种悲剧角色的表表者，他在故事中其实代表了固有而守旧的传统价值观，是注定，最低限度在田中的笔下，是注定没有什么好结局的。

其实田中芳树的作品中，带着非常浓厚的反传统气息。亚尔斯兰和莱因哈特也是担演着「打破传统者」的角色，而席尔梅斯则是悲哀的「被打倒者」，而且更是田中笔下最悲哀哪一个。皇位被篡夺、失去了父皇的宠爱、脸孔被火烧、在少年时便已经要过着流亡外地，颠沛流离的生活、妻子病死，惟一的血脉还未出生便已胎死腹中、最后甚至连皇位的正统性也被质疑和推翻，人生泰半时间都在他乡渡过。他实在是满可怜的。

悲哀？还未算。他真正的悲哀，在于他的「执着」。就如那尔撒斯所言，席尔梅斯其实可以过着其他更好的生活，但因为对于「传统」的执着，使他无法在痛苦中抽身，继续走最痛苦、悲哀的路。与其说是国家遗弃了他，倒不如说是他遗弃了国家。是他带领鲁西达尼亚人入侵的，帕尔斯的牺牲比他个人的牺牲可大得多。他有的是能力、勇气、智慧和魄力，但执着使他失去了方向，与其说他执着于血统或是正统，倒不如说他只不过是想要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却是被一个毛头小子抢了去。与其说是上天遗弃了他，倒不如说是历史遗弃了他。还是赶快到下一世去重新出发或许还好些。

席尔梅斯是悲剧，但绝不是悲剧英雄。他凭什么当英雄？英雄不等于武功高强的壮士，不等于能带领士兵的将军，不等于单凭血缘便能成为人上人的家伙！而悲剧英雄更不等于失败者！为了打倒安德拉寇拉斯，席尔梅斯带领鲁西达尼亚军进攻帕尔斯。借着内奸和魔道，里应外合而令帕尔斯军惨败，并助鲁西达尼亚军一举攻陷叶克那巴达。席尔梅斯并没有凭自己的力量去打倒强敌，反而借着外敌去屠杀、蹂躏自己的同胞来达到自己的野心，然后脱去面具，只图以诈欺的手段去骗取人民的信任。更悲哀的是，他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依然认定自己的作为是正确。相比起孤身一人，独自面对外侮、内敌、魔道和身世秘密的亚尔斯兰，席尔梅斯凭啥当英雄？只可说席尔梅斯是推动了历史的风，但他却不是风云儿。他只是煽动者，真正让帕尔斯陷于劫难的，是鲁西达尼亚人。相比起凭自己的才干远征的吉斯卡尔，席尔梅斯怎算得上是始作俑者？说魔道士是始作俑者还比较说得通呢。连最坏最坏的角色头衔也无法冠在自己的头上，到头来落了个活像跳梁小丑的下场，席尔梅斯是悲剧人物，但绝对不是英雄。他没选择当英雄，他只是选择了一条他自以为是英雄的路而已。

像席尔梅斯这种角色的，在田中笔下还有一个，那就是《奔流》的萧宝寅。他同样偏执于血统、正统，终其一生以复仇为目标，但也同样在执着中渡过余生，死前留下不知自己是以北魏人还是南齐人的身份而死的遗言。偏执不是罪，每个人都有偏执的地方。只是，如果因个人的偏执而连累其他人，这就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萧宝寅是投靠敌阵没错，但他却是堂堂正正的挑战南梁，没有耍手段。到最后虽然背叛北魏自立门户，但总也算是以自己的力量去开拓将来。或许他不是英雄，但总也不算是卑鄙小人吧。

相比起以前的席尔梅斯，化名为「克夏夫尔」后似乎让席尔梅斯重生了。最低限度，他好歹也打算凭自己的才干去夺取另一个国家回来，这比假借外人之手欺侮自己同胞来得堂堂正正得多。期待真银假面和假冒的金假面的对决之余，更期待一个有大好将来的角色得到重生。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五　洁西卡．爱德华

一如传统，这次又说一说女角。《创龙传》写过，《亚战》写过，这次终于轮到写《银英传》了。秉诚我一贯的宗旨，太多人写的角色不大爱写，还是写多一些少点人谈论的角色。而这一次要谈的，是出场比较少，但深具田中「田中政治观代言人」意味的女性角色──洁西卡．爱德华。

不知道她可不可以算是杨的初恋情人呢？杨对她的好感是无庸置疑的。她之所以成为杨朋友的未婚妻，大概是杨恋爱方面的行动力近似于零的缘故。毕竟像菲列特利加那样愿意主动送上门的女孩子不多。不过，如果说洁西卡．爱德华这角色的存在意义，只是作为杨的「红颜知己」的话，那未免对这角色看得太肤浅了。其实，将洁西卡设定为杨的红颜知己的地位，只是为这角色添一些背景和情感而已。如果将这层关系撇开，单以「军官的未亡人」身份，进行其后一连串的政治活动，这角色本身依然可以成立。而事实上，田中也未将洁西卡的个人感情和性格作太深入的描写，对这些部份下墨最重的，只有电影版故事《新战争之序曲》，还有 OVA版第十话「洁西卡的战争」，但这两部份由动画制作人原创的成份其实是很高的。换句话说，如果要为这角色在《银英传》中的代表意义下一个惟一的定义，与其说是「杨的红颜知己」，倒不如说是「反战运动家」还比较来得符合、贴切。

说到该两段原创部份，也许那是动画制作人对洁西卡这角色的一种补完吧。这两段剧情，补足了田中对洁西卡这角色的描写的不足，在电影版一段是补足作为杨和拉普的情人知己的人格部份，而在OVA版则补足了作为军官未亡人和反战领袖的人格部份。在我初看《新战争之序曲》时，第一印象就是洁西卡这角色的塑造的补完，它描绘了洁西卡跟杨和拉普之间的感情。「要嫁给谁？」，这是难以想象会出现在《银英传》中的问题，但偏偏就是出现了。也许《新战争之序曲》这部作品最成功的地方，正是这种将角色的感情和性格补完的部份吧，洁西卡如是，杨如是，拉普如是，莱因哈特也如是。

回到一开始的问题。既然说洁西卡作为「杨的红颜知己」，还不如说是「反战运动家」，那么她对故事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没错，正是作为田中政治观的代言人。纵观全套《银英传》，提出反战议论的角色大概只有杨和洁西卡两个，其余的角色或多或少均倾向于好战一方。而基于田中一向喜欢文以载道的风格，这两个角色都在故事中担当了田中反战政治观的代言者，尤其洁西卡更是最主要的代表。由她一开始在演讲会上狠狠的质问特留尼西特，到后来成立反战组织，到后来当选议员，到最后在反暴抗争中辞世，洁西卡做的事、说的话，都是田中个人的政治观的脚注，也是他对现实中日本甚至于全世界的战争观的一种疑问。

相比起希尔德、菲列特利加等戏份吃重的角色，洁西卡的戏份实在少得可怜。不过，在「小说创作」这种角度上看，前两个角色在故事中的地位，却又不及洁西卡了。希尔德这角色的一设计，一开始便打定是当皇妃的了，而菲列特利加也只为了担当杨夫人而设计，这两个角色本身并没有像一众男角般做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更别说在故事推进上担负起什么重要意义了。而洁西卡的地位之所以高于她们，正正是她具有代表性，代表了反战，代表了反抗暴力，代表了反抗专制暴政。为理想、为正义，忘我奋战；有失落、有悲伤，从不落泪。银英中唯一与众英豪平起平坐的女英雄。田中借她的口去批判特留尼西特，其实就是田中自己在批评现实的政治，说出自己的反战价值观。从这角度看，希尔德、菲列特利加这两角色，是没办法跟洁西卡比较的。

在这个烽烟四起的时势，实在需要像洁西卡这种角色的出现来唤醒一些人。和平、反战的声音，真的要等到战争结束时才会被提起吗？在感激造物主将阁下诞生于和平之地之余，请也为彼方的苦难者干多一点事吧。和平不是天掉下来给人的，而是人类自己争取的。共勉之。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六　龙堂司

说完女角，这次又回去说说男角。对上几篇的主角是在《创龙传》具有「不能动摇」之地位的小早川奈津子，这一次也谈《创龙传》的人物。不过，跟小早川相比之下，这角色的出场并不多，甚至还没读者正式见过其真面目。虽说如此，但这角色的影响力却极为深远，除影响着主角们的生活态度外，更是贯穿故事中前段不少未解谜团的重要人物。没错，他就是龙堂兄弟的祖父──龙堂司。

似乎田中很喜欢写这种「精灵老人」的角色。先有《银英传》的老上校坎菲希拉，后有《创龙传》的龙堂司和黄世健（黄老），还有《夏日魔术》的北本行雄和《红蔷薇新娘》的绿川伯父。这些精灵老人都是学识渊博、睿智、机警、智计多端，而且每每在关键时刻作出最精彩的行动。不过，这些角色中又以龙堂司最神秘。虽然故事中从来没有关于龙堂司的直接描写，但读者似乎又能隐约的摸索出龙堂司这角色的一点点形象。他神秘在，全书十三集中竟然连一个镜头也没过场，他在读者心中留下的印象，都是从龙堂兄弟、鸟羽夫妇、船津忠岩、黄世健等角色的口中、回忆中，侧面描写出来的。

龙堂司很神秘，但也是故事中一个相当关键的角色。龙堂兄弟都是从其口中知道自己的一点身世之谜，但遗憾是众人还没长大到能了解自己的秘密之时，龙堂司已经撒手人寰。龙堂兄弟找寻自己身世之旅，其实也是跟从祖父曾经走过的路去追寻。龙堂兄弟旅程每一次的关键都总与龙堂司有关：第一次变身便是因为祖父的「故友」、到了美国后告诉他们如何到龙泉乡的是跟祖父有关系的黄大人、带他们进入青海昆仑山的是祖父故友黄老、进到龙泉乡里看到的尘世之物便是祖父的遗卷…

龙堂司不但是故事的关键，也是龙堂家众人生活态度的始作俑者。不单是龙堂四兄弟，就连姑母鸟羽帉子、表妹茉理也深受这位老爷爷的影响。龙堂司的人格，就如龙堂司本身的形象一样，是透过龙堂家众人的言行所侧写出来的。他可以说是田中的政治、教育和历史观的代言人之一。龙堂家训一向是《创龙传》迷最喜欢的部份之一，但它同时也是反映了龙堂司对龙堂家的生活态度有着重大影响的证据。「家训有言：恩还二倍，怨还十倍！」、「家训教诲，称呼第一次见面的人不加敬称的家伙，等于猴子的同类，根本没有必要回答」，这些家训都深植在龙堂人众人的脑中，并成为他们行动的根据。「家训比法律更重要！」有这种家训的家庭我想日本也没多少个吧（笑）？不单只龙堂兄弟，就连鸟羽帉子和茉理也一样被龙堂司的思想所「荼毒」，母亲能胆敢直斥机动警察，女儿更与表兄弟们夺取装甲车、绑架首相，难怪鸟羽靖一郎会被家人女流瞧不起了（笑）。就连始自己都说：「龙堂司的孙子们没有一个例外，都是无可救药的好战之徒。」龙堂兄弟的姑母说得好：「危险人物（龙堂兄弟与鸟羽茉理）聚集在同一个家门是这个世界不幸中的大幸，要是他们分散在四处那就棘手了。」所以说，即使龙堂兄弟不是龙族，一样也总有一天成为恐怖份子吧（笑）？

除了生活态度外，田中的教育观也透过龙堂司这个「战后日本教育家」说出来。他可以说是田中的政治、教育和历史观的代言人之一，其中尤以作为田中的教育观的代言人最为明显和重要。田中的教育观代言人实在很少，最重要的也只有龙堂司和始两爷孙，而始的教育观明显是受司所影响，故说龙堂司是田中教育观的最终代言人也不为过。司很反对日本的战后教育，他在战后的焦土上建立起共和学院，用他自己那一套教育观，在这私立学院中教育出具主见和个人思想的学生们。龙堂司别树一帜的教育观，一直不为书中的日本教育界所喜，而这反映出田中的教育观也跟日本主流有着很大的分别。司反对背诵，认为学生的思考比较背诵更为重要；司认为学生的能力和潜能并不是最重要，反而更重视学生的自发能力和学习心；自省、自律、自制更是共和学院创校而来的校训。共和学院简单鲜明的校规：「自省、自律、自制；不增加别人的麻烦；遵守社会的规则和礼节」，更是反映司信奉自由校风。「教育事业不是流行不流行的问题，也不是要其他的学校也和共和学院一样。我有我的教育方针，赞成的人就用，我不想有什么改变。」这就是司对教育的执着。

龙堂兄弟的父母都很早过身。他们的思想态度，尤其是年长组的两人，都深受抚养他们成长的祖父影响。相较起来，龙堂兄弟的父亲龙堂维的印象却很模糊。由爷父孙三代的形象来看，始其实代表了年轻的时代，而维则是青年，司则代表田中对一些深深景仰的老教育家的影射。三者的中心思考都是一脉相承的，所以说他们三人是同一人的三个年代也不为过。难怪终常爱说始是老人家吧，或许他的思维也真是太老成了吧？

未出场的角色可以出场，但未出场便死掉了的角色就出不了了。龙堂司这角色在田中笔下说是常见亦可，不常见亦可。常见者是他的精灵形象在田中笔下并不罕见，但他这种一场也没出过的角色却是田中笔下少见的。作为田中的教育观代言人，他最具代表性，也可说是田中心目中最理想的教育家形象，其思想并深深影响着主角和整套作品，说龙堂司也是《创龙传》的主角也未为过也。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七　艾丝特尔

一如传统，这次又说一说女角。到底何谓「第一女主角」？有人说是跟第一男主角配成一对的女角，有人说是最多戏份的女角，有人说是作为故事重心带动剧情发展的女角，总之说法很多。不管怎样，这些条件套用在《亚尔斯兰战记》身上好像都说不通。这一次我们就说说可能是《亚战》第一女主角的角色──艾丝特尔。

见习骑士爱特瓦鲁，也就是本名艾丝特尔的鲁西达尼亚少女，其戏份在第三期《汗血公路》才开始，直到第七集《王都夺还》为止。论戏份，只有五集的艾丝特尔似乎比不过由第一集便出场的法兰吉丝和亚尔佛莉德。如果说「最多戏份的女角」就是女主角，似乎艾丝特尔铁定落选。如果说「跟第一男主角配成一对的女角」就是女主角，艾丝特尔似乎和第一男主角亚尔斯兰又未到这种阶段。如果说「作为故事重心带动剧情发展的女角」就是女主角，似乎也跟艾丝特尔没什么关系……

艾丝特尔的定位就是这样奇怪。说她是女主角吗？似乎又没到那种程度，既不担戏，也没什么突出表现。但说她是配角吗？似乎她又被田中安排与亚尔斯兰配成一对。艾丝特尔就是这样介乎于主角和配角之间的尴尬角色。

大家对艾丝特尔有相当多猜测，原因说穿了就是田中说得不明不白。她真的只是那么一个异国的女骑士？她有机会再出场，并跟帕尔斯的国王共谱浪漫恋歌吗？甚至于，她还会再出场吗？？曾几何时我也猜疑过，会不会艾丝特尔跟安德拉寇拉斯的女儿有关啊？不过似乎这角色的第一候选人已变了见习女神官蕾拉。那么她会再出场吗？这问题在七年后倒是有答案，因为在第十集中终于再一次提到这名字，虽然只是那么一次，但似乎也显示田中并未将这角色遗忘（汗…）。我想，大概会再出场的。

艾丝特尔这角色，当然不只是设定来跟亚尔斯兰配成一对那么简单。秉承田中一向「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原则（？），艾丝特尔这角色也肩负起其他角色所没有的任务。没错，又是田中的代言人（连我自己也写到有点闷了-_-）。

艾丝特尔跟法兰吉丝等女角不同之处，在于她并不单纯是一个故事中的角色，她同时也在演绎田中的宗教代言人角色，为故事中的宗教价值观作一个反思。如果说《银英传》是田中对民主政治和专制政治的思考，那么《亚战》便是宗教和奴隶根性的思考。由于这次不是谈论奴隶问题，所以在此暂且不谈。艾丝特尔在一群狂信者中，是万恶中的一点善，她作为宗教狂热者的重新思考，正好成为了田中宗教观的代行人。田中透过一个「身心纯洁」的真正虔诚教徒的角色，看着她一直信任的宗教和一直不信任的宗教冲突，看着她信任的宗教的行为和教旨的冲突，和看着她不信任的宗教的行为节操，最后改变了自己的宗教价值观的过程，将田中对宗教的疑问和反思写了出来。

艾丝特尔相信自己的宗教是善，并接受了二元论认为其他的宗教都是恶。但当她看到所谓善的宗教，做出来的事却是恶，反而她认为是恶的宗教，做出来的事是善的时候，她开始迷茫和反思。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原来是没有标准的！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原来不是用宗教和国家来划分的！当她带着老病的同胞回到叶克巴达那，面对的都是同胞的冷酷无情，她万想不到最后帮她渡过难关的，竟是一个异教徒之首！那一刻她哭了。她的反思也代表田中的宗教观所在：宗教是一种善，但这种善却不一定绝对；善是一种个人行为，不是宗教行为；如果不好好的反思宗教的威力，它只会成为恶。

说起来，田中似乎对一神教挺反感的，这跟在天主教最盛的地区（熊本的天草一带是天主教最早在日本植根的地区）长大的他相当讽刺。《亚战》中当反派的是一神教「依亚尔达波特教」，《创龙传》中当反派的「神圣真理教」是一神教，《银英传》的地球教也算是一神教。在此不打算将田中的宗教观细述剖析，所以这月的主题便就此打住吧。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八　鲁宾斯基

一如传统，这次又说男角。不过这角色应该算男角还是算女角？原来两者都可以！这角色是谁？看题目不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会如此？且看下文分解。

一些比较资深的银英迷大概会明白，我为什么说鲁宾斯基也是女角。由八六年第一套外传漫画〈黄金之翼〉开始，《银英传》的漫画版便由少女画风的道原香津美执笔编绘，直到去年结束，历时十多年。说到《银英传》漫画，道原在整体上相当维持原著的内容和风格，但偏偏有一项设定，却完完全全违反了田中开始的原设定。没错，就是鲁宾斯基这角色的性别设定。

看过原著小说，或是看过《银英传》动画的朋友，应该都知道鲁宾斯基是在银河帝国和自由行星同盟之间的第三国──费沙自治领的第五任领主，浅黑的肤色与狡黠的头脑使他获得「费沙的黑狐」之别名，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眼、耳、口、鼻等五官均大，配上一个光头，虽然不算俊俏，但原著中的他被认为有一种特别的魅力。当然，「他」是男的。

但不知是道原自己出的主意还是什么，结果漫画版出来的费沙自治领主却是一个叫「鲁宾斯基」的光头女人。她一样有着浅黑的肤色和狡黠的头脑，惟一的不同就是「她」是女的。本来嘛，作为一个非主角、非主线的第二级角色，是男是女的改动也没什么关系，反正女人一样可以挑拨离间（这里没性别歧视喔）。之不过有一点跟原著没办法衔接的是──鲁宾斯基是有情妇和私生子的！

好了，问题出现了。情妇嘛，没关系，女人一样可以有情夫（？）。虽然多米尼克（鲁宾斯基的情妇）在往后的剧情，用「男人」的身份去办，会非常奇怪，但说到底多米尼克也只是跟随在鲁宾斯基后的第三级角色，加上剧情不多，勉勉强强也可以过关。但问题可是出在私生子一项上。这世上只有父亲不知道自己有私生子，从没有母亲不知道自己有私生子的。理由嘛，我想也不用解释，反正是男人在十个月后可能完全不知道婴儿出生了，但作母亲的却不可能不知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虽然原著中鲁宾斯基是知道自己的私生子的存在，但一直也没有承认。但好死不死的，如果鲁宾斯基是女的话，顶着大肚子十个月，可没办法不承认有个儿子。无论怎说也好，鲁宾斯基是女的话，与原著的衔接会出现很多的冲突。

算了，反正问题在还未出现前已经「圆满解决」了。原因是道原自己可能也觉得一套漫画拖着画十多年也真太久了，所以在去年已经将它完结。剧情只写到帝国和同盟的内战结束，关于鲁宾斯基的「个人家庭生活」部份还没有机会出场。

谈回鲁宾斯基这角色吧。就如大家所知，《银英传》是一套田中将人类历史压缩写成的架空历史，它将历史上一些重大的事件或人物揉合而成。鲁宾斯基在原著中，其实是反映历史上这种挑拨离间别国的人物的代表，亟欲摆脱地球教的掌握并计划让莱因哈特统一全宇宙后，再运用费沙的经济力量予以控制、支配。其实这角色的发挥空间很大、很多，问题是田中硬要将《银英传》的故事一分为二，前五篇是莱因哈特如何登上帝位，后五篇是登上帝位后直至病逝的部份。鲁宾斯基作为这种挑拨左右的角色，在后五篇是很难发挥的，最后反而沦落为四处纵火的恐怖份子，完全与奸雄的形象无缘。

「奸雄形象」的外衣被剥掉后，到了最后，鲁宾斯基与其说是一个成功的奸雄角色，倒不如说成为田中的棋子，纯粹是为了让某些剧情合理化的「搞事者」的角色。第七次伊谢尔伦要塞攻略和亚姆力札会战如是、幼帝诱拐事件和罗严塔尔叛变如是、海尼森大火等事件也如是。鲁宾斯基纯粹被田中拿来制造一些一早已设定好要发生的剧情的导火线，单纯让这些设定好的剧情合理化，因此，鲁宾斯基最后只是一个像现在拉登一样，突然出现搞事后便消失的角色。因为你不可能将他的行动合理化，让他的行动有目的，他只是让「主角的行为合理化」，他自己本身合不合理已经不用理会。简单点说，鲁宾斯基就是「做一点事而让主角去做一些设定好的行为」，并将之合理化；而鲁宾斯基本身为什么要让主角做这些行为，这些行动对他有没好处，已经是另外一个不用理会的问题了。

鲁宾斯基在前五部算是一个合格的角色，但到了后五部则完全被玩烂了。鲁宾斯基这角色之所以失败，除了本身的设定不合理外，能让这角色发挥的剧情背景的时间并不多。始终这种挑拨离间的角色，是在帝国和同盟还在拉锯时才能得到发挥，田中硬要将故事分成两部，便让鲁宾斯基可以发挥的剧情时间只有前五部，也因此而让他落得一个虎头蛇尾的角色收场。

田中芳树笔下人物谈．其之九　花木兰

上月说的是一个「可男可女」的角色，这次也说一说另一个类似的人物。当然，这次不再是设定出错的问题，而是设定本身就是一个「可男可女」的角色，她就是我国的传说人物花木兰。

花木兰是一个中国传奇女英雄，爱好中国事物的田中在九一年创作了一部以她的传说故事为基础的小说──《风翔万里》，也是田中第一部中国风的长篇作品。相信大部份中国人都知道花木兰的故事──一个弱女子因家中父亲老迈、弟弟年幼，但在朝廷征兵的情况下，女扮男装，代父从军的故事。木兰的名字最早出现在「木兰诗」的古乐府（民歌）之中，述有一名叫木兰的姑娘女扮男装代父从军，战争结束后荣归故里，换回女儿装，战友见之大为惊讶。但是，没有记载是哪个时代哪个地点。

花木兰的故事相信大部份中国人都耳熟能详，但故事的详细内容、出处，却不是那么多人认识。而事实上，历史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一号人物，也是一个疑问。但不管怎样，一个日本人却比大多数中国人更巨细无遗地研究这段传说、历史，也比咱们更清楚这样的故事、历史，这实在是令我们汗颜的。

田中将中国传统戏曲、杂剧的人物搬入作品中还不止这一次，后来还将《梁祝》的故事放在另一部历史作品《奔流》中。之不过，两者相较之下，明显《风翔万里》中的花木兰，比《奔流》的梁祝写得好。我为这两部书写书评时已经说，基于《花木兰》与《梁祝》在性质上有很大的不同，后者是爱情故事，而花木兰则是一个战争时代故事。《风翔万里》中引用花木兰，其内容与中国人认识无大差别，基本内容没有偏离于我们所一贯的认知，因此我们比较能接受。但《奔流》中的梁祝是一个爱情故事，这番引用，把梁山伯与祝英台放到了战场上，既不能破格塑造出一个梁祝的新浪漫风格，更完全破坏了《梁祝》本身的浪漫特点。所以这次把《梁祝》的故事加入在《奔流》中，田中可谓是「画蛇添足」。

好像说太多闲话了，回到花木兰这角色上吧。前面已过了，花木兰是中国的传统戏曲故事，本身的故事已经过数百年的千锤百炼，在历史上便不知有多少戏曲、杂剧、小说是以此为故事。经过一代又一代的千锤百炼，这故事本身已很有娱乐性、很完备，甚至有很多不同的版本。田中亲自将各版本收集、研究，并配合各种同时代的史料，建造出一个属于田中的「花木兰时代物语」来。故此，如果说花木兰这角色在《风翔万里》中是成功的话，有很大程度上是中国历代说书人、戏曲家的功劳。不过话分两头，《风翔万里》中的其他角色，有不少都非常精彩，像沈光、隋炀帝都是充满风采的角色。不讳言田中也有参考《隋唐演义》等故事，但将他们重新写出来的田中也有很大的功劳。

说起来，最近香港的电视台也以中国有名的女扮男装角色──孟丽君写了一部电视剧。就如田中自己在《风翔万里》的后记中说，中国历史上，或者说在中国的传说故事中，女性武装从军或者女扮男装的故事并非只此一人。某程度上这是一种社会进步吧，民歌、戏曲是低下阶层的最大娱乐，中国浪漫的女扮男装故事，比起同时期甚至更后期的欧洲，将女性看作罪恶甚至展开大规模的魔女审判来说，中国的女权主义也算是早抬头吧。

当然，欧洲也不是没有浪漫的女扮男装故事。贝多芬唯一的歌剧《费黛里奥》，便是欧洲其中一个以女扮男装为主题的戏曲故事（歌剧应该与咱们的戏曲是同类吧？）。花费十年时间、经过两次大幅度修改，只为透过音乐完美呈现心目中的理想女性。一位弱女子，为了救出因政治迫害而身陷囹圄的丈夫，不惜女扮男装，冒着生命危险，潜入狱中，只为从死神手中抢回心爱男人的性命。最后当然是以大团圆结局收场，说起来还真像咱们的孟丽君呢。

有人会问，颂扬女扮男装的英雌，其实根本没摆脱重男轻女的看法，因为始终也是一个「男性」的身份去建功立业，这又哪算是女权主义？不过我们不妨倒过来想，如果要说一个纯粹的英雄故事，为什么就非要将主角的身份设定为女扮男装的女性？其实这确实是对社会重男轻女的看法的一种反抗，说明两项事实：一、女性也有很高的能力；二、女性如不女扮男装则无法出头。由此便向重男轻女的看法和社会制度作了反弹，可见这种故事确实是以女权主义为核心的。当然，中国也有干脆连女扮男装也省去，堂堂正正以一介女子的身份扬名的传说，像击鼓退金兵的梁红玉便如是。这种故事便更比女扮男装都有女权主义的色彩。

这月的内容好像完全偏离花木兰这角色了（笑）。本月的内容便就此打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