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宁加伯和谢尔巴最有趣的细节是,他们是异种生物。他们的脸扭曲而吓人。从他们身上我们可以找到上世纪20年代到30年代间《惊异故事》和《未来世界》之类关于科幻和恐怖故事的通俗小说中常见的那种长着触手的可怕生物和它们的暗黑魔法。
当然,奇幻本身也从多种文风中汲取养分。例如那数量众多,才华横溢的《邓塞尼王》短篇故事,这些故事大多写于1905年到1920年间,它们对许多奇幻作家的写作都有过深刻的影响,甚至也被认为是最早的纯奇幻作品。当然也别忘了上个世纪头三十年间风行一时的“纯娱乐”冒险故事,它们大多是一些比较不为人知的作家的作品,包括塔伯特•曼迪和萨克斯•罗默(他创造了那位邪恶的催缅师福满初博士)。此外我们还应该记住那些考古学和科幻方面的作者,例如爱德加•莱斯•巴罗斯,他以“维多利亚式科幻”和他笔下的火星跳跃飞船以及英雄塔赞而闻名;此外还有他的前辈H.莱德•哈加德,他关于祖鲁巫医艾伦•夸特梅以及永恒的女神阿依莎的故事也相当有名。从巴罗斯到霍华德以及莫库克,无数读者为他们笔下所创造出来的世界而倾倒。
但是对角色扮演游戏中的魔法使用者影响较深的则来自那些更具黑暗色彩的作品,这些恐怖通俗小说作家包括克拉克•阿什顿和H.P.拉夫克拉夫特,他们最重要的作品都发表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里。这两为作家不仅与同时代的奇幻作家里伯及霍华德齐名,并且他们的作品都涉及了神秘的Cthulhu神话(里伯的宁加伯和谢尔巴以及霍华德的索斯-阿蒙都直接来源于Cthulhu传说)。至于Cthulhu传说,对于不熟悉它的读者,我想简单地说就是认为某些被称为“伟大的远古人”的外星文明在许多年前统治着地球,而后来又陷入了长时间不可思议的睡眠状态,知道某天天再次苏醒。
正如你所想到的那样,有些人试图把它们弄醒以讨好它们的欢心。这些邪恶的野心家和妖术师仔细研读了各种古籍,试图找到唤醒这些生物的方法。那些无意中得知这种类神的远古生物真面目的普通人往往会陷入精神错乱的边缘。这让我们在探索魔法使用者真相的问题上又进了一步。我们得到这样一个猜想——他们就是那些能够探索未知领域,并活下来向世人透露这传奇般经历的人。这一概念将我们带回到人类文明起源的黎明时期。拉夫克拉夫特证明,“人类最古老和最强烈的情感是恐惧,而最古老和最强烈的恐惧是对未知的恐惧。”也就是说,无知带来恐惧,对真相的发掘则带来精神错乱和更深的恐惧。只有那些能够走过这一切,愿意用他们的灵魂和心智换取知识的人才能幸存下来。
拉夫克拉夫特根据他自己的灵感而创造了一个令人费解的体系,这一体系吸收了从马修•格里高利•路易斯(他于1796年完成的小说《僧侣》中描写了一位名叫安布罗西欧的浮士德式的西班牙人)到布拉姆•斯托克(1897年发表的小说中描写的吸血鬼德古拉以及那些试图猎捕它的人们与近代文学作品里塑造的吸血鬼形象相比较更像是术士)等众多作家的成果。至于最直接和最被人们承认的影响则来自爱德加•爱伦•坡,他在他短暂的一生中(1809-1849)创造了那个时代最黑暗恐怖的恐怖小说。即使是那些与巫师或术士无关的小说里,爱伦•坡的主角和反派们也跟现在的魔法使用者们一样狡猾、高大、阴暗而且英俊,他们拥有很高的智商,以及属于他们自己的秘密。在《赤死的假面》中描写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主角,而普洛斯彼罗王子这一角色在文森特•普莱斯1964年摄制的同名影片中得到了完美再现。
与爱伦•坡同时代的爱德华•布尔沃-里顿(往往以他那极度华丽的开场白而闻名)也创造了一些不太著名但同样重要的巫师角色。这些角色往往由于各种原因沦为他们自己的黑暗力量的牺牲品。1842年发表的《扎罗尼》描写了一位古代占星术士,他活了许多个世纪,直到法国大革命时代才被杀。《怪异故事》里的那位魔法师马格雷夫在睡眠中会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控制。再往前追溯,爱伦•坡和布尔沃-里顿则延续了更早的一些哥特式恐怖小说作家的套路,最著名的是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戈德温。她的《科学怪人》(1817年)中的主角(弗兰克斯坦,此处指的是那位博士而不是那个怪物)兼具魔法师和炼金术士的特质,他的好奇心使他涉及了某些最好永远不为人知的黑暗秘密。维克多•弗兰克斯坦成功地创造出了一个生命,但最终却被他自己的创造物摧毁了他的一切心爱之物。这再次提醒我们:那些使用魔法,探究万物秘密者,最终必须准备好面对他自己引来的报应。
这带来了下一个重要问题:那么我们的这些强大的魔法师们究竟是如何从这恐怖而黑暗的起源里走出来的?现在我们知道,那些魔法使用者一个个都尽力掩盖着自己的秘密,惟恐被某种黑暗力量撕碎,或者被那些害怕他们的人们摧毁。这个问题的答案则摆在历史中离我们更远的那个时代,在一个名叫塞伦的小城……
From Witches to Wicca - The Persecution of the Magic-user
女巫与维卡崇拜,魔法使用者的迫害
无论在小说《绿野仙踪》或以它改编的同名电影中,都没有涉及到关于巫师的秘密,因为无论是小说或电影,伟大的巫师奥兹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就是就是他根本就不是巫师,事实上多罗西用的是邪恶女巫的尸体上褪下来的鞋子的魔力回到堪萨斯州的。事实上在这个故事中,那些女巫是唯一拥有魔法力量的人;东方与西方的女巫是邪恶的,她们被多罗西击败了,而南方和北方的善良女巫则给予她帮助。有人认为多罗西自己也可能是个女巫,因为她拥有一些具有魔力的物品,而杀死那些邪恶女巫的同时也获得了她们的一部分力量。
当然假如你关心的是魔法本身,那么女巫和巫师差不多就是同一样东西。在十六至十八世纪之间,女巫被捆在柴堆上烧死的时候,就被简单广泛地称为“巫师”(wizard)。“女巫”(witch)这个词与wizard之间也有着类似的含义,它的意思是“扭曲或扭转”,起源自盎格鲁-萨克森语言中的“维卡”(wicca),而这个词则来自wicce,它的意思是“智慧”(wise)。当然导致巫师遭受基督教世界破坏而消失数百年的原因并不是他们的智慧。H.P.拉夫克拉夫特在他的著作《查尔斯•德克特•沃德案件》(the Case of Charles Dexter Ward)中论述了那段迫害史,这本书稍后于1963年被文森特•普莱斯拍摄成电影,名为《恐怖宫殿》(the Haunted Palace)。电影于小说的主角都是一为男性巫师(原文为witch,或者我们现在应该称之为warlock),他对一个村庄降下诅咒,以报复那些村民将他烧死,而他的后代则谋杀了那些村民以实现那个诅咒。当然,严谨的历史学者不需要参考拉夫克拉夫特的小说来研究那段焚烧女巫的历史,在正式的记载中这类文献随处可见。
迫害女巫运动真正进入火爆时期(你知道我所说的“火爆”)是在十五世纪末。在那之前,并没有很多记载表明女巫仅仅因为她们被指控为女巫而被烧死。例如圣女贞德死于1431年,但大概没多少人相信她被害的真正原因是触及巫术。事实上她被正式指控的大多数罪名指向她的异端行径,拒绝承认教会权威,以及采用男子装束等等。纳瓦拉的女公爵(Duchess Joan of Navarre)死于1437年,她曾被指控为女巫,阴谋反对英格兰的王亨利四世,但稍后她被赦免并释放。西普敦婆婆(Mother Shipton,抱歉找不到合适的译名)生于1486年,是广为人知的女巫和预言师,但她在她的社交圈中广受尊敬,并于1561年寿终正寝。是的,十五世纪之前我们看不到火刑架。
但是历史的转折点出现在1486年,这一年里出版了名声狼籍的女巫猎杀手册《女巫之锤》(the Malleus Maleficarum)。假如你想逐条详细地探索天主教会期望在女巫猎杀狂潮中的态度和它们的目的手段,那么这本书并不能给你完整的答案。但是其中的许多声明值得注意,例如“没有什么比助产婆对天主教信仰所造成的伤害更大了”,这也许提醒了我们一个事实,那就是在这个时期遇害的巫师中,有超过80%的受害者是女性。除了身为女性之外,其他可能被认定为女巫的明显特征还有:同性恋、麻疯病或者仅仅因为是犹太人。总而言之,“女巫”就是那种你绝不想和她做邻居的人,而事实上在本质上与魔法或巫术并没有深刻联系。
无论如何,当他们打算烧死某人时,他们理所当然地虚构了大量关于巫术和女巫的意像,假如那是在万圣节,那么这其中的许多图腾的确物有所指。当然,黑猫和蟾蜍很可能在小镇里找到,而某位年老的女士拥有一支扫帚或者鼻子上长了个疥子也情有可原。至于从夜空中飞过,在炉子里烧烤幼儿或者与恶魔发生性关系之类的传闻,则更像是二流色情小说里的情节,并且肯定很容易煽动那些原本就愿意相信这些情节的暴民。这也恰好是我们在那个时代的小说中无法找到几个巫师角色的原因。诸如皮埃尔•德•兰克(Pierre de l'Ancre)等人的描述的那些巫师和女巫的举止和诸如此类事物的书一般并不被大众归为小说。它们的读者是那些在宗教教条绝对正确的信仰,圣经是昔在,永在的真理,以及应遵循基督徒的义人的道的环境下长大的人们。而正如圣经所说的,“行邪术的女人不可容他存活。”(出埃及记,22:18)
西班牙宗教裁判所,通常被认为与女巫猎杀行为关系最为紧密,这个机构的存在时期恰好是在1478年至1834年。这更加彰显出这一事件的本质并非消灭那些魔鬼的崇拜者和女巫,而是试图净化那个社会中不信神的人群(特别地,新教徒和犹太教徒)。最为臭名昭著的审理官托马斯•德•托克玛达,在他长达14年的任期内,他本人必须为超过两千例死刑负责。但是与瑞士的情况相比这还不算什么,早在1427年那里就第一次出现了大规模的女巫猎杀行动。在德国,大约150年之间至少确认有三万人因此丧命,事实上死亡人数有可能多达十万。
在有些国家里,女巫猎杀的狂潮从未真正发生过,例如爱尔兰官方处死人数仅四至五人。但是在临近的苏格兰和英格兰,可以在十六世纪三十年代开始看到一些狂热的女巫猎杀行为,此时恰逢英王亨利第八与天主教廷公开决裂,在此前后的一起著名案件是安•柏林被处死,原因之一是她长了六个手指,并且没能给他的丈夫留下男性继承人。接下来的一百年里,巫师们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时世。信奉天主教的玛丽女王逃往苏格兰,他的儿子詹姆斯在狂热者的簇拥下登上王座,接下来是伊利莎白女王治世的强盛,直到最终女王去世。也许1603年詹姆士继承英格兰和苏格兰王座是件糟糕透顶的事情,我们应该记得他在1597年出版的《恶魔学》(Demonologie)一书。在他登基之后,许多许多人被吊死、处以火刑或别的什么刑罚,欧洲的狂热直到十七世纪末随移民潮转移到美洲大陆之后才消失。接下来就是1692年那声名狼藉的塞伦女巫审判案,十九名女巫因此被吊死。
但是塞伦案仍不是这个长达三个世纪恐惧与狂热屠杀的尾声。1793年两个女人在波兰被烧死,1865年一名巫师在英格兰死于水刑,这已经是西班牙宗教裁判所正式关闭31年之后的事情了。女巫猎杀热潮的影响一直持续到上个世纪,1957年马塞诸瑟州法庭最终宣布塞伦案的死刑犯之一安•普迪特(Ann Pudeator)无罪,而直到2001年法庭才成功地证明该案件中的总计五名死者为无罪。当笔者编撰本文的时候,正统基督教的卫道士们正在叫嚣着抵制哈利•波特电影和小说,指称它们向儿童灌输撒旦崇拜、巫术和魔法。
巫术团体(Wiccan groups),即那些现今唯一合法的巫师们,现在坚定地(并且他们这样做完全正确)否认他们的信仰、早期烧死女巫热潮中虚构出来的某种“撒旦的黑魔法”以及例如哈利•波特小说中的巫术和魔法这三者之间有任何联系。但是正如字面上的那样,巫术团体的成员至少与巫术之间还有一种名义上的关系,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一半是由于基督教,一半是由于古老的德鲁依崇拜。
Druids and the Divine - Religion and the Magic-user
德鲁依崇拜与神性主义,宗教信仰与魔法使用者的联系
最后,摩西和亚伦对耶和华的信仰证明比雅尼和佯庇的魔法更强大,但从表面上看来,它们也同样是某种魔法演示。事实上法老不愿释放以色列人的原因,除了耶和华在埃及降下的瘟疫之外,也因为他自己的宫廷魔术师能够复制这大多数神迹,因此(至少对法老自己来说)反驳了这些神迹中的神圣因素。摩西和亚伦将尼罗河化为血河,而“埃及的魔术师也用他们的邪术这样做”。又一次地,魔术师“用他们的邪术也这样做”。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神对抗另一个神的情况。尽管耶和华告诫它的子民它是唯一的真神,但是很显然从旧约中我们可以看出以色列人也崇拜其他的神(例如巴力)。但是在这里,雅尼和佯庇被称做“魔术师”,尽管他们是埃及阿庇斯神祭师的后裔。简而言之,这个词意味着他们展现的魔法属于巫术,而非神术。
当然,最后雅尼和佯庇都走向了浮士德式的悲惨下场。据一部托名伪作所说,雅尼最终死于严重溃疡,作者相信他死后进了地狱,后来他的兄弟佯庇通过亡灵法术召唤出雅尼的灵魂。至于佯庇最后如何死去,我们并不清楚,但是我猜一定不会死得很痛快。即使摩西本人,身为耶和华的追随者和先知,也未获许可进入迦南选地,因为他曾经有一次怀疑自己能否用杖敲开石头获得饮水。在某些方面,摩西也具有巫师性的一面。最后他登上西奈山,取回感应神语而刻在两块石板上的十戒。摩西如同其他魔法使用者一样,并不祈求神的启迪,也不完全依赖信心;关于取得十戒这一段,可以看做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前往神圣之地,并为他的人民取回知识。
当然我并不是说摩西与埃及的魔术师并没什么两样。他显然是作为一位先知和一位神圣的人物出现,并且肯定不是一名“M'khashepah”,即希伯来语中的巫师。这个词汇很明显地与邪恶的术士或魔法使用者想联系在一起,与他们为敌者将身陷险境。因此我们在申命记,18:11-11中读到:“你们中不可有人使儿女经火,也不可有占卜的,观兆的,用法术的,行邪术的,用迷术的,交鬼的,行巫术的,过阴的”。M'khashepah能够展示宇宙的秘密和真相,能够洞察遵循神的意志,能够信仰和信任那独一的存在,一切都可妥当处置。如此,知识与信仰的区别为我们勾画出魔法使用者的轮廓。
在新约中也涉及到一些关于魔法使用者的内容,首先自然是耶酥基督本人。作为诸多解释版本之一,有人认为他受审判被判钉上十字架的罪名之一就是行法术,掌握了只有神才拥有的知识。其他的魔术师还包括巴耶酥、以吕玛(使徒行传,13:4-12)和占星家西门(使徒行传,8:19-24),后者是一名撒马利亚人魔术师,他宣称为“上帝的大能者”,并企图用金钱向使徒买下赐圣灵的权柄。关于魔法使用者和牧师使用他们的神秘力量,这两种情形之间的差异在一份关于占星家西门的托名伪作中表现得很清楚。在那个故事中,西门运用魔法飞行于空中,以取悦一位罗马皇帝。两位使徒目击了这一事件,便祈祷上帝阻止他;显然上帝听见了使徒的祈祷,随后西门掉在地上摔死了。
在新约中与西门这类魔法师有关的记载还有很多。例如基督降生时前往马槽拜访的三位博士。如上文所说,“博士”(Magi)在这里并非国王,而更可能是密斯拉教的(Mithraic)祭师/魔术师,他们即是占星家,又是天文学家。撇开今日基督教世界在圣诞节的庆典不说,关于东方三博士的事实是,根据古波斯对三博士的记载,有预言称名为密斯拉的救世主将降临人世,其征兆就是一颗新星。无论是基督教借用了密斯拉教的预言和象征为己所用,或者三博士根本就是追随着一个错误虚假的预言,而找到了另一个宗教的真正救世主,或者两个宗教共享这位真正的救世主,这就不是本文讨论的范围了。
总而言之,我们可以肯定的是,在神术与巫术魔法之间的差异,并不仅仅是交互和描述上的差异,更重要的是它是否被认为是真实合理的(且不论是否被接受或视为理所当然)。这两者之间究竟能否划下一条严格的界限,在此之后被讨论了许多个世纪,它不仅仅是今日的作者在创造虚构小说中的魔法使用者角色时必须考虑的,更是中世纪那些真正的巫师和炼金术士们殚精竭力考虑的问题。
Of Angels and Angles - Mystical and Mathematical Roots
针尖上的天使,神秘学与数学方向的根源
“探索升入天堂的关键;在七重天中旅行;观察黄道的所有星像……探知苍穹每一位守护者的名字以及它们的工作以及它们的奥秘,以及它们仆人的名字,以及向他们献祭的仪式……”
——摘自塞弗•哈拉吉,《奥秘书》(The Book of Secrets)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龙与地下城规则面临宗教界指责的许多原因之一就是,它涉及了魔鬼与恶魔的内容(这些内容绝大多数首次出现在1976年出版的补遗《可畏之巫术》(Eldritch Wizardry)一书中),而这两样东西与中世纪巫师和巫术联系紧密。重点当然不是封面上那位被捆缚在祭坛上的裸体处女,或是内页里多达13页的魔鬼和6幅带有裸露的女性胸部的画像。当然这也许是部分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对那些批评者来说)是书中(以及之后的几本书中)如此详尽地描述了魔鬼与恶魔的世界。无论如何,美杜莎、石箱鬼或吸血鬼显然都是些幻想或神话方面的存在,但1976年之后的书中到处都是死神(Orcus)、冥府之神(Demogorgon)和女妖(Succubi),这些名字直刺古老的基督教伪经文本和中世纪伪经神秘学经典。对于不经意的角色扮演玩家来说,这不过是类似希腊、北欧、基督教、Cthulhu、Nehwon等等之外的另一个虚构神话——但对于来自基督教的反对者来说,这些与异教崇拜和巫术没有任何区别。尽管这些指责并非完全必要、符合逻辑或公正,但今天我们的确能够理解这种反应。总而言之,这种行为可以归结为“所有的宗教崇拜都是虚构的神话,除了我信仰的这个以外”。
要把握那次争论的全局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情,除非你对现代宗教形态有所了解。今天的犹太教和基督教大体上是它们最初形态的稀释化版本。这并不是说这两种宗教都变得虚弱无力,而是说在几个世纪之前正在进行的那些事情,远远不同于今天我们从圣经或律法书里看到的那些记载。以感恩节为例,虽然今天那些禽类的外形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烤火鸡肚子里的填料却早已不同了。
过去的人们在按照字面意思解释经典方面走得更远。我并不是说他们坚信魔鬼能够占据一个人的躯体,也可以被驱逐出去,或者人们可以如魔术般地使用异族语言交谈——这样的事情即使在今天也是可以理解的。中世纪的思想家们在对字面的理解上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在上面的引文里我们看到了“七重天”一词,当时他们就相信这个词。他们相信天堂不仅仅是一层,而是七层,每一层都有各自不同的地理形态、精神焦点和意义。类似的地狱也不仅仅是一个巨大炽热的深渊,而是由九层完全不同的层面构成,每一层专指一种罪行,而撒旦则居住在地球的中心,即地狱的中心。然后你们就明白为何龙与地下城的位面设定里无底深渊有九层,而天堂山是七重了:这直接来源于中世纪的信条,或者更准确地说,“中世纪的知识”。这种知识并不因为但丁在《神曲》里这么描写而存在,这对当时的人来说是一种既定,是一个事实。同时中世纪的另一个类似的事实是,每一层地狱都给予巫师以力量。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以“天使”来说。今天天使的形象无非是绒毛玩具般胖呼呼的坐在圣诞树顶上的可爱小娃娃,或者类似好莱坞电影里的那样穿着紧身短上衣在电视节目里表演神迹并与凡人陷入爱河的存在。事实上天使在人间的概念并不是今人异想天开的发明,许多现代对天使的描述都相当接近最初的描述,例如系列电影《预言》(Prophecy),其中的克里斯托弗•华肯脱胎于自私的天使加百列,其中还搀杂了许多其他大天使的成分,包括Nephilim(通译是什么?)甚至路西法。这个电影系列延续了流传甚远的许多伪经中描述的那场“天堂战争”,关于这场战争,尽管圣经中没有任何直接的描述,但这一事件为许多学者和神学家所接受,并成为许多天才的杰作诸如但丁的《神曲》以及弥尔顿的《失乐园》的灵感来源。
对于不太了解天使历史的读者来说,有必要指出这些故事的要点是,在旧约与新约之间的某个时间点上(两者之间存在着大约400年的空白时间),撒旦(最高阶的六翼天时,天使之首)自以为足够强大而富有智慧,因而不愿作为天使想神/救世主/人类卑恭屈膝。他以及所有天使中的三分之一(在有些记载中可能是几百,而其他一些记载中可能多达几百万)掀起了反抗神的战争,最终大天使米迦勒将撒旦和他的拥护者们打下地狱。“在地狱称王,远胜过在天堂为仆,”在《失乐园》中撒旦如是说,显然他打算说服自己——以及读者——作为自己命运的主人去探索真理,比作为一个神力的追随者更符合他的心愿。当然即使在地狱中,撒旦和那些堕落天使们也不得不遵从神的意旨,尽管他们在也不能仰视它的荣光。自此以后,中世纪早期的神学家们都相信凡人能够如同召唤善良的天使那样召唤出撒旦和他的喽啰们来听候差遣。
当然,假如你想控制某样存在,你首先必须理解这种存在,并且能够在恰当的时间和空间上找到它。在我们今天的科学时代里,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我们能够预测出狮子座流星雨的高峰期,因为我们了解它,并且知道它在宇宙中与地球的相对位置。类似的,对于早年的魔法使用者来说,重要因素莫过于知道那些天使和恶魔所处的位置,以及他们与我们之间的相对关系。
关于这一切最初究竟始于何处已不可考,但可以确信的是记载这些秘密的文献逐渐积累起来,慢慢地多到能够塞满一整座图书馆的地步。这些书籍最初出现于罗马帝国后期,而高产期则是文艺复兴时期。其中名作诸如《塞弗•哈拉吉》(Sefer ha-Razim,即奥秘书Book of Secrets),《摩西之剑》(Sword of Moses)、《勒米迦顿》(the Lemegeton,即次所罗门王之钥the Lesser Key of Solomon the King)、《阿布拉米林法师之书》(Book of Abramelin the Mage)、《阿斯•诺托里亚》(the Ars Notoria)以及《所罗门的克拉维卡拉》(Clavicula Salomonis,即所罗门之钥Key of Solomon),在这些书中,那些充满热诚执着的作者宣称,要想了解召唤和控制天使及恶魔的秘密,几乎总是必须“以全能神圣的上帝的名”。尽管对有些人来说,涉及此类知识的书总是有些异教或撒旦崇拜的味道,但对其他大多数人来说,它们的确是合逻辑的宗教信仰的延伸,或者说期望进一步了解那未知的神性世界。无论从何种角度看,这些秘录书籍以十九世纪的《大法师里贝拉斯》(Libellus Magicus)一书为颠峰,它极其详尽地描述了恶魔和天使的一切细节。
因此我们的词汇库里不仅有米迦勒、加百列和拉斐尔(来源于圣经),还有一大堆其他天使的名字,每一个都有它独特的含义、目的和对自然中某个方面的控制力。米迦勒(近似神的天使)不仅是天军的领袖和以色列的保护者,同时还是代表太阳的天使,它的名字与历法中的星期日、占星术中的狮子座、金属中的黄金、色彩中的黄色、珠宝中的钻石、黄玉和风信子石以及长寿、智慧和变化的力量想关联。加百列(“神赐吾力量”)不只是个可爱的小孩子和神的信使,同时还与月球、星期一、巨蟹座、白银、珍珠及医药相关联。这种广泛的关联关系几乎成了一种时尚,每一位重要的天使都与某颗行星联系起来,进而对应某个星座,通过星座进一步联系到一些特殊金属、植物、色彩、形状和意图。我们的名单里包括Uri'el、Chamu'el、Jophi'el、Sari'el、Oriphi'el、Zachari'el、Sama'el和Ana'el。成千上万的天使,成千上万的名字,被归纳为三个位列九种位阶:炽热、智慧、王座、统治、美德、力量、诸侯、天使长以及天使(Serpahim、Cherubim、thrones、dominations、virtues、powers、principalities、archangels、angles)。
同样的,魔鬼也不仅只有名姓,同时也有职责及数量的记载。路西法和撒旦在不同的记录中有时是一个存在,有时又是不同的,但除此以外堕落天使们都拥有各自不同的意志和掌控的领域。类似的,我们的名单里包括Belial、Beelzebub、Astaroth和Mephistopheles,还有Mammon、Moloch、Orcus、Demogorgon和Baal。此外基于“你的诸神即我的恶魔”原则,许多魔鬼的名字取自其他宗教中的神祉:Pluto、Jupiter、neptune、Horus、Isis、Apollo、Odin以及其他熟悉或不熟悉的名字,它们每个在炼狱班底中都有各自的位置。Leviathan与水相关,显而易见地是地狱一方的海军上将。当然也别忘了Marbuel,首席工程师兼指挥官,还有Astaroth和Melshom,地狱的财政大臣。无论如何,努力了解你的敌人,这将使你的力量凌驾于对方之上。他们并不是面目不清无名无姓的邪恶存在,也不是单纯地从希腊神话中狄俄尼索斯或潘那里借得灵感构想出来的红皮肤长角的怪物。他们是可以被理解的存在于神性领域的生物,一旦得到他们的名字,你便能够召唤他们,甚至控制他们。
有些古籍中详尽入微地描述了你应该穿着何种颜色的衣服,应该说出那些话语,以及在召唤这些巨大力量之前必须做好那些准备——非常明显,这些就是魔法范畴内的法术,而非祈祷;是对魔法使用者的指导,而非牧师的功课。作为召唤和空中魔力存在的核心,是学会如何布置下魔法环、六芒星或五芒星,在这些形状各异的结界内召唤出那些存在,并将他们困在其中。由两个三角形交叉构成的六芒星,古时被认为(由于许多方面的原因,现在也同样被如此认为)是最强有力的魔法符号之一。它被称作“Khatam Shalom”(所罗门的封印)或“大卫星”,它不仅仅是犹太教的符号,长久以来更是被视为具有抗拒邪恶力量的能力。但是毫无疑问,在魔法使用者的世界中,五角星形或五角星环更经常被采用。
五角星形(Pentagram)与五角星环(Pentacle)的区别正如同字面上描述的那样,将一个五角星形内接于一个圆环内便成为五角星环,这个形状在现代多与维卡崇拜或Neo-Pagans想联系,但在历史上则趋向于另外两种含义:男性的处所(例如里奥纳多•达•文西著名的维特鲁威男性比例图)以及防护邪恶(意为圆环保护内容之物)。将五角星形或五角星环颠倒过来,让五角星的两个角朝上,那便得到相反的含义,它与物质世界的元素存在(气、火、土、水)相关联,同时也是羊首人身的巴弗密特(Baphomet,源于希腊的baphe与metis,意为“吸收知识”)和撒旦崇拜的符号(相似的,维卡崇拜也将这个符号用于表示“不同的事物”)。
当然,六芒星、五芒星或五芒星环并非固有地带上邪恶意味,现代观念对这些符号的误解正如许多人以为万字符号是纳粹专有的符号一样。五芒星在希伯来书中提到过,它不仅是耶路撒冷的符号,同时还是象征着摩西五书的徽记。早期基督教徒,包括君士坦丁第一在内,对他们而言五芒星是一个可以与十字相替换使用代表基督的符号,它的五个尖角象征着基督的五处主要伤痕(从这里我们也许可以猜测,反转五芒星只所以象征邪恶,可能与同样象征邪恶的倒十字符号有关)。在整个中世纪漫长的历史中,这个符号又被称为哥布林之十字、女巫之足、五芒星或无尽之节(因为这个符号可以用一笔画出首尾相衔),通常被用在护身符上,起着保护免于邪恶和奇异魔鬼的作用。在其它地方我们也能找到这个符号的痕迹:在苹果里,在海星上,在花朵上,在合众国国旗上甚至能找到五十个一模一样的。但也许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符号对古希腊的毕达哥拉斯学派来说,它不仅仅象征魔法,更与奇妙的数学相关联。
毕达哥拉斯(西元前586-506)和他的弟子们近乎疯狂地着迷于五角星形,他们称之为“Pentalpha”(因为这个符号也可以被看成是五个相互交叉的字母A)或者“Ugieia”,这个词蕴涵着“所有存在的全体”之意,这个词的字母构成(即五角星的五个角)描绘了构成世界的五种元素:U意指水(Hudor,或英文的water)、G意指大地(Gaia,或英文的earth)、I意指思想(Idea)、EI意指火(Heile,意为太阳的温暖,引伸为火)、A意指空气(Aer,或英文的air)。也许更令人着迷的是五角星形和数字五在数学上的意义。首先,它是一个质数;更进一步地,五角形是正十二面体的面形,而正十二面体在柏拉图学派中被认为是象征天堂(或诸神,原文为the heavens)的符号。在五角形中内嵌五角形,就能无限循环地重复自己的形式。最重要的是,它容纳着“黄金比例”,这也许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比例数(全长比之较长一段,等于较长一段比之较短一段的比例),这个比例在今天随处可见,被广泛运用于各种艺术形式,包括大金字塔,甚至人类自己的身体。
当然本文既无意论述任何数学问题,也无意重复古人对形式和符号的崇拜,但注意到数字和魔法之间相互联系的情形也是相当有趣而有启发性意义的。当然,从多种意义上考察,毕达哥拉斯和他的弟子们也可以被视为广义上的巫师,他们是知名学者或教师,传授和学习宗教、音乐和几何学知识。毕达哥拉斯因他的理念而遇害,作为一位学者,他的绝大部分知识来自埃及,在那里,我们所熟知的除了大金字塔和其他伟大建筑之外,还有上文提到过的魔术师和他们的魔法。对毕达哥拉斯学派来说,研究数学不仅仅为实用目的,而被视为打开宇宙所有奥秘的钥匙,从这个角度看来,他们所做的与研究魔法的奥秘并无二致。因此当我们的目光转向更近一些的共济会时就不那么让我们感到惊讶了。这个以不止一种途径与魔法相关联的秘密组织声称,他们的起源即两千五百年前的毕达哥拉斯学派。
我们可以从宗教和魔法研究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里找到数学和几何学的痕迹,从某种意义上说,探索“派”的确切值,与探索天堂的奥秘并没有多大区别。魔术方阵(每一横、竖、斜行上数字之和都相等)是中古魔法使用者和炼金术士们探索宇宙奥秘的重要工具之一,甚至数字本身都有自己的特殊隐喻。“零”不仅仅是数学上的一个数字,同时更具有纯哲学的含义,它描绘了虚无(有趣的是毕达哥拉斯学派对零并没有一个正确的概念)。同样的,我们还有别的数字隐喻:1,全体,统一;2,二元的,雄性与雌性;3,三位一体;4,大地,正四边形;5,人,特征;6,非完整性,非理想性(而666则表示最极端的不完整性,即“三次的六”);7,完美,一周的日子,宇宙的创造;8,复苏与重生,洗礼;9,天使的位阶;10,戒律总和的数字。这还不包括魔术般的13,它既是中世纪农民眼里最不吉利的数,还是《霍比特人》中登门拜访的矮人的数目,甘道夫数清楚了他们的人数之后,又挑出第十四个成员让这个数字变得不那么糟一些。
B]Alphabets and Alchemy - Qabalism, and the Quest for the Philosopher's Stone
字母与炼金术——从卡巴拉主义到哲学家的石头
当然,法术咒语并不是用数字写成的,它们由字符构成。它们依赖于特定的符号和结构,语言则填充了形式与现实之间不可缺少的空缺,创造出真正的魔法。神秘的卡巴拉主义认为,语言即魔法,希伯莱文的22个字母都是各具内涵的魔法道具,将它们按照一定顺序组合起来,将带来各种不同的魔法效果。这其中最为人熟知的是傀儡的创造。这些由粘土或石头制成的存在,通过在它前额记下一个魔法词汇“Emet”(意为真理或生命)而获得活动能力;同样的,要杀死它们,只能擦除这个单词的第一个字母“E”,这样就剩下“Met”(意为死亡)。即使现今英文中意为“咒语”的单词“abracadabra”,尽管并不是一个卡巴拉词汇,但也不是现代迪斯尼式的发明。事实上它是中世纪一条用于摆脱疾病的强大咒语,通常被写在符纸或护身符上,书写时一般去掉最后一个字母以便让整行看上去首尾相衔循环不止。简而言之,卡巴拉主义认为“魔法即存在于词句中”。
这同样是半神术半奥术的概念,在《创世记》中,神创造世界的方式并不是跳舞或挥舞手臂做出各种手势,而是仅仅说出一些语句:“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创世记1:3)。龙枪里的雷斯林对于这一手也耍得很熟练,一句“施拉克”(Shirak)就可以触发他的光亮法术。而既然神的话语具有魔力,那么最强大最富魔力的词汇定当是神的名字,许多人认为它是如此神圣而强大,因而发誓绝不说出或写出它来,而使用类似G_d,阿东乃或Elohim这样的形式替代它。在希伯莱文中,神名是一个四字词汇YHWH(一说为JHVH,发音为“雅赫维”Yahweh),它也许是所有威力之字中最强大的一个,在整个黑暗的中世纪里都被保存在高塔中谨慎地守护起来。这个词最有可能代表的深层含义是“牠在”(He is),是仅次于“是”(Yah)和“我在”(I am)的对“存在”的肯定,而“我在”的强烈语气更可能起于更迟一些才出现的“我思,我在”(cogito, sum,经常被错误地引用为“我思故我在”cogito ergo sum)。
托尔金显然也深知这一点,也许这就是甘道夫和萨鲁曼在整个故事中几乎从不使用他们强大的魔法力量的原因。尽管如此,他们两人都是老练的雄辩家和演说家,他们能够运用语言去控制他人的意识。在《双塔记》中,甘道夫警告他的同伴“当心他的话语!”因此这时萨鲁曼正试图用语言编织魅惑之网,而在稍后巫师之间的对决中,甘道夫和萨鲁曼也没有使用任何一条咒语。甘道夫运用大笑,而非语言,打破了萨鲁曼的邪恶法术从而获胜。也许托尔金自己也没有意料到的是,这样的魔法使用手段可以联系到古代真实的魔法,那是诺斯替教派(Gnostic)的方法,他们运用魔法的手段是用希腊文发出一长串显然无意义的笑声。这些咒语只有大声呼喊出来才有效,它们与空气产生共振以发挥威力。欢笑、愤怒甚至任何情绪都可以与空气发生共振,诺斯替教徒认为他们通过这种方法不需要发出任何有意义甚至仅仅是协调的声音就能够获得法术的力量了。
托尔金创造的精灵语和矮人语同样取材于现实世界,他们来源于许多现实世界中的“有魔力”的字符,这些字符在古时的许多个时代中出现过许多次。希腊人将埃及人的象形文字视为有魔力的东西,有些埃及人也这么看,他们在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是一种不太一样的草书体。古代凯尔特人和德鲁依教徒也同样有他们自己的魔法文字,被称为欧甘文字(Ogham),它们可以与更著名的北欧符文联系在一起,两者的形状都是有角的,并且都被运用于各种神秘目的,其中至少包括占卜。此外还有其他中世纪魔法师创造的字符表,这些字符表大多为了创造者自己的目的而存在。一方面是为了维持一种神秘的气氛,一方面是为了在那些好奇的眼皮底下保住魔法的秘密。举例来说,底比斯字母表(the Theban Alphabet)是魔法师霍诺里斯创造的,天国语和马拉沁字母(the Celestial & Malachim Alphabets)的创造者是阿格拉帕。现代魔法师大多偏好于使用伊诺奇字母(the Enochian Alphabets),它最初是在伊利莎白时代由法师约翰•迪和炼金术士爱德华•克里创造的,而更近代的“匕首文”(Dagger Alphabet)则出自阿里斯特•克罗里之手。
我们可以认为“炼金术”(Hermetic Philosophy)一词源于古希腊诸神之一,神使兼智慧、知识和诡计之神赫尔墨斯的名字,这个行当贯穿着整个魔法历史,它在现代通俗文本中有时候也与另一个词“Alchemy”混用。无论是完整系统的论述Hermetic或Alchemy,对本文来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我想读者应该有兴趣看看这两个学派对魔法使用发展的影响。
许多时候,炼金术被狭隘地误解为“试图将铅变成金”或“试图寻找哲学家的石头”(当然即使是最蠢的家伙也能看出这个词汇被哪本小说的标题借用了)。是的,炼金术可以说是数学和科学的进一步运用,它最终导致了现代物理和化学的诞生,但是这只是历史的一面。历史的另一面是,事实上绝大多数著名炼金术士本身就对探索宇宙和深层真理的巨大奥秘更感兴趣,通过他们的探索努力,诞生了现代魔法师。在这一方面,罗杰•培根(1214-1292)是最好成绩的例子。
罗杰•培根被许多人称作——我们今天所熟知的所谓——“科学方法”的最初倡导者。但是事实上作为一名炼金术士,罗杰•培根的贡献实在很值得怀疑。他留下的许多“配方”和程序只提供了一些含糊不清的证明。关于此人更重要的部分是,罗杰•培根拥有活跃的想象力以及表达神学观点的冲动。他至少在名义上是一位圣方济会修士,但是许多证据证明他并没打算把一生奉献给牧师职业。他在内心深处是一位魔法师,并不仅仅满足于信仰和虔诚,而是提倡严谨细致地对自然世界进行研究,并认为通过这种方法,人们才能洞晰造物者的真理。在神学和哲学方面,他是一位蹩脚的批评家,他更喜欢语言、数学、炼金术研究以及那些难以明了的实验科学。无论他是否真的预言了火药、飞机和望远镜的发明,或者他所谓的“真正的魔法”根本就不是那么一会事,无论如何培根的魔法与他同时代的许多炼金术士一样,是出于对探究万物奥秘的兴趣,而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相信他们听说的那些奥秘。
对炼金术士来说,使用哲学家的石头创造出具有魔力的“生命药剂”并不仅仅是用一块石头造出一瓶药水那么简单。哲学家的石头,象征着逻辑和科学用于敲打哲学头颅的硬石,而生命药剂则象征着宗教所许诺的永恒生命。炼金术士们只是不愿意什么都不干坐着当代信仰实现它的承诺,而更相信通过努力能够自己获得那些东西。毫无疑问,神将降下拯救,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能为了自己,自己的国家或自己的国王而自己去寻找天堂之门。当然,金币也是极具诱惑力的报酬,你得知道在十五世纪末,几乎每一位欧洲国王都至少赞助着一名炼金术士或“宫廷魔术师”进行他们的研究。很快的,记载着他们的研究成果的书籍和那些卡巴拉主义文本一同被摆到书架上,这些书包括《炼金术士问答集》(Alchemical Catechism)、《赫尔墨斯派金牌论文》(the Golden Tractate of Hermes)、《炼金术之镜》(the Mirror of Alchemy)、《阿特弗斯的奥秘书》(the Secret Book of Artephius)以及the Six Keys of Eudoxus and the Circulatum Minus,在各自的领域中,它们都是真正有价值的魔法书籍。
在十六世纪初,我们的炼金术士和卡巴拉主义者们高兴地潜伏在他们的高塔里,努力研究着万物的真理,与他们一同努力的还有那些数学家和科学家们,后者注定比他们的神秘主义兄弟们活得更长。而在高塔之外,在小树林和村庄里,还有我们的德鲁依教徒和异教徒们在运用着那些更现世的魔法。无论他们中的哪些人,都不会真正有兴趣单纯地接受我们今天的这些宗教观念,这两种人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对这个世界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探索中去,而驱使他们如此努力的动力无非是期望运用他们的智慧来获取力量,期望从神那里窃取火种,而不是等待祂自己从天堂上降下雷霆。事实上将他们转变为我们所熟知的巫师和魔法使用者的,就是那力量无边的宗教信仰,它谴责他们接触巫术和魔法,将他们驱逐到黑暗的底下,并把那些逃得不够快的可怜的家伙烧死。正是这种力量将魔法使用者们投入黑暗之中,因此我们现在也能够满怀惶恐颤抖地将他们从那恐怖的荣耀中掘取出来,摆到小说家的书桌上。
这就是历史告诉我们的,过去所发生一切的真相。
From Crowley to Chaos - The Modern Magic-User
从克罗里到混沌派——现代魔法使用者
在本文开头的段落中,我曾提到过,法师(作为相对于巫师和术士的概念)也许是最近代类型的魔法使用者,同时也是几乎完全依靠奇幻小说而发展起来的概念。这是因为大多数现代版本的“巫师”的行为更像是我们所说的法师;也就是说,更倾向于孤单,喜欢独行追寻特别的启示,同时具有一种不断滋长的追求个人力量的意识。当然,越来越多的现代魔法使用者不再像古老的隐士般居住在洞穴中。那些组织完备的兄弟会,例如诺斯替教派、赫尔墨斯派、光照派、共济会以及蔷薇十字会,它们大多将自己的历史上溯到毕达哥拉斯和神秘主义几何学上去。也许这些事实中最有趣的(特别是对那些谴责一切后宗教裁判所时代的魔术师为撒旦信徒的人来说)是这些协会的成员绝大部分都是基督教徒。当然这也并非一概而论。
大概就在拉夫克拉夫特和他的追随者们炮制着混合了Cthulhu神话和暗黑亡灵巫师的故事的时候,许多真正的魔法使用者团体也在咀嚼着过往留下的传统,从今日我们称之为小说的作品中汲取只言片语,创造着他们自己的新的巫术规则。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自己就是小说作者,例如巴尔沃•里顿,他是蔷薇十字会成员;萨克斯•罗默,他不仅创造了虚构小说中著名的巫师角色福满初博士,同时还是著名赫尔墨斯派组织“金色黎明”的成员,同为这个组织成员的作家还有威廉•巴特勒•耶特,他的作品在十九世纪八十年代到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那个时期颇受关注。拉夫克拉夫特本人大概并不属于任何一个魔法宗派组织,尽管在他那些才华横溢的作品中展现出了非凡的想象力,但如同他自己宣称的那样,他是一位从哲学角度反对任何形式魔法的人,尽管他的祖父威佩•冯•布伦•菲利普斯是一名共济会成员。
最早将那些旧事物与新观点想结合创造出的产物是Ordo Templi Orientis,或者叫东方圣堂武士团(简称O.T.O.),它由卡尔•克尔勒创建于二十世纪初期。这位创始人是一位化学家兼共济会纲领、蔷薇十字会教义和东方神秘论的研究者。著名现代魔法师,金色黎明成员阿里斯特•克罗里不久就加入了他的组织,在他的帮助下,确立了十多种独一无二的魔法传统以及为数众多的教义和象征。随后发生的更重要的事情是克罗里认为O.T.O.正在背离它最初的道路,那些类似共济会的仪式和教条变得臃肿无用,在那些不必要的形式的掩盖小,所有的力量和象征都在流逝。因此他脱离组织,并迅速重新崛起,并创造了我们今天称之为“混沌魔法”的新方式。
克罗里所描述的他首次与这种魔法的“遭遇”称,那是一次“恐怖而痛苦的经历,带有一种可怕的恐惧,但这是获得存在的最纯净和最神圣的精神冥想状态的关键”。假如这句话听上去显得自相矛盾,那么没错,它的确是自相矛盾的。假如你想理解混沌魔法,那么你得先把我在上面三万字长的论述中告诉你的所有关于魔法使用者的事实,包括历史上的和虚构的,通通忘掉。准备好了?那么聆听克罗里的教诲,西理玛法则(Law of Thelema):“随心而行,乃万物真谛”(大概就是维卡崇拜中“既然不会伤害任何人,那么便随意而为”的另一种说法),现在你基本上就得到了你所需要的一起准备。西理玛法则理论上源于古希腊,它描绘了尼采的“权力欲理论”中的自由意志,鼓励那些相信这一原则的人热切地为他们自己而思考和行动,忽略来自社会和宗教信仰的责难。魔法是克罗里原则的核心,他将魔法描绘为“运用意志产生变化的科学和艺术”。当然这绝对是令人惊恐的猛料,特别对基督教世界来说,基督教会还没完全从巫术的震荡中恢复过来,对这种背离神意,趋向自我的反民主、反基督的撒旦主义格外敏感。
现代撒旦崇拜(包括现代的撒旦教会、圣座神殿(Temple of Set)、撒旦解放教会以及克罗里的理论)与撒旦及耶酥基督神话之间的联系非常有限,有时仅止限于那些名称和总体上的哲学观念。撒旦崇拜者几乎从不(也许应该说是根本不,除了那些想象力过于活跃的巫术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