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hlher
发表于 2009-9-24 17:15:56
【番外】 晴空下的起航-法瑞利安·道兰和萨丽·卢修斯
“初出茅庐的低阶教士,大大咧咧的怪力女孩,温文尔雅的精灵公主,总喜欢用爪子剔牙的半狼人以及希望在他们身上试验各种药剂的入门炼金师……这么一群奇奇怪怪的人居然走到一起,开始了他们的冒险……舒妮卡?你的小手又把长袍给弄脏了,不用藏在身后……要诚实,我可没听说过手掌形的脚印。来吧,坐到我膝上,趁炉火温暖,听听父亲的故事。……哈哈,当然不用书,我闭着眼都能背出来,因为这不是童话。”
--法瑞利安·道兰和他四岁的女儿舒妮卡
冻海唯一名不符实的季节,辽阔的海面如一整块瑰蓝水晶,倒映着万里晴空,令人心旷神怡。除了几座尚未化尽的冰岛,没有什么能阻止远眺,海天交接处是一抹浅浅的弧线,克林海姆又开始呼唤他坠入汪洋的爱人了。
北地的夏风依然带着板起脸的寒意,穿过悬在桅杆上网眼发出“嗖嗖”或“呜呜”的响声,三角帆满满撑开,兜住风力,握着号角的船首雕两侧浪花翻滚,帆船“极光号”在蔚蓝的海面上留下雪白的轨迹。
接近正午的时候,乘客陆续从船舱里走出,到甲板上享受难得的好天气,之前连续数日的雷雨令他们抱怨颇多,有人提到疼痛不已的关节、有人谈论饱受摧残的胃、有人发誓自己差点被甩出船外……
初阶教士法瑞利安·道兰揉了揉惺忪睡眼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突然而至的阳光令这位年轻的出舱者眩晕不已,他急忙抬手遮在眉弓,却被有些粗糙的头环结结实实扎了一下。好吧,对于止族人来说挡住烙印总是很重要的,但并不等于弄块铁片随意锤砸两下然后抛给面前的可怜人,同时宣布:“拿好你的首饰!小子!”
事实上法瑞的情况比这还遭,他所属的“星岛”教会是“秩序之厅”中最靠北的一个,也是公认最抠门的一个。具体表现在17岁小伙子身上就是:一件略显宽大的苦修袍……何为苦修袍?白色亚麻织品,花饰、袖纹什么的就不用想了,附赠一条灰色腰带,缠成什么式样根据穿戴者心灵手巧的程度而定,兜帽……确实有兜帽,为了避免丢人现眼,法瑞一般将它垂在肩后;一枚黄铜的教会徽章别在胸前,粗糙熔制便于量产,天平图案下刻着“秩序即公正”;一本流传了几代、粗线来回穿缝的教义藏在腰兜里。
法瑞是个帅小子,蓝发碧眼,如天空般晴朗的笑容外加白皙似雪的北地皮肤,个头适中,宽阔的双肩给人安全感。所以他把至今,具体指离开教会的七天里,还没有得到周围人的青睐归罪于那身该死的衣服。层层包裹的长杖“彼岸之光”斜背身后,教传之宝最近撂了橛子,需要瑟卡兰的精灵工匠彻底大修一番。
这是一个机会,法瑞告诉自己,旅行在梦想已久的晴空之下,和小说里的主人公一样冒险。“灰鹰”罗兰尼亚,每个男孩的憧憬,追随她的脚步比呆在教会的讲坛前犯瞌睡有趣多了,小说里开头一句怎么说来着?“当湮远的战歌飘过山岗,呼唤着你的灵魂……”,就是这种激昂的节奏!
桅杆旁没有海鸟的影子,离大陆还遥遥无期,正想着的时候,他看见那位独自趴在栏杆上的女孩。背影让他提前认识了对方,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进皮甲的竖领,发丛间缀着玲珑的贝壳与珍珠装饰;纤然双臂从皮甲的圆肩里伸出,正霸道的探向两侧,占据长长的一段栏杆,右腕戴着过宽的银手镯;皮甲刚及小腹,短裙和衣服是一致的夏荷色;腰间斜拴三条皮带,挂有大小不等的几个包,有一个上面还系着果核穿成的玩偶;肤色较法瑞要深,但仍没有脱离北地人的范围。
个头比法瑞矮上一截,年龄似乎也小上一段。
这是一个机会,法瑞告诉自己,但……现在的女孩习惯用“巨剑”打扮自己吗?她背在身后的“剑”几乎和本人一样高,乳白色带着釉质感的“剑鞘”,宝蓝绘纹如婉转的花体字般点缀其上,“剑柄”底端系着一枚小巧的银铃--这格格不入的装饰明显是主人额外添加的。
奢侈的玩具,法瑞在心里评价,材料大概是轻木,要做成这么逼真的摸样估计得花掉不少功夫……算了,谁又会把背着“巨剑”的小个子女孩当真呢,为了羞辱那些佩戴长剑的大块头骑士?
总之,先打个招呼,不对路就撤退……
“你好?不错的天气是吗?”法瑞利安来到女孩右边,双手只扶住胸前的船栏,粗糙的质感中浸润着阳光的温暖,少年信心倍增,“比起前些时候颠来覆去的……”
“呃……?”女孩侧过头,法瑞的预判果然没错,和背影一样可爱--浅古铜色明眸,精致的面庞,鼻头两侧缀着一抹俏皮的雀斑,然而……
女孩刚刚吐完,一脸苍白,显得有些昏昏乎乎,“对不起,我在晕船……能不能不要提那个词……”
奇迹……这么多天她居然还活着。
法瑞抬起双手表示投降,“大概……和故乡的马车有些不同,牲口们懂事很多,嗯?”
“那个我也晕……”女孩告诉他,锤了锤胸前让自己好受些,“顺便一提,雪橇更糟糕。”
转变话题,切忌与“晕”字有关……女孩一般不愿意在自己的弱点上纠缠太久。
“就你一个人吗?”法瑞利安小心的开始,他对自己充满杀伤力的微笑相当自信,但愿寒碜的袍子别来碍事,“旅行?或走亲访友?这可是个合适的季节。”
女孩简单点点头--针对法瑞的第一个问题。
接着随随便便的说:“找人,砍死他。”
初阶教士险些一跟头从船上翻下去。他挠着后脑勺装傻,“一定是开玩笑对吧?你看太阳把骨头都晒酥了……”
“是吗,我早觉得要换个更可爱的说法,别人才好接受。”女孩认真的思索,不出5秒,有了答案,“找到那个毁灭卢修斯家的人,让他偿还欠下的血债,具体来讲……砍死他。”
一点也不可爱,法瑞后悔自己刚才多余的话。
“用你背后那把剑?”他盯着女孩的武器,剑柄比她的手腕还要粗……一瞬间的想法脱口而出,要追回已经来不及了,“我们都过了读童话的年纪,拜托不要那么幼稚,木头砍不死人,附上魔法也不行。”
“你说‘啊呜’是木头做的?当心它咬你!”女孩显然有些气愤,单手把“巨剑”解下,轻轻掂了掂,“你可以试试!”
有什么关系呢?要不要装做费力来满足她那小小的幻想?
“剑”抛过来,法瑞假装郑重的双手去接……
非人间的重量!很快憋紧的鼻孔就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了,放弃!
巨剑落到船板,发出轰隆巨响,吸引了周围的目光,女孩在人们看清发生的事情前拾回武器,轻松背到身后,同时踩在砸出的陷坑上。“看你的块头,我还以为能多少坚持一会儿呢。”
“教士和战士的训练差别可真大……”法瑞唯有自嘲摆脱尴尬,少年的脑子转得很快,立刻有了新方向,“货真价实的凶器!你干脆用它砸死仇人,那一定方便许多。‘鳌’是吗?很有魄力的名字,也很形象!使人联想到螃蟹的……”
“是‘啊呜’!”女孩固执的更正,两人对着口型比划了半天,女孩终于忍无可忍。
“是,啊~呜!啊~~呜!啊~~~呜!”她伸出爪形的手做了个老虎扑食的动作,“老虎的那个啊呜!”
“哦……”法瑞作沉思状,语调突然拔起,“不对吧!怎么会这么奇怪!一般来说,武器要有符合特性的名称,比如你的剑就该有个沉甸甸的名字。”
“不对的是你!”女孩大声争辩,看样子完全不晕船了,“我花了许多天功夫才想好这可爱的名字,你却一句话就否认掉!”
指尖点着法瑞胸口,铁锥样戳的他生疼,一群人注视着他连连后退,“‘啊呜’是把好脾气的剑,它不会喜欢沉甸甸的名字!”
“投降了,我投降!怪力女!”初阶教士忍着痛求饶,却无意点燃了另一桶闪酒,马上他就要在跳海和被谋杀间作出选择--
“怪……力……女……?”浅古铜色眼睛里怒火翻腾,“揍你一顿……我决定了,揍你一顿才能消气……!”
不需要依丽丝的预知神力都能想象,被这样的家伙打一顿会是什么后果,法瑞利安偷偷摸向身后的短杖,戒律之神墨菲斯汀的权能,他仅仅掌握到第三律。而且……现在是令所有法师闻之色变的“近身战”。
桅杆上的观察员突然失声惊叫:“海狼!海狼来了!!”
乘客一阵慌乱,光这个名字就足以令人绝望,他们争前恐后的抢入船舱。法瑞利安听说过在遥远的戈蒙沙漠有一种鸟,遇到危险时会把头埋入地里,现在的情况大致相同。“极光号”左侧,三帆的袭击者快速接近,梭形船体吃水很浅,放弃稳定的结果就是获得了机动力,可以远远听到海狼们渗人的咆哮。“极光号”挣扎着转向,如同蹒跚的老人,袭击者已经从后方赶上,两条船的尾迹汇合一处。
绳索和搭钩漫天抛来,“噼噼啪啪”的缚住猎物,仅有少部分落入水中溅起浪花,这伙海狼想必是老手。离开“富饶”的金银海,来到北方“贫瘠”的冻海,其中缘由不是法瑞关心的问题。晃动的船板上仅剩他和女孩两人,海狼--那些猥琐不堪、酒臭满身的男人正沿着绳索呼号着滑来……
女孩脸色发青,但绝不是因为害怕,因为她把“啊呜”--怎么称呼都无所谓了,连同剑鞘一并举起。她的动作让法瑞联想到板球游戏,宽大剑鞘拍在第一名接近者脸上,似乎听到鼻骨断裂的声音,那个膀粗腰圆的男人哀嚎着高高飞起,落入海面;剑鞘轮了回来,下一人直接被击回袭击船,撞碎一打木桶……
然而海狼实在太多了,至少有三名已经跃上甲板,女孩横起巨剑挡住同时劈下的数把武器,双手紧拽剑柄,银铃轻轻摇曳,伴随着扭动的身体,“啊呜”拉出一道浸透了蛮力的圆弧,打扫桌面般将一排海狼清出甲板,落水声接二连三。
有些莽撞的怪力女得意的擦了擦鼻头,漏掉的一人在她侧面扬起大锤……
“第一律!Fenuus!惩戒之拳!”数枚蓝色的魔法飞弹从短杖发出,旋绕着击中那人胸口,魔力在体内冲撞,让他醉酒样踉跄着后退,栏杆将他绊入海中。法瑞利安靠近女孩,接着转身背对她,两人各朝一面。
这是法瑞心仪已久的冒险,他怎么可能错过登场的机会,“不说声感谢吗?还是你的脑袋能把铁锤弹飞?”
“谢了!原来你不是白面穷小子。”剑鞘立起,拍苍蝇样将一把刺来的弯刀砸入船板,那人哼哼唧唧居然扯不出武器,他显然不必费神了,因为结结实实的一拳将半个脸揍的凹了进去,他后仰倒地,碎牙高高抛起。
魔法飞弹将一伙人击的东倒西歪,女孩转身挥舞“啊呜”料理了法瑞那一侧的入侵者。平时靠嚎叫与呼喊就能取得胜利的海浪,如今才把它们用在了正确的地方。
酒桶腰的胖子从桅杆跃下,妄图偷袭,第三律束缚之锁将他牢牢定在半空,他尴尬的发现除了喘气什么也做不了……而这个时候袭击船上传来撤退的号角,海狼撇下他和其余不幸昏迷在船板上同伙仓皇逃窜,至少他们往来与两船之间的动作相当流利,撤退和登场一样迅速。
女孩将“啊呜”随意往旁边一扔,就这么坐在船板上靠着栏杆休息,胸口的起伏说明怪力女也会累。目送袭击船变为视野里芝麻大的小点,法瑞利安才放松警惕,在女孩身边坐下。
他们居然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法瑞利安·道兰,17岁,‘秩序之厅’的初阶教士。”他伸出手,等待着女孩的回应。
“向你祷告能有用吗?”看似抱怨,女孩却高高兴兴的满足了他,将法瑞的四根手指捏的通红。
“萨丽·卢修斯,16岁,我刚才想好了绰号,就稍微纵容下你吧,你可以叫我‘重剑’萨丽。”
两人一起抬头仰望晴空,和那纯粹的、无穷无尽的蔚蓝,他们想象着不同的未来与一段共同的故事。
注释:
[1]克林海姆:是第一个被众神流放的古精灵,意为“不完美的玉”,传说他的斗篷化作了天空,斗篷上的银钉化作了星斗;爱人西纳丝投海后化为汪洋。埃若泽世界的人们认为弧形的海平线是克林海姆呼唤西纳丝的结果。
lhlher
发表于 2009-9-25 13:22:01
【番外】迟来的天律-薇达、奥赛留和埃维尔
“有人天生应拿起剑,有人天生应拿起锄。当该拿剑的人拿起了锄,我只能叹息;而当该拿锄的人拿起了剑,愿佑拉宽恕他的懦弱!”
--歌剧《枪骑兵》中的高潮
薇达等三人遭遇炎魔的半年前,明焰之都奥兰奇,贵族区,圣卡伦霍德歌剧院。
从骑士奥赛留将沉重的大幕轻轻撩起一条窄缝,由后台窥望。羽骑士埃维尔的鼻息就贴在他耳际,大手拍拍奥斯肩头,他太了解这刚进入团的新人了,声音低而清晰:“别紧张,小子,握好你的剑,还不到时候……”
薇达藏在大幕的另外一端,后台昏暗的光线里银芒闪动,她把双弯刀攥在手中,接着抬起胳膊微微向前一招,提醒这边的两人留神观察。奥赛留努力压制自己急促的喘息,但拿“突突”的心跳毫无办法,嗓子有些干涩,左手紧抓着猩红大幕的缎金穗边,掌心已经汗湿了;握着剑的右手调整不停,仿佛武器变成了灼热的炭块。
奥斯有紧张的理由,这是他的第一次战斗任务,按照埃维尔的轻松说法--奥赛留的长剑将在此处“受洗”,成为真正合手的伴侣。
歌剧《枪骑兵》落幕多时,圆形大厅里的火把尚在挣扎,有部分熄灭了,让阴影深浅不一。二层观台的帘幕均已拉上,一层的座位夹在中央通道两侧,而通道笔直铺进黑暗。舞台仍保留着最后一幕的场景,套索在绞刑架上晃动,旁边摆着排高脚椅:枪骑兵被懦弱的战友出卖,敌国迫不及待将被捕的英雄送上高台,绳索套在颈迹的一刻,他侧头对背叛者说出那段著名的话--
“有人天生应拿起剑,有人天生应拿起锄。当该拿剑的人拿起了锄,我只能叹息;而当该拿锄的人拿起了剑,愿佑拉宽恕他的懦弱!”
圣卡伦霍德歌剧院的传统剧目,奥赛留耳熟能详……
扮演着英雄枪骑兵的人会背叛奥兰奇,从骑士原本不相信,但目前看来情况就是如此:不止是立夫德曼,卡洛琳、简、卢素三位演员也在,剧团的精英全部腐朽。他们呆在舞台上只有一个原因,等候卡迦摩的接头人!
“枪骑兵”立夫德曼翘脚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脖颈,向“执行官”卢素抱怨:“你的手就不能轻点吗?总有一天你会真的勒死我!”
“离了我,这个剧团也完蛋了。”他丝毫不顾其他人难看的脸色,起身给自己酌了杯红酒,“枪骑兵”没有退妆,坚毅的脸影无法同语气调和。
“抱歉,我有些紧张……我们已经很久没和卡迦摩联系了,这次他们主动找上门,不知有何动机……”上撅的八字胡,下塌的眉角,诚实的化妆,的确是个十足的“坏人”。
“你总是紧张,卢素!”“枪骑兵的情人”卡洛琳尖声尖气的打断,堆砌的脂粉填平了皱纹,她还是一副纯真少女的模样,“16年前那一次之后,我们早就该麻木了!”
“除非他们又要我们帮忙打开城门,这次会进来多少?比16年前更多?”“爱上枪骑兵的公主”简有些玩世不恭的开口,向后翘着自己的椅子,礼服将她打扮的富丽堂皇,“他们是群差劲的男人:12个对付1个,外加上我们无私的内应,却还是耻辱的输掉!要我说,咱们不如抛掉旧衣服一样扔开他们。”
“但愿你给‘无私’加了引号。”立夫德曼指出,一口将酒灌下,涩的咧起嘴,“我认为继续‘无私’下去也不坏,我们干嘛要操心谁赢谁输?金币才是真理。”
“我同意立夫的话。”卡洛琳马上表态,“我还为上游的别墅欠着一大笔钱呢,希望他们多带些尤物过来。”
“好吧,那也算我一份。”金钱的诱惑令卢素平静下来,一屁股坐到绞刑台上。
这群人暂时没有开口,适意遥望圆厅紧闭的大门。
埃维尔拼命从后方攥住奥赛留的肩头才阻止了他提前冲出,奥斯泯起嘴,牙齿将下唇咬出了血。这伙肮脏的艺人,居然品着美酒讨论16年他们亲手酿成的悲剧!奥兰奇的围攻中的谜,为什么两层城墙会在一瞬间出现突破口,今天解开了,贪得无厌的蛀虫让明焰之都流尽了血,让正直的骑士们倒在战场,让许许多多的孩子成为孤儿!
自己与薇达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目光移向姐姐,她冷静的可怕,甚至连握弯刀的姿势都没有改变,片刻之后,薇达心有灵犀般转过头,抬起手冲弟弟做了个“嘘”的动作。
这4个死一百次都不过分,重要的是接头人,等待……弥足珍贵的等待。资历尚浅的奥赛留有些惭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个小时或更久以后,有人推开圆厅的大门,沿着通道径直走向舞台,两个男人,较高那个奥斯认识,明焰之都的整备官之一马库斯,这可是条大鱼;矮个子裹在斗篷里,脸被兜帽遮住,只能看见乱糟糟的络腮胡。
“欢迎贵宾!”“枪骑兵”立夫德曼展开双臂即兴表演,“我们的演出已经结束,真正的演出才刚刚开始!”
马库斯环顾了下周围,眯起眼,“时间越久越容易暴露,我就不废话了,这里有卡迦摩的消息。”
他冲矮个子伸出手,那人自袖筒内掏出腊封的信笺交给他,马库斯准确一抛,绞刑台上的卢素接在手里,但满脸困惑。
“你是这伙自大狂中最谨慎的一个,因此交给你负责,卡迦摩将派遣使徒袭击艾玛之径西岸的三个矿区,你们需要按照信笺上的要求来散布谣言,利用你们‘显赫’的地位。”马库斯急躁的吐出一长串话,转身准备离去。
“演出需要预约,我的大人。”简漫不经心的提醒,“吃不饱穿不暖的演员很难卖力。”
“我都前心贴后背了!”卡洛琳干脆的尖声支持。
“尼古拉斯!给这群秃鹫喂食!”整备官怒气冲冲的向矮个子喊,那人从另一只袖口拽出钱袋,手停在半空中。
“大幕后面有人!”尼古拉斯沙哑的喊,四个演员转回头。
“登场了,奥斯!埃维!”薇达·赫莱恩一声令下,伴随着猩红大幕的波澜,三人齐齐冲出。
“什么人!……”立夫德曼话刚喊到一半,便眯起了眼,“枪骑兵”显然认识不速之客的铠甲,“仲裁会!该死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一出!”
“剧本里也没有《枪骑兵的背叛》这一幕。”大个子羽骑士埃维尔擎起阔剑,瞟了眼整备官,“哟,晚上好,马库斯老兄!替卡迦摩卖命待遇如何?要不要给我也介绍个位置?”
卢素正慌乱的准备开溜,两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卡洛琳和简反射性的藏到立夫德曼身后,并不是因为那个男人足够强大,仅仅因为他的身体足够宽,能档上一两剑。
马库斯的脸色阴晴不定,最后一挥手抽出腰间的长剑,大声呵斥那群演员,“不要慌!他们只有3个人!你们现在逃跑一样会死,就在这里灭口,干掉他们!谁都不许走!”
卡洛琳刚睡醒一般狂推立夫德曼腰际,“上啊,立夫!他说的对,你曾经也是个战士。还有你,卢素!你还算是男人吗!?以后你敢再来老娘的房间看看!”
这话将躲在绞刑柱后的“执行官”激的一哆嗦,不愧是演员,他戏剧性的拾起道具剑,站了出来,但双手抖个不停。
薇达将一把弯刀指向卢素,这个动作既凌厉又凶狠,火光在明亮的锋刃上曳动。她并没有转头,浅棕色双瞳从侧面滑向“执行官”,凛冽如寒风的语气说明了薇达此时的恨意,“当年孤儿中的两个就站在这里,一想到家人死在蛆虫之手,我就恨不能将你们碎尸万段!可惜你们只能偿还一次。不过我还是会有办法,既然你决定拿起剑,那就等好鲜血淋漓、痛苦不堪的舞台剧!”
道具剑“咣当”坠落,卢素抱着头再次藏向绞刑柱。
“男人都靠不住!饭桶!”“公主”简“哗啦”一下将长裙撕开解放双腿,接着踢掉高跟鞋,扯过靠在绞刑台的长戟--货真价实的铁玩意儿,“倒在大幕前,也算是死得其所,这就是演员的人生。”
话语激励了立夫德曼,他终于下定决心拾起属于自己的“骑兵长枪”,大半生的舞台经历外加少许战场体验让握枪的姿势相当到位,连“情人”卡洛琳都捏着块木板。
仇恨洗去了奥赛留初次上阵的紧张,这群蛆虫还比不上训练的人偶……
4岁男孩揉着眼在即将倒塌的房梁下哭泣,到处都在燃烧,他无路可逃,父母在哪里?家,又在哪里?……空白的记忆若炽光一闪。
“仲裁之法缘我而生,仲裁之律由我而行!”声音越来越大,宛如火山从沉寂中爆发,“天律迟到了16年,但终于还是来了,祈求佑拉的怜悯吧,罪人们!!”
奥斯举剑冲向立夫德曼,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这一幕歌剧名为--《迟来的天律》
埃维尔盯上了整备官,阔剑混合着体重的冲击几乎将马库斯的招架撞散,但倒退数步之后,他调整好重心,一击横扫令羽骑士不得不立剑防御。
“你的个头只是用来看的吗!?”他疯狂的挑衅道。
“我正烦着呢,这身铠甲花了我更多的钱!”埃维尔回应。
双剑交织,银芒闪烁,势均力敌的两人越战越远,斗到了座位之间。
奥赛留的第一次攻击被立夫德曼的骑兵枪格开,简的长戟到了,女人没使过武器,是拍着下来的,如果换成侧削,奥斯的麻烦就大了。
从骑士灵敏的向一旁跳开,简正费力的将兵器拖回,这时候补上一剑就能让女人闭嘴。可奥赛留有自己的原则,他只盯着立夫德曼进攻,笨重的骑兵枪仅有招架的份。如果不是“情人”卡洛琳的木板在一旁帮忙,奥斯早就了解了“英雄枪骑兵”的性命。
卢素抱头蹲在绞刑台上一个劲的尖叫,窝囊废可以忽略不计。
薇达准备动手帮助奥赛留,空气中的异样感让她警觉起来,脚步交错向前奔跑,一块锐利的石片凭空出现在刚才心脏的位置上。斗篷男人尼古拉斯右手中捏满碎石,他是个法师--这解释了刚才敏锐的探知力。法师嘴里念念有词,又一块石片从掌心消失--
薇达赶忙低身,尼古拉斯仍旧瞄准了心脏,错过目标的石片从上方颓然坠下--开辟之神达伊特的空间类魔法。袭击还没结束,空间力场掀翻了整排座位,一阵流星样砸向她,薇达跃起蹬住一把椅背借力跳向法师,交叉的双刀对准咽喉。
法师高呼达伊特之名,从所在的位置消失了,空气里仅留下一圈波纹。弯刀挥空,薇达点地后立刻扭头,尼古拉斯气喘吁吁的出现在舞台边缘,握住碎石的手又抬了起来……
薇达不敢想象如果法师瞄准激烈战斗的两位同伴后果会怎样,她必须贴紧尼古拉斯,跑动的同时,羽骑士冲奥赛留和埃维尔大喊:“法师交给我!你们注意多运动,不要停下!”
立夫德曼狡猾的围着处刑台躲避,奥斯的长剑几次嵌进台板里,将上面的卢素吓得跳了起来。两个女人吃准了从骑士不愿攻击她们,肆意挥舞起长戟和木板,大部分被闪过,但有几次隔着铠甲将奥斯拍的生痛。趁着“公主”的铁家伙砸开地面逼退奥赛留,立夫德曼尝试了一击突刺,骑兵枪挂开奥赛留没有铠甲遮护的小腹,幸好不算太深,只留下一道血口,渗出的鲜血将周围染成猩红。
奥斯晃了下身子,这点疼痛和他的愤怒相比形同无物,他不管不顾的重新上前。
血刺激了神经敏感的演员,如同歌剧中饱含寓意的红葡萄酒。
“他受伤了!他快要死了!!”披头散发的卡洛琳嘶声尖叫,好像待宰的母鸡一般。“上啊,干掉他,立夫!!你能行的!”
蠢女人会坏事,说的就是这里。催促令“枪骑兵”失去冷静,他不顾长枪的重量,双手高托枪身,没头没脑的迎向奥赛留……
然后,死了。
动作发生在水下一般,奥斯留旋身,以左臂夹住长枪,银色双瞳冷酷的一瞥,从这一刻开始时间似乎放慢--伴随着立夫惶恐的心跳,长剑缓缓挥起,以痛苦而持续的方式切开他的脖颈。血雾喷向前方,如盛开的蔷薇花,朦胧的视野里只留下冰冷的银色和一抹猩红,然后,永恒的黑暗。
那真应该是一次格挡……“枪骑兵”带着最后的懊悔重重仰倒,奥赛留的铠甲上满是血点,有些顺着光滑的表面一注注流入接缝里,随之继续淌下。
对手与自己的血混合一处,这就是埃维尔所说的洗礼,仇人,果然是最适合的试炼。
“不要杀我!!”卢素发疯样跳下绞刑台,哭喊着向大门逃窜,长剑从后方将他刺穿,又利落的抽出。
他低头迷惑的看着胸口,缓缓扭身,扑倒的同时仍不甘心的攥向奥斯,从骑士微微侧过避开,
“你已经多活了16年,天律或许迟钝,但总会来临。”垂视的奥赛留告诉他,甩净剑身上的血。
在女人们愕然无语的空当,其他表演一一谢幕:
首先是薇达,灵敏的羽骑士根本不是那些石片或椅子所能驯服,多次空间移动让尼古拉斯精疲力尽,法师以颓然的姿势从空气中冒出,趴在地上喘气时,弯刀连同兜帽一起削飞了他胡子拉茬的脑袋。残躯倒下,断颈仿佛水盆样将鲜血泼出。
然后是埃维尔,阔剑的护手别开马库斯刺来的武器,接着侧肩狠狠一撞,让整备官人仰马翻,压垮身后的座椅,长剑脱了手。在他爬起来以前,阔剑就干脆的穿透小腹将他钉在地上,整备官嘴角冒着血泡,喉管里却发不出声音。
“下辈子记得多吃点,老兄,长的和我一样壮实。”
马库斯咽气之后,埃维尔将沥着血的武器随意扛在肩头。
“我这边结束了,有人需要帮助?”
倒在地上的卢素和立夫德曼为奥赛留赢得了接下来的评价。
“小子,薇达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真是块干骑士的料。”
圣卡伦霍德歌剧院里寂静无声,残余的火把挣扎求存,但永远不可能熬过今夜。对两个女人来说,无望的舞台剧该结束了,具体的谢幕方式将有所不同。
木板“当啷”坠地,卡洛琳抱头跪地,蜷缩一处,像只受伤的猫,泪水融化了浓妆,让她的脸如同跳梁小丑,声音浑浊难辨:“我什么……都说,所以,不要伤害我……带我回仲裁会。”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剧本出了问题,一定哪里写错了!”简咬着牙低语,接着疯狂的冲奥赛留扬起长戟,突然窜起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戏剧效果:“你不敢杀女人!骑士都不能杀女人!!这句话在开场白里就出现过!!!杀了你……杀了你!!!然后胜利者一般走出去,这才是我的舞台剧!”
弯刀上挑着贯穿了她心口,另一只手轻轻从后方将长戟拿下,撇落在地,随后抹上“公主”的双眼。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听说女人可以杀女人,对于女骑士来说,左手弯刀足以代表前半个身份。”
看着简和她半红的长裙一同卧倒,薇达并没有收起武器,她径直走向卡洛琳,挥刀血刃了最后一个仇人。
“16年前你们的剧本已经上演过了,门票是奥兰奇无辜者的生命,我和奥斯的父母也在其中……如他所说,这便是迟来的天律!”
奥赛留最熟悉的姐姐,快意恩仇的薇达不再停留,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