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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来到萨鲁世界,
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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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antias

[遗忘国度] 黑暗之路四部曲第三部---魔晶仆从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35:04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控制与合作

第二篇 谁是工具?谁又是主人?

恩崔立又一次与贾拉索结成了联盟?

这似乎是个非常奇怪的组合,而且对某些人来说(最初我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这就意味着他们所能想象的,最令人不安的梦魇。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比达耶特佣兵团的贾拉索更诡诈多计,这位完美的机会主义者和老谋深算的领导者竟然可以在罗丝的粪便当中极其精巧地创造了一个王国。而更重要的是,贾拉索和任何一名魔索布莱的主母一样,都是在女性家长的社会制度下成长起来的。

这个神秘的贾拉索认识我父亲扎克纳梵,并且宣称他们之间曾存在着友谊。

一个曾与扎克纳梵为友的卓尔怎可能又去与阿提密斯?恩崔立结成联盟?粗粗看去,这似乎很不正常,甚至相当荒谬。而另一方面,我的确相信贾拉索关于过去友谊的陈述是真实的,也毫不怀疑他现在与恩崔立的联盟确有其事——而这已经是他们第二次结盟了。

以我对他们二人的了解,我在这次联合当中看不出任何值得疑惑之处。恩崔立一直更倾向于隐藏在暗影之中,作为一件武器,为出价最高的主人效劳——不,不是主人。我怀疑阿提密斯?恩崔立从未曾将任何人视为他的主人。甚至在公会当中,他也一直把自己孤立在佣兵的位置上。当然,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佣兵肯定可以在达耶特佣兵团里找到一个位置,特别是考虑到他们进占地面的行动需要将自己的真正身份掩藏起来而派出人类抛头露面。因此,对于贾拉索来说,与恩崔立联合确实是一件非常有利之事。

但是在他们之间,还有着其他一些什么。从贾拉索谈起那人类时的表情与腔调,以及这位佣兵头子特意跑了很远安排我与恩崔立之间的最后一场战斗这件事,我可以得知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确有什么东西。安排那场战斗纯粹只是为了平复恩崔立的精神状态,贾拉索绝不可能是出于赏我一个面子,或者寻求娱乐之类的想法。也许他在考虑到恩崔立优秀技能水平的同时,也将这位杀手视为自己的朋友。

但他们之间存在着无法调和的矛盾。

因为,尽管恩崔立和贾拉索的职业技能恰可取长补短,但他们在脾气、或者道德标准上都很难互相适应——而这似乎正是良好的友谊所必需的两个要素。

或者也许,并不是不可调和的。

贾拉索的心地远比阿提密斯?恩崔立更加宽广。当然,这位佣兵头子可以做出一些非常残忍的事情,但绝不会毫无理由地这么做。他的一切行动都以实用做为最高的原则,他的眼睛永远盯着可能存在的利益,但即使是在这种高效的实用主义影响之下,贾拉索的感情也常会压倒对于利益的贪欲。例如,他曾有数次将我放走,而如果那时他将我的头献给马烈丝主母或班瑞主母的话,将会得到巨大的收益。阿提密斯?恩崔立会有这么慷慨吗?

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事实上,我认为,如果在那座塔中恩崔立得知贾拉索将我从濒死的境地拉了回来,他仍将首先试图杀死我,然后对贾拉索大发脾气。那场战斗本来很有可能发生,而如果的确发生了,我相信阿提密斯?恩崔立会发现自己已被彻底击败。贾拉索并无需亲自出手,尽管他在传言中是个很好的战士,并且非常狡猾。只需要这个注重实效的贾拉索那许许多多的致命同伙中有几个出手就行了。

这就是贾拉索为什么会对阿提密斯?恩崔立感兴趣,并且控制他的真正原因。贾拉索发现了这个人类的能力,并且对他没有惧怕的心理,因为贾拉索拥有绝佳的,建立互助同盟的能力,而恩崔立则连一丝一毫都没有。恩崔立不会试图杀死贾拉索,因为恩崔立会需要贾拉索的帮助。

因为贾拉索会有办法让恩崔立确实需要他。他织就了密布于他周围的一张罗网。在这张网中,人人都能帮助贾拉索,同时从他那里获得利益;在这张网上所有的保安措施——达耶特佣兵团有很多危险的敌手——都不可避免地依赖于贾拉索的控制和他冷静的影响力。他是最好的舆论制造者,最出色的外交官,而恩崔立是一个孤独者,一个必须支配他周围所有事物的人。

贾拉索使用的手段是胁迫。恩崔立使用的手段是控制。

但是恩崔立跟贾拉索在一起就无法控制任何东西。佣兵头子的权威太强,本人也太聪明了,他不可能允许其他人控制什么。

不过,我仍然相信他们的同盟不会崩溃,他们的友谊也会逐渐增长。当然,他们会有冲突,也许还会有相当危险的冲突。也许恩崔立这个时候已经知道了我的真正下落,并且已经杀掉了贾拉索,或已经在尝试这么做的时候被杀。但是这个联盟维持的时间越长,它就会变得更加有力,他们的友谊也会日益增长。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相信,到了最后,贾拉索的人生观一定会取胜。在这两人当中,阿提密斯?恩崔立的能力因为性格上的缺陷而受到了限制。他之所以渴望绝对的控制他人,正是因为他缺乏信任他人的能力。虽然这种渴望引领他成为了我所见过的最优秀的战斗者,但它也同样引领他变成了一个他正开始意识到的,空虚的存在。

于是,贾拉索保证阿提密斯?恩崔立的安全,这也正是他能够努力工作的基础。而恩崔立则为贾拉索和达耶特佣兵团的所有人提供通向地表世界的清晰通路。

但从个人的角度上说,贾拉索为恩崔立提供的更多,他提供给他一个打破自己人格的机会,让他发现所谓人格并非像他所假定的那样坚不可摧。我记得和我一起逃离魔索布莱的那个恩崔立,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囚徒,不过却不是以相同的方式囚禁起来的。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加入了达耶特佣兵团,但在那地下的都市当中,阿提密斯?恩崔立发现了一面空虚的黑色镜子,他不喜欢它。那么,为什么他现在又回到贾拉索身边了呢?

这就是贾拉索人格魅力的证明,大多数最为狡猾的黑暗精灵都使用这种直觉的理解力来创造需求和同盟。恩崔立又跟贾拉索在一起了,这件事情告诉我,在他们最基本的人生观、脾气和道德标准之间这场不可避免的战斗中,佣兵头子已经取得了胜利。尽管我可以确定,恩崔立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贾拉索对他的帮助,更多地是因为他正作为杀手的榜样,而非作为他的同盟。

也许,在贾拉索的帮助之下,阿提密斯?恩崔立会走出他目前这种空虚的存在。或者贾拉索最后终于会杀了他。我想,这两种结果,不管是哪一个真正发生,这世界都会变得比以前更好些。

——崔斯特?杜垩登

黄铜赌局今晚生意不错,半身人多数聚集在桌旁,玩着掷骰子或其他的赌博游戏,而且都在交流最近在城内外发生的事件。不过,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压得很低,因为当前正呆在这里的数个人类当中,有两个正是与最近的大事件相关甚密的人物。

夏洛塔?维斯帕对于许多人对她投来的怒视目光非常的警觉,而且她也知道,这里的半身人有许多都是她今晚这位同伴的秘密同伙。当恩崔立邀请她今晚来这座属于瓦维尔?泰戈维斯的房子私下会面的时候,她差点就拒绝了,但她意识到了这个地方的价值。莱基和金穆瑞的窥视魔法都无法监视到黄铜赌局里面的情况,而恩崔立指出,对于任何“私下会面”来说,这都是一个非常必要的条件。

“我真不敢相信你竟会公然配着这柄剑走在卡林港的街道上。”夏洛塔低声说。

“这确实有些特别。”恩崔立承认道,不过语气中没有一丝警惕的意思。

“这柄剑可说是众所周知啊。”夏洛塔回答。“只要是听说过柯林?苏雷兹和达拉巴德的人,都会知道他绝不会情愿与它分开,而你却在这里将它展示给任何可能朝你的方向瞥上一眼的家伙看。人们肯定会想到达拉巴德的陷落与巴沙多尼公会有着必然的联系。”

“怎会这样呢?”恩崔立问,然后他就很愉快地看着夏洛塔脸上的恼怒表情。

“柯林死了,而阿提密斯?恩崔立配着他的爱剑。”夏洛塔冷淡地指出。

“他死了,所以这柄剑对他来说也派不上啥用场。”恩崔立无礼地评论道。“在街道上的传言中,据说是他的亲女儿发起政变干掉了他,而且,听说那女的不打算像柯林?苏雷兹那样被这柄剑给困在要塞里。”

“所以它就落到了阿提密斯?恩崔立的手上?”夏洛塔怀疑地问。

“据消息提供者透露,正是由于柯林拒绝了某人以荒谬的巨额金钱收购这柄剑的要求,才导致政变发生。”恩崔立舒适地靠在椅背上,继续说道。“阿达妮娅知道她老爸拒绝交易之后……”

“不可能。”夏洛塔深吸一口气,摇着头。“你真以为会有人相信这种瞎话吗?”

恩崔立脸上现出一个嘲弄的微笑。“沙拉吉?奥祖尔所说的话经常都会被相信。”他指出。“在达拉巴德的政变发生之前几天,正是沙拉吉前往那里展开了对于那柄剑的询价行动。”

夏洛塔靠回椅背,苦苦思索,试图消化吸收这些信息。街道上的谣言的确在传说着,柯林是在政变中被杀——贾拉索利用碎魔晶的力量控制了达拉巴德的残余势力,由此也便控制了从绿洲向外传出的消息。只要克什辛尼朋的支配力量仍然存在,就不会有任何证据可以揭示达拉巴德陷落的真相。如果恩崔立所言的确是实——而且夏洛塔根本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他的话——那么就将不会有任何人想到正是巴沙多尼公会发动进攻并且窃取了宝物,而只会将柯林拒绝卖掉查伦之爪一事认作政变发生的导火索之一。

夏洛塔紧紧盯着恩崔立,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恼火以及钦佩。他在开始行动之前,就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确保自己拿到这渴望已久的长剑时使得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夏洛塔知道恩崔立与那两个危险的黑暗精灵,莱基和金穆瑞之间的关系,因此她毫不怀疑,正是恩崔立促使黑暗精灵们攻占达拉巴德,而他的目的则只是为了更容易地获得那柄宝剑。

“你织了一张有许多层的网。”女人评论说。

“我在黑暗精灵身边呆得太久了。”恩崔立随意地回答。

“但你是在悬崖的边缘行走。”夏洛塔说。“有许多公会已经将达拉巴德的陷落与巴沙多尼公会联系在一起了,而你却公然配着查伦之爪上街游逛。当然,那些谣言听起来也挺像回事,但你的行动似乎正在宣扬我们与柯林?苏雷兹被暗杀一事有些说不清的关系。”

“帕夏达克兰和帕夏朗宁的立场如何?”恩崔立装出关切的样子问。

“达克兰很谨慎,表面上看来没有做出任何的动作。”夏洛塔回答。恩崔立听到她这诚恳的语气,不由心中暗笑,显然她已经吞下了他丢出的诱饵。“不过,他对于目前的形势,以及从达拉巴德当前状况所得出的推论都相当的不满。”

“他们都会感到很糟糕的,”恩崔立推论道。“除非贾拉索被他那些水晶塔给弄得昏了头。”他再次使用了伪装得很严肃的语调,既有掩藏夏洛塔目前还不知道的信息的目的,更是为了观测她的反应。他确实看到她的嘴唇微微震颤了一下。她感到挫折?恐惧?还是厌恶?恩崔立知道莱基和金穆瑞当前在贾拉索身边不太快活,而且,这两位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副官也许认为,使用碎魔晶的支配力量会造成一些相当严重的问题。他俩命令他去追杀莫里克显然是为了削弱公会在地表世界的力量,但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夏洛塔还活着呢?莫非她也卷入了两位可能的谋反者的阴谋,帮助他们实施夺取达耶特兵团黑暗王座的计划?

“事情已经做完了,不可能回到原来的状态。”恩崔立说。“的确,我渴望得到查伦之爪——话说回来,哪个战士会不想要得到它呢?——但是,沙拉吉?奥祖尔已经流传了关于柯林拒绝了一个高昂出价的谣言,另一方面,阿达妮娅?苏雷兹也公开对她父亲的选择,尤其是拒绝卖掉这柄剑的决定表示轻蔑,这些都是对达耶特兵团和我们的工作十分有利的。贾拉索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使水晶塔实物化,而我们为他提供了这样一个地方。现在,达耶特兵团在城外也有了眼睛,在那里,我们可以看到以我们现在的权力本来应该是看不到的所有阴谋。每个人都是赢家。”

“而且,恩崔立还拿到了宝剑。”夏洛塔指出。

“每个人都是赢家。”杀手重复了一遍。

“除非我们过于大胆冒进,闹得全世界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夏洛塔说。

“贾拉索已经在灾难的边缘住了好几个世纪了。”恩崔立回答。“而他现在还没摔倒。”

夏洛塔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不过,恩崔立早已知道了她想说的话,在这场交谈中,她吸收和回复信息都相当的快,逐渐浮现的兴奋和动力已经使得她方寸大乱,透露了太多的信息。她正打算说的话就是,在之前的几个世纪中,贾拉索并未拥有克什辛尼朋,反过来说,克什辛尼朋也并未拥有贾拉索。

“不要将我们的讨论告知莱基和金穆瑞。”恩崔立指示道。“他们已经很恐惧了,而被惊吓的生物可能犯下严重的错误,即使是卓尔也一样。你我应当远远地观察——如果他们打起内战的话,我们也许刚巧可以脱身。”

夏洛塔点点头,而且准确地理解了恩崔立的语气暗示的逐客之意。她站起身来,再次点头致意,然后走出了房间。

恩崔立根本就不相信她的点头。他知道那女人很可能马上就前往莱基和金穆瑞那里,并试图将这场谈话向对她有利的方向进行歪曲。但那就是这场谈话的目的,难道不是么?在这张一直在扩展的阴谋之网中,恩崔立已经迫使夏洛塔表露出她真正的倾向。很显然,他的最后一句话,也就是指出逃离可能性的那一陈述,对于夏洛塔来说是毫无意义,因为夏洛塔了解他,知道他绝不可能费力气带上她逃离达耶特兵团。毫无疑问,他会将匕首刺入她的后背,正如他杀掉此前他那些所谓的同伴一样,包括塔兰?贝尔摩以及鼠人瑞西塔等等。夏洛塔知道这些,而恩崔立知道她知道。

但是,杀手也同样意识到,也许夏洛塔、莱基以及金穆瑞当前的想法是正确的,克什辛尼朋的确对贾拉索带来了一些不利的影响,那邪恶的宝物正引领狡猾的佣兵头子走上一条导致达耶特兵团地表力量完全毁灭的道路。当然,这对恩崔立来说没什么影响,他并不以为黑暗精灵撤回魔索布莱是什么坏事。以恩崔立的立场来说,更为重要的是他与佣兵团在原则层面上的冲突。莱基和金穆瑞是众所周知的种族主义者,他们恨他,也恨任何一个不是卓尔的人——但是他们更恨他,因为恩崔立的技术和生存本能更为出色,并且让他们感到震惊和惧怕。如果没有贾拉索的保护,阿提密斯?恩崔立的结局是不难想象的。如今他获得了号称法师屠杀者的查伦之爪,也感到心里有了一点底,但他还是不能认为自己在与卓尔法师/牧师和心灵异能者的战斗中有一半以上的机会取胜。如果那两个家伙获得了达耶特兵团的控制权,手边随时有一百多个卓尔战士可以指挥……

恩崔立不喜欢这个前景。

他毫不怀疑,一旦贾拉索倒下,下一个就会是他自己。

金穆瑞走在达拉巴德地下的隧道里,身体略微有些颤抖。毕竟,这是一个haszakkin,一只灵吸怪——不可预知而且致命。然而,卓尔还是一个人前来了,而且还欺骗了莱基,告诉他自己不会这么做。

有些事情只有心灵异能者才能理解以及重视。

走过隧道中的一个急转弯之后,金穆瑞来到了这个章鱼头生物面前,后者正冷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后背靠着隧道壁上一个小小的凹陷。雅拉斯克里克的眼睛是闭着的,但金穆瑞知道它很清醒,因为他能感受到这个生物释放出的精神能量。

看来我选择达耶特佣兵团这一边是正确的,灵吸怪使用传心术说道。这没什么疑问。

卓尔比人类更强,金穆瑞利用灵吸怪的传心通路表明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比这些人类强,雅拉斯克里克纠正道。

金穆瑞鞠了个躬,打算改变话题,但雅拉斯克里克仍想讨论更多。

比柯林?苏雷兹强,灵吸怪继续道。因为他持有一个特殊的魔法物品,结果反而削弱了他的战斗力。

金穆瑞开始有点明白了,在这个夺心魔跟达拉巴德绿洲的可怜家伙们之间存在着某种逻辑上的联系。毕竟,像雅拉斯克里克这样一个强大的生物为什么要在这些次等生物身上浪费自己的时间呢?

你是被派来观察那柄魔法剑和那只护手的,他推论道。

我们希望理解那些可以偶尔击败我们攻击的东西,雅拉斯克里克直率地承认道。不过,任何魔法物品都有其极限。那两个物品都不像柯林?苏雷兹所相信的那么强大,否则你们的攻击就没可能成功。

我们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金穆瑞表示赞同。

我与柯林?苏雷兹在一起的时间就快要结束了,雅拉斯克里克说。这很清晰地表明,这只灵吸怪——它们被认为是整个多元宇宙中最小心谨慎的生物族类——确信它已完全理解了那柄剑和那只护手的所有秘密。

那个名叫阿提密斯?恩崔立的人类拿走了护手和查伦之爪,卓尔心灵异能者解释说。

当然,那就是他的意图,灵吸怪回答。他害怕你,而且这么做确实明智。你的意志力很强大,欧布罗扎家族的金穆瑞。

卓尔再次鞠了一躬。

要注意那把名叫查伦之爪的长剑,更要注意那个人类现在戴在手上的护手。如果你不够小心的话,他可以利用这些使用你的能量反过来攻击你。

金穆瑞保证说阿提密斯?恩崔立和他危险的新武器将被严密地监视。在此之后他问:你观察这一对物品的时日已经完结了么?

也许,雅拉斯克里克回答。

或者,也许达耶特佣兵团中有一个适合你特别才能的位置,金穆瑞提出。他不认为说服贾拉索接受这一安排会很困难。在幽暗地域当中,黑暗精灵就常与灵吸怪联盟。

雅拉斯克里克没有回答,这对于富于洞察力和智慧的卓尔来说就相当于是一个答案。“你能开出更好的条件?”金穆瑞大声问了出来,同时轻声笑着。

也许我该保持中立更好,因为我不了解达耶特兵团的其他人,除了金穆瑞?欧布罗扎,雅拉斯克里克非常严肃地回答。

一开始,金穆瑞对这个回答感到非常困惑,他以为灵吸怪是害怕达耶特兵团会跟恩崔立以及查伦之爪联合,最终造成雅拉斯克里克和恩崔立的对立,但在他做出自己的保证之前,灵吸怪就为他传来了一幅清晰的图像,上面有一座水晶塔,正在达拉巴德绿洲的棕榈树上方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那些塔?”金穆瑞大声问道。“它们只是克什辛尼朋的表现形式罢了。”

克什辛尼朋。灵吸怪传来的这个词语在金穆瑞的感觉中,有着一种坚持和非常重要的意味。

那是一个上古宝物,卓尔用传心术解释说。贾拉索收集的一个新玩具。

并非如此,雅拉斯克里克回答说。我恐怕绝对不仅仅是这样,你也应该重视这一点。

金穆瑞眯起他那散发着红光的眼睛,将精神谨慎地集中于雅拉斯克里克的思想上,他期望对方能够确认他和莱基此前一直在讨论的一些可怕想法。

我不能获知贾拉索的想法,灵吸怪继续道。他有一个防护物品。

是个眼罩,金穆瑞无声地回答。它能阻止任何的法师、牧师或心灵异能者闯入他的思想。

但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工具不能挡住克什辛尼朋的侵犯,雅拉斯克里克解释说。

你怎么知道关于那个宝物的事情?

克什辛尼朋对于我的族类而言并没有任何的神秘之处,因为它的确是个拥有久远历史的物品,而且我们灵吸怪曾经遇到过它很多次,雅拉斯克里克承认道。的确,克什辛尼朋,碎魔晶,它轻视我们,因为只有我们才能阻止它诱人的影响能力。只有我们这个伟大的种族才拥有足够的精神抵抗力,阻止碎魔晶那种绝对控制他人的强大渴望。你,金穆瑞,也可能很轻易地落入克什辛尼朋的影响之中。

卓尔思索了很长时间领会此话当中的暗示,但是很自然的,他迅速得出了结论,雅拉斯克里克事实上是告诉他,心灵异能者不用任何外在的防护措施就能抵抗碎魔晶的侵扰,因为贾拉索的眼罩是以法师的魔法作为其根本,而非心灵的强大力量。

克什辛尼朋所发动的最早一次进攻是它自己组织的,灵吸怪解释说。它利用地位和财富诱惑了一批奴隶。

与卓尔的方式没有太大不同,金穆瑞指出,他想到了达耶特佣兵团在莫里克身上所采取的战术。

雅拉斯克里克发出一种像是水在冒泡的笑声。掌握它的人野心越大,就越容易被它控制。

但如果那个掌握者既野心勃勃,又极其谨慎呢?金穆瑞问。他知道贾拉索从不会允许自己的野心压倒良好的判断——至少,在这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而他本人、莱基和其他人只是在最近才开始对佣兵头子所作决定的明智性产生疑问。

某些次等生物的确可以拒绝它的召唤,灵吸怪承认说。金穆瑞不用想也知道,雅拉斯克里克所谓的次等生物是指所有不是灵吸怪,甚至连个心灵异能者都做不成的生物。对于圣武士、善良牧师、正直的君主和高尚的贫民,克什辛尼朋都不会造成太多的影响,但只要一个人希望得到更多——而包括卓尔在内的所有次等种族当中,谁不希望得到更多呢?——,而且愿意利用欺骗、毁灭等手段延缓自己的死亡,他就将不可避免地落入克什辛尼朋的掌握之中。

当然,这在金穆瑞看来相当的合理,而且也解释了为什么崔斯特?杜垩登和他那些“英勇”的伙伴们似乎可以完全抵抗这个宝物的影响。这也同样解释了贾拉索最近的行为,确认了金穆瑞对于达耶特兵团正被引入歧途的怀疑。

通常来说我不会拒绝达耶特佣兵团的邀请,在金穆瑞理解了隐藏的信息之后,雅拉斯克里克说。至少你和你著名的同族会很有趣——也很可能给我以启发或是其他的利益——但我恐怕达耶特兵团很快就会全部落入克什辛尼朋的控制。

那么,如果克什辛尼朋成了我们的领导者,继续引领我们追求我们已经在追求的力量,这一件事又有什么可怕的呢?金穆瑞问,但他同时也恐惧地想到自己已经知道了那个答案。

我不信任卓尔,雅拉斯克里克承认道。但我理解你们的追求和手段,我知道你我都不需要成为那些卑微人类的敌人。我也不信任你,但我同样不惧怕你,因为如果我死去的话对你没有丝毫益处。事实上,你知道我是我的族类中的一员,如果你杀了我,你就会为自己招来大批的强大敌人。

金穆瑞鞠躬致意,承认灵吸怪的洞察确实准确。

但是,克什辛尼朋不具备这样的理性,雅拉斯克里克继续说。它贪得无厌,正可谓这世界的祸根之一,它控制它能控制的,消灭它不能控制的。它是恶魔的屠戮者,魔鬼的最爱,它给一切带来混乱和毁灭,否决一切法则。你们的罗丝女士肯定非常喜欢这样一个宝物,并且会享受它所造成的混乱带来的乐趣——但是,克什辛尼朋并不像她的卓尔代理人一样了解混乱应是有限的,它只会一直挥霍所有的物质与财富,当她了解到这一点,就不会再喜欢它。克什辛尼朋会为达耶特兵团带来强大的力量——看看它为你们提供的这些心甘情愿的奴隶吧,其中还包括被你们击败的那个男人的女儿。但到了最后,克什辛尼朋会抛弃你们,为你们带来远超过你们所能应对的敌人。这就是碎魔晶的历史,在过去的数个世纪中,它一次又一次地做着同样的事。无法控制,毫无原则的欲望,注定会膨胀然后死亡。

想到这些,金穆瑞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达耶特兵团必将走上的那条毁灭之路,尽管现在他们还只是初窥门径。

它贪得无厌,雅拉斯克里克又说了一次。它控制它能控制的,消灭它不能控制的。

而你就属于它不能控制的那一类当中,金穆瑞推论说。

“你也一样可以。”雅拉斯克里克用它如同流水般的声音说。“使用坚固意志[注1]和心智空白[注2]。”灵吸怪背诵道,这是高级心灵异能者的典型防御模式和异能,在心灵异能者的互相战斗当中常被使用。

金穆瑞一声怒吼,他明白了灵吸怪在他面前设下的陷阱。雅拉斯克里克显然很惧怕金穆瑞背叛它,将它的存在向贾拉索和碎魔晶告密,因此才将这个信息告诉他。他当然知道这些防御模式和异能,而且他现在也知道了它们可以抵御碎魔晶的心灵侵扰,那么在此之后,如果碎魔晶试图控制他的精神,他就会不自觉地使用它们,而且无法阻止。因为,正如所有的心灵异能者,或是所有理性生物一样,金穆瑞的自我和本我绝不会允许任何其他东西控制他。这样一来,金穆瑞将不得不同雅拉斯克里克结成联盟。

他紧紧盯住灵吸怪,他既憎恨这生物,但同时也对雅拉斯克里克对于碎魔晶的惧怕感到同情。或者,也许,雅拉斯克里克是拯救了他。克什辛尼朋早晚都会试图来控制他的,如果不能控制就只能毁灭,而到了那时候,如果金穆瑞凑巧蒙对了抵御它侵袭的方法,那么他就会立刻成为一个敌人,而那时的情况将非常不利于他,相对而言,现在对于情势更为了解的是他,而不是克什辛尼朋。

“你会庇护我们吗?”他问,很希望灵吸怪的答案是“会”。

他感觉到一股思想的川流围绕着他,这些思想暧昧不清,没有给出任何确定的答案,但清晰地暗示说雅拉斯克里克会仔细盯着那个可怕的碎魔晶。

于是,他们结成了联盟,这联盟纯粹出于各自的需求。

***********

“我不喜欢她。”瓦维尔?泰戈维斯那尖利而兴奋的嗓音传来。半身人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坐在恩崔立那张桌子旁边夏洛塔腾出的椅子上。

“莫非是她的修长身材和姣好长相让你觉得受了冒犯?”恩崔立讽刺地说。

瓦维尔做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因为她不诚实。”半身人解释说。

这个回答使得恩崔立的眉毛挑了起来。卡林港街道上的每一个人,包括恩崔立和瓦维尔在内,难道不都是些欺诈者么?如果说因为一个人不诚实就不喜欢她,那么做出这评论的人将发现自己在卡林港相当的孤独。

“这是不相同的。”瓦维尔解释道,同时挥手招来一个侍者,从他的托盘上拿了一杯饮料。

“所以我们又回到身材和长相的问题上了。”恩崔立微笑着说。

他的话把他自己都给逗笑了,但更让他喜欢的是,他发现自己可以同瓦维尔用这种态度聊天,而且经常这么做。在他的一生当中,阿提密斯?恩崔立没有发现几个可以与他进行一场轻松谈话的人,但他觉得跟瓦维尔在一起特别轻松,他甚至都开始考虑应该找个法师,看看是不是她对他施了什么魅惑魔法。事实上,就在此时此刻,恩崔立正暗暗握紧那只戴了手套的手,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手套上面,试着确认瓦维尔是否对他施加了一些魔法的影响。

什么都没有,瓦维尔对他只有诚挚的友谊,在阿提密斯?恩崔立看来,这玩艺儿才真称得上是一种特别古怪的魔法。

“对于人类的女性,我经常感到嫉妒。”瓦维尔同样辛辣地讽刺道,并且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毕竟,她们有很多都高到可以让食人魔对她们感兴趣。”

恩崔立笑了起来,这种情形对于他来说是如此的少见,他甚至都不敢相信听到了自己的笑声。

“夏洛塔与包括你自己在内的其他许多人不同。”瓦维尔继续道。“说到底,我们参加这个游戏只是因为我们需要这么做才能生存下去——为了达到我们的目标,我们都会欺骗、耍阴谋、歪曲事实、编造类似的谎言,等等。但是包括夏洛塔在内的其他一些人不一样,他们试图掩饰自己的目标。我理解你。我知道你的渴望,你的目标,而且我知道如果我试图阻止你,我就会有危险。但是我同样信任你,我相信如果我不阻止你实现目标的话,我的结局就不会是死在你那两把漂亮的刀刃之下。”

“顿顿也是这么想的。”恩崔立插话道,他指的是顿顿?泰戈维斯,瓦维尔的表弟,而且也曾经是恩崔立在这座城市中最亲密的朋友。在恩崔立与崔斯特?杜垩登的最后一场交战结束后不久,恩崔立返回这里,杀掉了那个可怜的顿顿。

“我可以保证,你对顿顿所做的事他早已预料到了。”瓦维尔指出。“正因为你跟他的关系够好,所以你才杀了他,如果陷入他那种境地的人是你,他也会杀了你的。你帮了他一个忙。”恩崔立耸耸肩,对此并不十分确定,他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杀死顿顿的动机。他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从顿顿那暴食的结局、从那些把他锁在一个房间之中的链子以及永久的丧失能力的状况之下将他释放出来吗?或者,他杀死顿顿只是因为他对这个让他失望的家伙感到非常愤怒,因为他不能忍受看到那个从前的顿顿变成了那样一个可悲的人?

“夏洛塔不值得信任,是因为你不能理解她的真实目标以及动机。”瓦维尔继续道。“她渴望得到力量,这没错,很多人都这样,但一个人永远不可能理解她打算怎样获得力量。在她心里没有任何忠诚,即使是对那些在人格和行动上都能保持一致的人她也没有忠诚。不,她只会要求更多的利益,其他的一切都可以被她用来交换。”

恩崔立点点头,对于这话他并不反对。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夏洛塔,而且跟瓦维尔一样,他也从没有信任过她。在夏洛塔?维斯帕的心中没有任何的顾虑或是准则,只有浮华的利益而已。

“她每次都越过那条线。”瓦维尔指出。“对于利用自己的身体来得到利益的女性,我从来没有丝毫好感。你知道,我也有我自己的魅力,但是我从不会,也没必要那样辱没自己。”

最后一句俏皮话让微笑再次在恩崔立脸上浮起,而且他知道瓦维尔并不完全是在说笑。她的确有她自己的魅力:一张让人看起来很舒服的脸庞,所穿的服装也很相衬,拥有相当程度的智慧,而且对于周围的事物有着非常敏锐的感受力。

“你跟你的新朋友处的怎么样?”瓦维尔问。

恩崔立好奇地看着她——她确实有办法让谈话的气氛活跃起来。

“那把剑啊。”瓦维尔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你现在拥有它了,或说它拥有你。”

“我拥有它。”恩崔立保证道,同时他的手落到了骨制的剑柄上。

瓦维尔怀疑地盯着他。

“我还没用查伦之爪战斗过。”恩崔立承认道,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把这事告诉了她。“但是我不认为这武器强大到连我都需要惧怕它的地步。”

“就跟贾拉索对克什辛尼朋的看法一样?”瓦维尔问,而恩崔立的眉毛再次挑了起来。

“他建起了一座水晶塔。”一直都很敏感的半身人指出。“那正是碎魔晶最渴望做的事情之一,如果我可以相信那些老贤者的话。”

恩崔立想问问她怎么可能会知道这些,包括碎魔晶、达拉巴德上的水晶塔以及其他种种联系之类,但他还是没有费这个力气。瓦维尔当然知道。她总是知道——这正是她的魅力之一。恩崔立在与她的交流中已经透露了很多,而且她还拥有难以计数的其他消息来源。如果瓦维尔?泰戈维斯得知贾拉索得到了一个据说是克什辛尼朋的宝物,那么毫无疑问,她将去拜访那些贤者,付出大量的金钱来获取任何有关那个强力魔法物品的消息。“他以为他控制了它。”瓦维尔说。“不要低估贾拉索。”恩崔立回答。“许多人这样做过。他们都死了。”

“不要低估碎魔晶。”瓦维尔毫不犹豫地还嘴。“许多人这样做过。他们都死了。”“如此说来,这可真是个了不得的组合啊。”恩崔立说。他用手托住下巴,抚摸着自己光滑的脸颊,又用手指拽了拽下巴上特意留的一撮胡子,考虑着对方的暗示。“贾拉索能够控制那个宝物。”他下了结论。瓦维尔不认同地耸耸肩。“比那更多。”恩崔立继续说。“如果克什辛尼朋能证明它的力量足以同贾拉索相提并论,那么贾拉索将很欢迎这个联盟。那就是他和我的不同。”他解释道。与其说他是在跟瓦维尔说话,不如说是在对自己说话,将自己对于这复杂事件的许多感觉整理起来。“如果必要,他会允许克什辛尼朋成为他的伙伴,而且他会制造条件,使得他们的目标变成完全一致。”

“但是阿提密斯?恩崔立没有伙伴。”瓦维尔推论道。恩崔立仔细地思索这句话,甚至还低头看了一眼他现在佩戴着的那柄强大宝剑,这柄剑具有感觉和影响的能力,而它的灵魂则显然正是毁灭与控制。“是的。”他赞同道。“我没有伙伴,我也不需要。这柄剑是我的,它会为我服务。我不需要它做其他的事情。”“否则?”

“否则它就会发现自己被扔进了黑龙的嘴里。”恩崔立强有力地吼了出来。瓦维尔不打算对于他以这种语气说出的话表示反驳。

“那么谁才是更有力的,”但是瓦维尔敢于这样提问,“合作者贾拉索,还是孤独者恩崔立?”

“我。”恩崔立毫不犹豫地说。“也许贾拉索现在看起来很强,但他迟早会发现在他的合作者当中,有一个会背叛,然后击败他。”

“你永远不能忍受要服从命令的想法。”瓦维尔大笑着说。“那就是你觉得这个世界如此令你困扰的原因!”

“要服从命令就意味着,你必须信任给你下达命令的人。”恩崔立反驳道,用的是善意的开玩笑的口气,表明他并不觉得自己受了冒犯。事实上,在他的声音中有一种难得一见的热切情绪,这正是瓦维尔?泰戈维斯拥有许多魅力的证明。“我亲爱的小瓦维尔,这才是我觉得这个世界令我困扰的原因。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到,除了我自己之外,我不能信任任何人,不能依靠任何人。这样做只会引来欺骗、绝望,让别人找到可以利用的缺点。这样做只会让我变得软弱。”

现在轮到瓦维尔靠回椅背来思索这些话了。“但是,你似乎已经开始信任我了,”她说。“因为你能对我说这些话。我让你变得软弱了吗,我的朋友?”

恩崔立再一次微笑起来,但这一次是个扭曲的微笑,瓦维尔无法判断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话可笑,还是在警告她不要过早做出这样的结论。

“也许那只是因为我了解你和你的团伙,所以根本不用惧怕你。”自大的杀手指出,同时站了起来,伸展了一下肢体。“或者,也许只是因为你还没有蠢到试图对我下命令的程度。”

笑容仍然挂在他的脸上,但是瓦维尔也同样在微笑。她在恩崔立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感谢的暗示。也许他们之间的谈话对于恩崔立那种冷酷无情的思考方式而言,的确是一种软弱。但不管他是否承认,事实就是,他的确信任她,也许她正是他一生中最信任的一个人。或者,曾有一个人是他更为信任的——瓦维尔想,那个人几乎可以肯定是他的父母之一,或一个近亲——但那个人彻底地背叛了他,让他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恩崔立向房门走去,依然是随意的步行,如同任何一位宫廷舞者那样,平衡且优雅。有许多人转过头目送他离开——总是有许多人关注致命的阿提密斯?恩崔立,以及他身边的一切。

但是瓦维尔则不是这样。她早已理解了他们的关系,他们的友谊,就在顿顿死后不久。她知道如果她触怒了阿提密斯?恩崔立,他一定会杀了她,但她同样知道那条致命的底线在哪里。

那天晚上,当瓦维尔注视着她那危险的朋友离开黄铜赌局的时候,她脸上的微笑是诚恳的,舒适的,自信的。


[注1][注2]分别为心灵异能者的心智防御模式以及8级异能。译名取自堕天使论坛的《心灵异能手册》,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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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35:3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被高估的智能

“我的主人,他说我应该付你钱,对不?”一个口水淌得挺老长的小个子棕皮肤男人对一名要塞卫兵说。“柯林?苏雷兹是达拉巴德,对不?我的主人,他说我付柯林?苏雷兹钱,换水和阴凉,对不?”

那个达拉巴德卫兵瞅了他笑嘻嘻的同伙一眼,于是俩人都开始打量这个小个子,这家伙的脑袋还在愚蠢地晃荡着呢。

“看到那座塔没有?”第一个卫兵指点着那个小个子看向那座在达拉巴德上方闪耀着光芒的水晶建筑。“那是阿达妮娅的塔。阿达妮娅?苏雷兹,达拉巴德现在的统治者。”

小个子仰头看着那座塔,显得相当的敬畏。“阿——达——妮——娅。”他一字一顿地慢慢说道,好像是极力想把这名字记在脑海里。“苏雷兹,对不?跟柯林一样。”

“是柯林?苏雷兹的女儿。”卫兵解释说。“告诉你主人,就说阿达妮娅?苏雷兹现在统治着达拉巴德。你通过我将钱付给她。”

小个子男人点头如捣蒜。“是的,是的,”他递上一个看起来不是很满的钱包,“我的主人能跟她见面,对不?”

卫兵耸耸肩。“也许吧,如果我愿意去问她的话。”他伸出一只手,小个子好奇地看着它。

“如果我有足够的时间并且愿意费力告诉她。”卫兵更具指向性地说道。

“我付钱,你去告诉她?”小个子问。另一个卫兵很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并且摇着头,对于小个子男人的愚蠢感到极为不满。

“你付我钱,我告诉她。”卫兵直率地说。“你不付我钱,你主人就不可能见到她。”“但如果我付你钱,我们……他,能见到她?”“如果她愿意的话。”卫兵解释道。“我会把这事告诉她。我不能承诺更多。”

小个子男人的头仍然在左摇右晃,但是他直楞的眼神却飘向另一边,仿佛正在思索摆在他面前的选择。“我付钱。”他说,并且递上了另一个更干瘪的钱包。

卫兵一把抓起那钱包,在手里掂了掂分量,然后摇摇头,板起了脸,这显然意味着钱包的重量不足。“我只有这些!”小个子抗议道。“那就去取更多。”卫兵命令说。小个子男人在那儿跳着脚,看起来没什么信心,并且相当的焦虑。他伸手去拿第二个钱包,但是卫兵将它拽了回来,对他怒目而视。小个子又在旁边走了几圈,不停地跳着脚,过了一会儿,他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跑掉了。

“你觉得他们会发起攻击吗?”另一个卫兵问。从他的语气中显然可以发觉他对于这种可能性并不是很担心。

这支由六匹马车组成的商队于这一天早上进入达拉巴德,寻求阴凉的庇护。驾车人共有二十名,体格倒是很强健,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难对付,而且任何一个的样子都一点不像法师。要是这支队伍试图攻击达拉巴德要塞,恐怕不过是给这些现在效力于阿达妮娅?苏雷兹的士兵们提供几分钟的乐趣而已。

“我想我们那位小朋友已经忘了他的钱包啦。”先前那个卫兵回答说。“或至少,他忘了他是怎么把它丢掉的。”

另一个士兵只是以大笑作为回应。柯林?苏雷兹垮台之后,绿洲的一切并没有改变多少。他们仍然是采用类似海盗的手段征收过路费。当然,卫兵仍然会告诉阿达妮娅说那个商队的头目很想见她——毕竟,阿达妮娅就是这样收集信息的。至于勒索那个小废物一点点钱的事情,那很快就会消散于无形了。是的,几乎什么都没有变。

**********

“这么说来柯林真的已经死了。”里普奇指出。此人是侦查队的调度员,也即“商队”的头目。

他从帐篷的门缝处向外窥视,观察着那座闪光的尖塔——使得整个卡林杉感到不安的源头。柯林?苏雷兹终于被杀算不上什么大事,他女儿似乎继承了达拉巴德绿洲的统治权,这也不算什么,但是,谣传这一事件与卡林港最强大的公会之一有联系,那个公会正将大量的战斗力转移到这个绿洲,也正是为了验证这说法的真伪,这个地区附近散布着很多的军团护卫。

“当前占据这里的是他女儿,这也是真的。”特鲁布回答。他从衬衫的后领处将一块垫料取了出来,正是这玩意让他看起来像是驼背,而且他还特意做出淌口水和拖着脚走的蠢样子。“她真该诅咒,竟然如此对付自己的父亲。”

“除非她在此事当中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核心集团的第三名成员罗曼尼特指出。“有人看见阿提密斯?恩崔立佩戴着查伦之爪走在卡林港的街道上。也许正如某些传言所说,阿达妮娅把剑卖给了他。也许另一种传言是正确的,也就是说她用那柄剑换取了这个可以建造塔的魔法。或者,也许那个下流的杀手是从柯林?苏雷兹的尸体上拿起了那柄剑。”

“肯定是巴沙多尼。”里普奇推论道。“我认识阿达妮娅,她不可能突然转过身对付她父亲,至少不可能只因为一柄剑的交易问题就这样做。达拉巴德并不缺钱。”

“但是,为什么巴沙多尼公会让她留在这里指挥达拉巴德呢?”特鲁布问。“或者,更准确的说,如果她对她父亲还有一丝一毫的忠诚,他们又怎么会让她来指挥呢?那些卫兵肯定不是巴沙多尼的人,”他补充道,“我可以肯定这一点。从他们的皮肤可以看出是受过沙漠风沙和烈日的长期侵袭,而达拉巴德军团的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但是终日混迹于卡林港街巷的人则不可能有这样的皮肤。柯林?苏雷兹对待属下相当不错——以前我们经过这儿的时候,就算是最差劲的士兵和勤务人员都能有闲钱小赌两把。这么多人会这么快就放弃对他的忠诚吗?”

有那么一会儿,三个人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在卡林杉的所有公会和小团伙之中,忠诚从来都不是一种有力的约束。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特鲁布承认道。“不过在我看来还是有些地方不对劲。我总觉得这肯定不是一次简单的政变。”

“我倒认为我们俩并不是不支持你的意见。”里普奇回答。“阿提密斯?恩崔立拿到了柯林的魔法剑,而阿达妮娅现在正需要稳固自己在达拉巴德绿洲的统治,考虑到这一点,她会轻易放弃一个那么强大的物品吗?现在不正是她最可能遭到报复的时候吗?”

“除非她雇用恩崔立来杀掉她父亲,报酬则是查伦之爪。”罗曼尼特推论道。提出这个灵光一现的想法同时,他点着头,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似是而非,却又能解释很多问题的怪圈里。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可以说是卡林杉几个世纪以来最昂贵的暗杀行动了。”里普奇指出。

“但如果不是那样,是怎样呢?”感到有些泄气的罗曼尼特问。

“巴沙多尼。”特鲁布决定似的说。“肯定是巴沙多尼。他们在城市里面就已经开始大肆扩张,而现在他们又在城外伸出手来了,打算借此躲开窥视魔眼。我们必须确认这个。”

另外两人点着头,看起来都相当勉强。

***********

贾拉索,金穆瑞还有莱基舒适的坐在水晶塔第二层的椅子上面。一面魔镜,混合了莱基和克什辛尼朋魔力的造物,揭露了三个间谍之间的整场对话,在此之前,自从那个小个子驼背将钱包递给要塞外的卫兵那一刻起,这魔镜一直在跟踪着他。

“这不可接受。”莱基转向贾拉索,壮着胆子说。“我们扩张得太大也太快了,因此也招来了人们的注意。”
金穆瑞将自己的思想传送给他的法师朋友。在这儿不行。在克什辛尼朋的塔状映像里不行。就在他发送这信息的时候,他感受到碎魔晶的能量牵引着他,在他的精神防御周围窥探。雅拉斯克里克的警告在金穆瑞的脑中回响,他此刻绝不愿意让克什辛尼朋发现到自己能够抗拒它的侵入,因此他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心灵异能活动。

“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莱基更为冷静地问道。他对金穆瑞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已经收到了信息,并且将会把这明智的提示加入到自己的考虑之内。

“毁灭他们。”金穆瑞推论道。

“我倒是打算收编他们。”贾拉索更正说。“他们这一伙里有二十个人,而且显然与其他的许多公会都有联系。他们会成为非常好的间谍。”

“太危险了。”莱基指出。

“服从于克什辛尼朋意志之下的人将会为我们服务。”贾拉索极其冷静地回答。“不这样做就会被处死。”

莱基似乎并没有被说服。他想再次加以反驳,但是金穆瑞将手放在他的前臂上,无声地告诉他不要再纠缠了。

“你愿意处理他们?”金穆瑞问贾拉索。“或者你更希望让我们派出士兵,将他们捉住,送到这里来接受碎魔晶的审判?”

“克什辛尼朋在这里就可以触摸到他们的思想。”贾拉索回答。“服从的人将会很愿意杀掉那些不服从的人。”

“那如果不服从的人更为强大呢?”莱基问,但金穆瑞再次示意让他安静,而且,心灵异能者站了起来,请求法师跟着他一起离开。

“达拉巴德的统治者发生了变化,而且还有这么显眼的一座塔在这里,我们必须得加强守卫才行。”金穆瑞对贾拉索说。

佣兵头子点点头。“克什辛尼朋一直都很机警。”他解释道。

金穆瑞回以微笑,但事实上,贾拉索的保证只是让他更加紧张,只是让他更加确认雅拉斯克里克关于克什辛尼朋的说法是准确的。

两个卓尔离开了他们的头目,让他一个人跟他的新伙伴,那件有意识的宝物呆在一起。

***************

罗曼尼特和特鲁布走出帐篷,在刺目的阳光下不停地眨着眼睛。在他们周围,其他人正在不紧不慢地干着各种杂活,刷洗马匹和骆驼,装满水袋,准备应付通向卡林港的最后一段旅程。

另外还应该有一些人去探查绿洲附近的情况,调查守卫达拉巴德要塞的士兵,但罗曼尼特很快意识到,除了他们三个领导者之外的十七人全部都在附近。他还注意到许多人都在看着他,脸上还带着好奇的神情。

一个特殊的人物吸引了罗曼尼特的注意力。“难道他还没有把那些水袋装满?”罗曼尼特低声询问他的伙伴。“而且,难道他不应该是在东墙边调查岗哨吗?”说完之后,他转过身看着特鲁布,但他发现那个安静地站着的男人正满眼渴望地盯着那座水晶塔。

“特鲁布?”罗曼尼特问,他朝那个人走过去,但很快就发现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连忙将思维转了个弯,转向一边。

特鲁布的脸上现出一种非常安宁的表情。“你听不到吗?”他瞥了一眼罗曼尼特。“那音乐……”

“音乐?”罗曼尼特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看向那座塔,仔细聆听着。

“很美妙的音乐。”特鲁布高声说,附近的几个人点头表示赞同。

罗曼尼特竭尽全力保持自己的呼吸稳定,或至少装出冷静的样子。这个时候,他真的听见了音乐,那是一种精妙的曲调,带来和平与繁荣的信息,做出利益和权力的许诺,而且……要求得到忠诚。

“我打算留在达拉巴德。”里普奇突然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大声宣布说。“这里比在帕夏布罗卡雷手下更有机会出人头地。”

罗曼尼特的眼睛瞪大了,他不得不非常努力地阻止自己警惕地看向周围,或者干脆逃跑。他现在惊讶地张口喘着气,因为一切都已经很明显了:这是一个法师的法术,魅惑敌人,化敌为友。

“美妙的音乐啊。”旁边有一个人赞同的说。

“你听到了吗?”特鲁布问罗曼尼特。

罗曼尼特竭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在脸上做出一个严肃的表情,然后转过身来面向他的朋友。

“不,他没有听到。”没等罗曼尼特完全转过身,就听到里普奇在远处这样说着。“他看不见我们面前的机会。他会背叛我们!”

“这是一个法术!”罗曼尼特抽出自己的弧形剑,高声叫道。“一个法师所施展的魔法,诱捕我们落到他手上。战斗吧!拒绝他,朋友们!”

里普奇攻了上来,用力地挥舞着长剑,罗曼尼特娴熟地避开了。正当他要发动反击的时候,特鲁布也加入了战团,向着罗曼尼特的心脏刺出致命的一剑。

“你们不明白吗?”罗曼尼特狂叫道。只是由于良好的运气才使得他避开了第二次的攻击。

他开始逐渐撤退,不停四处张望,寻找盟友并且注意到更多的敌人。他发现在水池旁边发生了另一场战斗,几个人已经把另一个给打倒在地,并且仍然毫不怜悯地继续踢打他。他们一直在对着那个人喊叫,说他听不到音乐,所以会背叛他们,阻止他们得到最伟大的荣耀。

另一个显然抵抗了那种诱人召唤的人正在逃跑,先前那伙人开始追逐他,第一个牺牲品则脸朝下倒在水中。另一边发生了第三场战斗。罗曼尼特转向他的两个对手,这两个人在过去的几年中都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是谎言,把戏!”他坚持说。“你们不明白吗?”

里普奇向他的下盘刺出长剑,接着手腕一转,剑锋上挥,这次狡猾的攻击使得罗曼尼特向后退去,难以保持自己的平衡。里普奇再向前冲出一步并且将长剑刺向罗曼尼特,后者已经完全无法防御了。

特鲁布的长剑横着挥了过来,挡住了里普奇的致命一击。

“等一下!”特鲁布对惊讶的里普奇喊着。“罗曼尼特说的是真的!我请求你,更加深入地倾听那许诺吧!”里普奇已经完全被碎魔晶控制了。他真的停了下来,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但这只是为了骗取特鲁布的信任。当特鲁布点头微笑,手中的长剑也已垂下之时,里普奇迅速出击,在他的喉咙上开了个大口子。

他转过身来,发现罗曼尼特正全速跑向水边的马匹。

“阻止他!阻止他!”里普奇一边喊,一边身体力行地追了上去。另外几个人也开始追逐罗曼尼特,并且试图阻住他所有的逃跑路线,但是罗曼尼特已经爬上了他的马。他是一个很好的骑手,通过选择最合理的路线,没有一个人能够阻止他。

他像闪电一般冲出达拉巴德,根本就没有试图去营救其他抵抗了碎魔晶召唤的人,那些人不是已经丧命,就是正在逃亡,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出去,很快他们就会被抓住然后屠杀。不。罗曼尼特只是沿着沙路,直奔遥远的卡林港。

贾拉索,以及克什辛尼朋的思想将塔中的魔镜锁定在孤独的逃亡者身上。

佣兵头子可以感觉到水晶塔中正在酝酿着强大的魔法能量。一种低沉的蜂鸣声响了起来,这说明水晶塔正在制造一系列的棱镜和反射镜,准备将阳光聚集起来,从塔尖处发射出一道致命的强烈光线。当然,他明白克什辛尼朋要做什么。鉴于有人能够成功逃脱所暗示的含义,这似乎是一种符合逻辑的行为。

不要杀死他。尽管如此,贾拉索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所能告诉他上级的事情,并不比他们已经了解到的更多。这些间谍根本不知道在达拉巴德的颠覆过程背后的真相,他们只会假定有一个法师……但是他感觉到能量仍在聚集,而宝物也没有与他交流、争论或者其他什么。

贾拉索看着镜子里面显示的那个惊慌失措的逃亡者。略微思考之后,他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没有什么原因一定要杀死这个人。事实上,允许他向他的主人报告这一场彻底的失败也许将会对达耶特佣兵团有好处。这个任务显然非常重要,因此被派来的这些人肯定都不是普通的间谍,而这些人却被彻底的击败了,这将会产生非常强烈的印象——也许会使得其他的帕夏们公开来到达拉巴德,试图达成休战约定,而贾拉索显然将从此中获得更多的利益。

贾拉索通过自己的思维将这些想法都传给了碎魔晶,同时重申了他要求它停止的命令,既是因为这样对整个团体更加有利,也是因为,在他的心底,并不希望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杀死一个人。

他感觉到能量在聚集,聚集,现在已经准备要释放了。

“够了!”他大声说道。“停止!”

“怎么了,大人?”这是莱基的声音,法师和与他形影不离的心灵异能者伙伴从门外冲了进来。

他们看到贾拉索站在那里,非常愤怒地盯着魔镜。

然后,魔镜放出了巨大的光芒。那是像电光一般的一闪,对于卓尔们敏感的眼睛来说,亮得简直令人痛苦,就像太阳一样。一股纯粹的热能从塔尖飞出,穿过沙漠的空中,击中了骑手和他的马匹,像黄白色的裹尸布一样掩住了他们的身体。

一瞬间之后,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下罗曼尼特和他的马那些烧焦的尸骨,躺在空旷的沙漠中央。

贾拉索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压下吼叫的冲动。

“令人印象深刻。”金穆瑞说。

“十五个人投向我们这边,看来另外五个都已经死了。”莱基指出。“大获全胜。”

贾拉索对此并不十分确信,但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以冷静的表情面对着他的副官。“克什辛尼朋将会辨别谁是被完全控制的。”他告诉这机警的一对。“这些人将会被送回所属的公会——也许不止一个——关于这场溃败,每个人都会说出相同的合理解释。另外一些人将接受审讯——而且他们将会愿意回答我们的所有问题——所以我们也许会完全得知这场窥探我们行动的阴谋究竟有些什么样的底细。”

莱基和金穆瑞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精明的贾拉索一下子就意识到,他们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他有哀伤的神色。尽管佣兵头子不知道他俩对此有何见解,不过此时,他确实不可能太高兴。

“恩崔立回卡林港了?”他问。

“他在巴沙多尼公会当中。”金穆瑞回答。

“我们也都应该回去。”贾拉索下了定论。“我们要审讯这些最近加入的人,然后把他们交给阿达妮娅处理。伯殷永和一支小分队将留在这里负责保卫工作。”

两个卓尔又交换了一个眼色,但是没有做出其他的回应。他们鞠了个躬,离开了房间。

贾拉索盯着镜子里面那一人一马的焦黑骸骨。

必须这样做,克什辛尼朋在他的脑海中低声说。如果他成功逃脱,将会招来更多好奇的目光,而且他们会更加精心的准备。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应付那些。

贾拉索知道这是一个谎言。克什辛尼朋不惧怕任何好奇的目光,它甚至根本不惧怕任何的军队。碎魔晶一直自傲地认为它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大部分的进攻者转换到自己这一边,反过来用他们来消灭那些不愿服从它意志的人。贾拉索很想知道,它究竟可以控制多少人?几百?几千?还是几百万?

任何一个镜像都拥有控制力,不仅仅是控制卡林港的街道,也不仅仅是整座城市,而是整个世界。克什辛尼朋“听到”了那些没有问出来的问题,并且试图回答。

贾拉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罩并且加强了自己的专注,以减低宝物与他之间的精神联系,试图尽可能的将自己的思想保护起来。不,他知道,克什辛尼朋杀死那个逃亡者并不是因为它害怕任何可能的反击行动。也不是因为它不赞同贾拉索的判断,才将不可抑制的怒火释放在那个孤独的骑手身上。

不。碎魔晶杀死那个人只是因为贾拉索命令它不要这样做,因为佣兵头子在下命令的时候就已经越过了那条界线,不再将它视为一个平等的伙伴,而是试图控制它。

克什辛尼朋不能允许的是这一点。

如果这个宝物可以如此轻易的拒绝这种事情发生,那么,它有没有可能从相反的方向越过那条界线呢?

这个令人烦躁的念头并不能给予贾拉索任何的安慰,因为在他大部分的生命当中,他从没有做为其他人或者主母的奴隶而存在过。

“我们控制了更多的盟军,因此我们变得更强了。”当莱基和金穆瑞还有伯殷永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他辛辣地评论道。

“我们的人数确有增长。”伯殷永表示赞同。“但这也增加了我们暴露的几率。”

“还有变节的几率。”金穆瑞补充说。“你们注意到没有,在那些间谍们开始混战的时候,有一个原本处于贾拉索宝物控制之下的人转而开始阻止我们。那种控制并不完全,也不是牢不可破的。我们利用这个手段每增加一个不知情的士兵,我们内部发动起义的可能也就增加一分。当然,即使真有人能够逃脱碎魔晶的控制,并且发动叛乱,也很难造成什么真正的损失——毕竟他们只是人类罢了——但是,也可能有人会逃离控制,然后逃走,将新巴沙多尼公会以及达拉巴德的真相透露给其他公会知道。我们不能够小视这个可能性。”

“如果达耶特佣兵团的真相泄露,将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关于这一点我们早已达成共识了。”莱基悲观地指出。“这一伙人之所以来到达拉巴德,正是为了寻找假象后面的答案,而我们越是将假象拉大,就越可能被发现。在这个愚蠢的扩张任务当中,我们失去的是我们隐藏在暗处的优势。”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金穆瑞低声问,“你打算把这些告诉贾拉索吗?”

“我们是应该将这个问题向贾拉索报告呢,”莱基的声音中充满着讽刺。“还是向达耶特佣兵团的真正领导者报告呢?”

听到这直率的宣言,另外两个卓尔再次陷入时间更长的沉默。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贾拉索已经丢掉了控制权,现在领导他们的实际上是那个有智能的宝物。

“也许我们该重新考虑我们的方针。”金穆瑞阴沉地说。

金穆瑞和莱基已经在贾拉索的手下服务了很长时间,他们都明白这暗示有多么沉重。从贾拉索的手中夺取达耶特佣兵团,就好比在班瑞主母最强大的那些世纪当中从她手中夺取班瑞家族。事实上,贾拉索非常狡猾,非常重视自己的防御,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具有非同一般的理解力,从这些方面来看,他甚至比班瑞主母还要难对付得多。

现在所谓的“方针”在三个卓尔看来已经是非常明显了,那就是自从他们着手夺取巴沙多尼公会以来,一直在谋划的一场政变。

“我可以通过某种渠道,获得更多有关克什辛尼朋的信息。”金穆瑞说。“也许,我们能够毁掉它,或至少使它暂时失去力量,以便我们对付贾拉索。”

莱基看了伯殷永一眼,然后他们两个阴郁地点点头。

阿提密斯?恩崔立开始意识到贾拉索有个非常大的麻烦,因此他自己也有了麻烦。在大部分黑暗精灵返回巴沙多尼公会之后不久,他就听说了在达拉巴德发生的事件,而且,从贾拉索几个高级属下脸上的表情还有语气来看,他们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激动。

恩崔立也是一样。他知道莱基和金穆瑞的抱怨确有道理,他知道贾拉索的扩张政策正将达耶特兵团引向极其危险的境地。一旦巴沙多尼公会的真相、以及占领达拉巴德的事件被泄露出去——恩崔立毫不怀疑这一定会发生——整个地区的所有公会、领主以及权力机构都会联合起来对抗达耶特兵团。贾拉索确实很狡猾,他手下的佣兵团也确实强悍,在碎魔晶的协助之下他们的力量还会变得更强,但恩崔立认为,毫无疑问,他们全部会被立刻消灭,一个不留。

不,杀手意识到,事态可能不会那样发展。事情的本质已经展现在每一个人眼前了,恩崔立认为,金穆瑞和莱基很快就会起来反对贾拉索。他们脸上的愤怒越来越强烈,他们的话语也越来越大胆。

这个看法又向恩崔立提出了一个困惑难解的问题。碎魔晶是否加速了阴谋的发动,就像罗丝在魔索布莱的家族中所作的一样?宝物是否认为使用魔法的副官是更适合它的持有者?或者,也许阴谋是在贾拉索的授意下,利用克什辛尼朋的影响力激发起来的?

不管怎样,恩崔立知道,他正在变得非常脆弱,即使是最近获得的魔法物品也帮不上太多忙。不管他打算怎样度过这段艰难时期,贾拉索都将是他生死存亡的关键。

杀手转向一条熟悉的林荫道,尽量不引起街上那些乌合之众的注意,将自己潜藏在阴影里,同时也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他必须找到某种方法让贾拉索重新处于强势地位。为了活下去,他需要让贾拉索完全控制达耶特兵团:不仅要控制他们的行动,更要使他们心服。只有这样才能阻止政变的发生——政变对于恩崔立来说只可能是一场灾难。

是的,他必须保护贾拉索的地位。然后他必须设法远远躲开这些黑暗精灵以及他们危险的阴谋。

黄铜赌局的哨兵看到他时几乎一点都不感到惊讶,他们甚至还告诉他,瓦维尔正在后面的房间里恭候着他的大驾光临。

他意识到,她已经听说了达拉巴德最近发生的事情。他摇摇头,提醒自己这并不值得惊奇,也提醒自己,他今晚来这里的原因正是瓦维尔超强的获取信息能力。

“是门农城的布罗卡雷公会,”恩崔立走进房间,坐在半身人对面的地上摆放着的坐垫上,瓦维尔告诉他。

“他们反应挺快,”恩崔立回答。

“那座水晶塔在沙漠的废土中就像一座灯塔一样显眼,”瓦维尔说。“为什么你的同谋在明显需要保密的情况下这样暴露自己呢?”

恩崔立并没有开口,但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将他的大部分恐惧透露给瓦维尔了。

“他们犯了个错误,”瓦维尔领会了他的恐惧。“他们已经拥有了巴沙多尼公会,在这个掩护下做买卖就已经非常完美了。为什么他们要把手伸得这么长,引发一场他们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呢?”

恩崔立仍然没有回答。

“或者,也许挑起战争正是这一小撮卓尔来到地表的真正目的?”瓦维尔的语气中有一种真正的关切。“莫非你还不够清楚这个种族的天性,因而相信他们的目的是获取利润——也许你也能从中得利,但实际上,他们只是一群非常好战的家伙,准备挑起足以毁灭卡林港以至于整个卡林杉的战争?”

恩崔立摇摇头。“我很了解贾拉索,”他回答。“他来到这里的目的确实是为了获取利润——而且对于那些站在他这一边的人来说,的确也是桩互利的交易。这就是他行事的风格。我不认为他会服从于某些危险的主战派。不管从何种角度来说,贾拉索都不是一个军阀。他就是个投机者,其他什么也不是。他根本不关注荣耀,只关注自己的舒适。”

“尽管如此,他却建立了那座塔,现在它就像一座纪念碑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瓦维尔回答。她抬起圆滚滚的脑袋,仔细观察着恩崔立沉思的表情。“怎么了?”她问。

“你对克什辛尼朋知道多少?”杀手问。“那个碎魔晶?”

瓦维尔皱起眉头,深思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知道得不多,”她承认道。“我知道它变成塔时的形状,但不知道更多了。”

“它是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宝物,”恩崔立解释道。“我不能确定这个古老宝物的目标是与贾拉索的目标完全一致的。”

“有许多宝物有自我意志,”瓦维尔平淡地指出。“这样的宝物通常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你要掌握尽可能多的,关于这个宝物的知识,”恩崔立命令道。“而且要赶快,在你预料到的灾难降临卡林港之前。”他停了下来,开始寻找一个让瓦维尔不要对近期的事件太过注意的理由。“试着调查一下崔斯特是怎么拿到它的,在哪里——”

“九层狱啊,崔斯特是什么东西?”瓦维尔问。

恩崔立刚要解释,但想到世界是如此的广大,马上停了下来,只是大笑几声。“另一个黑暗精灵,”他回答。“他已经死了。”

“啊,知道了,”瓦维尔说。“你的死对头。你以前管他叫‘杜垩登’。”

“不必在意他,就连我都已经忘了。”恩崔立命令道。“我在这里提到他只是因为贾拉索的手下是从他那里得到了碎魔晶。当时他们假扮成一个可能是名叫凯德立的牧师,这个人有些名望和神力,居住在雪片山脉附近。”

“一段漫长的旅途,”半身人评论道。

“但是它值得,”恩崔立回答。“而且咱们俩都知道,只要一个法师准备了合适的法术,这点距离连个屁也算不上。”

“这可要花掉你很多钱。”

恩崔立饱经磨练的腿部肌肉轻轻一转,就完成了一个年龄不到他一半的熟练战士也很难灵活完成的动作。他站了起来,在瓦维尔面前显得高大威猛,然后倾身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用他戴了手套的右手。

她收到了这个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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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36:3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基础

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金穆瑞对雅拉斯克里克说。

灵吸怪听到卓尔心灵异能者率直的陈述,故作惊讶。雅拉斯克里克曾经对金穆瑞讲过该怎样才能抵御碎魔晶侵入思想的能力。灵吸怪一直都期望着形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谁将拥有它?雅拉斯克里克无声地询问道。金穆瑞还是莱基?

莱基,卓尔回答。他与克什辛尼朋将会完美地补足彼此的缺点——克什辛尼朋可以从远处向他输入力量。

你们两个都这么认为,灵吸怪回答。但,也许克什辛尼朋将你视为一个威胁——这是个很有可能并且符合逻辑的假定——所以它只是在煽动你和你的同伴,让你们走向彻底的毁灭。

我没有否认这个可能性,金穆瑞似乎毫不紧张地说。那就是我来到雅拉斯克里克面前的原因。

灵吸怪好久都没有反应,它在消化这个信息。碎魔晶不是个小玩意,这生物解释道。你要让我——

只是暂时缓解一下,金穆瑞打断道。我并不希望让雅拉斯克里克陷入与克什辛尼朋的争斗,因为我知道它比你更强大。他表达这些思想的时候丝毫没有担心这样会让夺心魔觉得受到了侮辱。金穆瑞知道,完全理性的灵吸怪是不会有超出合理范围的自负心的。当然,它们认为它们的种族比大多数其他种族都更高级,这其中包括人类,甚至卓尔;但是在这种强大的自信心当中有一个理性的元素,阻止它们将完全符合逻辑的陈述当作侮辱。雅拉斯克里克知道,克什辛尼朋比任何一个还没有封神的生物都更强大。

也许,有一个,办法,灵吸怪回答道,而金穆瑞的笑意变浓了。坚定意志的影响范围可以将克什辛尼朋整个包容进去,从而阻止它对精神的侵袭,也可以阻断它对战场上它所建立的其他水晶塔的控制。这是暂时的,这生物强调道。除非有一个军团的灵吸怪一起对它施加影响,否则我不认为有其他的心灵能力能永恒地削弱伟大的碎魔晶的能量。

“对于贾拉索的垮台而言,这时间已经足够了,”金穆瑞大声表示赞同。“这就是我所需要的。”他鞠了个躬并转身离开,跨入传送门,直接回到了卡林港他和莱基共用的私人房间里,而这最后的宣言仍然在他脑中回响。

贾拉索的垮台!金穆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参与了这样一个阴谋。毕竟,是贾拉索庇护他免遭欧布罗扎家族中他自己的主母、还有那些恶毒姐妹的毒手;也是贾拉索在班瑞主母宣称要将欧布罗扎家族荡平的时候把他带离危险的城市。暂且不论他对佣兵头子还保有的忠诚心,还有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在这次斩首行动之后,达耶特兵团将何去何从呢?是贾拉索一手建立了这个佣兵团,也是他在一个世纪之前就让兵团声名鹊起,而在这个团伙中的其他所有人,包括那个总是自信满满的莱基,都无法否认贾拉索对于达耶特兵团的生存具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就在他走向莱基的时候,这些思绪仍然萦绕在金穆瑞的脑海中。而莱基则忙于筹划即将推翻贾拉索的这场进攻。

“你的新朋友能帮我们的忙?”热切的法师兼牧师看到金穆瑞,急忙问道。“很可能。”金穆瑞回答。

“压制碎魔晶,攻击行动就可以完成,”莱基说。

“不要低估贾拉索,”金穆瑞警告说。“他现在拥有碎魔晶,所以我们必须首先消灭这个强大的宝物,但即使没有它,贾拉索也花费了许多年来增强他对达耶特兵团的控制。即使他没有取得那个宝物,我也是不会试图对抗他的。”

“但正是因为他取得了那个宝物,所以他的力量变弱了,”莱基解释道。“甚至连普通的士兵也对我们现在的路线感到恐惧。”

“我倒是听说,有些普通士兵甚至不敢相信我们力量的崛起,”金穆瑞争论道。“有些人宣称,我们将支配地面世界,贾拉索会让达耶特兵团在弱小的人类当中势如破竹,然后载誉而归,回头征服魔索布莱。”莱基听到这个说法,大声笑了起来。“我知道,那个宝物确实很强大,但它也是有极限的。夺心魔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克什辛尼朋已经快要达到它的极限了。”

“这场幻想中的征服能否发生与我们当前的形势没有关系,”金穆瑞回答。“有关系的是,达耶特兵团的士兵们是否相信它。”

对于这次的推理,莱基无法争辩,但他仍然并不是很在意。“伯殷永站在我们这边,所以投入战斗的卓尔不会很多,”他解释道。“我们可以利用人类,还有数千的狗头人。”

“别忘了,那些人类中有许多都是因为克什辛尼朋的影响才投向我们这边,”金穆瑞提醒道。“而如果雅拉斯克里克不能完全压制碎魔晶的力量,那么我认为它用剩余的力量控制那些狗头人也应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们还有鼠人,”莱基不为所动地继续道。“变形人可以更好地抵御精神上的侵扰。他们内心的斗争就够激烈了,足以拒绝外界的任何影响。”

“你获得了多摩的支持?”

莱基摇摇头。“多摩这家伙很难说服,”他承认道,“不过我已经联系了他的几个鼠人副官。如果多摩死了,他们会投向我们这边。为此,我派遣了夏洛塔?维斯帕。我让她告诉贾拉索,多摩曾经传播过关于我们达耶特兵团的消息,而帕夏达克兰听到了这些消息。我们确信,这位帕夏将派人到达拉巴德来调查。”

金穆瑞点点头,但脸上仍然愁眉不展。贾拉索是一个心理游戏的大师,他也许能看穿这个诡计,反过来让多摩和所有鼠人再度站到他那一边。

“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是很明显的,”莱基承认道。“克什辛尼朋无疑将会相信夏洛塔说的话,但贾拉索会坚持在对多摩不利之前,首先要谨慎地调查清楚。”

“你认为那个鼠人领袖会在那一天就死掉,”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金穆瑞推论道。

莱基微笑起来。“碎魔晶是贾拉索的力量,但同时也是他的弱点,”他邪笑着说。

****

“先前是那个手套,现在又是这个,”瓦维尔?泰戈维斯长叹一声,说。“啊,恩崔立,等你不管我了,我还可以靠伪造魔法物品谋生呢。”

恩崔立没有被这个笑话给逗笑。“要快点干,”他命令道。

“夏洛塔的行动让你非常紧张,”瓦维尔说。她早已注意到了,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当中,那个女人显得相当忙碌,与鼠人公会中的不少知名人士联系过。

恩崔立只是点点头,他不想把最新的消息告诉瓦维尔——只是以防万一。事情发展得很快,他想道,实际上是太快了。莱基和金穆瑞正在为他们的攻击行动打下基础,但至少,贾拉索显然已经看出了问题的苗头。在不久之前,佣兵头子召见了恩崔立,并命令他必须去与一个非常邪恶的鼠人见面——这个鼠人的名字叫做多摩。恩崔立怀疑,如果多摩真的参与了阴谋,那么莱基和金穆瑞很快就必须填补他们计划中出现的漏洞了。

“我会在两小时以内返回,”恩崔立说。“把它准备好。”

“要制作你要求的物品,我们没有相应的合适材料,”瓦维尔抱怨说。

“只需要颜色和形状一样就可以,”恩崔立回答,“材料并不一定要完全一致。”

瓦维尔耸耸肩。

恩崔立走出黄铜赌局,进入了夜空下的卡林港,他将斗篷紧紧裹在肩膀上,迅捷地移动着。并没有走出多远,他便转进一条巷子。然后,在迅速确认了没有人跟踪他以后,他从一个敞开的下水井滑了下去,进入了城市下面的地道。

又过了一会儿,他便来到了贾拉索指定的房间中,面对着后者。

“夏洛塔通知我说,多摩正在传播关于我们的秘密,”贾拉索说。

“那鼠人也要来这儿吗?”

贾拉索点点头。“而且很可能是和很多同伙一起来的。你准备好战斗了吗?”

恩崔立露出了几天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一场与鼠人的战斗?他怎么可能没准备好呢?但尽管如此,他仍然不能忽视贾拉索的信息来源。他意识到,夏洛塔在为争斗的双方服务,她既与莱基和金穆瑞有非常密切的联系,但也没有切断与贾拉索的来往。他怀疑,也许夏洛塔和她的卓尔同伙并不打算在此时发动争夺达耶特兵团控制权的决战。这些错综复杂的计划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发动,而即将到来的大战绝对不可能在卡林港的下水道里开打,因为那很快就会暴露所有的秘密。

尽管如此……

“也许你应该多在达拉巴德呆一段时间,”恩崔立说,“在水晶塔里监视这次新的行动。”

“我并不怕多摩,”贾拉索回答。

恩崔立狠狠地盯着他。难道他真的对达耶特兵团中越来越明显的阴谋迹象视而不见?这是否意味着,是贾拉索本人利用碎魔晶的能力促使莱基和金穆瑞发动叛变行动?或者,也许这说明恩崔立过于谨慎,预见到了根本不存在的叛乱苗头?

杀手深深吸入一口气,摇着脑袋清理自己的想法。

“夏洛塔可能搞错了,”但他还是说。“她可能有自己的原因要除掉这个讨人厌的多摩。”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贾拉索回答,同时向某条隧道的方向点头示意。这时,呈现出巨大人形老鼠模样的鼠人领袖从那条隧道里走了出来,身边还有另外三个鼠人。

“我亲爱的多摩,”贾拉索问候道,鼠人领袖则鞠了个躬。

“您能来到我们这里真是太好了,”多摩回答。“我很讨厌在这个时候到地面上去,甚至连巴沙多尼公会的酒窖也不行。我恐怕那里太让人刺激了。”

恩崔立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个没用的变形人。他觉得这个答案至少可以说是很古怪的,但他极力抑制自己想把这句话这样或那样地理解出来的冲动。

“其他公会的代理人也会像这样到下面来见你吗?”贾拉索问,这个问题使得多摩马上作出了戒备。

恩崔立瞪着这个卓尔,他明白了,是克什辛尼朋命令贾拉索让多摩进入防备状态,这样如果这个鼠人真的有潜在的背叛想法,就会被他们更轻易地发觉。然而,贾拉索似乎还是太急了一点,随意闲谈几句,或者使用些交际手腕也同样可以获得所需要的信息,并不一定要动用那个有智能的宝物那种直接的精神侵袭手段。

“我本人必须与其他公会的代理人会面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不过如果真有这样的事,他们的确都是到下面来找我,”多摩试图保持冷静,但恩崔立发现,他的重心不停地变换着落在左脚和右脚上,这显示了他的不安。杀手冷静地将双手落在腰带上,轻轻地落在他那两件强大的武器的柄上,这个姿态显得放松、舒适,但同时也准备好了随时拔出武器进行战斗。

“那么,你最近有接触过他们吗?”贾拉索问。

多摩退缩了一步,然后又退缩了一步。恩崔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那个宝物试图探查鼠人的思想,就在此时此地。

另外三名鼠人在他们领导者的身后不安地交换着眼色,并挪动着身体。

多摩的脸扭曲了,开始变成他的人类形态,然后几乎是立刻就又变回了老鼠形态。他的喉咙中发出了低沉而凶猛的咆哮声。

“怎么了?”他身后的一个鼠人问。

恩崔立可以看到贾拉索露出一种被挫败的表情。他好奇地瞥了多摩一眼,心中考虑着自己可能确实低估了这个丑恶的生物。

贾拉索和克什辛尼朋完全没有办法探查这个鼠人的思想,因为碎魔晶的侵扰激起了变形人内部的斗争,而那堵代表痛苦与愤怒的墙壁拒绝了所有的探查手段进入。

贾拉索越来越泄气地狠狠盯着那鼠人。

他背叛了我们,克什辛尼朋突然坚决地说。

贾拉索的脑海里充满了怀疑和迷惑,因为他并没有得出相同的结论。

一瞬间的脆弱,克什辛尼朋的呼唤如是说。在那堵愤怒的墙壁之后,有一道真实的闪光。他背叛了我们……两次。

贾拉索转向恩崔立,这是个微妙的信号,但一直憎恶鼠人的饥渴杀手迅速收到了这个信号,并且将其放大了。

多摩和他的同伙也同样收到了这个信号,他们也从鞘中拔出了自己的剑。在他们抽出武器的同时,恩崔立已经开始冲锋了。查伦之爪在他面前挥舞着,制造出一面黑色的烟雾墙,恩崔立可以借此分割战场,避免他的敌人合力攻击。

他转向左边,绕过烟雾墙,同时身形一矮,避过多摩挥来的细剑。杀手的剑向上刺出,将多摩逼退。仍然处于蹲姿的恩崔立向前移动,同时刺出了手中的匕首。

然而,距离多摩最近的鼠人冲了上来,恩崔立不得不滑向后方闪避,并用他的长剑格挡了这次攻击。然后他向后一个滚翻,右手在地上一撑,重新站立起来,迅速退回他最开始的位置。那个愚蠢的鼠人追了上来,将多摩和另外两个鼠人留在了烟雾墙的另一侧。

在恩崔立身后,贾拉索的手动了一下,两下,三下,匕首几乎是擦着恩崔立的头发飞过,然后钻进了烟雾墙,在飘荡的烟雾上留下了几个透明窟窿。

在另一边传来一声呻吟,恩崔立意识到多摩的同伙已经减少为两个了。

然后又减少到一个,因为杀手迎上了那个全速冲锋过来的鼠人,他的长剑旋出一个剑花,将刺来的剑荡到旁边。恩崔立继续向前,那个鼠人也是一样,他想咬住这个人类。

很快他就对自己的决定后悔不已,因为他只咬住了恩崔立的匕首。

突然的第二次刺击将那生物的头拉向后方,杀手脱离开来,然后迅速转身。他看到另一只野兽从烟雾墙里冲了出来,也听到了多摩逃走的脚步声。

他向前一个翻滚就到了烟雾墙下面,一把抓住那个冲锋的鼠人的脚踝,将他摔了出去。那家伙脸朝下趴在了贾拉索的面前。

恩崔立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他继续翻滚向前,然后站立起来,全速追逐那个逃跑的鼠人。对于黑暗,甚至于这隧道中全然的黑暗,恩崔立并不陌生。事实上,他大部分的杰作都是在地下完成的,但他现在面对的是拥有红外视觉的鼠人,他在这方面没有优势。所以他抽出了他的魔法长剑,将其横在身前,命令它发光——同时期望着它能像许多其它的魔法剑那样散发出一些微光。

长剑发出的魔光令他微微吃了一惊,因为那是一种黑色的光,恩崔立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这光芒让所有的走廊看起来都具有某种超现实主义风格。他低头看了长剑一眼,以为自己将会看见一个光彩夺目的光源,但事实上,长剑上并没有明显的光芒。他认为,也许这意味着他可以照常潜行,即使他就是散发这光芒的源头。

他来到一个分叉的路口,停下脚步,转动着头凝神聆听着周围的声音。

脚步声的轻微回音是从左面传来,所以他朝那个方向跑去。

贾拉索迅速解决了那个趴着的鼠人,手臂不停抖动,一只接一只的匕首刺入了那蠕动的生物体内。他将手伸入衣袋,放在克什辛尼朋上面,同时冲过烟雾墙,试图追上他的同伙。

指引我,他对宝物说。

上面,意料之外的答案传来。他们回到街道上了。

贾拉索一个急停,感觉非常困惑。

上面!无声的呼唤更加强调地指出。到街道上去。

佣兵头子迅速冲向另一个方向,穿过走廊,找到了梯子。这梯子带领他爬出下水井口,回到了黄铜赌局附近的巷子里。

指引我,他再度告诉碎魔晶。

我们现在太显眼了,宝物回答。藏在阴影里,然后回到巴沙多尼公会——阿提密斯?恩崔立和多摩在那个方向。

恩崔立转过一个弯,谨慎地放慢了速度。在他面前,多摩和另外两个鼠人拿着长剑呆在那里。恩崔立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正打算走上前,在对方的三人组织起防守之前击破他们。但他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多摩左边的那个鼠人开始用极低的声音讲话。

“我闻到了他的气味。他接近了。”

“非常接近,”多摩的另一个同伙说,同时斜着眼睛四处张望,眼底散发的一丝红光表明他此刻正在使用红外视觉。

他们用红外视觉做什么?恩崔立很不理解。在查伦之爪的黑色光芒下,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三个,就如同他们所有人都站在一个光线暗淡的房间里一样。他知道他应该直接走上前攻击,但这奇特的一幕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所以他从墙边现出身形,站立在三个鼠人面前。

“他的气味很浓,”多摩赞同道。三个家伙都紧张不安地四处张望着,长剑到处乱挥。“其他人呢?”

“他们本应在这儿,但却没来,”他左面的鼠人回答。“我恐怕他们已经叛变了。”

“诅咒那些该下九层狱的卓尔,”多摩说。

恩崔立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真的看不到他——又是这把奇特长剑的一个效用。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们现在使用的是红外视觉,如果将视觉转到通常的光谱段,也许就可以看到他。但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可以日后再去解决。他专注、缓慢但却绝对没有声音地移步向前,走向多摩的右侧。

“也许我们应该听从那个黑暗精灵法师的话,”多摩左边的那个鼠人低语道。

“去对抗贾拉索?”多摩怀疑地问。“那就是末日。决不会有错。”

“但是……”那鼠人开始争论,但多摩严厉地低声训斥起来,用手指着那鼠人的脸。

恩崔立趁机溜到另外一个鼠人身后,用匕首顶着那家伙的后背。这生物的身体一下变得僵硬了,恩崔立在他的耳边低语道,“滚。”

这个鼠人迅速沿着走廊跑掉了,多摩发现的时候,马上停止了训斥,朝那个方向追了几步,吼叫着一些威胁的字眼。

“滚,”溜到仅剩的那个鼠人身后的恩崔立说。

但这一个并没有逃跑。他发出一声尖叫,然后转过身,长剑在胸部的高度横向砍来。

恩崔立轻易地低身避过了这一剑,然后刺出了自己镶着宝石的匕首。匕首刺入了鼠人肋骨下面的位置,然后向上一挑,刺透了他的横膈膜。这生物再次嚎叫一声,但此后就开始剧烈的痉挛。

“怎么回事?”多摩转过身来。“怎么了?”

那鼠人倒在地上,死去的同时仍在颤抖不止。恩崔立毫无掩蔽地站在那里,手中拿着匕首。他命令匕首散发出自己的魔光。

多摩向后一跳,长剑横在当胸。“舞空剑?”他低声询问。“是你吗,卓尔法师?”

“舞空剑?”恩崔立低声回答,同时低头观看正在发光的匕首。在他看来这根本是疯狂。他将目光再次投向多摩,看到鼠人眼中的红光逐渐消失,他正从鼠人形态变为接近人类的形态。同样,他的红外视觉也转变为正常光谱视觉。

阿提密斯?恩崔立的身形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差点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把戏?”鼠人喘着粗气问。

恩崔立完全不能确定该怎么回答。他自己也不知道查伦之爪散发出的黑色光芒有什么样的效果。莫非它完全阻挡了红外视觉,但在常规光谱下却有照明的效果?那么,或许它对于红外视觉而言就像营火一样?红外视觉会受到强热源的剧烈干扰,但恩崔立并没有感觉到长剑在散发热量。

这的确是个有趣的问题——也是出现在阿提密斯?恩崔立面前的许多谜题中的一个——但同时,这仍然是一个可以留到日后再解决的谜题。

“这样说来你没有同伙了,”他对多摩说。“只有你和我两个。”

“贾拉索为什么要害怕我?”恩崔立前进一步的时候,多摩问。

杀手停了下来。“害怕你?或者厌恶你?你知道,这很难说是一回事。”

“我是他的盟友!”多摩抗议道。“我站在他这一边,甚至连他下属的接洽也都被我拒绝。”

“你是这么对他说的,”恩崔立说,同时用眼神示意着那个躺在地上,仍然在颤抖和呻吟的家伙。“你知道些什么?快点说清楚,你还可能有机会离开这里。”

多摩的老鼠眼睛愤怒地眯了起来。“就像瑞吉塔从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离开那样?”他问。瑞西塔是鼠人公会中最伟大的领袖之一,他曾经与恩崔立一起为帕夏普克效力,后来恩崔立杀掉了他。卡林港的所有鼠人都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恩崔立冷静地说。

他发现旁边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移动,并且意识到,这是已经返回的第一个鼠人,他正在阴影中等待着跳出来攻击恩崔立的机会。恩崔立并不惊讶,也并不害怕。

多摩咧开嘴,露出长长的牙齿。“贾拉索和他的同伙并不像你所认为的那样是铁板一块,”他揶揄道。

恩崔立再向前一步。“你必须说得更清楚一些,”他说,但在此话刚出口的时候,多摩就嚎叫着跳向他,手中的细剑也向他刺来。

恩崔立手中的查伦之爪几乎都没有移动,他只是将长剑换了个角度,便挡开了多摩的攻击,并将对方的剑荡到一边。

鼠人马上再度发动攻击,仍然是迅猛地刺来,然后是再一次。每一次,恩崔立都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用武器精妙地格挡,多摩的剑每次都只能与他的身体失之毫厘。

再一次,鼠人退后一步,然后再次袭来,这一次是猛力的挥砍。

但他退后的那一步太大了,恩崔立只需要轻轻向后一仰,就避过了砍来的长剑。长剑在他面前无害地发出劈空的嗡嗡声。

多摩的同伙从旁边的阴影中发动了不出意料的冲锋,而多摩也很好地扮演了他的角色,他跨步上前,手中的细剑大力刺出。

多摩没有理解阿提密斯?恩崔立剑技的美妙和高效。再一次,查伦之爪阻拦了这次攻击,将它荡向一边,但这一次,恩崔立手腕一翻,将长剑递到多摩细剑的外侧下方。接下来,它用力将多摩的细剑挑向空中,同时释放出了烟雾墙,阻挡了多摩和另外一个鼠人之间的视线。借助这一击的力量,恩崔立向右转了一圈。当多摩再次处于他的右侧时,他右手上的查伦之爪向下一挥,长剑带着滚滚冒出的烟尘向多摩劈去,与此同时,恩崔立的左手一伸,将镶嵌珠宝的匕首刺入了那个冲过来的鼠人的肚子。

查伦之爪在空气中划过一个整圆,在战斗者之间形成了一道圆形的墙壁。多摩一头冲过墙壁,再次全力刺出细剑,但恩崔立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在此之前,恩崔立已经朝着另外一个鼠人的方向滚翻过去——后者虽然腹部中了恩崔立的匕首,但仍然没有倒下,还在死命挣扎——恩崔立的查伦之爪向着鼠人的膝盖砍了过去。令杀手惊喜的是,这一剑不仅斩断了鼠人离他较近的那条腿,连另一条也一并斩断了。那生物倒在石头上,痛苦地嚎叫着,鲜血喷涌而出。

恩崔立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他再度旋转半圈,将长剑向上一挑,再次挡开了多摩刺来的长剑,同时又打掉了鼠人领袖精确地掷来的一只匕首。

多摩的脸色变了,显然他已经用掉了他最后的王牌。现在恩崔立转入进攻,他在一剑之内连续刺向多摩的上中下三路,多摩只能向后退却,极力保持自己的平衡。

恩崔立跳跃向前,没有给这个远比他弱小的生物喘息的机会。他的长剑狂暴地挥舞着,有些时候会带出烟雾,有些时候则没有,这一切都是经过精确的设计,最大限度地限制多摩的视野和动作。很快,鼠人就被迫退却到墙边,背靠着墙壁的多摩,眼中的表情却告诉恩崔立,他并不惧怕被逼到角落里。

得到这个线索的恩崔立连续劈下两剑,造出一道垂直于地面的烟雾墙和一道垂直于前一道烟雾墙的烟雾墙,这两道类似L形的烟雾墙挡住了多摩观察恩崔立的视线,事实上,他现在只能看到他的右侧。

鼠人一声吼叫,他以为恩崔立将会在他的右侧也造出烟雾墙,因此绝望地向右面冲出,并刺出一剑。他刺到的只有空气。然后,他感觉到杀手出现在他的右侧。因为这个人类已经预料到了他的行动,所以直接转到了他的后面。

多摩将他的细剑掷在地上。“我什么都告诉你,”他叫道,“我什么都——”

“你早已这样做了,”恩崔立说。查伦之爪切断了鼠人的脊柱,然后直插进去,剑尖从多摩的肋下穿出。

“这……很痛,”多摩气喘吁吁地说。

“理应如此,”恩崔立回答。长剑突然一抖,多摩吐出一口气,死掉了。

恩崔立拔出长剑,冲到另一边去拿回他的匕首。他的思维现在非常混乱,因为多摩确认了他的怀疑,在达耶特兵团中确实酝酿着某种叛乱行动,但这却带来了许多的新问题。不过,多摩并没有欺骗贾拉索,也没有参与对抗佣兵头子的计划,至少,这一点是恩崔立可以完全确定的。然而,正是贾拉索本人下令进行对多摩的这次攻击。

或者,真的是他本人吗?

碎魔晶在和贾拉索玩贾拉索最喜欢的游戏。它究竟胜过他多少?阿提密斯?恩崔立爬出卡林港的下水道时,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干得漂亮,”莱基对金穆瑞说,此时这两人正通过窥视魔镜观察返回巴沙多尼公会的阿提密斯?恩崔立。不过,法师说完此话,马上切断了联系,因为那个狡猾的杀手脸上的表情显示,他也许已经察觉了窥视的魔法。“他在无意中完成了我们的命令。现在所有的鼠人都会起来反抗贾拉索了。”

“我真为多摩感到悲哀啊,”金穆瑞大笑道。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换上了一副严肃得多的表情。“但是,恩崔立该怎么处理呢?他很强大,有了那手套和长剑他就更强大了,而且还足够明智,所以他不相信加入我们这一方会对他有任何好处。也许我们应该在把目光转向贾拉索之前先干掉他。”

莱基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表示赞同。“必须用地位比不上他的人来下手,”他说。“例如,夏洛塔和她的下属,因为他们在接下来更大的政变当中派不上什么用场。”

“如果贾拉索知道我们要干掉恩崔立,他肯定不会高兴,”金穆瑞赞同道。“那么就是夏洛塔了,而且不能直接下命令。我会在她脑中放进一个念头,告诉她恩崔立准备消灭她。”

“如果她真的相信了,她很可能会直接逃跑,”莱基指出。

“她太自满了,所以不会那么干,”金穆瑞反驳道。“我也会通过其他的手段微妙地让她得知,达耶特兵团中有很多人对恩崔立不满,即使是贾拉索也对于他总是不服从命令的行为感到厌烦了。如果她相信,只有恩崔立一个人对她怀有仇恨或敌对的情绪,而她又可以支配真正的军队,利用军队来毁灭他,那么她就不会逃跑,反而会猛力出击,”他再次大笑起来。“虽然我的看法与你并不完全相同,莱基,我还是不能确信夏洛塔以及巴沙多尼公会的其他人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至少他们可以让他难以分身,不来挡我们的路,”莱基回答。“一旦我们干掉了贾拉索……”

“恩崔立很可能已经跑得很远了,”金穆瑞分析道,“就像莫里克那样。也许我们应该找找莫里克,否则他很可能成为恩崔立的好榜样。”

莱基摇摇头,显然意识到他和莱基有比追踪一个遥远的、无关紧要的城市中的一个二流背叛者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阿提密斯?恩崔立跑不掉的,”他断然说。“他对我来说是个天大的麻烦,所以我绝不可能忘记他,或者原谅他。”

金穆瑞认为,这种表达方式或许有些过分,但从本质上说,他能理解这种情绪。也许恩崔立最大的罪过就是他的能力,卓尔心灵异能者沉思道。也许正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能脱离人类的水平,才激发了莱基和金穆瑞心中的憎恨。心灵异能者和法师都足够明智,他们知道这就是事实。

但这并不能让情况变得对阿提密斯?恩崔立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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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37:0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当一切都是谎言

“一环套一环的阴谋!”恩崔立愤怒地说。在黄铜赌局后面的房间里,他将拳头砸在小桌上。他在这里仍然可以感觉到自己是安全的,可以躲开莱基和金穆瑞那些几乎无所不在的窥视魔眼,而在卡林港,这样的地方不多——就在不久之前他还感觉到了那些注视着他的眼睛!“这不知多少环的阴谋组成了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圈套!”

瓦维尔?泰戈维斯向后靠在椅背上,关注地注视着这个男人。在她认识阿提密斯?恩崔立的这许多年当中,她从未看过如此富有活力,或者如此愤怒的他——而如果阿提密斯?恩崔立发怒了,那些呆在这杀手附近的人必定要更加小心。对于半身人来说,更让人惊讶的是,恩崔立杀死他一直憎恨的多摩之后竟然如此愤怒。通常来说,杀掉一只鼠人至少能够让他的情绪比现在好得多。然而,瓦维尔可以理解他的挫折感。这个男人在与黑暗精灵打交道,尽管瓦维尔对于错综复杂的卓尔文化并没有太深刻的理解,但她已经目击了足够多的事实,她明白黑暗精灵是欺骗与诡计的大师。

“太多阴谋了,”恩崔立更为冷静地说,他的怒火已经渐渐熄灭。他转向瓦维尔,摇着头。“我在网中的网中迷失了。我几乎不再清楚什么才是真实的。”

“你还活着,”瓦维尔安慰道。“所以我猜,你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恐怕我杀死多摩是犯了个大错,”恩崔立摇着头承认道。“我从来都不喜欢鼠人,但这一次,也许我应该让他活着,就算只为了阻挠对抗贾拉索的那个逐渐壮大的阴谋也好。”

“你甚至都不知道,当多摩和他那些邪恶的同伙说出关于卓尔阴谋的事情时,他们说的究竟是不是真话,”瓦维尔提醒道。“他们说出的可能只是虚假的信息,而且他们知道你会把他们的话告诉贾拉索,从而在达耶特兵团中引起不和。或者,多摩也许只是为了保命而顺口胡诌。他知道你和贾拉索的关系,他也明白只要贾拉索在位,你的地位就比他高得多。”

恩崔立只是瞪着她。多摩连这些都知道?他当然知道,杀手告诉自己。尽管他憎恶那个鼠人,但他不能忽视那生物控制公会的手腕,而鼠人公会要比一般的公会还棘手得多。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关系,”瓦维尔继续道。“我们都知道鼠人在达耶特兵团的内部斗争中将只能扮演些小角色。如果莱基和金穆瑞真的开展了一场阴谋,那么多摩和他的同族将不会有什么办法能劝阻他们。”

恩崔立再度摇头,感到彻底地灰心丧气。他相信,只要是一对一的战斗,他在战技和计谋两方面都可以击败任何一个卓尔,但他们不会单打独斗,永远不会。佣兵团的派系中那些和谐的行动让恩崔立无法得知任何真正的事实。而碎魔晶的加入更搅乱了所有事情,将关于叛变起源的真相变得模糊——如果真有叛变的话——而且让杀手搞不清楚究竟贾拉索是这宝物的主人还是它的奴隶。恩崔立知道贾拉索会保护他,但他同样清楚碎魔晶想让他死。

“你忽视了所有你曾了解的事情,”瓦维尔用冷静、抚慰的声音指出。“卓尔们所玩的游戏并不比帕夏普克玩过的那些更高级——还有帕夏巴沙多尼,以及其他人,还有所有人的综合。他们的舞蹈在卡林港已经上演了几个世纪之久。”

“但卓尔是更好的舞者。”

瓦维尔点头,微笑,承认了这一点。“但解决方法难道不是一样的吗?”她问。“当一切都是伪装……”她停了下来,让这句话悬在空气中。这是街道上的基本真理之一,而阿提密斯?恩崔立显然和其他人一样清楚这一点。“当一切都是伪装……?”她又一次说道,提示着他。

恩崔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迫使自己忽视对黑暗精灵那些过分的敬意,甚至恐惧,特别是对莱基和金穆瑞。“当一环套一环的阴谋设好,在这种情况下,”他背诵道,这是在公会中未来被看好的年轻人所必须学会的一课,“当一切都是伪装,缠绕在欺骗的网中,真相就是你为之努力的那一个。”

瓦维尔点点头。“你会知道哪条路是真实的,因为你将会使那条路变为真实,”她赞同道。“对于一个说谎者而言,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他的对头将他的谎言变成了现实。”

恩崔立点头表示赞同,而且确实感觉到好多了。他知道事情会这样的,而这正是他在感觉自己受到监视之后,很快溜出了巴沙多尼公会,并且直接来到黄铜赌局的原因。

“你相信多摩吗?”半身人问。

恩崔立思索了一番,然后点点头。“沙漏已经转了过来,沙子也正在流动,”他指出。“你收集到我需要的信息了吗?”

瓦维尔在她坐的椅子下摸索了一番,拿出了一个装满羊皮纸的包包。“凯德立,”她将它们递了过来。

“那个东西怎么样了?”

半身人的手再次向下伸去,这一次,她取出了一个小袋子,跟贾拉索现在挂在腰带上的那个袋子很相像;而恩崔立甚至不用看就知道,这袋子里面有一块看起来很像克什辛尼朋的水晶。

恩崔立将袋子接了过来,双手有些颤抖。因为对他来说,这是终极并且不可挽回的确认,确认他真的准备踏上一条危险的道路,也许是在他的一生中最危险的一条道路。

“上面没有魔法,”瓦维尔注意到了他焦虑的表情。“我只命令他们加上了一些魔光,这样如果有人试图侦测魔法,就不会看出这不是真的宝物。”

恩崔立点点头,将袋子挂在自己的腰带后面,这样它便可以完全被披风覆盖。

“我们可以直接送你出城,”瓦维尔提出。“这要比雇用一个法师将你传送到那么远的地方便宜多了。”

恩崔立想到这个方法,不禁笑了起来。自从达耶特兵团来到卡林港,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已经出现了不下一千次,但他每次都只是忽视了这个可能性。他能跑多远?他知道他绝对逃不脱莱基和金穆瑞的追杀。

“一定要靠近他,”瓦维尔警告道。“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你的速度必须比他快。”

恩崔立点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但突然,他紧紧地盯住了瓦维尔。他意识到,她诚恳地关心他在冲突中将做出的举动,而且他知道,瓦维尔对他的关注并不能为她个人带来任何好处,而这一点深深地打动了他。在他痛苦的一生中他很少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他没有马上离开黄铜赌局,而是走进了一个相邻的房间里,开始研究瓦维尔带来的,关于那个牧师凯德立的大量情报。这个人会是解决贾拉索的窘境,从而也让恩崔立从中解脱的关键吗?

*****

贾拉索迅速走在通向达拉巴德的路上,引领着他的除了挫败感别无他物。当然,他使用了许多魔法物品来帮助他安静、隐蔽地行走,但他有意地不使用碎魔晶所提供的任何帮助。

卓尔领导人意识到,这就是对于他最新伙伴的真正测验。也许碎魔晶在他们的关系中占到了上风,这让贾拉索大为震惊,所以他决定将事情调整到正确的方向。

他将会拆掉那座水晶塔。

克什辛尼朋也知道这一点。贾拉索能感觉到那宝物在袋子中不安地跳动着。他很想知道,这强大的物品会不会绝望地将自己的意志力向他摊牌,只能有一个胜利者离开。

贾拉索已经准备好了。他总是乐于分担责任和决定权,只要这样能将他引向他自己的目标。然而,最近他开始明白,碎魔晶似乎正在改变那些目标。它似乎正将他引向距离他的选择越来越远的方向。

太阳下山之后不久,在卡林杉的漆黑夜晚中,贾拉索站在水晶塔面前,狠狠地盯着它。他下定决心,用坚定的精神支持着自己,因为他知道马上将有一场不可避免的争斗。向身边扫视了最后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他将手伸入袋中,将有智能的宝物拿了出来。

不!克什辛尼朋在他的思想中尖叫着,它显然知道这个黑暗精灵要做什么。我不允许你这么做。水晶塔是我的——我们的力量的表现,而且它确实能加强这力量。毁掉它是不允许的!

不允许的?贾拉索怀疑地重复道。

这不是我想要做的——

我决定我想要做的事,贾拉索强有力地打断了它。而现在,我想要拆掉这座塔。他聚集起自己所有的精神能量,将其灌注到一条对碎魔晶的强大命令当中。

一场意志力的搏斗就这样开始了,虽然力量巨大,但却寂静无声。贾拉索用他数百年积攒下来的知识和磨练得近乎完美的狡诈,来与古老的宝物克什辛尼朋相抗衡。在战斗开始后的几秒钟之内,贾拉索就感觉到他的意志开始退缩,似乎那宝物要将他的智力全部摧毁。他感觉到,仿佛他思想中所有阴暗角落里潜藏着的恐惧都开始现形,成为现实。这恐惧无情地走向他的思想,他的记忆,以及他的所有个性。

他赤裸得如同新生的婴儿!他暴露在强大的碎魔晶那些飞舞的飞镖和石弹面前!

贾拉索强自镇静下来,努力将那些恐惧的图像分开,分离出每一个恐怖的具象,将它与其他具象孤立。然后,他将自己的思想集中在其中一个生动成型的恐惧上,利用拥有强大力量的感情,回忆着所有让他成为达耶特兵团的领导者的经验,以及所有让他这个男性的黑暗精灵在魔索布莱这个女权主义的地狱中获得高贵身份的能力,他反击了。

一个又一个的梦魇在他面前倒下。当他内部的斗争开始平息的时候,贾拉索将内心中凝聚起来的意志力投向那个宝物,再次发出了那一道强大的命令:

拆掉水晶塔!

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强权,是充满荣誉的图像。成群的军队在水晶塔的阵线前崩溃,君主们跪在他的面前献上他们王国中的珍宝,魔索布莱的主母们指定他为她们的终身统治者,他在她们之间的地位就如同罗丝女士。

对于贾拉索而言,现在的这些欺骗手段在许多方面都比之前更为难于控制和击败。他不能否认那些图像的吸引力。更重要的是,他不能否认对于达耶特兵团和他本人来说,在碎魔晶的帮助之下,确实有达成这些目标的可能。

他感觉到他的决心渐渐消失。克什辛尼朋和贾拉索的目标毕竟还是可以妥协的,他们终究可以获得他们所想要的一切。

他准备收回他的命令,承认拆毁水晶塔的行动是愚蠢的,放弃他自己的想法,重新建立这个不可否认地有利可图的同盟。

但他记起来了。

这并不是合作关系,因为碎魔晶不是合作者,不是真实、可控、可代替或者可预知的合作者。不,贾拉索提醒自己。它是一个宝物,一个魔法物品,尽管它有自己的意识,但它的智能仍然是被创造出来的,它的目标早已确定,它的所有推理都是基于这个确定的目标做出的。在这种情况下,它的目标是获得尽可能多的追随者,和尽可能多的力量,只要它的魔法能够允许。

贾拉索能够理解,甚至可以同意这个目标,但他提醒自己一定要记住,他才是掌握命令权的那个人。他开始与这些诱惑斗争,拒绝了碎魔晶的引诱,就像他在战斗开始的时候打败它的直接攻击一样。

突然之间,那条绳索被拉断了,他感觉到克什辛尼朋在轻叩他的意识,给了他他想要的答案。

贾拉索是主人。他的决定将引领达耶特兵团,碎魔晶将遵从他的命令。

于是,他确信无疑,他随时可以摧毁这水晶塔,因此他命令碎魔晶服从他的命令。这一次,贾拉索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愤怒、拒绝或是反击,只有深深的凄伤。

被击败的宝物发出蜂鸣声,开始聚集摧毁它的大型魔法映像所需要的能量。

贾拉索睁开眼睛,露出满意的微笑。正如他的预计,这场战斗极其艰苦,但到了最后,他确信自己已经取得了胜利。在水晶塔的物理存在开始弱化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某种刺痛。约束这座塔的能量将被取走。然后,由克什辛尼朋的魔力组装起来的材料将散失在风中。正如他所要求的那样——而他也知道克什辛尼朋将会服从他的要求——将不会有爆炸,不会有坍塌的墙壁,只是渐渐消散。

贾拉索点点头,在他漫长而充满斗争的生命中,并不是每次胜利都会使他如此满意。

他开始构想没有了水晶塔之后的达拉巴德,很快就意识到,将会出现新的间谍,前来调查水晶塔到哪里去了,还有它最开始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以及阿达妮娅是否还掌控这里。

“停!”他命令道。“以我的名义,保留这座塔。”

蜂鸣声立刻停止了,碎魔晶似乎非常谦卑地静静呆在贾拉索的思绪里。

贾拉索笑得更开心了。是的,他会保留这座塔,而且他决定,等到天亮之后,会在这座塔旁边再建起一座。达拉巴德的双塔。贾拉索的双塔。

至少两座。

因为现在,贾拉索已经不再惧怕这些塔,甚至也不再惧怕那迫使他消灭第一座塔的、水晶塔力量的源头。不,他打赢了这场战斗,所以他可以使用碎魔晶将他送上新的权力高峰。

而且,贾拉索知道,它不会再威胁他了。

******

在距离巴沙多尼公会、以及其他公会的距离都很远的地方,一家毫无特点的旅馆里,阿提密斯?恩崔立在他租来的小房间中踱着步。在床边的一张小桌上,摆着他那只黑红相间的手套,查伦之爪就放在手套的旁边,这红色的长剑在烛光之下微微闪烁着。

恩崔立不敢确信自己真的决定这么做。如果旅馆老板稍候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恩崔立头部变成骷髅的尸体,而且还在闷烧,恩崔立没法想象那个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的确有这种可能,杀手提醒自己。每次他使用查伦之爪的时候,它都会向他显示一个新的用处,一个新的魔法能力;而他了解这种将智能赋予物品的魔法,他知道,这样的宝剑拥有的能力越强,它的意志力也越强。恩崔立早已见过,在意志之间的战斗中被这柄邪恶的剑打败会是怎样一个下场。在他的脑海中,柯林?苏雷兹那恐怖的死状仍然记忆犹新,他似乎还能看见那男人脸上的皮肤融化、流淌下来的样子。

但他必须做到,而且必须是现在。他很快就将对抗碎魔晶,而如果他仍然在与他自己的宝剑进行着什么思想斗争的话,对他是极为不利的。就因为思绪中的这种恐惧感,他甚至考虑过要将这柄剑卖掉,或者将它暂时藏起来,但当他想到另外一些潜藏的敌人,也就是莱基和金穆瑞的时候,他意识到,他必须持有这宝剑。

他必须持有它,而且他必须完全掌控它。没有其他办法可想。

恩崔立走向那张桌子,不停地搓着手,然后将手举到嘴边,往手心里吹了一口气。

在将手伸向那柄剑之前,他猛然转过身,仔细思考着,搜寻着变通的方式。他再一次开始考虑是否可以将这恶毒的宝剑卖掉,或者将它交给瓦维尔,锁在一个深深的地窖里,直到黑暗精灵们离开卡林港,而那时,他将回来把它取走——但只是也许。

也就是说,他将被贾拉索那些可恨的副官们赶出这座城市。这个念头激起了杀手心中的怒火,他断然大步走到桌旁。在他重新开始考虑可能的方案之前,他怒吼一声,将手伸了出去,毫无保护的手掌握住了查伦之爪的剑柄。

他立刻就感觉到了一股拉力——这拉力并非作用于身体之上,它更为深刻,是一种直接接触到阿提密斯?恩崔立的存在、他之所以为人的灵性的力量。这宝剑异常饥渴——他能感觉到这种饥渴。它想要吞噬他,完全彻底地消灭他,只因为他过于大胆,或过于愚蠢,以至于不戴上那个保护性的手套就拿起它。哦,它是多么想要吞噬他啊!

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抽搐,皮肤开始颤抖。他觉得自己也许快要开始燃烧了。恩崔立将这个想法赶走,重新将精神专注于这场战斗上。

拥有智能的宝剑无情地拉扯着他,恩崔立能够听见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在狂笑,那声音以绝对的自信提醒他,查伦之爪永远都不会疲倦,而他则肯定会。另外一个念头也传了过来,他知道就算自己松开手,也无法放开这宝剑,他已经被禁锢在这场战斗之中,不能回头,更不能投降。

这就是这恶魔般的宝剑的策略,它首先向挑战它的人灌输一种完全的绝望情绪,以绝对确定的用语告诉挑战者,这场战斗一定会导致他的灭亡。对于恩崔立之前的许多人而言,这条信息毁灭了他们的精神,而宝剑则以此作为通向完全胜利的跳板。

但对于恩崔立来说,这个策略只是激起了更强烈的愤怒,形成一堵决意的、专注的怒气之墙,防护着他的心灵。

“你是我的!”杀手的咆哮从打战的牙齿之间冲出。“你是一个物品,一个东西,一片该死的铁!”他举起散发着红光的宝剑,命令它发出那种黑色的光芒。

它没有服从。宝剑仍然在对恩崔立发动进攻,就像它对柯林?苏雷兹发动进攻一样,它试图从精神上打败他,烧掉他的皮肉;它试图吞噬他,就像它之前吞噬过的那许多人一样。

“你是我的,”他又说了一次。他的声音现在冷静了许多,因为尽管宝剑仍然在猛烈进攻,但恩崔立抵御这进攻的信心开始增强了。

他突然感到内心一阵刺痛,那是一种烧灼般的感觉,查伦之爪已经将它全部的能量都投向他了。但他并没有拒绝这能量,反而接受了它,将这些能量从宝剑上抽走。这能量开始振动,并且逐渐增强。最后,它爆裂开来了。

黑色的光芒照亮了这个狭小的房间,恩崔立露出了愉快的微笑。这光芒证明,恩崔立已经征服了查伦之爪,宝剑已经完完全全地属于他了。他将宝剑放低,做了几次深呼吸来使自己冷静下来,极力不去想他刚才是在湮没的悬崖边缘上走了一遭。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他击败了这宝剑,打破了它的灵性,它现在完全属于他,就像他腰上佩戴着的那把镶嵌宝石的匕首。以后,或许查伦之爪仍然会寻机从他的手中逃走,但那不过是会为他带来一些不便而已。

“你是我的,”他冷静地又说了一次,然后命令宝剑停止发出黑色的光芒。

房间中再度只剩下烛光。查伦之爪,属于恩崔立的宝剑,没有作出争辩。

*****

贾拉索以为他知道。贾拉索以为他赢得了这场战斗。

因为是克什辛尼朋让他这样想。因为克什辛尼朋想要让这位佣兵头子和他野心勃勃的副官们之间来一场公平的战斗,以便决定谁才是更适合掌控它的人。

碎魔晶仍然更青睐莱基,因为它知道,莱基更有野心,也更愿意杀戮,甚至是渴求杀戮。

但它也没有忽视留在贾拉索身边的可能性。将他困在欺骗的网中绝非易事,但克什辛尼朋已经成功地将贾拉索带到了它所希望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这个黎明,达拉巴德绿洲上出现了第二座水晶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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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39:01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当沙漏开始翻转

“你知道在每种不同的局面下,你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了吗?”恩崔立和瓦维尔再次在黄铜赌局附近的暗巷中会面时,恩崔立问道。这个地方同样被瓦维尔的防窥视手段保护着,任何预言法术都无法获知这里的情况。

“只要你给我讲过这种局面的话,”半身人的微笑中含有某种警告的意味。

“那么,你就是知道所有的局面了,”恩崔立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他非常自信地向瓦维尔回以微笑。

“你考虑到所有可能的状况了吗?”半身人怀疑地问。“他们是黑暗精灵,是诡计和欺骗的大师,他们营造他们所希望的状况,并且制订他们所想要的规则。”

“但他们不是在他们的故土上,他们不了解卡林港事务的微妙之处,”恩崔立安慰道。“他们将整个世界都视为一个大号的魔索布莱,更重要的是,他们以此来估计其他人会做出的反应。我是个iblith,是低等的生物,因此他们不会想到,他们设下的骗局正在成为现实。”

“时候到了吗?”瓦维尔的语气中仍然存有疑惑。“或者,你打算现在就展开决战?”

“我从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恩崔立承认道,但他嘴角的邪笑反而加深了。

“每种不同的局面,”瓦维尔说,“也就是说,每种你设计出来的真实。要小心啊,我能力非凡的朋友,不要在你所设计的不同计划当中迷失。”

恩崔立正要发火,但马上将负面的情绪摒除,他意识到瓦维尔是在为他提出理智的建议,帮助他在这场平生最危险的游戏中击败最危险的敌人。阿提密斯?恩崔立知道,即使是在最好的环境下,他的成功、以至于他的生命,都依靠于电光火石般的瞬间中的一个反应或一个动作,反过来说,只要他有一点点错误,甚至仅仅是运气不够好,都会丧失一切。但现在正在发生的事件不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杀手所采用的精确打击,而是一个被逼无奈的人最后的绝望搏斗。

尽管如此,当恩崔立将目光投向他的半身人朋友时,他的自信和决心又找到了支撑。他知道瓦维尔决不会让他失望,她会用尽全力,协助他完成他的计划。

“如果你成功了,我就不会再见到你,”半身人说。“而如果你失败了,我恐怕也没办法找到你的遗骸。”

恩崔立认为这率直的语句是出于他们之间纯粹的友情。他的微笑十分诚恳——对于这个杀手而言,这是很稀罕的一件事。

“你会再见到我的,”他对瓦维尔说。“卓尔会对卡林港感到厌烦,他们将退回那些不见阳光的洞穴,那里才是属于他们的地方。也许是在几个月之后,也许是在几年之后,但他们终究会离开。这是他们的天性。莱基和金穆瑞明白,对于他们本人或是整个达耶特佣兵团来说,在地表世界开展贸易并没有长期的利益。只要被发现了,就意味着战争。这也是他们之所以对贾拉索感到不满的主要原因。所以他们会离开,但你不会。而我会回来。”

“就算那些卓尔现在没有杀了你,难道我就该相信,只要你离开,你面前的道路就不再危险?”半身人轻轻地嗤笑道。“对于阿提密斯?恩崔立而言,有那种安全而平坦的道路么?我说,没有。事实上,借助你的新武器,以及那个防御性的手套,你大概会去猎杀那些杰出的法师,作为你复出的宣言。而且,毫无疑问,将会有一名法师搞清楚你的新玩具,以及它们的极限,他会把你烧得只剩下一张冒烟的皮。”她轻笑着,摇着头。“是的。去猎杀凯尔本、维加德哈斯特,或者伊尔明斯特本人吧。至少你会死得很快并且毫无痛苦。”

“我的确说过,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恩崔立赞同道。

让他和半身人都非常惊讶的是,瓦维尔突然冲向他,然后跳到他的身上,用力拥抱了他。她很快松开手向后退,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只是祝你好运,”她说。“比起那些黑暗精灵,我当然更希望是你取胜。”

“这只是因为对手是黑暗精灵,”恩崔立试图让对话的气氛轻松起来。

他知道在等待着他的是什么。那将是一场残酷的测试,测试他的技能——他的所有技能——以及他的神经。他正走在灾难的边缘。他再次提醒自己,他可以完全信任瓦维尔?泰戈维斯,最有能力的半身人。他凝视着她,意识到她将会依照他刚才那句话来行事,她不打算表示否认,或者告诉他,她的确将他视为她的朋友。

如果她那样做了,阿提密斯?恩崔立将会非常失望。

“小心,不要让自己陷入到自己编织的谎言之中,”瓦维尔说话的时候,杀手已经准备离去,正将自己的身影隐入暗影之中。

恩崔立将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可能发生的种种情况的分析混合起来,的确容易让人迷惑。也许只需要超强的反应能力就能使他渡过难关,而恩崔立的整个生命都是在灾难的边缘度过的。他一直被迫依赖自己的智慧,自己的反应能力来挑战一切,这样的情况已经有十几次,甚至二十几次,而他仍然活了下来。他对于每种可预见的情况都有自己的计划。尽管他对于自己的能力以及自己设下的计划都非常自信,但他从没有忽略过,一旦真的有他未曾预料到的事情发生,或者他自己犯下一个错误,并且没有及时想出补救办法的话,他就会死。

而考虑到莱基的个性,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

卡林港的所有大街都非常繁忙,而这条街道也同样如此,但现在整条街上最不平常的人看起来却最不起眼。阿提密斯?恩崔立化装成乞丐的形象潜藏在阴影里,他并没有在阴影之间移动,那样会引来怀疑。他只是静静地潜伏着,观察着熙熙攘攘的街道。

他的行动并非毫无目的。他一直在观察着他的猎物。

夏洛塔?维斯帕走过这条大街的时候可算得上是大张旗鼓了。这位被认为是巴沙多尼公会真正头目的女性正在走向危险的帕夏达克兰所控制的地区。很多饱含怀疑甚至敌意的目光投向她,但没有人会向她出手。根据莱基的命令,她要求与达克兰进行一场会面,而与此同时她也将自己置于达克兰的保护之下。因此,她现在摆出的是一副自信满满的伪装。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在这些注视着她、包围着她的人当中,有一个并非是依循帕夏达克兰的命令而来。

恩崔立了解这片区域,因为他以前也曾几次为探索者公会效力。夏洛塔的行为让他确信,这个女人这次是带着很大的赌注前来的。很快,她又走过了一个可供会面的场所,恩崔立知道,可以会面的地方只剩下一个了,事情必然会在那里发生。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会面对于莱基和金穆瑞的重要程度。

“你在使用你那奇特的精神力观察她迈出的每一步吗,金穆瑞?”他无声地询问道。

他开始思索如果事情确实如此,他该做出怎样的对策。尽管他认为那两个卓尔正忙于考虑自己的计划,不太可能去监视夏洛塔的行动,但这种可能性毕竟是存在的。恩崔立想到,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很快就可以确认这件事。他所能指望的只有,当事情发生时,及时改变自己的策略。

他迅速移动起来,穿过偏僻的巷子,绕到那女人的前面去。他甚至爬到房顶上面,然后跳向另一栋房屋的房顶,然后是另一栋。

很快他就来到了一条小巷中,并且发现在一座房子的房顶上,有一个身影正在窥视巷子里的情况。这更使得他确信,夏洛塔将经过这条小巷。

如同死神般寂静无声的恩崔立悄然摸到了那个哨兵的背后,对方的注意力显然集中在下面的巷子里,对他竟是毫无所觉。但恩崔立仍然十分小心,因为他知道,既然发现了一个哨兵,那么附近肯定会有更多。他花费了一些时间,探察了整个区域,并且发现小巷对面有两个哨兵,而他自己身后的一座建筑上还有另一个。

他对自己面前的这个哨兵没怎么注意,但对于另外三个则非常重视,他研究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转头。最重要的是,他要猜测他们注意的焦点。终于,他找到了一个机会,当另外三个人都没有朝这个方向看的时候,杀手出击了,一把将他的牺牲品拉到了一张天窗后面。

过了一小会儿,帕夏达克兰派出的四个哨兵看起来又各就各位了,所有四个人都非常专心地注视着下面的小巷。这个时候,夏洛塔?维斯帕转进了巷子,两个达克兰的士兵守护着她的后背。

恩崔立的大脑开始全速转动。有五个敌方的士兵,还有一个表面上是同伙,但实际上比任何人都更怀有敌意的女人。他也不会以为敌人只派来了这五个士兵。在巷子外面的主街上,近百名游荡的家伙里面肯定还有达克兰的人。

不过恩崔立还是行动了,他翻身将自己的身体悬挂在二层楼楼顶的边缘,只用双手抠住楼顶,然后轻巧地落地,来到了惊讶的夏洛塔旁边。

“这是个陷阱,”他用刺耳的声音低语道,同时转过身面对着那两个跟着他的士兵,伸出手来命令他们停下脚步。“金穆瑞已经在房顶上设下任意门供我们逃离此处。”

久经考验的夏洛塔虽然很好地掩饰了她内心的情绪,但恩崔立还是能看出她心情的转折:从惊讶,到愤怒,再到冷静。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迷惑了她,借用金穆瑞的名字,让她相信了自己这个荒诞的说法。

“我要把她带走,”恩崔立对卫兵说道。他能听到从巷子的尽头和两边传来的声音,并且由此得知,另外三名哨兵中,有两个人开始向这边移动,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其中也包括曾与恩崔立呆在巷子的同一侧的那个哨兵。

“你谁啊?”夏洛塔身后的一个士兵怀疑地问道,与此同时,他的手已经伸到了他的普通旅行斗篷里面,摸上了他那把精制长剑的柄。“快走,”恩崔立低声对夏洛塔说。那个女人还在犹豫,所以恩崔立干脆不再用任何语言来提醒她。他抽出了镶嵌宝石的匕首和查伦之爪,将披风全部展开,露出了全身的华丽装备。他向前一跃,长剑挥向提问的那个家伙,而匕首则向另外一名士兵刺去。

对方的剑也挥了出来。其中一柄剑招架了查伦之爪的挥击,但这一次的格挡却迫使持剑者不得不后退了两步。而这正是恩崔立的主要目标。另一个士兵就没那么好运了。当他持剑准备格挡的时候,恩崔立手腕轻轻一抖,匕首绕过了长剑,直接刺入了那男人的腹中。

因为其他敌人正在迅速接近,杀手没有时间去彻底杀掉他,但他使用了匕首的吸取生命能力,让那个男人感受到了他从未想象过的绝对恐怖。实际上,他受的伤并不是非常严重,但他倒在地上,捂紧肚子高声惨呼着。

此时,夏洛塔?维斯帕正在攀爬墙壁准备逃上屋顶;杀手急速向后退却,将敌人引离了那堵墙。

被恩崔立的长剑逼退的那名士兵又从左边攻了过来。另一个敌人从右方接近,还有另外两个人正从巷子的另一端向这边接近。恩崔立向右边的敌人刺出一剑,但迅速将剑锋转向左边。这次转变并非是出乎四个敌人的预料,但正当他们寻思该如何应对的时候,杀手又再一次冲向了右方,而此时,右边的那个士兵正在加速准备追逐他。

这名士兵发现自己正处于一阵剑刃的飓风当中。他能够很好地使用自己的长剑和长匕首。他绝对不是一个没有经验的战斗者,但他面对的是阿提密斯?恩崔立。只要他做出招架的动作,恩崔立就会改变出刀的角度。他艰难地抵挡了一阵,但匕首最终还是在他的右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伤。在废掉他这条手臂的同时,恩崔立旋转了一圈,用查伦之爪挡开了身后敌人刺来的剑,然后再转回来,穿过伤者被削弱的防守,当胸将他砍成了两段。

与此同时,恩崔立的邪恶长剑释放出了黑色的烟雾。烟雾呈水平状,而非垂直于地面,因此并不能遮挡敌人的视线,但这奇特的景观还是使得他们的动作略有停顿,恩崔立趁机干掉了他右边的敌人。然后杀手开始迅速地舞剑,制造出了一堵不透明的墙壁。

剩下的三名士兵不敢贸然穿过这堵墙壁,他们在墙壁的另一边迷惑地试图作出某种有限的协作,但在他们鼓起勇气穿越烟雾墙之后,却发现杀手已经不在那里了。

此时的恩崔立正在屋顶上注视着他们,为他们的无能而摇头叹息,同样也为宝剑未能遇上称职的敌手而叹息——每结束一场战斗,他就会对这柄剑愈加的喜欢。

“它在哪儿?”夏洛塔在另一边向他喊道。

恩崔立嘲讽地看向她。

“传送门呢?”夏洛塔问。“在哪儿?”

“也许达克兰做了某种干扰,”恩崔立回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莱基和金穆瑞似乎并没有密切关注夏洛塔的行动,杀手不由得一阵窃喜。“或者,也许他们决定放弃我们,”他又补充道。如果这句话能让夏洛塔对她的世界观以及黑暗精灵阴谋者们产生一点动摇,他不会介意的。

夏洛塔听到此话,只是皱起了眉头。

身后的噪音告诉他们,小巷中的士兵并未放弃对他俩的追捕,同样也提醒他们,这是个充满敌意的地区。恩崔立跑到夏洛塔前边,示意她跟上,然后跳过另一条巷子,来到另一边的房顶上,然后又跳过第三条小巷,此后他们从屋顶跳下,穿过阴暗的僻静街道,最终进入了下水道之中——恩崔立本就不惧怕进入下水道,而在最近杀掉了多摩之后,更是连一点点紧张的情绪都没有了。他们并没有在地下呆多久,就再度回到地面,而此时他们已经远离了达克兰控制的地域,回到巴沙多尼公会附近的地盘了。

恩崔立仍然走在前面,他一直快步前行,直到他们来到黄铜赌局附近的一条小巷,在那里,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夏洛塔似乎并不为这次“拯救”而感谢他,反而甚为恼怒,显然是在怀疑所谓陷阱的真实性,也不认为这种逃亡有任何必要。她走过他的身边,并没有停步,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但是,杀手的长剑伸了过来,抵住了她的喉咙。“我想你最好别往那边走,”他说。

夏洛塔瞥了他一眼,他则示意她继续向前走,进入通向瓦维尔黄铜赌局的小巷。

“这是什么意思?”女性的人类询问道。

“这是你活命的唯一机会,”恩崔立回答。但她仍然没有任何的动作,于是他抓住他的胳膊,以惊人的力量拉着她走进小巷。他的长剑不断指向夏洛塔身上的各个部位,胁迫她继续往前走。

他们穿过巷子里的一个密门,进入了一个狭小的房间。房间中有一把椅子,恩崔立以不太客气的手段逼迫夏洛塔坐在椅子上。

“莫非你已经把你原有的那点儿理智也给丢掉了?”女人问。

“跟黑暗精灵搞秘密交易的人可不是我,”恩崔立回答。在夏洛塔来得及掩饰自己的表情之前,恩崔立就已经从中察觉了事实的真相。

“我们大家都得做一些必要的交易,”女性的人类愤怒地回答。

“交易?还是耍两面派?这两者可不大相同,即使对于黑暗精灵而言也是如此。”

“你在说蠢话,”夏洛塔怒斥道。“不过你比我更接近死亡,”恩崔立凑到夏洛塔面前,手里拿着镶嵌宝石的匕首,脸上的表情告诉夏洛塔,他可不是在说大话。夏洛塔非常清楚这匕首那吸取生命的可怕能力。“你为什么要去与帕夏达克兰会面?”恩崔立开门见山地问道。

“达拉巴德发生的变故引起了怀疑,”女人回答。这答案非常确实,但也显然不够全面。

“这种怀疑还不至于让贾拉索产生忧虑,”恩崔立说。

“但某些人的怀疑确实可能引起一些麻烦,”夏洛塔继续说道,恩崔立明白这句话完全是她临场发挥的成果。“我与帕夏达克兰会面是为了向他保证,无论是在街道上,还是其它什么地方,形势都会逐渐缓和到原有的态势。”“那不就是说巴沙多尼公会的扩张就此终结了?”恩崔立怀疑地问,“等到贾拉索进行下一次的征服,你的话就变成了谎言,将会遭遇更猛烈的怒火啊。”“下一次征服?”

“你觉得我们那位突然变得野心勃勃的领导人会在这个时候停手么?”恩崔立问。

夏洛塔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思考这个问题。“至少,我被告知巴沙多尼公会将会逐渐撤出目前占领的区域,返回此前的地盘,”她说。“只要我们没有遭遇到外界的其它影响的话。”

“就像达拉巴德出现的那些间谍,”恩崔立表示赞同。夏洛塔连忙点头——恩崔立觉得她有些过于急切了。“也就是说,贾拉索的欲望终于得到了满足,而我们也可以返回到更为安静和安全的路线上来,”杀手评论道。

夏洛塔并没有回答。

恩崔立露出了微笑。毫无疑问,在看穿了夏洛塔的谎言之后,他已经了解了事实的真相。假如这是在从前那个时候,那个贾拉索能够轻松掌握他的下属,将恩崔立带到魔索布莱的时候,恩崔立绝对不会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但恩崔立知道,现在的佣兵头子已经陷入了克什辛尼朋的欲望之中,再加上瓦维尔提供的信息,他也完全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事实的真相与夏洛塔刚才编造的谎言大相径庭。

夏洛塔号称自己是在贾拉索授命之下去与达克兰会面,而事实上,她背后的指使者必然是莱基和金穆瑞。恩崔立由此得知,留给他的时间的确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向后退了一步,仔细考虑着新得到的信息,试图推断出内讧会在何时、何地发生。同时,他也注意到夏洛塔正在紧紧盯着他。

夏洛塔的动作如同猫一般优雅而迅捷,她从椅子上向前一个滚翻,同时抽出匕首掷向恩崔立的心脏,然后冲向了房间另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暗门。

恩崔立在匕首飞行的途中就将其抓住,然后在手中将匕首转了过来,并在夏洛塔到达暗门之前,将它掷了出去。匕首扎在门上,还不停地抖动着。夏洛塔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了。

他抓住她,粗暴地将她的身子扭了过来,然后一个直拳打在她的脸上。

她抽出另一柄匕首——或者说她试图这么做。在匕首从隐蔽的刀鞘中抽出的一瞬间,恩崔立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用力一扭一推,夏洛塔的手上立刻没了劲儿,匕首从她的手中掉在了地板上。恩崔立再度向前一推,然后松开了手。他跳到女人面前,连续扇了她两个耳光,然后狠狠抓住她的双肩,把她按到了椅子里。

“你难道还不知道你在跟谁玩这些愚蠢的把戏么?”他对着她的脸怒吼道。“他们会利用你,然后抛弃你。在他们的眼中,你是个iblith,这个词的意思是‘不是卓尔’,同时也代表牲畜、废物。而莱基和金穆瑞是贾拉索的副官中种族主义观念最强的两个。你在他们那里不会找到任何好处,蠢货夏洛塔,你能得到的只有可怖的死亡。”

“那贾拉索又怎样呢?”她尖叫着回答道。

杀手所指望的正是这种下意识的感情爆发。这种现象再清楚不过地表明,夏洛塔的确跟那两个密谋夺取达耶特兵团控制权的家伙站在一起。他略微后退了一小步,注视着椅中烦扰不安的夏洛塔。

“我给你一个机会,”他对她说。“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良好的看法——根本没有。不过你确实有一些我所需要的东西。”

夏洛塔试图将她的衬衫和罩衫拉直,以重新寻回自己的尊严。

“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恩崔立直截了当地说。“关于这阴谋的一切——时间,地点,方式。我知道的东西远超过你的想像,所以别跟我玩那些骗小孩子的伎俩。”

夏洛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什么都不知道,”她回答。“要是你知道的话,你就会明白你现在已经是个傻瓜了。”

就在“傻瓜”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那一瞬间,恩崔立已经移动到了她的身后,他的手粗暴地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向后拽,而那把致命的匕首则抵在她毫无防护的喉咙上面。“最后一个机会,”他极其冷静地指出。“还有,你别忘了我可不怎么喜欢你,我最亲爱的夏洛塔。”

这个女人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她的目光已被恩崔立可怕的凝视所攫住。

恩崔立的威名增强了他眼中威胁的意味,夏洛塔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也没有任何原因要保持对于那些黑暗精灵的忠诚,因此她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她所知的关于阴谋的一切都说了出来,甚至包括莱基和金穆瑞准备用来使碎魔晶失去作用的方法——某种心灵魔法可以暂时做到这一点,他们已经将所需要利用的魔法能量充入了一个类似提灯的容器。

当然,这一切都并不令恩崔立感到惊讶。尽管如此,在他听到这些话语被公然说出的时候,确实感到有些震撼,这提醒了他,他的位置是多么的不稳固。他不断地悄然告诉自己,他必须利用复杂的阴谋之网中的丝线来编制他所需要的真实,而他本人也与他的两个对手一样是有能力的竞争者。

他离开夏洛塔面前,来到房间内侧的暗门门口。他将插在门上的匕首拔了下来,然后在门上狠狠砸了三下。过了一小会儿,那门便开了,满脸惊奇的瓦维尔?泰戈维斯进入了房间。

“你怎么来了?”她向恩崔立问道,但此时她发现了精神萎靡的夏洛塔,于是仔细瞧了这女人一眼。然后她再度转向恩崔立,显得又惊又怒。“你做了什么?”半身人向杀手质问道。“我不会参与巴沙多尼公会的任何内斗!”

“你会依照命令行事,”杀手冷酷地回答。“你会让夏洛塔作为你的贵客,舒适地单独待在这里,直到我回来并允许你释放她。”

“允许?”瓦维尔怀疑地问,同时她的目光从恩崔立转到了夏洛塔身上。“你是不是疯了,你这个傻瓜?”

“要是你再侮辱我的话,你将会付出你的舌头作为代价。”恩崔立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冷酷角色。“你会依照我的命令行事。不允许有丝毫差池。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就连夏洛塔也会感激你,因为你在没人能确定自己安全的时候保护了她。”

恩崔立说话的时候,瓦维尔狠狠盯着夏洛塔,无声地试图与其进行联系。女性的人类非常轻地点了点头。

瓦维尔转向杀手。“出去,”她命令道。

恩崔立将目光投向他进来时所经过的那个暗门,它被掩盖得非常完美,只有注意观察才能在墙上看到它的轮廓。

“不是那边……那个门只能往里开,”瓦维尔讽刺地说,同时指向那个相对普通的门。“从这边走。”她走上前,将他从门口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走出房间,并转身将门给反锁上了。

“事情已经到这种程度了吗?”等到两个人安全地进入走廊的时候,瓦维尔问道。

恩崔立阴郁地点点头。

“但你仍然打算执行你的计划?”瓦维尔问。“尽管事情发生了这样出人意料的转折?”

恩崔立的微笑提醒半身人,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出乎他意料的。

瓦维尔点点头。“即兴的逻辑推理,”她指出。

“你清楚你的角色,”恩崔立回答。

“而我认为我扮演得很不错,”瓦维尔笑道。

“你扮演得太好了,”恩崔立对她说,此时他们已经接近了另外一道通向小巷的门。“我说要割下你舌头的时候可不是在开玩笑。”

撂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走出了黄铜赌局,将浑身发抖的瓦维尔丢在后面。不过,只过了一小会儿,半身人就摇头轻笑起来。她怀疑就算她怎样侮辱恩崔立,他也不会像他所威胁的那么做。

只是怀疑,并非确信——绝不是。这就是令人无法捉摸的阿提密斯?恩崔立。

在黎明之前,恩崔立就已经在城区之外了,他鞭笞着胯下那匹未经其主人允许便借来使用的马,一路向达拉巴德绿洲狂奔。他很熟悉这条道路。这里经常簇拥着一群群的乞丐和强盗。但这并不能让杀手止步,甚至不能让他将速度放慢一点点。太阳从地平线下升起,照耀着他的左肩,他只是又加快了速度。他必须及时赶到达拉巴德。

他已经告诉瓦维尔,贾拉索现在正在水晶塔中,而杀手本人将迅速赶到那里。恩崔立知道,半身人已经得到了计划中止时该如何做的暗示。一旦她将夏洛塔释放……

在上午越来越强的阳光之中,恩崔立将头深深低下,继续催马向前。他距离绿洲仍有数英里,但他已经看到了水晶塔的尖端……不,是两座塔,他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看到了两座在阳光下迅速成长的水晶柱。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但他并不感到担心。贾拉索就在塔里,这信息来自于许多独立的报信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处于莱基、金穆瑞以及他们所有属下的接触范围之外。

很快他便感觉到有人在利用魔法窥视着他。但绝望的杀手只是将头埋得更低,继续催促着那匹偷来的马,决意打败这残忍但却是他自愿承担的时间表。

*****

“他正迅速奔向贾拉索,而我们仍然不知道夏洛塔?维斯帕去了哪里。”金穆瑞对莱基说。

这两个人正在卡林港的地下,与伯殷永?班瑞一起观看着骑马跑向城外的杀手。

“夏洛塔也许呆在帕夏达克兰那里,”莱基回答。“我们不能确定。”

“那我们应该搞清楚,”显然非常紧张的金穆瑞提议道。

莱基看了他一眼。“这很简单,我的朋友,”他说。“阿提密斯?恩崔立对于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威胁,只不过是个小麻烦罢了。跳蚤们呆在一起更容易被全部碾碎。”

“更完全、更迅速的胜利,”伯殷永表示赞同。

金穆瑞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拿出了一个不大的方形提灯,它的三面都有屏障,剩下的一面则是开着的。

是雅拉斯克里克将这个东西交给了他,并且向他保证,只要金穆瑞点燃其中的蜡烛,让它的光芒照在克什辛尼朋上面,碎魔晶的力量就会被抑制。但灵吸怪也警告他,这个效果只是暂时的。即使是自信的雅拉斯克里克也不认为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这宝物长时间地失去效用。

但是根本不需要太长时间,金穆瑞,以及其他人都知道这一点,就算阿提密斯?恩崔立站在贾拉索一边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要宝物被抑制,贾拉索将迅速而彻底地被推翻,而所有站在他那边的人,包括恩崔立,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

今天将会是甜蜜的——或者不妨说是今晚。莱基和金穆瑞将进攻的时间定在了晚上,那时碎魔晶将会处在力量的低谷。

*****

“他是个傻瓜,不过我觉得他表现出的恐惧是真实的,”当瓦维尔?泰戈维斯回到小房间里时,她这样告诉夏洛塔。“我请求你至少对他有些同情心。”

被软禁起来的夏洛塔只是怀疑地看着半身人。

“哦,他已经走了,”瓦维尔说,“所以你也可以走了。”

“我以为我是你的囚犯,”女人试探着说。

瓦维尔轻笑起来。“你打算一直在我这里呆下去么?”她的语气中显然有讽刺的成分。“阿提密斯?恩崔立感到害怕了,所以你也一样应该感到害怕。我承认关于黑暗精灵我知道得很少,但是——”

“黑暗精灵?”夏洛塔重复道,极力伪装出惊讶和茫然的样子。“这跟黑暗精灵有什么关系?”

瓦维尔再度笑了起来。“消息早传出来了,”她说,“关于达拉巴德以及巴沙多尼公会。傀儡主座后面的权力者早就人尽皆知了。”

夏洛塔开始低声咒骂恩崔立,但瓦维尔打断了她。“恩崔立连一个字都没透露,”她解释道。“你觉得我需要询问像恩崔立那么强大的角色才能获取如此普通的信息吗?我对自己有很多评价,不过我不认为愚蠢是其中一项。”

女性人类向后靠在椅背上,狠狠地盯着半身人。“你认为你知道得很多,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说。“那是个危险的错误。”

“我只知道我一点都不想在这趟浑水里掺一脚,”瓦维尔反击道。“包括巴沙多尼公会还有达拉巴德绿洲。也包括夏洛塔?维斯帕和阿提密斯?恩崔立之间的不和。”

“不过看起来你早已是这不和的一部分了,”女性人类回答,她闪烁的黑色双眼眯了起来。

瓦维尔摇摇头。“我只是做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没别的了,”她说。

“那么我可以自由离开?”

瓦维尔点点头,然后侧身让出了离开的通道。“我确定恩崔立走远了之后立刻就来到这里。我很抱歉,夏洛塔,但是如果与你结成盟友就意味着要与恩崔立为敌,那么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夏洛塔还是紧紧地盯着这个令人惊讶地心直口快的半身人,但她也没有办法驳斥这句话的逻辑。“他去哪里了?”她问。

“据我的线人报告,他离开了卡林港,”瓦维尔回答。“也许是去了达拉巴德?或者是更远的其他地方——绿洲那里有离开卡林杉最近的道路。我认为如果我是阿提密斯?恩崔立的话,必然会取道那里。”

夏洛塔并未回答,但她的内心中非常赞同这一观点。她对于近期发生的事情仍然感到非常迷惑,但她现在清晰地意识到,恩崔立所谓的针对她的“救援行动”不过是某种形式的绑架,以便从她这里榨取他所需要的信息。而她已经提供了大量的信息,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她告诉他的事情太多了,莱基和金穆瑞绝不会接受这种事情。

她离开了黄铜赌局,竭力试图整理好纷乱的思绪。她所能够确信的一点就是,黑暗精灵很快就会发现她的踪影。女人点点头,她认清了摆在面前唯一现实的选择,并且开始全速奔向巴沙多尼公会的驻地。她要把恩崔立的阴谋告诉莱基和金穆瑞。

*****

恩崔立看向低垂在东边天空的太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时间已经到了。瓦维尔已经按照事前的约定释放了夏洛塔。毫无疑问,那个女人将会立刻去寻找莱基和金穆瑞,从而触发一些更为重要的事件。

只要那两个黑暗精灵仍然呆在卡林港。

只要夏洛塔并没有分析出绑架事件中隐藏的诡计,并且正如事前预计的那样行动。

只要黑暗精灵们没有提前发现夏洛塔身在黄铜赌局并因而将该地荡平,那么,达拉巴德和碎魔晶现在应该还没有进入莱基那双危险的手中。

如果莱基和金穆瑞发现了事实的真相,但并没有回过头逃往魔索布莱的话。

如果贾拉索仍然身在达拉巴德的话。

最后一个必要条件使得恩崔立深深担忧。不可预知的贾拉索也许是整个未知列表中最不稳定的一个。如果贾拉索离开了达拉巴德,整个计划都会遭到全面而巨大的麻烦。莱基和金穆瑞甚至可能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就轻易地抓住并杀死他。

杀手摇摇头,赶走所有的疑虑。他对于这种不够自信的情绪一点都不习惯。也许这正是他憎恨黑暗精灵的原因。在魔索布莱,即使是强大有力的阿提密斯?恩崔立也感到自己的确非常渺小。

真相就是你为之努力的那一个,他提醒自己。是他在这里编织了阴谋和欺骗的网,所以拥有真正控制权的人也是他——不是莱基和金穆瑞,不是夏洛塔,甚至不是贾拉索和碎魔晶。

他再次观察太阳,然后瞥向另一边。在那里,壮丽的双塔矗立在达拉巴德的棕榈之间。他提醒自己,这一次,是他,而不是其他任何人,转过了那只沙漏。

时之沙已经开始流转,留给他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他用力向马匹的侧腹踢了一脚,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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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39:2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当时间之沙流尽

恩崔立不断告诫自己,偷走碎魔晶是他此行的首要任务。他的所有想法就是,不管要让贾拉索受到多大的损失,也必须要将宝物拿到自己手里,但对于佣兵头子他仍然怀有一丝同情。恩崔立一次又一次地演练着自己的想法,但他怀疑,在宝物力量的中心这里,也许碎魔晶甚至不会扫描他的思想。

在水晶塔二楼的一个圆形房间中,稀稀拉拉地摆着两张椅子和一张小桌,贾拉索就在这地方等着他。恩崔立走进房间,发现佣兵头子在正对着门的墙边站着,他马上意识到贾拉索是在尽可能地远离他。

“你好,”恩崔立说。

今天的贾拉索不知为什么没有戴那个眼罩。他轻轻碰了一下宽边帽的帽沿,开口问道,“你来这儿干吗?”

恩崔立装出吃了一惊的样子看着对方,但这句话在他的脑海中却形成了一个极其辛辣的讽刺:我来这儿究竟要干吗!

贾拉索沉下脸色,这不符合他的个性,杀手由此推断出,碎魔晶一定听到了他的思想,并将其告知了贾拉索。毫无疑问,宝物现在一定向贾拉索提出了将恩崔立赶走的建议,而贾拉索显然是在抵抗这个想法。

“你不该来这儿,”能看得出贾拉索内心的斗争正在升级,连说话也不像平时那般从容。“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恩崔立将重心落到脚跟上,做出一个表示沉思的姿势。“那么,也许我应该离开,”他说。

贾拉索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虽然恩崔立知道对于像贾拉索这样的人,不能指望他完全没有防备,但杀手还是破釜沉舟地发起了进攻,他矮身向前一冲,然后一个滚翻,站起来之后再直直地向他的对手跑去。

贾拉索抓住腰带上的小袋子——他甚至不需要将碎魔晶取出来——同时将另一只手指向杀手。从他的指尖发出了一道白色的纯净能量。

恩崔立利用他的魔法护手抓住了这道能量。不过他抓住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能量已经超过了护手能够完全控制的范围。尽管这只是碎魔晶的一小部分力量,但杀手还是感觉到了疼痛和剧烈的愤怒。

那东西究竟有多大的威力?他不禁肃然起敬,并意识到自己也许陷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手套显然无法长时间地承受这能量,因此恩崔立将这道魔法掷了出去。他没有将它掷向贾拉索,因为他并不想杀死这个卓尔。他将这能量投到了黑暗精灵身后的墙壁上。它爆裂开来,光焰刺目,声如雷鸣,更带有难忍的酷热。人类和黑暗精灵都头晕目眩地退到了旁边。

贾拉索的双手不断掷出匕首的铁流,但恩崔立一直向前,用他的双刃将飞刀一一拨开,同时扭动身体加以躲闪。然后,他迅速冲上去,试图将体重较轻的黑暗精灵推倒。

但他完全没有命中目标,只是撞上了贾拉索身后的墙壁。

恩崔立很快想到,这个卓尔也许穿着一件移形换位披风,或者这是那顶看起来完全是装饰品的帽子所附带的魔法功效。但没有时间再让他想下去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些魔法面前异常的脆弱。他转过身体,同时挥舞着查伦之爪,命令它放出烟雾,遮蔽两人之间的视线。

恩崔立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他冲出了烟雾障蔽,直接朝着贾拉索奔去,令后者一时间有些迷惑,而这个机会让恩崔立得以靠近贾拉索,并调整好了攻击的角度,从而能够施放他自己的“魔法”。

凭借着当世无人能及的技能,恩崔立将查伦之爪收入鞘内,戴着手套的右手抽出了他的匕首,而另一只手则抓着装有碎魔晶复制品的那个小袋。他绕到贾拉索的旁边,黑暗精灵腰带上的小袋子就在眼前,他灵巧地将袋口的绳子切断,在袋子落地之前就用右手将它接住,同时将左手中的假袋子扔在佣兵头子的脚下。

随之而来的是一系列的猛烈攻击,贾拉索好像是在使用类似铁锤一类的东西击打他。恩崔立通过滚翻进行躲避,转过身来的时候,刚巧打飞了一支飞刀,但另外一支飞刀击中了他的体侧。他呻吟着,并在痛苦中尽可能加快自己的速度,远离他的敌人。他现在看到了,贾拉索的手中拿着一只小的战锤。

“你觉得我要杀你还需要碎魔晶的帮助吗?”贾拉索俯身拾起袋子,同时自信地问道。然后,他举起战锤,默念了几句咒语。锤子缩小了,贾拉索将它藏在帽檐下面。

恩崔立没有听到他说的话,也没有看到他的动作。尽管那只飞刀并未命中要害,伤口也不甚深,但却异常的疼痛。更糟糕的是,他的脑海中开始奏起一支他从未听过的乐曲,这音乐命令他立刻向他现在所持有的宝物投降。

“我有一百种方法杀掉你,我从前的朋友,”贾拉索指出。“也许克什辛尼朋可以告诉我这些方法当中哪一种最高效。说句实话,我不打算让你受过多的折磨。”

然后,贾拉索抓紧了腰间的袋子,一种古怪的表情在他的脸上一闪而逝。

但是,恩崔立仍然无法注意到贾拉索的话语和行动。古老邪恶的宝物攻击着他,它的触角直伸向他的内心深处,向他宣示着绝对的绝望,即使是如此强大的杀手,也几乎要双膝跪地、泪流满面了。

贾拉索耸耸肩,在斗篷上擦去手上的汗水,然后再次命令他的魔法护腕制造出大量的飞刀。他后退一步,开始向似乎毫无防备的人类瞄准,试图打出致命的一击。

“请告诉我,为什么我必须这样做,”卓尔问道。“难道是碎魔晶在召唤你?或许是你自己的野心压倒了一切?”

一幕幕绝望的景象攻击着恩崔立,这绝望远比他曾经有过的任何感受更为深切。但在阿提密斯?恩崔立摇摇欲坠的神志当中,一个想法露出头来:为什么碎魔晶没有将它的能量召唤出来,就在此时此地消灭他?因为它不能!恩崔立的意志回答道。因为我现在掌握着它,而碎魔晶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告诉我!”贾拉索质问道。

恩崔立凝聚起所有的意志,数十年来积攒的每一点自制力。他命令宝物停止,他命令它关闭所有与他的链接。具有智能的宝物抵抗着他的命令,但并没有抵抗太长时间。恩崔立的壁垒是以纯粹的自制和怒火所锻造,碎魔晶被完全封锁了,正如同崔斯特?杜垩登持有它的那段时间那样。身为善良游侠的崔斯特之所以能封锁碎魔晶,凭借的是高尚的品德,而恩崔立凭借的则是纯粹的意志力,但效果是一样的。碎魔晶被关闭了。

恩崔立眨眨眼睛,恢复知觉的时候,刚巧看到一连串的飞刀向他袭来。他迅速进行闪避,并用自己的匕首格档飞刀,虽然很难让飞刀完全偏离方向,但至少让它们不再那么致命。其中一支飞刀打中了他的颧骨上面,眼睛下面的位置,但在此之前,他已经改变了飞刀的角度,所以击中他的只是飞刀的柄而非刀刃。另一支飞刀擦过他的前臂,留下了一道长长的伤口。

“如果我还击的话可能早已经杀掉你了!”恩崔立在忙乱中还是喊出了这一句。

贾拉索的手臂再次挥出,这次掷出的飞刀攻向跳跃躲避的杀手的下盘,命中了他的脚。但杀手的话语起到了作用,佣兵头子停了下来,手上已经准备好的飞刀并没有掷出。他怀疑地瞪着恩崔立。

“我可以利用你的攻击来杀掉你,”恩崔立在疼痛中嘶吼道。

“你害怕你会毁掉碎魔晶,”贾拉索推论道。

“碎魔晶的能量是不会毁掉它自己的!”恩崔立反驳道。

“你来这里是为了要杀掉我,”贾拉索宣告说。

“不!”

“夺取碎魔晶,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贾拉索反击道。

恩崔立的腿已经因疼痛而失去了力气,他靠在身后的墙上,用一只眼睛盯住卓尔的双眼——另一只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了——聚集起所有的决心。“我来到这里,”他的语速很缓慢,强调着每一个字,“正是要通过宝物,让你认为我的目的是要夺取碎魔晶。”

贾拉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绝少出现的迷惑表情,拿着飞刀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怒气似乎已经被好奇所取代了。

“他们会来找你,”恩崔立含糊地解释道。“你必须做好准备。”

“他们?”

“莱基和金穆瑞,”杀手解释道。“他们认为你在达耶特佣兵团的统治该结束了。你将整个佣兵团暴露于太多强大敌人的眼前。”

贾拉索的表情不停变换,但总的来说是介于迷惑与愤怒之间。他低头看着手中装着“碎魔晶”的小袋子。

“宝物欺骗了你,”疼痛终于开始减轻,恩崔立慢慢地站直身体。他将手伸向匕首,用颤抖的手指将武器抽了出来,然后扔在地上。“它推动着你走出了理性的边界,”他继续道。“而与此同时,它开始嫉恨你的能力……”

他停了下来,因为贾拉索打开了袋子,用手抚摸着碎魔晶的赝品。但在他再度开口之前,他发现空气中有一道蓝色闪光,穿过了整间屋子。然后,突然之间,他似乎是在一扇窗前,看到了达拉巴德绿洲的土地。

莱基和金穆瑞从传送门中走了出来,在他们身后的是伯殷永?班瑞和另外两个达耶特佣兵团的士兵。

恩崔立迫使自己站直,用怒吼赶走疼痛,因为他知道,除非能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否则就将失去一切。然后,他注意到,莱基已经将那个看起来很奇怪的灯笼取了出来,但金穆瑞并没有关闭传送门。
也许他们准备让水晶塔倒塌,或者金穆瑞是准备随时逃跑。

“你们的到来并未得到允许,”贾拉索对他们说,他从袋子里将碎魔晶取了出来。“当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会叫你们来。”佣兵头子在这些人面前显得很高大,他的眼睛盯住莱基。恩崔立觉得,贾拉索的表情符合他做为一个权力者的身份。

莱基将灯笼举到面前,它的光芒静静地照亮了贾拉索和“碎魔晶”。

就是它了,恩崔立意识到。这就是用来压制碎魔晶的手段,影响双方力量消长的要点。杀手知道,这些入侵者犯了一个战术错误,而这正符合他的预期。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在碎魔晶上,正如他们事前的计划,但他们并不知道真正的宝物已经被换走,贾拉索手中的东西不过是个玩具。

你看到他们会怎样拒绝你的要求了,恩崔立静静地用思想告诉碎魔晶,后者正安全地躺在他腰间的袋子里。而你竟然会召唤他们来帮你实现你所想要的荣耀?

他感觉到了宝物的迷惑,他感觉到宝物在回答:莱基只是为了得到它才会暂时地让它失效,而此后……

就在这迷惑的一瞬间,阿提密斯?恩崔立发起了进攻,他向克什辛尼朋发出心灵的怒吼,命令它立刻将水晶塔拆除。与此同时,他抽出查伦之爪,向前跳到贾拉索身边。

毫无防备的碎魔晶差一点就服从了恩崔立的命令。水晶塔开始剧烈地抖动。虽然并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害,但这摇动足以让正准备拦截恩崔立的伯殷永以及另外两名士兵失去平衡,同时也打断了莱基正在施放的魔法。

恩崔立改变了冲刺的方向,他冲向距离最近的一个卓尔士兵,荡开失去平衡的黑暗精灵手中的长剑,然后狠狠地刺穿了他。黑暗精灵倒了下去,杀手抽出剑,上下舞动着,释放出黑色的烟雾,让整个房间中的敌人都陷入了迷惑。

他向侧面一个滚翻,来到了贾拉索附近。贾拉索仍然呆立在当场,盯着手中的“碎魔晶”,那表情仿佛他已众叛亲离。

“别管它了!”杀手吼道,他一把将贾拉索拉了过来,与此同时,一支淬过毒的十字弓矢飞过黑暗精灵原先站立的位置。“门口在那边,”他低声对贾拉索说,同时将对方往前推。“战斗吧,不然你就没命了!”

贾拉索怒吼一声,将“碎魔晶”放回袋子里,开始与杀手一同战斗。他的双手不停耸动,将大量的飞刀射向莱基,但它们全部被法师的石肤术挡住了,没有发挥任何效力。他又向金穆瑞发起了同样的进攻,心灵异能者使用动能壁垒吸收了所有攻击。

“只要把东西给他们就行了!”恩崔立出人意料地大喊道。他冲到贾拉索身边,将袋子抢了过来,并掷向莱基和金穆瑞的方向——或者,更恰当地说是远远地扔到了他们的身后,袋子飞向远离房间中金穆瑞的传送门的另一端。莱基立刻转过身,他试图将宝物继续保持在灯笼的光芒照耀的范围之内,而金穆瑞则迅速跑向袋子落下的位置。恩崔立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绝不可能再出现一次的机会。

他粗暴地一把抓住惊呆的贾拉索,拽着他冲向金穆瑞的传送门。

伯殷永挡在了两人面前,他手中的双剑凶猛地攻击着恩崔立,试图找出后者防御中的漏洞。而杀手身为崔斯特?杜垩登的宿敌,对于使用双剑的对手并不陌生。他精确地闪躲过了卓尔战士的攻击。

另一名黑暗精灵士兵挥剑砍向贾拉索,后者俯身躲避,同时取下了帽子上的那根大羽毛,放到唇边,用力一吹。他面前的空气中立刻出现了大量的羽毛。

士兵怒吼着试图将这些东西拨到一边去。但他击中了一个不会那么轻易就被推开的东西,当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只高达十呎的戴翠玛鸟的时候,才终于感觉到了恐惧。

恩崔立利用不断挥舞宝剑放出烟雾的手段,一样起到了迷惑敌人的效果。但不管怎样,他的目标始终是向着传送门移动。他知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很轻易地达到目标,因为真正的碎魔晶现在在他手上;但出于某种他现在还不甚了解、甚至都不愿去细想的原因,他转过身来,再次抓住贾拉索,拉着这个卓尔向前冲去。

这段耽搁使得他又受了些伤。莱基设法放出了几个魔法飞弹打在杀手身上,令他感到一阵刺痛。恩崔立注意到,法师打在贾拉索身上的魔法弹全部被那顶帽子给吸收了,杀手不禁有些嫉妒。这家伙到底还有多少把戏没使出来?

“干掉他们!”金穆瑞的喊声传到恩崔立的耳朵里,同时,他也感觉到伯殷永的致命长剑正刺向他的后背。

恩崔立突然一阵头晕目眩,随后发现自己正在达拉巴德的砂砾上翻滚着,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已经穿过了金穆瑞的传送门。不过杀手还是极力爬了起来,抓住了有同样头晕症状的贾拉索,把他拉了起来。

“他们拿走了碎魔晶!”佣兵头子抗议道。“让他们拿!”恩崔立吼回去。他听到莱基的狂笑声从他们身后传送门的另一端传来。是的,卓尔法师以为他现在拿到了碎魔晶。他很快就会试图使用它,毫无疑问,他将召唤一道能量光柱,就像贾拉索杀掉那个逃跑的间谍那样杀掉他们。也许这就是那些人之所以没有从传送门中出来追杀他俩的原因。

恩崔立向前奔跑着,同时将手再次放在真正的碎魔晶上面。他感觉到宝物非常愤怒并且不安,他知道,这是因为恩崔立刚才靠近贾拉索的时候,也使得宝物靠近了莱基手中那道足以压制宝物力量的光芒。

“关闭那道魔法传送门,”他向宝物发出命令。“将他们困在里面,然后把他们压死。”

杀手回头看去,发现金穆瑞的传送门已经不见了。由于这道门有一半是完全处于克什辛尼朋的领域之内,对于宝物而言关掉它可谓易如反掌。

“水晶塔,”恩崔立在心中命令道。“现在把它拆掉,以后我们会在整个费伦建起一百万座!”

这个承诺中包含有高涨的热情以及确切的实力,杀手向碎魔晶许诺的方式,正如同碎魔晶向从前的那些拥有者许诺的方式一样,因此宝物立刻就听从了他的要求。

恩崔立和贾拉索听到地下传来的隆隆声。

他们继续向前跑去,直奔达拉巴德绿洲上的宿营地。他们听到身后的要塞中士兵们的叫喊声,还有正在绿洲休息的商人们所发出的惊讶的尖叫。

当这些商人看到正在接近的两人之后,他们只是更加用力地尖叫着:一个黑暗精灵正向他们走来!

不过,恩崔立和贾拉索并没有时间去与这群迷惑而害怕的家伙们交战。他们直接跑向拴在附近一辆马车上的马匹,迅速解开绳子。在几秒钟之内,他们就把怒吼和咒骂声抛在脑后,两人骑在马上,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达拉巴德,尽管在烈日下骑马似乎使得贾拉索非常不适。

恩崔立是个很好的骑手,尽管他藏在马匹的侧腹之下以避免被太阳直射到,但还是很快超过了贾拉索。

“他们拿走了碎魔晶!”贾拉索愤怒地呼喊着。“我们就是逃跑又能跑多远?”

“他们的魔法压制了碎魔晶,”恩崔立撒了个谎。“碎魔晶现在不能帮助他们追踪我们。”

在他们身后,双塔中的主塔倒了下来,而另一座塔则从顶部裂成了两半,发出如同雷鸣的轰隆声。所有的能量都已逝去,而所有的魔法都迅速地在风中消散了。

恩崔立并不会幻想这场大灾难能够取走莱基、金穆瑞,或是他们手下任何一个人的性命。他们太敏锐也太狡猾了。杀手所期待的仅仅是,这场毁灭能够拖住他们足够长的时间,好让他和贾拉索跑得更远些。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究竟情况如何,但他感到非常疼痛以及虚弱。当下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是与一名法师,或者心灵异能者,或者像伯殷永?班瑞那样的老练剑客再度交战。

幸运的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并没有人来追逐他们。他们放慢速度停了下来,不论是人还是马都已经精疲力竭。恩崔立听到脑海中传来克什辛尼朋的美妙音乐,它向他许诺,如果他可以在此处建起另一座水晶塔,就可以得到他急需的庇护以及休息。

他几乎要那样做了,甚至都已经忘记了为什么他会有拒绝碎魔晶的念头,宝物所提供的方法与他自己的方法难道不是一样都能达成他的目标吗?

但是,杀手微笑了一下——尽管这微笑在他写满痛苦的脸上比哭还要难看——还是拒绝了碎魔晶的提议。克什辛尼朋确实很聪明,它总是能够找到人的弱点并加以利用。

另一方面,阿提密斯?恩崔立并不是毫无准备就从达拉巴德绿洲转而逃入大沙漠的。他翻身下马,发现自己几乎已经站不住脚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自己的背包取了下来,扔在面前的地上,然后单膝跪地开始解开包裹。

贾拉索很快就来到了他身边,并帮助他打开背包。

“药水,”恩崔立解释道,同时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并不由自主地张口喘着气。

贾拉索在包裹里翻弄了一阵,取出了一个小药瓶,里面装有蓝白色的液体。“治疗药水?”他问道。

恩崔立点点头,示意对方把药水拿过来。

贾拉索的手收了回去。“你需要向我解释一些事情,”他说。“你袭击了我,而且还把碎魔晶给了那些人。”

恩崔立的额头上满是冷汗,他再次示意贾拉索把药水递过来。他将手伸到侧腹部,这只手再次抬起来的时候,上面满是鲜血。“你掷得真准,”他对黑暗精灵说。

“说实话,我真的一点都不理解你,阿提密斯?恩崔立,”贾拉索将药水拿了过来。“也许这就是我如此喜爱与你同行的原因。”

恩崔立一口吞下药水,然后马上跌坐在地,闭上眼睛,让药水修复他的部分伤势。他很希望能有另外五瓶这样的药水,但这一瓶是他仅有的,它必须满足他的需要——而且他相信它可以。他的需要只是维持自己的生命,然后身体就会自动开始修复到最佳状态。

贾拉索看了他一会儿,不过很快就将注意力转向更急迫、更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天上散发着炙热光芒的骄阳。“这种阳光会把我们晒成肉干,”他指出。

作为回答,恩崔立再次艰难地挪动身体,从背包中找出了一个很小的棕色帐篷。他把它放到面前,默念了几句口诀,然后将它扔到了一边。几秒钟之后,小帐篷开始变大,最后长大到可以装下人类、黑暗精灵以及两匹马的程度。

“够了!”帐篷变得足够大之后,恩崔立说。

“在开阔的沙漠上这东西一定很显眼,”贾拉索评论道。

“事情并非如你所想,”恩崔立仍然是每说一个字都要喘息一番。“我们进去之后,它就会缩小成最开始那样的大小。”

贾拉索微笑起来。“你从没告诉过我你有一个如此有用的沙漠工具,”他说。

“因为直到昨天晚上之前,我都还没有这个玩意呢。”

“也就是说,你知道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你知道我们两个会跑到沙漠里,”佣兵头子似乎对于自己的聪明才智相当满意。

恩崔立并未如贾拉索所想的那样进行争论,他只是耸了耸肩。贾拉索把他搀了起来。“我希望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杀手说。

贾拉索好奇地盯着他,但并没有追问。现在不是时候。黑暗精灵回望着达拉巴德的方向,显然是在思索他从前的副官为什么会这样做,还有这一切事情突然发生的原因。睿智而狡猾的贾拉索绝少如此困惑。

*****

“我们已经完成了我们的最大目标,”金穆瑞试图劝解他大发雷霆的同伴。“达耶特佣兵团已经在我们的领导之下了——我们很快就将返回幽暗地域,还有魔索布莱,我们属于那里。”

“这根本不是碎魔晶!”莱基怒吼道,他将那个赝品狠狠地扔在地上。

金穆瑞怀疑地看着他。“我们的目标并非是要得到碎魔晶啊?”

“贾拉索仍然拥有它,”莱基咆哮着回答。“你觉得他会允许我们领导佣兵团多长时间?他必须死,宝物也必须属于我!”

尽管法师的用词十分古怪,但金穆瑞脸上虚伪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明白,莱基之所以会这样讲,正是因为克什辛尼朋召唤了他,准备将他作为自己的奴隶。是的,雅拉斯克里克的确教会了他很多关于那个强大危险的宝物的事情。但是,另一方面,强大的贾拉索还活着,金穆瑞同样认为他们现在的处境很微妙。

一直以来,金穆瑞都不希望真的与贾拉索为敌——并不是因为他与那个年长些的卓尔有什么友谊,而只是因为恐惧。也许贾拉索现在已经在返回魔索布莱的路上了,等他回到那里,他就会纠集起达耶特佣兵团留在那里的大部分人马,远比来到地面上的士兵更多,当莱基和金穆瑞带着这些人回到卓尔城市的时候,无疑将遭到贾拉索的阻击。也许贾拉索还会召来摸索布莱的大法师贡夫?班瑞本人,检查一下最强的法师究竟是他还是莱基。

这个前景当然也不是那么令人兴奋,但金穆瑞清楚地知道,莱基之所以有如此强烈的挫败感,并非是因为让贾拉索跑掉,而只是因为没有能够拿到碎魔晶。

“我们必须找到他们,”过了一会儿,莱基说。“我想要贾拉索死。除非他死了,否则我又怎能得到喘息的机会?”“你现在是魔索布莱唯一的男性佣兵团的首脑,”金穆瑞回答。“你不会有机会喘息,主母们的危险游戏永远都不会停止。这就是权力的象征,我的伙伴。”

莱基脸上出现的表情绝不是代表友谊。他很愤怒,金穆瑞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愤怒的样子。他不顾一切地想得到碎魔晶。金穆瑞知道,雅拉斯克里克也是一样。假如他们能够追上贾拉索和克什辛尼朋的话,心灵异能者定会设法让灵吸怪得到宝物。让雅拉斯克里克、以及所有强大的夺心魔控制克什辛尼朋,研究它,最后将它销毁。即使是那样,也比让莱基带着它返回魔索布莱要好得多——不过也许碎魔晶本身并不会同意前往魔索布莱,因为雅拉斯克里克对金穆瑞说过,宝物的力量是源自阳光。假如金穆瑞必须接受克什辛尼朋作为同盟,他就必须要继续全力防备。宝物永远不会接受他,因为他身为一个心灵异能者,能够抵抗它对于心灵的侵入以及控制。

他很想要现在就开始对抗莱基,阻止法师去寻找贾拉索,但他清楚地知道,不管身上有没有碎魔晶,贾拉索都是一个强大的敌人,这样的敌人绝对不能轻易让他跑掉。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冥想。门开了,伯殷永?班瑞走了进来,几个卓尔士兵跟在他后面,拽着被锁起来的夏洛塔?维斯帕。更多的卓尔士兵拥了进来,在他们身后,一个大腹便便、狐假虎威的鼠人也进入了室内。

金穆瑞示意押着夏洛塔的士兵先靠边站,这样他就可以直面那个鼠人。

“戈德?艾伯瑞克斯,愿意为您服务,尊贵的金穆瑞?欧布罗扎,”鼠人深鞠一躬。

金穆瑞狠狠地瞪着他。“你现在是卡林港鼠人的头目?”他用不甚熟练的通用语问道。

戈德点点头。“所有的鼠人都在为巴沙多尼公会效劳,”他说。“都在为——”

“那就是你需要知道的,要是你够聪明的话就别说更多,”莱基向他怒吼道。尽管鼠人故作威严的姿态,但他还是畏缩了,下意识地想要远离所有的黑暗精灵。

“把他带走,”金穆瑞用他自己的语言向卓尔士兵们发出指示。“告诉他,我们决定鼠人新的行动方针时会叫他来。”

在被带离房间之前,戈德?艾伯瑞克斯还是尽力鞠了一躬。

“你又怎么样呢?”金穆瑞问夏洛塔。他可以使用自己的母语与她交谈——这就足以提醒他,这个女人确实足智多谋,也因此还有潜在的用处。

“我做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尽管夏洛塔现在身处绝境,她提出的问题还是难于应付。

“你觉得我们这样对你一定是因为你做过什么事情吗?”金穆瑞冷静地回答。

夏洛塔试图反驳,但很快就意识到,她确实没有办法能够驳斥这个问题当中的简单逻辑。

“我们派你去与帕夏达克兰会面,这是非常必要的,但你并没有去,”莱基提醒她。

“我被恩崔立欺骗而且被抓住了,”女人抗议道。

“失败就是失败,”莱基说。“失败会带来惩罚——也许更糟糕。”

“但是我设法逃了出来,并警告你们恩崔立已经转投贾拉索那边,”夏洛塔争辩道。

“逃了出来?”莱基怀疑地问。“根据我的情报,那个半身人不敢把你留在她那里,所以她把你放了出来。”

这些话语在金穆瑞的思想中发出不祥的蜂鸣声。也许这也是恩崔立计划中的一部分?也许正因为这样,金穆瑞和莱基才没有能够在正确的时间到达达拉巴德的水晶塔?也许正因为这样,恩崔立才有时间将真正的碎魔晶藏了起来,并用一个赝品破坏了他们之前的所有努力?这个想法非常诱人,卓尔心灵异能者思索着,也许他可以把那个名叫瓦维尔?泰戈维斯的半身人抓起来拷问一番。

“我立刻就来找你们了,”夏洛塔的语气直白而激烈,她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输掉的东西了。

“失败就是失败,”莱基重复道,同样激烈的语气。

“但我们并非毫无仁慈之心,”金穆瑞立刻补充道。“我甚至认为事情仍有补救的可能。根据你的说法,是阿提密斯?恩崔立将你陷入了如此不利的境地,所以,你应该去找到他,杀掉他。把他的头给我带来,否则我就砍掉你的脑袋。”

夏洛塔无助地摊开双手。“从哪里开始?”她问。“我可以利用什么资源——”

“所有的资源,包括巴沙多尼公会以及达拉巴德的所有士兵,以及那个鼠人和他的部下所能提供的协助,”金穆瑞回答。

夏洛塔脸上仍然写满了怀疑,但她的双眼中有一道精光一闪而过,金穆瑞注意到了这一点。对于阿提密斯?恩崔立,她同样非常愤怒,至少跟莱基还有金穆瑞同样愤怒。是的,她很狡猾,够资格当他的敌手。她将会努力寻找恩崔立并试图将他杀死,这对于莱基和金穆瑞寻找贾拉索、夺取碎魔晶的行动将会提供相当大的助力。

“我什么时候开始?”夏洛塔问。

“你为什么还在这里呢?”金穆瑞反问。

女人领会了这个暗示,蹒跚地爬了起来。卓尔士兵们同样领会了这个暗示,他们冲上去将她搀了起来,迅速解开了她身上的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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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39:4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亲爱的瓦维尔

“啊,我的朋友,你竟然如此地欺骗我,”贾拉索低声对恩崔立说道。后者的伤势远未痊愈,他进入了一种虚弱、无助的境地。贾拉索完全有能力完全治愈陷入半昏迷的杀手,但他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开始考虑所发生的一切事情。他试图弄清楚,恩崔立是救了他的命,还是给他带来了厄运,但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种召唤——一种非常非常熟悉的召唤。

贾拉索的目光落在恩崔立身上,黑色的英俊脸庞上浮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克什辛尼朋!克什辛尼朋在这个人类手上!贾拉索在脑海中重新回放当时的情景,并很快明白了恩崔立是在最开始那出乎意料的一击时,就将宝物掉了包。这个聪明的人类将真正的宝物拿到自己手里,将一个装着碎魔晶赝品的袋子留在了贾拉索身上。

“我卑鄙的同伴啊,”尽管佣兵头子并不确定恩崔立是否能听到他说话,但他还是说了出来。“能再次意识到这一点真好,我从来都没有低估你!”说完之后,佣兵头子走向恩崔立,准备取下他腰间的袋子,而且他一直在微笑着。

杀手猛然抬起手来,抓住了贾拉索的胳膊。

眨眼之间,贾拉索那只没被抓住的手中就出现了一柄匕首,准备刺向恩崔立的心脏,但他注意到恩崔立并没有发动进攻。杀手没有去拿他的匕首或其它任何武器,他只是悲哀地盯着贾拉索。贾拉索听到碎魔晶在他的脑海中召唤着他,引诱他干掉面前这个男人,重新夺回本应属于他的宝物。

他几乎要这样做了,尽管克什辛尼朋的呼唤并不像他持有它时那样有力以及悦耳。

“不要这样做,”恩崔立低声对他说。“你不能控制它。”

贾拉索的手挣脱出来,他紧紧盯着人类。“但是,你能?”

“这就是它召唤你的原因,”恩崔立回答。他的呼吸甚至比早些时候还更困难,鲜血也再度从他体侧的伤口中流出。“碎魔晶不能够控制我。”

“而这又是因为什么?”贾拉索怀疑地问。“难道阿提密斯?恩崔立接受了崔斯特?杜垩登的道德观念?”

恩崔立笑了起来,但他的脸很快就被难以忍受的痛苦给扭曲了。“崔斯特和我在很多方面都并不是那么不同,”他解释道。“至少,我们都很自律。”

“仅仅自律就可以不让碎魔晶控制你?”贾拉索的语气中仍然透着不信服。“那么,你是说我的自制力还比不上你或者那个——”

“不!”恩崔立吼道,他几乎坐了起来,但还是在阵痛的袭击下躺倒了。

“不,”过了一会儿,他更为冷静地说,但他的喘息越来越剧烈了。“崔斯特的信条拒绝了宝物,我也是一样——但并非道德标准的信条,而是独立自主的信条。”

贾拉索略微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表情从怀疑逐渐转变成沉思。“你为什么要拿走它?”

恩崔立看着他,试图作出解释,但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贾拉索摸向披风下的褶袋,拿出了一个小的宝球,他将它放在恩崔立面前,开始吟唱咒语。

杀手几乎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伤势在好转,伤口在愈合,呼吸也更容易控制了。贾拉索念了一阵子咒语,每一秒钟恩崔立都觉得自己好多了,但是在治疗彻底完成之前,佣兵头子停止了咒语。

“回答我的问题,”他命令道。

“他们准备来杀你,”恩崔立回答。

“这很明显,”贾拉索说。“难道你就不能直接提醒我吗?”

“那样做是不够的,”恩崔立坚持道。“反对你的人太多了,而且他们知道你最主要的武器就是碎魔晶。因此,他们暂时地压制了它。”

贾拉索的第一个念头是命令恩崔立交出碎魔晶,然后去找莱基和金穆瑞,让他们为背叛行为付出代价。但他强压下这个想法,让恩崔立继续讲下去。

“他们想要从你手中夺取它,这毫无疑问是正确的,”杀手大胆地指出。

贾拉索对他怒目而视,但只是一瞬间。

“往后退一步,”恩崔立劝诫道。“拒绝它的召唤,仔细想一想过去几十天里贾拉索的行动。如果你们的真实身份暴露,你们就不可能在地表上呆下去,而你竟然建起了水晶塔!达耶特佣兵团是很强大,但就算将它连同克什辛尼朋的所有力量加在一起,也不能统治整个世界,甚至不能统治卡林港——但是,你看看你的计划。”

贾拉索一次次地尝试回答,但每一次,争辩的话语在说出口之前就消散了。他知道,杀手是对的。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但是我们现在已经不能回去,向篡位者解释这些了,”佣兵头子指出。

恩崔立摇着头。“碎魔晶才是这场针对你的政变幕后的主使者,”贾拉索听到此话,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就像有人打了他一个嘴巴一样。“作为它的持有者,你过于狡猾了。但是,克什辛尼朋认为那个野心勃勃的莱基将会很容易接受它的计划,从而为整个世界带来混乱。”

“你这样说不过是为了安抚我,”贾拉索指控道。

“我这样说是因为这就是事实,没有其它目的,”恩崔立回答。然后,他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一阵剧痛袭击了他。“而且,如果你仔细想想的话,你会知道我说的就是事实。克什辛尼朋一直试图将你转向它所希望的方向,但它遭到了很多阻碍。”

“碎魔晶或者没有控制我,或者控制了我。不可能两者都对。”

“它确实操纵了你。你对此还感到怀疑吗?”恩崔立回答。“但是它知道,它操纵你的程度绝不会高于它操纵莱基的程度。”

“我去了达拉巴德,准备毁掉水晶塔,宝物绝对不希望我这样做,”贾拉索争辩道。“但是,我完全可以做到!碎魔晶的干涉全部被我拒绝了。”

他还想要继续说下去,但恩崔立打断了他。“你可以做到?”杀手怀疑地问。

贾拉索有些张口结舌。“当然。”

“但是你没有那样做?”

“虽然我发现自己可以毁掉水晶塔但我觉得没有必要马上就这么做……”贾拉索试图解释,但当他听到这样的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受到了打击。沉重的打击。他被愚弄了。贾拉索,诡计与欺骗的大师,被碎魔晶愚弄了,而他还以为自己才是控制着局势的人。

“把它放在我这里吧,”恩崔立对他说。“碎魔晶将会一直尝试操纵我,但它并不能提供我真正想要的东西。因此,它对于我来说毫无力量。”

“它会折磨你,”贾拉索告诉他。“它会寻找所有的弱点,尝试利用它们。”

恩崔立点点头。“它的时间不会太长了,”他指出。

贾拉索怀疑地看着他。

“如果我没有一个行得通的计划的话,我才不会浪费力气和时间把你从那些废物手里拉出来,”杀手说。

“告诉我。”

“时候到了我会说的,”杀手许诺道。“现在我请求你不要取走碎魔晶,我同样请求你允许我休息一下。”

他躺了下去,闭上眼睛。他很清楚,如果贾拉索攻击他,他只能利用碎魔晶的力量进行防御。他也同样知道,一旦他使用了碎魔晶,它就很可能会找到许多许多方法来削弱他的自制力,最终他会放弃他的任务,而碎魔晶将成为他的向导。

成为他走向毁灭的向导,他知道,也许是走向比死亡更糟糕的命运。

但当恩崔立看向贾拉索的时候,他得到了一点安慰,因为他再度看到了那种狡猾而乐观的风度,这代表着,在做出任何可能过于冒进的行动之前,这个人都会仔细地考虑各种可能性。而恩崔立刚刚向卓尔佣兵头子解释了一切,取回克什辛尼朋显然也是属于过于冒进的行动。不,他相信贾拉索不会攻击他。卓尔佣兵头子将会让形势继续自由发展,直到事情脱离现在这种他显然不能够完全理解的局面。

想着这些事情的恩崔立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就在他的意识在虚无中飘浮的时候,他感觉到贾拉索宝球中的治疗魔法再度降临到他身上。

*****

半身人惊讶地发现,当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短笺时,她的手指竟然在发抖。

“哎,阿提密斯,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会写字,”瓦维尔窃笑着说。羊皮纸上的字体工整而漂亮,尽管在瓦维尔喜爱奢华的眼光看来,这些字显得有些简朴,过于讲求效率。“我亲爱的瓦维尔,”她大声朗诵道,但马上停了下来,考虑着这种用词。她不能够确定该怎样看待这个称呼。这是一个正式而恰当的标题吗?或者这代表着真正的友谊?

半身人意识到,其实她根本不了解阿提密斯?恩崔立的内心。杀手一直宣称他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成为最强大的人,但如果这是事实,那么为什么他拿到碎魔晶之后,没有立刻将其用于破坏呢?而且,瓦维尔知道他一定拿到了碎魔晶。她留在达拉巴德的联系人向她详细地描述了水晶塔倒下时的情况,以及一名人类——恩崔立——还有一名黑暗精灵的逃亡,她不得不相信那个黑暗精灵就是贾拉索。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恩崔立的计划成功了。尽管她并未亲眼目睹,而他的敌人们也是人们公认的强大对手,但是瓦维尔从未怀疑过那个人类。

半身人走向门口,确定门已经锁好了。然后,她在小桌边坐下,展开短笺,将它平铺在桌子上,用巨大珠宝做成的镇纸压好,开始读这封信,并且决定要在第二次读的时候才会开始理智地分析。


我亲爱的瓦维尔,

我们分别的时刻就这样到了,我为此感到万分遗憾。我会怀念我们所有的谈话,我的小朋友。很少有人能获得我的足够信任,让我可以自由自在地说出我心中真实的想法。我现在就会这样做,最后一次,并不是希望你会对我以后的道路提供建议,只是,这样会让我更深刻地理解我对这些事情的感受……但是,这正是我们的谈话之所以美好的原因,不是吗?

既然谈到了我们的讨论,我回想起来,发现你绝少提供建议。事实上,你甚至很少说话,而只是倾听。我向你解释我的想法和感觉,与此同时,我听着我自己的话语,慢慢地整理自己的思绪。你的表情,颔首,抬眉,有目的地引导我找到答案,不是吗?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简直成为了在我的生命中需要不断重复的一句祷辞,瓦维尔。我感觉到,我的信念和行动似乎建立在不牢固的基础之上,它不断塌陷,就像沙漠中的沙子。在我年轻的时候,我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我活在一个确实的、既定的世界。现在我老了,活了四十年,我所确知的唯一事情,是我并不确知任何事。

做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容易多了。只凭借着信念在这世上行走容易多了。

我想,这信念是基于仇恨,它驱使着我,要成为掌握最佳的黑暗技艺之人。那就是我的目标,要成为整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战士,将我的名字镌刻在费伦的历史当中。很多人认为我这个理想只是为了虚荣,为了让人们仅仅提到我的名字也会胆战心惊。

他们的想法并非全然错误。我们都很自负,尽管我们对自负的定义或许不尽相同。但是,对我来说,增长我的声望这个愿望并不如另一个愿望那般强烈。不,不是愿望,是需求,掌控最佳的黑暗技艺的需求。我乐于见到声望的增长,但并非出于虚荣,而是因为我知道,这声望能穿透对手情感的装甲,让我获得更大的优势。

颤抖的手无法准确地刺出锋刃。

我仍然不断向着顶峰前进,没有恐惧,但只是因为这样做能在我越来越缺少欢乐的生命中增加一个目标。

对于我来说,这是个奇怪的转折:我击败了那个一直以各种方法试图让我了解自己的黑暗精灵,但只是在那之后,我才发现他所说的竟然是事实。崔斯特?杜垩登——我仍然恨他!——他认为我的生命毫无意义,是一个空洞的圈套,捕捉不到真正的实质和快乐。在这一点上,我并非完全不认同他的评价,我只是觉得这无关紧要。他生存的理由从来都基于他的朋友,他的团体,而我只为我自己而活。不管以哪种方式,对我来说都像是一场戏,一场毫无意义、为娱乐众神而演出的假戏。攀登的高山只是土堆,越过的深涧只是浅溪。生命本身的琐碎才是我最大的痛苦。

或许并不是崔斯特让我看清我脚下流动的沙子,也许是你,瓦维尔,是你给了我一些我从来不曾真正了解到的。

朋友吗?我仍然不确定我是否理解了这个概念,但如果我有一天打算这么做,我会以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作为标尺。

因此,写这封信也许是为了致歉。我不应该强迫你软禁夏洛塔?维斯帕,尽管我相信你已经依照我所说的,将她折磨至死,并且埋得远远的。

多少次你询问我的计划是什么,我只是以笑代答,但你应该知道,亲爱的瓦维尔,我试图在其他人能够染指之前,偷取一个强大的神器。这是一次冒死的尝试,我知道,但我不能阻止自己,因为那宝物在召唤我,命令我将它从当前的、不称职的持有者那里取走。

我将拥有它,因为我的技艺确实是最强大的;我会离开,远离这里,也许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永别了,瓦维尔?泰戈维斯,祝愿你的一切尝试都能一帆风顺。我向你保证,你不欠我什么,相反我觉得我还亏欠着你。我面前的路漫长而充满危险,但我的目标就在眼前。成功将使我免受任何伤害。永别了!


——阿恩



瓦维尔?泰戈维斯将羊皮纸推到一边,擦去眼中的一滴泪水,马上又为这荒谬的一切而笑出声来。如果在几个月之前,有人告诉她,阿提密斯?恩崔立离开她的时候她会感到哀伤,她一定会狠狠地嘲笑那个人,把他称作傻瓜。

但这封信就是证据,它的措辞正如同瓦维尔曾经与恩崔立一起进行的讨论一样亲密。她发现她已经开始怀念那些讨论了,或者,也许她是为了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与那个人进行那样能够的讨论而感到遗憾。至少,短时间内是不会再有机会了。

恩崔立说他也会怀念那些讨论。这深深地震撼了瓦维尔,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对那个男人有如此的吸引力——那个在二十年前就开始秘密统治卡林港的街道的男人。能如此接近阿提密斯?恩崔立的人有几个?

瓦维尔知道,在还活着的人当中,她是唯一的一个。

她将信笺结尾的部分重新读了一遍,关于恩崔立的目的的那一部分。在知道事实的她看来,这明显都是谎言。他是有意这样写的,这样就会让其余的黑暗精灵以为瓦维尔什么都不知道,也掩饰了她帮助他制作假的碎魔晶的事实。而关于如何处置夏洛塔的谎言则让瓦维尔更为安全,因为这会让夏洛塔以及她的秘密支持者对于瓦维尔怀有一些同情。

这个念头让瓦维尔浑身发抖。她绝对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押在黑暗精灵的同情心上面!

事情不会演变成那样,她意识到。就算敌人真的循着各种迹象来到她的基地,她也同样可以欣然将这封信交给夏洛塔,而这样一来,夏洛塔就会将她视为一个有价值的资源。

是的,阿提密斯?恩崔立为了掩护瓦维尔,自己承担了许多的痛苦,而这件事实所揭示的,他们友谊的深度,远远超过信笺中所有亲切的词句所能表达。

“跑远一点,我的朋友,深深地掩藏自己,”她低语道。

她慢慢地将羊皮纸重新卷起来,将它放在精美的衣柜中的一个抽屉里面。抽屉关闭的声音在瓦维尔的心中引起了强烈的共鸣。

她将会非常非常想念阿提密斯?恩崔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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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40:16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晴朗日子里的秘信

序 下面会怎样?
恶魔纯粹的丑陋中存在着简单的美。关于如何对待这些造物,没有模糊不清,没有犹豫踌躇,没有误解。你不会与恶魔赌博。你不会听信他们的谎言。你驱逐他们,毁灭他们,使世界摆脱他们——即便这诱惑是,利用他们的力量保护你所认同的,陷入绝境的善。
这是很多人难以理解的观念,亦造成许多错误地召唤了恶魔,并役使这些造物去达成他们初衷——可能是某个问题的答案——的法师与牧师的堕落,因为他们被恶魔的力量所吸引。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认为,迫使恶魔为自己效力,用恶魔的力量支持他们的理想、他们的军队,将是有好处的。他们认为,如果最终的结果更好,这样做有什么错误呢?如果地精们正威胁他的国土,一个优秀的国王不是也会在深思熟虑后役使那些“被控制”的恶魔?
我并不如此认为。如果善的存在依赖于如此显著而无可救拔的邪恶对邪恶的斗争,那么将没有什么东西是真实的、值得保护的。
于是,恶魔唯一的用途就是吐露邪恶力量的动机,并且在他们没有逃脱希望之时才能被召唤。卡德利在高飞之灵安全的召唤室内就如此做过,就像我所确信的,数不清的牧师和法师们所做过的一样。但即便保护法阵是完美的,在巴洛魔或六臂蛇魔之类的强大力量诱惑之下,这样一次召唤也并非没有风险。
诱惑中总存在着无可救拔的邪恶的真相。无法救赎,毫无希望。而救赎在这种交道中占着至关紧要的决定地位。当救赎尚可能之时,将你的刀刃回火,当救赎即将到来之时,握紧你的刀,而当你的对手毫无救赎希望之时,就毫不留情地将之刺入他的身体。
我想知道,阿提密斯·恩崔立站在这一尺度的什么位置?他是否果真远离帮助与希望?
是的,我相信先前如此,但今后不会。无人帮助阿提密斯·恩崔立,是由于他从不接受任何援助。他最大的缺点是他的自尊,并非那些弱于他的战士们的骄矜,而是完全的独立与坚定的自恃。我可以像以任何方式了解了他的其他任何人一样告诉他他的错误,但他不会听取我的话。
即便如此,他可能还有获得救赎的希望。我不知道他怒气的来源,尽管它一直在增长。但无论这源头多么痛苦和骇人,我并不认为这能作为他杀戮行为的借口。恩崔立的标志物剑和匕首上的血迹需要他自己承负。
我相信,他承负这一切时并不好受。它如同黑龙的吐息般焚烧着他的肌肤,啮咬着他的内心。在我们上次的战斗中,我看到他黑色眼瞳中寂静的钝痛。我击败了他,可以杀死他,我也相信他希望我完成这个使命,结束他加于自己的痛苦。
然而那痛苦止住了我的刀,我希望阿提密斯·恩崔立内心深处明白他需要改道而行,他现在的道路只通向空虚与最终的绝望。我站在那里,手持双刀,面对毫不抵御的他,无数思绪闪过脑海。当我看到他眼里的痛苦,并意识到这种痛苦将导向救赎时,我怎能挥刀?但若我不挥刀,而让阿提密斯·恩崔立走出魔晶塔,又将意味着多少人的末日?
这是两难的选择,是道德与平衡的转折。我在关于我父亲,札克纳梵的记忆中获得了答案。我明白,恩崔立和札克纳梵的心态并非截然不同,而是确实存在相似之处。他们都生长于险恶的环境,各自有着对邪恶的判定。依他们各自的判定,他们都没有杀过任何一个不该杀的人。为卡林港那些肮脏的帕夏们卖命的佣兵与杀手难道比卓尔家族的士兵好多少么?因而,在许多地方,札克纳梵和恩崔立的行为如此相类:他们都生存在充斥着阴谋、危险与邪恶的世界,他们都从惨酷无情的法则下幸存。如果恩崔立像札克纳梵看待魔索布莱城一样看到他的世界、他的牢狱的悲惨可怜,那么在界定自己的行为上,他和杀死了无数黑暗精灵的杜垩登家族武技长会有什么不同?
这种比较是我追击把瑞吉斯作为囚犯带走(我必须承认这种做法是正当的)的恩崔立,初次到达卡林港时所领悟到的,它一直真切地困扰着我。精妙的刀法,不假掩饰的杀戮欲望,他们是多么相像?那么,是不是心里对于札克纳梵的感情在我能够击倒恩崔立之时止住了我的刀锋?
不,我必须说,也必须相信,札克纳梵显然更能够辨别该杀谁或不杀谁。我了解札克纳梵真实的内心。我知道札克纳梵拥有爱的能力,而阿提密斯·恩崔立的天性简直无法与之相比。
至少,在现在不能。但他是否能够从杀手的杀戮外在之下找到一线光明?
可能如此,我也将很高兴知道他能拥抱那线光明。但我怀疑,是否有任何人或事能透过阿提密斯·恩崔立那厚重而难以穿透的冷漠护甲,唤起他失落的怜悯心的辉光。
——崔斯特·杜垩登

丹妮卡坐在一道宏伟山脉的某块突出岩壁上,旁边的原野上矗立着壮丽的高飞之灵。这是一座有高耸尖顶和飞扬拱壁的教堂,装饰华丽的宽大窗户上镶嵌着五彩玻璃。修剪得很好的灌木篱墙环绕着大片土地,许多灌木都呈现出动物的形象,其中一道则不断盘旋成为一个巨大的迷宫。
高飞之灵由丹妮卡的丈夫卡德利,知识之神迪奈的一位强大的牧师所建造。这座建筑是卡德利最引人注目的造物,但让丹妮卡评价的话,他最珍贵的造物莫过于正在迷宫门口嬉闹的那对双胞胎和他们正在教堂里睡觉的妹妹。双胞胎跑进了灌木篱墙的迷宫,令矮人派克·石肩颇为惊慌。派克是修习神术的德鲁伊,他创造了这个迷宫和其他令人惊异的花园,但这些法术却被他坏脾气的兄弟伊万所拒斥。
派克高叫着“哎”以及其他种种派克式的话语,跟在孩子们后面跑进了迷宫,一边揪着他染成绿色的头发和胡子。他的迷宫还没有准备好迎接访问者,根系扎得也不是太牢固。
当然,就在派克跑进迷宫的时候,双胞胎偷偷地溜了回来,安静地在迷宫门前玩耍。丹妮卡不知道绿胡子的矮人沿着迷宫那令人惑乱的道路跑了多远,但她听到他的声音迅速地低下去,表明他在今天之内已经第三次迷失在迷宫里,要多快有多快。
一阵风卷过山壁,吹得丹妮卡暗金红色的浓密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吐出嘴里的几茎发丝,把头扭向一边,正好看到卡德利向她走来。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服饰,浅褐色的束腰短上衣和同色长裤,明蓝的丝质披风,还有他的标志物,那顶插着羽毛的蓝色宽沿帽。在建造高飞之灵时,卡德利的岁数已经相当大,他和丹妮卡都相信他已经到了寿限。更令丹妮卡惊慌的是,卡德利期望一死并成为那座庞大的藏书室的祭品。但在主要建筑物完工后不久——那些细部,比如许多门扉上的华丽雕饰与环绕着优美拱门的纯金叶饰,或许永无完工的可能——年岁的增长逆转了,他以几乎同等的速度恢复青春。现在他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有着充满活力的步伐,看向丹妮卡时眼神总是闪闪发亮。丹妮卡也曾忧虑这个过程将不断持续下去,而不久她将发觉自己有了四个孩子而不是三个。
然而他没有再变得年轻,而是维持着从前那个健康快活的青年形象,仿佛回到了埃迪费参藏书室的麻烦尚未开始的时候。那时,迪奈的古老秩序尚未毁灭,混乱尚未降临,那座雕像仍立在这片地面上。为新的圣地与新的秩序奉献一切的意愿满足了迪奈,于是,卡德利·邦杜斯被赋予了新生,这生命因他的妻子和他们的孩子而更加充实。
“今天早上来了个客人。”卡德利一边向她走过去一边说。当他听到迷失的派克再度狂乱地呼喊之时,扫了双胞胎一眼,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
丹妮卡惊异于她丈夫的仿佛也在微笑的灰色眼睛。“从卡顿来的。”她点头回应,“我看到他进来了。”
“他带来了崔斯特·杜垩登的消息。”卡德利解释道。丹妮卡转向他,忽然兴致盎然。她和卡德利早些年曾和那个不寻常的黑暗精灵相遇,并用卡德利的某个风行法术将他送回北地。
丹妮卡打量了卡德利片刻,思索着他平日冷静的面容上此刻浮现的强烈情感。“他拿到了碎魔晶。”她推理道。她和卡德利上次与崔斯特和他的人族伙伴凯蒂布莉儿在一起时,就谈到碎魔晶。崔斯特承诺他将夺回那件古老而邪恶的魔器,带给卡德利销毁。
“他一度做到了。”卡德利说。
他递给丹妮卡一卷羊皮纸。她接过纸卷展开。当她读到崔斯特一度失去的朋友沃夫加逃离了恶魔厄图的牢狱之时,笑意在她的脸上闪过。在翻开第二页时,她吃惊地张开了嘴,因为它提到碎魔晶的失窃。一个名叫贾拉索的黑暗精灵浪荡者派遣他的一名手下伪装成卡德利的样子,出现在崔斯特面前。
丹妮卡中止了阅读,抬起头来。卡德利取回了羊皮纸。“崔斯特认为魔晶很可能被带到地底世界,黑暗精灵的城市魔索布莱城去了。那里是贾拉索的大本营。”他解释道。
“那么,对魔索布莱城可是件好事。”丹妮卡严肃地说。
她和卡德利曾详细讨论过这块有意识的晶体的力量,她明白它将成为一件毁灭的工具——毁灭持有者的敌人,他的盟友,最后是他自己。
在卡德利的推断中,和克什辛尼朋相关的事物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的结局。占有碎魔晶的病态欲望,终将成为旁人的灾难。
在丹妮卡的感性情绪平复之前,卡德利摇摇头。“碎魔晶是阳光的造物,就它的象征意味来看,可能阳光是它最大的力量之源。”
“但卓尔们是他们那些黑暗洞穴的造物。”丹妮卡推理道,“如果让他们拿着它回去,在地底世界,碎魔晶的力量或许会被削弱,甚至被毁灭。”
卡德利又摇摇头。“魔晶和持有它的人,”他问道,“哪个更强呢?”
“听起来,这个特别的黑暗精灵是如此狡诈。”丹妮卡答道,“我想,欺骗崔斯特·杜垩登并非易事。”
卡德利耸耸肩,咧开嘴笑了。“我怀疑,克什辛尼朋一旦发觉操纵持有者心灵的方式,还是否会允许他退回地下,除非这个贾拉索有着和崔斯特·杜垩登相同的心。”他解释道,“这不一定是哪个更强的问题。魔晶的精明之处在于它引导持有者达成协议的力量,而非支配他。”
“而一个黑暗精灵的心将会被轻易掌控。”丹妮卡推论。
“是的,一个典型的黑暗精灵。”卡德利表示同意。他们沉默了片刻,两个人都思索着这番对话与新的消息。
“那么,我们该做什么呢?”最后丹妮卡问道,“如果你认为碎魔晶不会同意退回没有阳光的地底,难道我们能让它在地表世界掀起复仇的浩劫吗?可我们知道它在哪里吗?”
卡德利仍在深思中,没有立刻回答她。该做些什么,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该承担起什么职责,这些问题都触及了被思想包围的力量核心。作为一个牧师,卡德利是否该去追捕碎魔晶新的持有者,那个黑暗精灵小偷,用武力夺回碎魔晶并破坏它?如果是这样,世上其他的不法现象怎么办?落星洋上的海盗呢?卡德利是否该租一条船去追捕他们?声名狼藉的赛恩红袍巫师会呢?去搜寻他们并和每一个人战斗是否是卡德利的职责?还有铁王座、散塔林会、影贼……
“你记得我们在这里与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碰面的时候吗?”丹妮卡问道。卡德利觉得这个女子仿佛在阅读他的思想。“当我们意识到我们对厄图的召唤却使这个魔鬼从崔斯特在几年前对它的放逐中解放,崔斯特是多么悲哀?那时为了使他恢复,你对他说了什么?”
“厄图的解放并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卡德利再度确认了他的话语,“总会有恶魔被心怀邪恶的巫师利用。不是厄图,就是别的什么。”
“厄图只是古老的混沌中的一员。”丹妮卡推论,“而碎魔晶是混沌的另一种形式。它带来的任何一场劫难都只是代替混沌的其他无数工具所进行的报复,对吗?”
卡德利对她微笑了,凝视着她深邃的棕色杏眼。他如此爱着这个女子。聪慧、拥有卡德利所知的最广博的学问,丹妮卡仅仅以倾听和提出建议就能帮助他在困境中作出选择。
“产生邪恶的是心灵,不是毁灭的傀儡。”他完善了她的思路。
“碎魔晶是心灵的工具吗?”丹妮卡问。
“这就是问题所在,不是吗?”卡德利回应,“一只被召唤的恶魔,一个毁灭的傀儡,他们的心已经被污染,魔晶是否和它们相同?或者它是一个支配者,一个独一无二的邪恶创造者?”他伸出双臂,对此无法作答。“无论如何,我想我会接触一些特殊而可靠的消息来源,看看是否能找到魔晶和这个黑暗精灵,贾拉索。我想知道他用碎魔晶做了些什么,或者,比这更麻烦的是,碎魔晶想要让他做些什么。”
丹妮卡想问他在说些什么,但在问题出口前她就领会了他话语的含义。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或许,碎魔晶宁可让这个贾拉索把它带到没有阳光的地底世界,利用他作为卓尔军队入侵地面的先锋?或许,碎魔晶想利用它的新持有者的身份和种族,造成前所未闻的大劫难?更糟的是,贾拉索用伪装成卡德利的方式偷走了魔晶,他当然了解卡德利。如果贾拉索了解卡德利,碎魔晶也一样,甚至清楚卡德利可能知道毁坏它的方法。忧虑的神色在丹妮卡的脸上闪过,她本能地开始担心孩子们,而卡德利没有忽视这个表情。
“我会试着去寻找他和魔晶的下落,看看他们已经惹了些什么麻烦。”卡德利解释道。他无法很好地解读丹妮卡的神情,并担心她是否并不那么相信他。
“你去做吧。”全心信赖着他的女子以最严肃的姿态说,“就是现在。”
迷宫深处的一声尖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是派克。”女子说道。
卡德利微笑了:“他又迷路了吗?”
“‘又’吗?”丹妮卡问,“还是一直呢?”
他们听到不远处传来抱怨声。派克古板的兄弟,伊万·石肩,正摇晃着走向迷宫,每走一步都牢骚不断。“废物。”黄胡子的矮人嘲弄着派克的发音,“没错,废-物,竟没法从一道灌木丛里出来。”
“你会帮他吗?”卡德利对矮人喊道。
伊万好奇地转过身,似乎是刚刚注意到他们。“我这辈子都在帮他的忙。”他哼了一声。
卡德利和丹妮卡都点头同意,让伊万继续做他的白日梦。即使伊万并不知道,他们却都清楚,他为派克帮的忙常常令两个矮人都陷入麻烦。果然,几分钟过后,伊万也迷了路,他的喊声和派克的声音一样大。卡德利和丹妮卡,以及双胞胎,都坐在曲折的迷宫外,以此为乐。
几小时后,在安排好法术的次序,并检查了这位重获青春的牧师素来用以对付低层位面的大多数较弱生物的保护法阵之后,卡德利盘膝坐在召唤室的地板上,吟唱咒文,召唤某个小恶魔,一个小鬼来到他面前。
过了一会儿,那个长着角和蝙蝠翼的小形象真实地出现在保护法阵中。它困惑而愤怒地跳来跳去,终于将目光投向卡德利。它对这个男子打量片刻,无疑想察觉他的动机。小鬼被召唤到主物质位面,或者是为了打听消息,或者是为同样邪恶的巫师服务。
“迪奈?”小鬼用嘶哑刺耳的声音问,卡德利觉得它的声音与它所处的烟雾弥漫的环境颇为相称。“你穿着迪奈牧师的服饰。”
这个小鬼盯着卡德利帽子上的红色饰带,那里缀有一个镶金的瓷质垂饰,刻划出一支在一只眼睛上燃烧的蜡烛,迪奈的徽记。
卡德利点了点头。
“呸!”小鬼向地上吐了口口水。
“你期望着一个寻找同类的巫师吗?”卡德利狡黠地问。
“什么都比你来得好,迪奈的牧师。”小鬼反击。
“接受现实吧。”卡德利说,“无论如何,能暂时离开你那地狱般的处境来到主位面,总比不能来要好。”
“你想要什么,迪奈的牧师?”
“消息。”卡德利答道。但说出这句话时他意识到,对于这样一只小恶魔来说,这些问题确实比较困难。“我只需要你告诉我一个更强大的恶魔的名字,好让我能够召唤它前来。”
小鬼像狗一样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他,用带刺的舌头舔着薄削的嘴唇。
“就像六臂蛇魔那样强大。”看到小鬼狡黠的微笑变深,卡德利迅速地说,好限制他下次召唤的生物的力量。六臂蛇魔并非低等恶魔,但至少在卡德利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前,他的力量无疑能够制约住它。
“噢,迪奈的牧师,我会告诉你一个名字……”小鬼开始说,但当卡德利开始吟唱一段造成痛苦的咒文时,它突然痉挛了。小鬼倒在地下,翻滚着诅咒着。
“那个名字?”卡德利说。“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欺骗我,让我召唤一个更强大的存在,我会立即遣返它并再度找到你。比起那时我将施加在你身上的,现在这点痛苦简直微不足道!”
他有力地吐出这番宣言。对这个温文尔雅的人来说,只是施予这种程度的折磨已经令他感到痛苦,即便对象是这样一个肮脏的小鬼。但他以他的问题的重要性警醒自己,支撑着他的决意。
“米兹费克!”小鬼尖叫,“一只迷诱魔,愚蠢的家伙!”
卡德利把小鬼从咒文的折磨下解放出来。小鬼拍了下翅膀,站正身子,冷冷地看着他:“迪奈邪恶的牧师,我完成了你的命令,放我走!”
“那么走吧。”卡德利说。小鬼的形象开始渐渐模糊,一边比划着几个下流的手势。卡德利不得不打断它:“我会告诉米兹费克,你是如何评价它的智力的。”
他相当满意地看到小鬼脸上最后流露出的恐惧神情。
那一天的晚些时候,卡德利召来了米兹费克,这只高大的,长着螯臂的迷诱魔拥有他所憎恨的恶魔的一切表征:污秽、邪恶、放纵,以及卑鄙的自私自利,企图从说出的每个字眼中获取尽可能多的好处。卡德利令这次会面简单而扼要。恶魔被要求说出其他非常可靠的东西,关于一个很可能正呆在费伦大陆地表的,叫贾拉索的黑暗精灵的行踪。为防止恶魔踏入主物质世界,卡德利在它身上施加了强大的咒文,但使它能够回到深渊魔域,利用那些消息来源去辨明信息。
“那需要更长的时间。”米兹费克说。
“我将每天召唤你。”卡德利说,尽可能地令他的声音饱含无情的怒气。“每过一天我都会更不耐烦,你的痛苦也会不断加深。”
“你使得米兹费克成为你可怕的敌人。卡德利·邦杜斯,迪奈的牧师。”迷诱魔说,显然它想以说出卡德利真名的方式来震慑他。
而卡德利聆听着迪奈有力的圣歌,其清晰一如聆听他自己的心弦,他将恐吓仅仅付诸一笑。“蠢材米兹费克,如果你从监禁中解脱,又能够踏上托瑞尔的地表的话,就来找我吧。我会非常乐意把你的身躯化为灰烬,并放逐你的灵魂离开这个世界一百年。”
恶魔咆哮着,而卡德利仅仅一挥手,吐出一个单字,就将它遣返回去。他多次听过一只恶魔所能发出的任何一种威胁。在这位青年牧师的生命中,他曾面对一只红龙,与自己的父亲交手,同混乱诅咒战斗,甚至将全部的生命祭献给他的神祗。在经历了这些试炼之后,几乎没有什么生物的言语能令他恐惧,无论那是不是恶魔。
在接下来的十天中,他每天都重新召唤这只迷诱魔,直到它终于带来了碎魔晶和那个卓尔精灵,贾拉索的一些信息,包括一条令人惊讶的消息。贾拉索已不再拥有魔晶,但是他正和一个人类,阿提密斯·恩崔立结伴同行。那个人拿着碎魔晶。
根据崔斯特和凯蒂布莉儿在高飞之灵的那次短暂停留中所讲述的经历,卡德利对这个名字相当熟悉。那个男人是名刺客,一个无情的杀手。据恶魔的消息,带着碎魔晶的恩崔立和那个黑暗精灵贾拉索正向雪花山脉进发。
迷诱魔传来消息时,卡德利摩擦着他的下颏。他明了这些消息的真实性,因为他下了一道咒语,这能使他确定恶魔并未对他说谎。
“我按照你的要求做完了。”迷诱魔咆哮道,不安地开合着螯状肢发出咔嚓声,“卡德利·邦杜斯,我已经从你的束缚下解放了。”
“那么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张丑陋的脸了。”青年牧师答道。
恶魔威胁地眯起巨眼,双螯嚓嚓作响,“我不会忘记这一切的。”它宣称。
“如果你忘记了,我会很失望的。”卡德利随口回答。
“我听说你有孩子,蠢材。”米兹费克说着,渐渐从视线中消失。
“米兹费克,ehugu-winance!”卡德利大喊,在恶魔消失并回到烟雾缭绕的深渊魔域前及时抓住了它。以绝对的法力将之禁锢在原地,卡德利用咒语的力量使恶魔的身躯痛苦地扭曲起来。
“你感到恐惧了么?人类?”米兹费克挑衅道。
卡德利地微笑了。“恐怕一百年内你无法再回到主物质位面了。”这句公然出口的威胁从召唤的束缚中释放了米兹费克,但恶魔仍被卡德利的另一条咒语禁锢着。一条强制的咒语。
米兹费克制造出的魔法黑暗充满了房间。卡德利顾自吟诵着圣歌,他的声音因伪装的恐惧而颤抖。
“我能嗅着你,愚蠢的人类。”米兹费克说道。卡德利听到它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但他准确地猜到,米兹费克用了腹语术以使他不被察觉。青年牧师完全沉浸在迪奈圣歌的旋律中,聆听着每一个优美的音符,迅速而彻底地汲取着魔法力量。他首先侦测邪恶,轻而易举地锁定了迷诱魔强大的负能量,但接着是另一股强大的负能量,似乎恶魔召来了同伙。
卡德利维持着勇气,继续计划着。
“我会先杀掉孩子,蠢材。”米兹费克宣告。它开始用深渊语对它的新同伴说话,而卡德利,虽然正在使用一个他在今天召唤米兹费克之前准备的法术,却完全听懂了这番话:迷诱魔让它的恶魔同伙在它去杀死孩子们的时候拖住这个蠢牧师。
“我将把他们作为牺牲品带到你面前。”米兹费克开始说,但句尾在卡德利的法术爆发时变成了扭曲的尖叫。一列飞旋的刀锋环绕在两个恶魔身周。接着,牧师放出一个光球,抵消了米兹费克的黑暗术。米兹费克和他的同伙,一只巨虫般的较小的恶魔被劈砍的形象显露出来。
米兹费克怒吼着,用喉音吐出一个字眼,卡德利认为它想把自己传送走。法术失败了。青年牧师在迪奈的圣歌声中变得十分强大,动作也更快。他进行祈祷,在恶魔逃走之前消解了它的法术。
紧接着是一道禁锢的法术,将米兹费克牢牢地定在当地。而魔法刀刃持续着劈砍与毁灭。
“我永远不会忘记的!”米兹费克咆哮着,愤怒而痛苦地挤出话来。
“很好,你将明白最好不要回来。”卡德利怒吼着回应。
他施展了第二道刀锋障壁。两个恶魔被撕裂了,他们的肉体被切割成一堆带血的碎块,这使得他们从主物质位面被放逐一百年。卡德利满意地离开了他满是恶魔血迹的召唤室,他需要从迪奈那里找一个合适的法术来清洁他的衣服。
关于碎魔晶,他有了自己的答案。这对他似乎是件好事。既然一个危险的杀手,一个同样危险的黑暗精灵,以及更加危险的碎魔晶显然正在来拜访他的路上,他需要想办法阻止。
他得和丹妮卡谈谈,让整个高飞之灵和迪奈的秩序都做好准备,为了可能发生的战斗。
A3100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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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40:34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一次求援

“我必须承认,这些兽类也有让人愉悦之处。”和恩崔立一起穿过一座山口时,贾拉索说。
杀手迅速下马,跑到崖边观察下面的小径,同时也观察他认为仍在锲而不舍地追击的兽人队伍。他们两个已经将沙漠抛在身后很久,最终进入了一块山壁崩裂,遍布岩石的地域。
“如果我有一只魔索布莱城的那些蜥蜴在,我能相当轻松地迅速爬上山顶到达另一边。”卓尔继续说。他摘下插有羽毛的大帽子,用一只手摩擦着他的光头。这天的阳光很强烈,但黑暗精灵的表现远超过恩崔立的期望,在这样毒辣的阳光下,不会有其他卓尔比他更加自如。杀手再度怀疑贾拉索是否使用了一些法术去保护他敏感的双眼。“魔索布莱城的蜥蜴是有用的兽类。”贾拉索重申,“我应该带几只到地表来的。”
恩崔立对他扯开一个假笑,摇摇头。“和一个卓尔一起走遍半数的城镇已经够困难了。”他评价道,“如果我骑着一只蜥蜴进城,是不是会更受人欢迎?”
他又向山腰看去。当然,兽人的队伍仍跟着他们,虽然这些肮脏的家伙明显已经精疲力竭。尽管如此,他们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被迫行进。
正确判断出强迫他们的事物为何,这对阿提密斯·恩崔立并不难。
“你为什么不拿出魔法帐篷,让我们从他们面前消失?”贾拉索第三次问道。
“魔法是有限的。”恩崔立再度回答。同时他瞥了贾拉索一眼,惊异于这个狡猾的卓尔竟重复着相同的问题。可能贾拉索是在尝试收集关于这个帐篷的一些信息?或者更糟的是,碎魔晶影响了这个卓尔,巧妙地使他把恩崔立导向这个思路?毕竟,如果他们取出帐篷消失掉,他们会在相同的地方再度出现。这样的话,碎魔晶会不会知道如何在位面之间传送它的心灵呼唤?或许,下次恩崔立和贾拉索用完位面转换帐篷回到主物质位面时,会发现一支被克林辛尼朋召来的兽人军队正等着他们。“马开始疲累了。”贾拉索指出。“它们比兽人跑得快。”恩崔立回应。“可能吧,如果我们解除它们的负担的话。”“他们只是兽人。”恩崔立咕哝,尽管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个团体还有多少稳定性。
他转向贾拉索,不再怀疑卓尔的主张。马确实累了,在意识到兽人正跟踪他们之前,他们已经骑乘了很久。实际上,他们骑马进入干燥的沙漠是为了尽快走出这块空旷的不毛之地。或许到停止奔跑的时候了。“他们只不过得了一分。”恩崔立评论道,看着兽人们在低矮的山坡上缓慢行进。
“二十比二。”贾拉索提醒他。“我们藏到你的帐篷里,让马可以休息,然后再出来开始新的追赶。”
“我们可以击败并赶走他们。”恩崔立坚持,“如果我们选择并战场。”
杀手惊奇于贾拉索对这种可能性并不热衷。“他们只是兽人。”恩崔立重复。
“是吗?”贾拉索问。
恩崔立开始回应,但他停顿了足够长的时间去考虑黑暗精灵话语的含义。这次追击是偶然的遭遇?或者,这并非一支看似普通的怪物军队?
“你认为金穆瑞和莱基在秘密领导这支队伍。”比起发问,恩崔立更像是在下结论。
贾拉索耸耸肩。“他们两个总喜欢用怪物当炮灰。”他解释道:“他们利用兽人,或者狗头人,或者任何其他的生物,冲上去使对手疲累,而他们则准备致命一击。没有任何新意的战术。他们就是用这样的诡计拿下了巴萨多尼工会,迫使狗头人冲锋在前,承受了绝大多数伤亡。”
“可能如此。”恩崔立点头同意。“又或许这是另一种阴谋,它的根扎在我们中间。”
贾拉索花了一会儿工夫领会他的意思。“你认为我在驱使这些兽人?”他问道。
恩崔立拍拍装着碎魔晶的口袋作为回答。“可能克林辛尼朋开始认为它需要从我们手中被拯救出来。”他说。
“比起你或者我,碎魔晶会喜欢一个兽人持有者吗?”
“我现在不是它的持有者,今后也不是。”恩崔立锐利地指出。“你也不会是。否则在我们离开达拉巴德后的第一晚,你就会把它从因受伤虚弱而无法反抗的我这里拿走。我了解这个事实,你也是,而克林辛尼朋也一样。它明白我们已经超越了它的影响,它害怕我们,或者至少害怕我,因为它知道我的心思。”
他以无懈可击的沉着与冷漠吐出这番话,对贾拉索而言,理解他在说什么并不困难。“你想毁灭它。”卓尔说,他的语气让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谴责。
“而且我知道该怎么做。”恩崔立坦然补充。“或者,至少,我知道谁明白该怎么做。”
浮现在贾拉索英俊的脸上的神情不断变化,由怀疑到纯然的怒气,到再某些不显著的,深埋其下的东西。杀手明白他是在冒险,如此坦率地对这个一度完全被碎魔晶欺骗的卓尔宣告他的意图,尽管恩崔立不断暗示他放弃碎魔晶是一件好事,但他仍不能完全确定。贾拉索模糊的态度对他是否是一个信号,碎魔晶再度影响了这个卓尔首领,并从那时起通过贾拉索在寻找一条脱离恩崔立惹人厌烦的干涉的道路?
“你不可能找到能毁灭它的心灵之力。”贾拉索指出。
现在轮到恩崔立露出迷惑的神情了。“即便你找到某个方法——我怀疑它是否存在,在那一刻到来时,阿提密斯·恩崔立将无法找到一颗心灵,能够摆脱克林辛尼朋这样一个强大的,潜在地唯利是图的东西的影响。”贾拉索狡猾地说。黑暗精灵咧嘴一笑:“我了解你,阿提密斯·恩崔立。”他仍然咧开嘴笑着,“我知道你不可能丢弃这样的力量与许诺,像克林辛尼朋这样美丽的东西!”
恩崔立狠狠地瞪着他。“我不会有丝毫犹豫。”他冷冷地说,“你也是,如果你不曾被它诱惑的话。我知道它的魅力是一个陷阱,为了暂时利益的轻率举动只会导向绝对的毁灭。你令我失望了,贾拉索,我原以为你会更聪明的。”
贾拉索的神情也变得冰冷。愤怒的火花点亮了他深暗的双眼。一瞬间,恩崔立认为,他正面临这一天的第一场战斗。贾拉索闭上双眼,他的身子晃动着,仿佛在集中他的思想和专注。
“战胜这个欲望。”杀手发觉他正屏息低语。恩崔立,一个至上的独行者,一生中除自身之外从未依靠过任何人的男子,吃惊地听到自己正如此说道。
“我们是继续跑,还是和他们战斗?”片刻后,贾拉索问。“如果这些家伙被莱基和金穆瑞指引,我们将很快明白这一点——很可能就在我们忙于战斗之时。在山地战场上与兽人进行十对一甚至二十对一的战斗,这个决断并不会令我有丝毫惊慌,但事实是,我不愿面对我从前的副手,哪怕是在二对二的情况下。以他法师与牧师结合的力量,莱基的善变足以在贡夫·班瑞的心中造成恐惧,而金穆瑞·欧布罗札的谋略是难以预料甚至领会的。在他为我服务的所有这些年中,金穆瑞对我都是个未曾解开的谜。我只知道他十分富于效率。”
“继续说。”恩崔立咕哝道,又向下看着兽人,他们离得更近了,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战场。“你让我感到我早就该把你和碎魔晶丢下。”
当他说话时,他捕捉到贾拉索神情的轻微变化,一个微妙的暗示。或许唯利是图的领导者始终在怀疑恩崔立为什么同时被盗窃和援救两种行为所困扰。毕竟,如果恩崔立只是想要毁坏碎魔晶,为什么不自己离开,把碎魔晶,以及贾拉索和他危险的副官们之间的不和抛在身后?
“我们会讨论这些的。”贾拉索回答。
“下次吧。”恩崔立说,沿着山壁向右小跑起来。“我们要做的事很多,而我们的兽人朋友们很着急。”
“一头扎向死亡。”贾拉索平静地评论。他滑下马背,跟在恩崔立身后。
不久之后,两个人就到达了山脉东北方陡峭的上坡路上。贾拉索担心一些兽人会如他们一样从另外的小路爬上来,夺走他们地势较高的优势,但恩崔立确信,由于魔晶持续着对这些生物的召唤,他们会改变路线以直接朝向克林辛尼朋。这条路线将使他们攀越山这边的几道高崖,走上易于防御的狭窄小径。
确实,在到达新的位置后的几分钟内,恩崔立和贾拉索看到顺服而渴望的兽人队伍在岩层上攀爬着。
贾拉索开始了惯常的饶舌,但恩崔立并没有在听。他将思想转向内部,倾听着碎魔晶,听到它正在召唤兽人。他密切关注着它狡猾的召唤,自持有魔晶之后,他就相当明了这些。因为他虽然拒绝了碎魔晶,并尽可能清楚地表明这件物品无法给予他任何东西,碎魔晶诱惑的呼唤却不曾放松。
他听到那召唤此刻正飘过山间小路,影响着兽人,请求他们前来寻找这个宝物。
恩崔立默默地对魔晶发出指令以阻止它的呼唤。这些生物对你我而言没有被奴役的价值。
随后他感到魔晶短暂的困惑与期待。恩崔立对此没有任何怀疑,克林辛尼朋确实希望他成为它的持有者!紧接着是……疑虑。恩崔立抓住这一刻,把他自己的思想加入源源不绝的心灵召唤中。他并未措辞,因为他不懂兽人语,也不认为那些生物能听懂他说出的任何一种人类语言。他仅仅让他们想像兽人奴隶们如何被黑暗精灵主人奴役。他将贾拉索的形象描绘得比他更令人难忘。恩崔立向他们展现,一个兽人被卓尔吃掉,另一个则被卓尔击倒,带着残忍的欢乐撕成碎片。
“你在做什么,我的朋友?”他听见贾拉索不懈的呼唤,声音之大让他意识到他的卓尔伙伴似乎已经多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向我们丑陋渺小的野外追踪者的脑子里植入怀疑。”恩崔立回答。“夹杂在克林辛尼朋的呼唤里面,希望他们无法区分这两个谎言。”
贾拉索真正露出困惑的神情,恩崔立了解其下一切可能的怀疑,因为他也心存相同的疑虑。确实,两个谎言。但克林辛尼朋的许诺真的是谎言吗?杀手不得不问自己。即便抛开这个基本的疑惑不谈,杀手仍清楚贾拉索必然惧怕他的动机。恩崔立的说话方式是不是想令这个唯利是图的卓尔接受他的评论:是杀手,而不是黑暗精灵,适合持有碎魔晶?
“无视克林辛尼朋正加在你身上的一切疑虑。”恩崔立完美地解读了黑暗精灵的表情,下了判断。
“即便你说的是实话,我恐怕你是在和魔晶玩一个危险的游戏,它远超出你的理解力。”贾拉索再次停下来深思后,反击道。
“我知道它是什么。”恩崔立向他保证,“我也明白它洞悉我们关系的实质。这就是克林辛尼朋如此希望摆脱我,并因而呼唤你的原因。”
贾拉索狠狠地瞪视他。有片刻的工夫,恩崔立认为卓尔会向他扑过来。
“别让我失望。”杀手仅仅说道。
贾拉索眨眨眼,再次摘下他的帽子,开始擦着光头上的汗。
“看那儿!”恩崔立指着下面的斜坡说。在那里,两群兽人间爆发了一场争斗。没有一个丑陋的畜生想要恢复和平,这就是混乱的兽人的习俗。最微小的火星就能在一个兽人部落中引发战争,夺走无数生命,直到一方完全精疲力竭为止。而恩崔立给予他们的对于折磨和奴役,以及一个卓尔主人的想像,其作用远超过点亮一颗火星。“比起碎魔晶的召唤,他们中的一些人更加关注我的呼叫。”
“我早就觉得今天会有些刺激的事情。”贾拉索评价道。“我们要在他们自相残杀前加入吗?当然,是加入失败的一方。”“有我们加入,那一方将很快获胜。”恩崔立推论,而贾拉索毫不惊讶地作了回应。
“当然。”卓尔说,“为了荣誉,我们必须加入失败方。这会是个错综复杂的下午。”
恩崔立微笑着,在他们此时所处的岩壁上徘徊,寻觅一条下到兽人中间的捷径。
在接近战场时,他们意识到他们对一群兽人的估计发生了严重的错误。那里有至少五十只兽人,都在暴怒地四处奔跑,用棍棒、树枝、刺棍和少量手工武器狂乱地互相攻击。
贾拉索向恩崔立倾斜了下帽子,示意恩崔立向左边去,自己则跑向右边,完全融进了阴影中,以至于恩崔立眨了眨眼,以弄清楚他们并未欺骗他。他知道贾拉索像所有的黑暗精灵一样诡秘。他同样知道贾拉索的斗篷并非普通的卓尔魔法斗篷,其上附有许多魔法特性。这令他吃惊,在并未使用法师无形的咒语时,还有人能够完全隐藏起那顶插有羽毛的大帽子。
恩崔立甩开这些想法,跑向左侧,在稀疏的树木、岩石和山脊之间寻找一条覆盖阴影的省力路径。他接近了第一批兽人——四个战斗中的家伙,三对一。杀手无声地移动到那三只兽人身后,想用一次突袭扯平数目。他知道他一直在树木、岩石和山脊之间完美地隐匿着,没有发出声响。近三十年来他一直实施着这样的攻击,使暗杀达到空前完美的水准,而这些只是兽人,头脑简单的愚蠢兽类。
所以,当三只战斗的兽人中的两只嚎叫着跳转,向他冲过来时,恩崔立才会如此吃惊。而正与他们对战的兽人也无视近在咫尺的战斗冲向杀手,在途中就被剩下的那个对手迅速砍翻。
恩崔立受到相当的压力。他左右挥动着长剑,在闪避两支劣质的长矛戳刺的同时,削断了其中一支的尖端。他用脚跟站立,处于危险的平衡中。如果是和一个有完美战技的对手战斗,他此刻已经被杀死了。但这些只是兽人。他们的武器粗制滥造,战术也毫无章法可循。他避过了他们的首次刺杀,他们唯一的机会。但他们仍继续轻率而狂热地攻击着。
查伦之爪在他们面前挥动,在空气中展开一道不透光的尘埃障壁。他们直接穿了过来——他们确实这样做了!但恩崔立已经掠向左侧,闪过了最靠近的兽人的冲锋,把他的匕首深深刺进那个生物的肋下。他没有立刻拔出刀锋。如果他脱开身来,本可以轻易杀死第二个蹒跚的兽人。但是他没有,他用匕首将垂死的兽人的生命力吸收进自己体内,使他的旧伤迅速痊愈。
当他任无力的兽人倒地时,第二个兽人已经瞄准了他,狂野地戳刺着。恩崔立用匕首的护手架住长矛,轻易地使之抬高,从他肩头掠过,同时矮身前冲,查伦之爪环扫横切。兽人本能地抬起手臂阻挡,但长剑透过他的手臂没入体侧,切断肋骨,洞穿肺叶,直刺入心脏。
恩崔立几乎不敢相信,在看到他如此轻易而完美地杀死了两个同伴后,第三个兽人还会对他发起冲锋。他随意地将左脚踏在被他的长剑刺穿,倒地垂死的兽人胸口,等待着确切的时刻。当那一刻到来,他翻转过兽人的尸体,将之踢向他嚎叫着前冲的同伴。
兽人被绊了一下,直向着恩崔立跌过来。杀手无情地将匕首刺进兽人的下颌,锋刃向上没入头颅。兽人脸朝下摔倒时,他倾斜身体,直至把兽人的头压制在地。濒死的兽人断续地抽搐着。
恩崔立猛一拧匕首将之拔出,仅停留了片刻以在死去兽人的背部擦拭两柄武器,就投入了对其余牺牲者的追击。
这次他的步伐更加平缓,尽管从背后接近那三只兽人的失败令他颇为烦扰。他相信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碎魔晶对他们发出警告。但携带这个邪恶的物品时会失去他擅长的攻击方式与最强的防卫能力,这种思考并不只是轻微的不安。
他沿着岩层掠过,在一切可能的地方寻找着阴影,却毫不关心隐蔽。他明白,有了腰上的碎魔晶,他就如同在黑夜里坐在熊熊燃烧的营火边一般明显。他穿过一小片灌木丛,到达了斜坡下沿裸露的岩石地带。恩崔立一边诅咒着这片开阔地一边开始穿越,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
他从眼角看到另一个兽人的冲锋,直奔向他的同时,一只手臂后撤,准备投掷长矛。
兽人掷出长矛时距他仅有五步远近,但事实上恩崔立无需躲避那件毫无准头的武器,而是可以让它无害地飞过。他确实以生动的动作对此作出了反应,而这鼓舞了热切的兽人攻击者。
他跃向这个看似易受攻击的男人,目标是擒抱住恩崔立的腰。杀手敏捷地跨出两步,离开了危险的轨迹,在兽人飞过的同时挥动长剑砍向他的背部,强有力的武器截断了这个生物的脊骨。兽人的脸狠狠撞向地面,残缺的上身和手臂狂乱地蠕动着,两条腿却已经无法动弹。
恩崔立甚至不愿费心去结果这个悲惨的家伙。他只是继续奔跑。他调整了一下奔跑的方向,因为他听到某个卓尔不容错认的大笑声,仿佛获得了相当的乐趣。
他看到贾拉索站在一块巨石上,巨石四周是大群喧嚷战斗的兽人。他用恩崔立听不懂的令人兴奋的语言激励着其中一方,掷出匕首逐个击倒他们的对手。
恩崔立停在一棵树的阴影里,看着这幕景象。
千真万确。不久贾拉索改变了方向,呼叫另一些兽人,并向他刚刚激励的那些兽人无休止地掷出匕首,嘲笑着他们。
兽人的数目明显地减少。最终,即便是愚蠢的兽人也察觉了这个致命的诡计。他们一致转向贾拉索。
一打长矛飞向他之时,卓尔只是不遗余力地大声嘲笑他们。每支长矛都由于卓尔斗篷上的移位魔法严重偏离了目标,不幸地指向了兽人们自己。卓尔一边计数,一边一柄接一柄地掷出匕首。在高处环视的贾拉索总能找到最接近的兽人,也总能用一次完美的投掷将之送回老家。
恩崔立如同一阵强烈的旋风般从阴影中现身,准确有效地刺出匕首,却狂野地挥舞着长剑,制造出流动的尘埃障壁,将战场如杀手的意愿般分隔开来。每当恩崔立和一个兽人一对一遭遇,这个生物便带着几处刺伤倒地死去。
不久之后,恩崔立和贾拉索缓步走回坡上。卓尔抱怨着兽人身上的银币太少,但恩崔立几乎没在听,他更关注首度把这些生物引领到他们面前的呼唤——克林辛尼朋祈求援助的尖锐呼叫。这队兽人只是乌合之众,但碎魔晶下次会召唤来多强大的生物?
“魔晶的呼唤是强有力的。”他对贾拉索承认。
“它存在了数百年。”卓尔回答,“它很清楚如何保护自己。”
“这种存在即将终结。”恩崔立冷酷地说。
“为什么?”贾拉索十分坦率地问。
是他的语气而非话语令杀手定定地停住脚步,转向他令人惊奇的同伴。
“我们需要重新经历一遍这些事情吗?”杀手问。
“我的朋友,我了解你为什么难以接受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占有碎魔晶,但这为什么会转变成毁灭它的需求呢?”贾拉索问。他停了一下,四处环视,并示意恩崔立跟上。他引着杀手来到一道相当深而偏僻的溪谷边。“为什么不把它扔掉?”他问道,“把它从这道悬崖上扔下去,让它掉在随便什么地方?”
恩崔立凝视着遥远的山谷,几乎就要认同贾拉索的建议。几乎如此,但是一个真切的事实在他的脑海中回响着。“因为它会很快找出回到我们的敌人手中的方法。”他答道,“碎魔晶在莱基身上看到相当大的潜力。”
贾拉索点点头。“显然。”他说道,“他一直过于野心勃勃地追求自身的利益。但是你为什么在意这个呢?让莱基占有它,占有整个卡林港吧,如果魔晶能把那个城市交给他的话。这对离开了那里,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回去的阿提密斯·恩崔立有什么影响呢?我从前的副手可能会全神贯注于他从手中的魔晶那儿可能获得的潜在利益,不再关注我们的存在。或许,从魔晶的重负下解放我们自身,确实能够避免我们正在担忧的身后的追杀。”
恩崔立花了一段时间思索这个推论,但一个事实仍在不断提醒着他。“碎魔晶知道我希望看到它的毁灭。”他答道。“它知道我恨它,想要找到摆脱它的方法。莱基感到的危险来自贾拉索,只要你活着,他永远不能确立他在达耶特佣兵团的地位。如果贾拉索再度出现在魔索布莱城,联合老朋友们反对那些夺走达耶特佣兵团宝座的傻瓜,将会怎样呢?”
贾拉索没有回答,但他深暗眼睛里的闪光告诉恩崔立,比起这个,他的卓尔同伴不会有更加想做的事情了。
“他希望你死。”恩崔立坦率地说。“他需要你死。如果碎魔晶受他支配,这并非一件太难的事。”
贾拉索深暗眼里的光芒依然存在,但思考片刻之后,他只是耸耸肩,说道:“带路吧。”
恩崔立正是如此做的,走回他们的马那里,回到朝向东北方的落雪山脉和高飞之灵的路上。恩崔立非常满意于他对付贾拉索的方式,以及他关于毁坏碎魔晶的辩论的力量。
但这些都是扯淡,他知道,这只是他对内心想法的合理化。是的,他决心毁坏碎魔晶,想亲眼看到它的毁灭,但并非因为害怕报复或是追杀。恩崔立想毁灭克林辛尼朋,是因为专横的碎魔晶仅是单纯地存在就令他厌恶。碎魔晶试图强迫他的举动深深侮辱了他。他并不认为没有碎魔晶,这个悲惨的世界就会变得更好,也不在乎它是好是坏,但他确信,如果知道存在某个在邪恶卑劣方面不如碎魔晶的事物,他会对自己在世上的生活更加满意。
当然,克林辛尼朋在同一时刻了解了恩崔立的心思。碎魔晶惟有愤怒,惟有希望它能找到一个比阿提密斯·恩崔立意志薄弱却更加强悍的人,杀死他,把它从他手中解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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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22:40:4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可敬的对手

“是恩崔立。”夏洛塔·维斯帕诡诈地露齿而笑,说道。几天后,她正在检查这座山一侧的兽人尸体。“精准的伤害……看,这是匕首刺的,那是长剑砍的。”
“很多人都用长剑和匕首。”鼠人戈德·艾伯瑞克斯答道。这个正以人类形态出现的家伙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手,展示着他自己腰带上的长剑和匕首。
“但很少有人刺得如此神准。”夏洛塔争辩。
“还有这些。”伯殷永·班瑞以他一贯居高临下的做作口吻说。他挥臂指向死在一块巨石边上的许多兽人的尸体。“这么多投掷匕首造成的伤口。我只知道一个战士有着这样的装备。”
“你数的是伤口,不是匕首!”戈德·艾伯瑞克斯驳斥。
“在如此狂乱的一场战斗中,它们是一回事。”伯殷永解释。“这些是投掷而不是刺击,因为伤口旁没有撕裂,只是一个单纯的孔洞。我想没有人会对一个对手投掷几把匕首后,以某种方式跑过去把它们拔出来,再向下一个对手投掷。”
“那么这些匕首去那里了呢,卓尔?”鼠人首领怀疑地问。
“贾拉索用的是会消失的魔法匕首,”伯殷永冷冷地答道。“他的储备几乎是无限的。我知道这是贾拉索干的,而且并非他最好的身手,我警告你们。”
夏洛塔和戈德·艾伯瑞克斯交换了紧张的一瞥,但鼠人首领仍然带着怀疑的神情。
“你还没有学会恰当地尊敬卓尔吗?”伯殷永尖锐而险恶地问他。
戈德·艾伯瑞克斯向后缩了下身子,在身前举起空空的双手。
夏洛塔紧盯着他。她知道,戈德·艾伯瑞克斯想要战斗,对象就是站在他前面的这个黑暗精灵。夏洛塔并未真正见过伯殷永·班瑞的战斗,但她见过他的手下,怀着极度的敬意提到这个年轻的班瑞的那些黑暗精灵们,即便是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干掉这个自大的戈德·艾伯瑞克斯。是的,夏洛塔当即明白,她想要自保,就必须尽可能地远离戈德·艾伯瑞克斯和他的下水道住民们。因为这里没有尊敬,只有对阿提密斯·恩崔立可怜的恨意和对黑暗精灵真实的厌恶。毫无疑问,戈德·艾伯瑞克斯将会引导他的同伴,鼠人和其他人,走向彻底的灭亡。
夏洛塔·维斯帕,这个幸存者,并不想成为那种角色。
“尸体已经冰冷,血迹也干了,但它们并未被搜刮干净。”伯殷永观察一番,说道。
“不过几天时间,不会更久了。”夏洛塔补充道,她像伯殷永一样看向戈德·艾伯瑞克斯。
鼠人点点头,露出邪恶的微笑。“我会抓住他们的。”他宣称。他走开了,去和他远远站在战场边缘的鼠人伙伴们商议。
“他会直达死亡世界的。”当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时,伯殷永平静地告诉夏洛塔。
夏洛塔好奇地看着这个卓尔。她当然如此认为,但她需要思考,如果黑暗精灵们知道这些,他们为什么让戈德·艾伯瑞克斯在这次如此重要的追击中担任这样一个关键角色。
“戈德·艾伯瑞克斯认为他能抓到他们。”她答道,“他们两个。但你似乎没有这样的信心。”
伯殷永报以轻笑,他显然认为这个答复很荒谬。“毫无疑问,恩崔立是个致命的对手。”
“比你所知更可怕。”深知恩崔立手段的夏洛塔迅速补充。
“而无论怎样考虑,他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那个。”伯殷永肯定地说。“贾拉索凭着他的头脑和能力活了几个世纪。他在卡林港人无法想像的险恶环境成长。他在一座不许男性出头的,战乱不断的城市攀登到了权力的最高峰。我们可怜的同伴,戈德·艾伯瑞克斯无法确知贾拉索的真实,你也不能。由于你这几十天来对我的尊敬,现在我告诉你——当心那个人。”
夏洛塔踌躇了,认真地久久注视着这个令人惊讶的卓尔战士。对她致以敬意?这个想法立刻让她既高兴又害怕,因为夏洛塔已经学会设法遵从她的卓尔同伴们的任何言语。或许伯殷永是在慷慨地给予她高度的恭维。或许他在利用她对付灾祸。
夏洛塔咬着下唇,眼光垂向地面,陷入沉思。她整理着她的思路。她再次推测,伯殷永可能在利用她,就像莱基和金穆瑞利用戈德·艾伯瑞克斯那样。想到强大的贾拉索和他拥有的那件物品之时,她开始领悟到,莱基当然并不相信戈德·艾伯瑞克斯和他喧闹的鼠人队伍能击败久负盛名的恩崔立和同样久负盛名的贾拉索。一旦如此,戈德·艾伯瑞克斯就将获得碎魔晶,而在莱基和金穆瑞能将它从他那里夺走之前,他会惹出什么麻烦?不,莱基和金穆瑞不相信鼠人首领能接近碎魔晶,而且,他们也不想让他接近它。
夏洛塔重新看向伯殷永,他正诡秘的微笑着,仿佛清晰地解读了她的推理,就好像她将之大声说出一般。“卓尔总利用低下的种族开启战争之路。”黑暗精灵战士说,“当然,我们从未切实地了解过,我们的敌人本来准备了多么令人吃惊的东西。”
“炮灰。”夏洛塔评论道。
伯殷永面无表情,没有流露任何怜悯之色。这使夏洛塔获得了全部的证实。
一阵战栗沿着夏洛塔的脊柱窜上来。她意识到这纯然冷酷无情的脸色是一个并不矫饰的暗示:黑暗精灵确实截然不同,而且,非常、非常危险。或许,阿提密斯·恩崔立是她所认识的在气质上最类似卓尔的人,但就绝对的邪恶而言,相较之下他也苍白失色。这些有着漫长生命的黑暗精灵追求效率的无情手段已经臻于完美,人类无法理解,更不用说模仿。她转而注视戈德·艾伯瑞克斯和他热切的鼠人们,暗自发誓要尽可能远离这些注定毁灭的生物。
  * * * * * *
恶魔痛苦地在地板上翻滚,它的皮肤冒着烟,血液在沸腾。
卡德利并不同情这个生物,虽然将降低自身的水准令他痛苦。他并不享受折磨,即便是折磨一个恶魔,本该得到如此待遇的一个生物。他一点也不喜欢和低层位面的住民们打交道,但为了高飞之灵,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们,他必须这样做。
碎魔晶正向他接近,他知道,是为了他而来。正在迫近的同这件邪恶魔器的战斗或许和他同Tuanta Quiro Miancay,令人恐惧的邪恶诅咒的战斗同样重要。
这和他对高飞之灵的建造同样重要,如果克林辛尼朋将它毁坏成石块,这座非凡的神殿还能保有什么永恒的影响呢?
“你知道答案。”卡德利尽可能冷静地说。“告诉我,我就释放你。”
“迪奈的牧师,你是个蠢货!”恶魔咆哮道,它带着喉音的话语因身体的阵阵痉挛而断断续续。“你知道你树下了米兹费克这个敌人吗?”
卡德利叹了口气。“它还在继续。”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但清楚地意识到米兹费克会听到他的话,并清晰地理解它们所带有的痛苦的暗示。
“释放我!”迷诱魔要求。
“Yokk tu 米兹费克 be-enck do-tu。”卡德利念诵道。恶魔嚎叫着,在地板上完美的防护法阵里狂野地抽搐着。
“这会按你的意愿一直持续下去。”卡德利冰冷地告诉恶魔。“我告诉你,我对你的族群没有怜悯。”
“我们……不……需要……怜悯。”米兹费克咆哮。而后一次强烈的痉挛击溃了这只恶魔,它狂乱地抽搐着四处翻滚,用它亵渎的魔力语言尖声嚎叫出句句诅咒。
卡德利只是静静地念诵出更多的束缚咒文。或许他的孩子们很快就会陷入致命的危险中,他不断如此提醒自己以支撑他的决意。
  * * * * * *
“你没有迷路!你在玩!”伊万·石肩对他绿胡子的兄弟怒吼。
“卓-坏迷宫!”派克激烈地争辩。
总是很温和的矮人的语气让他哥哥有些吃惊。“自从你成了一个卓-坏,你就变得多嘴了,是吗?”他问。
“噢-噢咿!”派克尖叫,向空中挥着拳头。
“好吧,卡德利做着这么黑暗的事情的时候,你不该在你的迷宫里玩。”伊万斥责道。
“卓-坏迷宫。”派克轻声嘀咕,垂下了目光。
“是的,无论你叫它什么。”伊万咕哝道。他从来不怎么喜欢他兄弟的森林召唤,认为这对一个矮人是相当反常的事情。“他可能会需要我们,你这个笨蛋。”说着,伊万拿起他的大斧子,屈伸着他短而有力的手臂上凸出的肌肉。
派克的回答是独特的咧嘴一笑,举起了一根木棒。
“真是对付恶魔的好家伙。”伊万咕哝。“沙-拉-”派克开始说。
“是的,我知道它的名字。”伊万打断他,“沙-拉-拉。我在想一只恶魔可能会叫它咔-零-零。”派克的咧嘴笑变成了强烈的皱眉。通向召唤室的门被拉开了,非常疲倦的卡德利走了出来,或者试图走出来。他绊到了什么东西,脸朝下四肢摊开摔倒在地。“唔。”派克说。
“我弟弟在门口设了一个他的魔法陷阱。”伊万帮助牧师站起来,一面解释道。“他害怕恶魔会跑出来。”
“是的,当然,派克会把那家伙绊倒在地,用他的棍子痛打它。”卡德利站了起来,淡淡地说。
“沙-拉-拉!”派克快乐地尖叫着,丝毫没注意青年牧师讽刺的语气。
“那里,没有东西出来吧?”伊万问,向卡德利身后看去。
“那只迷诱魔,米兹费克,已经回到它那污秽的位面去了。”卡德利确定地告诉矮人们。“我废除了刚刚加在它身上的一百年的放逐,再度召唤它回答一个特殊的问题。在做完这件事之后,它对我就没有用了,我希望永远如此。”
“你该把它留下,这样我和我弟弟可以痛打它几顿。”伊万说。“沙-拉-拉!”派克同意。
“留着你们的力气吧,我怕我还会需要它。”卡德利解释道。“我知道了毁坏碎魔晶的秘密,或者至少,我知道了能完成这件事的那个生物。”
“恶魔?”伊万问。
“卓-坏?”派克充满希望地补充。
卡德利摇摇头,开始对伊万解释,然而又停下来想要抹消绿胡子矮人脸上完全的迷惑神情。令人尴尬的是,派克仅仅耸耸肩,说道:“喔。”
“不是恶魔。”最后,他对另一个矮人说道。“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巨人?”
“更大。”
伊万想要开口,但停住了。他看着卡德利发苦的表情,根据他们共同的经历思索着。
“让我再猜一次。”矮人说。
卡德利没有回答。
“龙。”伊万说。
“喔。”派克说。
卡德利没有回答。
“红龙。”伊万说明。
“喔。”派克说。
卡德利没有回答。
“大型红龙。”矮人说,“巨型红龙!像山脉一样古老。”
“喔。”派克第三次说道。
卡德利仅仅叹了口气。
“老费恩死了。”伊万说。坚强的矮人的声音确实轻微地颤抖着,那场与那只强大的红龙的战斗几乎成了他们所有人的末日。
“费恩特尼玛并不是它族群的末裔,也不是最强大的。我向你保证。”卡德利坦然回答。
“你觉得我们要带着那个东西去找另一头这种畜生?”伊万难以置信地问。“比老费恩还大的一头?”
“告诉我的就是这样。”卡德利解释道。“一头古老而巨大的红龙。”
伊万摇摇头,在派克再度说“喔”的时候突然瞪了他一眼。
伊万难以抑制地暗自发笑。在寻找卡德利邪恶的父亲的奴仆们藏身的山间堡垒时,他们曾遭遇强大的费恩特尼玛。尽管在卡德利强大的魔法下,这条龙被“驯服”,载着卡德利和其余人飞过落雪山脉,但那些深山中的一场战斗打破了魔法,老费恩猛烈地转向它暂时的主人们。通过某些方式,卡德利以充足的魔力令这个生物足够弱化,使得范德尔,一位巨人朋友,能够砍下它的头。但伊万和其他人都明白,这次胜利是运气和能力共同的结果。
“崔斯特·杜垩登告诉了你另一只红龙,是不是?”伊万猜测。
“我知道我们在哪儿能找到一只。”卡德利严肃地回答。
丹妮卡走了进来,她宽心地微笑着,直到注意到其他三人脸上的表情。
“噗!”派克说。他走出房间,一面小声地嘀咕着。
丹妮卡迷惑地看着他走开,随后她转向他哥哥。
“他是个卓-坏。”伊万解释道,“不怕任何自然的存在。我猜,没有什么东西比一只红龙更不自然了,所以他现在不怎么高兴。”伊万哼了一声,跟在他兄弟后面走了出去。
“红龙?”丹妮卡问卡德利。
“噗。”牧师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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