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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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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国度] 冰风溪谷三部曲第三部---半身人的魔坠  关闭 [复制链接]

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2:04 |显示全部楼层
序 曲
第一章 夕墓之塔
第二章 千千根小蜡烛
第三章 兔莓村的骄傲
第四章 光辉之城
第五章 灰 烬
第六章 柏德之门
第七章 苏 醒
第八章 棕色的素袍子
第九章 燃烧的谜题
第十章 君王斗篷的重
第十一章 热 风
第十二章 战 友
第十三章 付出代价
第十四章 舞动的蛇
第十五章 向 导
第十六章 不能再糟的地方
第十七章 不可能的忠诚
第十八章 阴险的情报提供者
第十九章 诡计与陷阱
第二十章 黑与白
第二十一章 太阳不曾照耀之处
第二十二章 裂 缝
第二十三章 如果你爱过凯蒂布莉儿
第二十四章 界与界的联系
第二十五章 走在阳光下
尾 声

[ 本帖最后由 antias 于 2008-10-30 13:0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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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3:55 |显示全部楼层

序 曲

巫师带着不确定的眼光低头看着她。她背向他;他只能看见她浓密的红褐色发绺垂盖在那双厚实又充满活力的肩膀上。但巫师也看出了她眼中的悲伤。她是那么地年轻,只不过刚脱离孩童的阶段,又天真无邪到让人觉得美丽的地步。
  但这个美丽的孩子却将剑插进了他所爱的西妮的心脏。
  哈寇·哈贝尔很快扫去心中关于他死去的爱人那些不愿想起的记忆,开始往山下走。“天气不错,”当他走到年轻女孩身边的时候,他高兴地说。
  “你认为他们已经走到塔那里了吗?”凯蒂布莉儿问他,她的视线从没有离开过南方地市线。
  哈寇耸了耸肩。“就算他们还没到,也快了。”他看了一下凯蒂布莉儿,发现自己无法对她所做的事愤怒。她杀了西妮,这是事实,但是哈寇知道当时引导她手中之剑的并不是恶意,而是迫不得已。现在他能对她做的只有怜悯而已。
  “你还好吧?”哈寇结结巴巴地说,他对这个女孩子与朋友们一同经历这些恐怖事件时所展现的勇气而感到讶异。
  凯蒂布莉儿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巫师。她深邃湛蓝的眼眸边上的确带着哀伤,但是大部份却是像燃烧着想要驱赶走任何软弱痕迹的坚定决心。她失去了布鲁诺这个从小收养了她,并且像亲生父亲一样支持她的矮人。而她其余的朋友们正在拼命往南追赶着一个致命的杀手。
  “事情变化得如此迅速,”哈寇小声喃喃地说,他同情这个年轻的女子。他还记得有一段时间,就在几个星期之前,那时布鲁诺·战锤以及他的小小队伍在前往寻找他失落的故乡——秘银之厅的旅程中来到了长鞍镇。那是一次愉快的会面,他们跟哈贝尔家族间交换了许多故事,并且约定了未来要互相帮助。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有另一个队伍,由一个邪恶的杀手所带领,还有哈寇喜欢的西妮,以凯蒂布莉儿为人质,在追赶前面的这一支队伍。布鲁诺已经找到了秘银之厅,并且在那里倒下了。
  而西妮,这个哈寇曾经深爱的女法师也在矮人之死当中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
  哈寇深深呼吸,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布鲁诺的仇一定要报的。”他皱着眉说。
  凯蒂布莉儿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然后转身开始向上走回长春藤馆。她了解巫师诚挚的痛,她也真心欣赏他的决定,就是要帮忙自己完成回到秘银之厅,并为了布鲁诺收复那里的誓言。
  但是对哈寇来说,他没有别的选择。他所爱的西妮只是个假象,是包在一个有疯狂权力欲,并且毫无感情的怪物之外的糖衣。他自己无心地向西妮泄漏布鲁诺一行人的位置之时,就已经在这件灾祸上扮演起另一个重要的角色。
  哈寇看着凯蒂布莉儿离去,忧愁的重量减缓了她的脚步。他没办法对她有任何愤恨,是西妮造成了自己非死不可的处境,凯蒂布莉儿没有别的选择。巫师也把视线转向南方,连他也开始担心黑暗精灵与巨大的野蛮人好友,想到他们在三天之前跌跌撞撞地回到长鞍镇,心中满是忧伤并且露出倦容,极度需要休息的样子。
  然而他们却没办法休息,至少是现在,因为邪恶的杀手拖着他们一伙人中的最后一个——半身人瑞吉斯跑掉了。
  这几个星期当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哈寇的整个世界好像被一群奇异组合的英雄、一块叫做冰风谷的荒地,以及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弄得天旋地转;还有他最深爱的人对他所说的谎言。
  哈寇跌坐在草地上,看着晚夏膨松的云漫游过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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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云层之上星星永恒照耀之处,关海法,也就是那头豹的本体,正兴奋地跑着。这头豹的主人,那个名叫崔斯特·杜垩登的黑暗精灵上一次召唤它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关海法对于那个让自己可以跟主人以及另一个世界能够连结的玛瑙雕像很敏感;当主人在这么远的地方只是轻轻地碰触一下雕像,这头豹还是会感觉到。
  但是关海法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感受到与崔斯特之间的连结,他用另一个世界的思考方式,不知怎么的也已经了解到黑暗精灵不再持有雕像了。关海法还记得崔斯特在拥有它之前的事,那时另一个邪恶的黑暗精灵是它的主人,虽然在本质上关海法是一头动物,然而它还是有尊严的,但是这种特质却被它先前的主人剥夺了。
  关海法还记得那时它被迫要做出残忍而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一些毫无抵抗能力的敌人,只是为了主人的享乐。
  但自从崔斯特·杜垩登拥有雕像之后,一切都变得很不一样。他是有良心且正直的,在关海法与崔斯特之间建立起的连结是一种真诚的爱。
  这头豹倚靠着一棵以星星装饰的树,发出了一声低吼。在星空下看起来,就像是无奈的叹息。
  如果这头豹知道现在是阿提密斯·恩崔立这个杀手拥有雕像的话,它将会发出更深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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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4:27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夕墓之塔

第一篇 到所有地方的中途站
  我正在渐渐走向死亡。
  每一天,随着我每一次的呼吸,我都离自己生命的尾声更近了。因为我们一生下来,能够呼吸的总次数已经有了定数,每当我呼吸,就代表生命的光芒正在走向无可避免的幽暗。
  要时时刻刻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是很容易,特别在我们年轻力壮的时候,但是我已经知道常想着这件事是很重要的,这么做不是要抱怨,也不是要陷入忧愁当中,只因为我诚心去面对总有一天我会死,我才能开始真正地活着。当然我不是一直强迫自己处在必死的现实之下,但是我相信除非一个人真正了解并且接受他会死,否则这个阴影就一定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至少是下意识地跟着他。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样的生命型态,离开这样的意识与存在的状态,而变成另外一种样子,不管那个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惟有当一个人完全诚心地接受他一定会死亡的事实,他才能脱离死亡的恐惧。
  似乎许许多多的人强迫自己每天按照惯例做一模一样的事,好像用近乎虔诚的心态准确地在做每天的日课一样。他们变成了用简单习惯生活的动物。因着熟悉感,会让人得到一部分的安慰,但是这件事上还有另外一个层面,就是他们根深蒂固地相信,只要他们力图保持每一件事情都不变,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变。这些日常的仪式是想要操控周遭世界的一种方法,但其实他们做不到。因为就算他们真的日复一日维持着同样的生活型态,死亡有一天还是会临到他们的身上。
  我看过另外的一些人由于这个生命中最神秘的问题而完全瘫痪了自己,他们的每一个行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想要挣扎求得这些得不到答案之事的答案。不论在对于某些古代经典、或是一些自然现象隐约不明之征兆的解释上,他们都愚弄了自己,自认为找到了终极的真理,只要他们的行为都按照这个真理,他们就会在死后的生命中得到报答。这肯定是他们心中对死亡之恐惧的表现,这种错误的信念认为我们能够去塑造并装饰永恒,以我们自己的欲望能够为永恒加上窗帘,摆上家具。在去冰风谷的路上,我遇到了一群受苦之神伊尔玛特的信徒,他们的信仰非常狂热,以至于可以互相殴打而不觉得痛,也很乐意于接受折磨,甚至死亡。因为他们愚蠢地相信这么做就是对他们的神最伟大的奉献。
  我深信他们是错的,虽然其实在现实之外的神秘领域中,什么事情我都无法确定我清楚知道。我本身也是有信仰跟盼望的。我希望托克纳梵已经得到了永恒的安详与喜乐,也全心祈祷当我走到下一个死后的存在型态的门槛时,我能与他相会。
  也许在这件事上,我觉得最不应该的是那些大家眼中神圣的圣职者,利用一般人对死亡的恐惧而从他们身上得到好处。“对教会奉献吧!”他们高呼着说。“只有这样,你们才会找到救赎!”更妙的是,许多宗教不会直接跟信徒要钱,但是他们仍然坚持带有善心与宗教心,必定会进入他们所描述的天堂之人,将会甘心乐意地奉献这些钱。
  而且当然地,托瑞尔充满了“末日教徒”,那些人宣称世界末日就近在眼前了,大声疾呼要人悔改并且作奴隶般的献身。
  我只能冷眼旁观这一切然后叹息,正因为死亡是最大的神秘,所以也是只有个人才能去体悟的东西。到那一刻来临之前,我们都不会了解它的真相,我们也无法确认我们所相信的事情。
  这是我们必须独自去走的道路,但这条路我已经不再惧怕,因为我接受这是无可避免的,所以我就从这当中解脱了出来。由于认清了我有一天会死,所以我就找到了能够享受我呼吸的每一个世纪、每一年、每一个月、每一天,甚至每一个小时的秘诀。目前的状况是我能够控制的,浪费目前珍贵的时间去担心无法避免的死亡是件很愚蠢的事。下意识地认为我们生命不会终结,因而不珍视我们存活的每一个宝贵的小时,也是同样不智的。
  不管我多么地拼命,也无法改变会死亡的事实。我只能确保自己活着的每一刻都能无比地丰富。
  
  ——崔斯特·杜垩登
  
  “我们已经浪费了一天多了,”野蛮人喃喃地说,他一面驾马一面回头张望。太阳的下缘已经在地平线下了。“每一分一秒过去,杀手离我们就越来越远!”
  “我们最好相信哈寇的建议,”黑暗精灵崔斯特·杜垩登回答。“他不会让我们走失的。”太阳渐渐消失的同时,崔斯特也把他斗篷的帽子放下,甩开他已经被压扁的白发。
  沃夫加指着一些很高的松树。“这一定就是哈寇·哈贝尔告诉我们的松树林了,”他说,“但是我没有看到什么塔,也没有看到这荒地上有任何建筑物的迹象。”
  崔斯特那淡紫色的眼睛在渐深的黑夜中更加自在了。他努力往前细察,想要找到一些证据来反驳这个年轻的朋友。很明显这就是哈寇所提到的地方,因为不远的前面有一个小水塘,更过去则是绝冬森林的浓密树枝。“打起精神来,”他提醒沃夫加。“巫师说过要找到马尔可的家,耐心是最大的帮手!我们到达这里也不过一个小时而已。”
  “后面的路还更长。”野蛮人喃喃地说,他不知道黑暗精灵灵敏的耳朵不会漏失掉任何一个字。崔斯特知道沃夫加的抱怨里面有一些价值,因为长鞍镇一个农夫所说的传言(提到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以及一个半身人共骑一匹马)指出杀手比他们先出发了十天,而且还是全速往南前进。
  但是崔斯特以前就面对过恩崔立,并且知道自己所面临的挑战有多么巨大。他希望自己能尽力将瑞吉斯救出那个心狠手辣之人的掌握。根据那个农夫所说的话,瑞吉斯还活着,崔斯特也很确定恩崔立在到达卡林港之前不会去伤害半身人。
  哈寇·哈贝尔如果没有很好的理由,是绝对不会叫他们到这里来的。
  “我们今晚要在这里过夜吗?”沃夫加说。“依我的意见看来,我们最好回大路上往南方骑,因为恩崔立的马载着两个人,现在可能已经累了。我们熬夜追,搞不好可以追得上。”
  崔斯特对朋友笑了一笑。“他们现在已经过了深水城了,”他解释说。“恩崔立至少也换过新的马了。”崔斯特停了下来,把内心中更深的恐惧忍着不说:杀手大概已经走了海路!
  “那还在这边拖时间就更愚蠢了!”沃夫加很快地反驳。
  但就在野蛮人说话的时候,他那匹哈贝尔家族养大的马喷出鼻息,走向一个小池塘,前脚刨着水面上方的空气,好像在找一个可以踩上去的地方。片刻之后,最后一点太阳也沉落到西方地平线之下,余晖渐渐散去。在黄昏的幽暗中,湖心的小岛上出现了一座魔法塔,上头闪着犹如星光的点点光芒,许多缠绕着的塔尖耸入夜空之中。它是绿宝石做的,有一种奇妙的欢迎人进去的气氛,就好像妖精们在建造时也有助一臂之力似的。
  在沃夫加坐骑的蹄子底下出现了一座横跨水面的桥,闪耀着绿色的光辉。
  崔斯特从马上滑了下来。“夕暮之塔。”他对沃夫加说,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看出了这明显的逻辑一样。他向建筑伸出了手臂邀请他的朋友,引领着他们进去。
  但是沃夫加因为塔的出现,已经愣住了。他的手把缰绳握得更紧了,结果马抬起了一双前腿,耳朵垂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已经克服了对魔法的疑惧。”崔斯特挖苦地说着。事实上沃夫加就像是所有冰风谷的野蛮人一样,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被教导巫师们只不过是耍诡计的弱者,不应该被信任。他的族人,也就是那些冻原上骄傲的战士,在一个真正男人的判定基准上只认可武器的力量,而不是魔法这种黑色艺术的技巧。但是在他们同行的好几个星期中,崔斯特看到了沃夫加克服自己从小被灌输的观念,并且对法术开始容忍,甚至好奇。
  沃夫加绷紧肌肉,他又控制住自己的马了。“我是克服了,”他咬着牙回答。他从座位上滑了下来。“是哈贝尔家族让我担心!”
  崔斯特突然了解他朋友在恐惧什么之后得意地笑了。他自己本身是在整个被遗忘的国度中最强大、今人战栗的一些施法者当中成长,然而当他们到长鞍镇的古怪家族那里作客之时还是有许多次无法置信而让他摇了摇头。哈贝尔家族有一种独特的(并且常常是灾难性的)对世界的观点,然而他们心中并不被邪恶迷惑,他们用自己独特的看法来设计魔法——通常是违背理性之人心中预设的逻辑。
  “马尔可并不像他的族人,”崔斯特向沃夫加保证。“他没有住在长春藤馆,也扮演着北地之王顾问的角色。”
  “他是哈贝尔家族的人,”沃夫加最后还是说出了崔斯特无法反驳的论点。他又摇了一下头,深呼吸使自己稳定下来,然后握住了缰绳开始过桥。崔斯特还是微笑着,很快就跟了上来。
  “哈贝尔。”当他们两人过到小岛上,并且绕来绕去走到塔前时,沃夫加再次喃喃地说。
  这座塔没有门。
  “耐心。”崔斯特提醒他。
  他们不需要等待很久,因为几秒钟之后他们就听见一枝箭射出的响声,然后是门打开的吱嘎声。片刻之后,一个大概刚满十岁的男孩穿过了绿石墙,就像是半透明的幽灵一样,走向他们。
  沃夫加口中发出了咕噜声,将艾吉斯之牙从他肩上拿下。崔斯特抓住了野蛮人的手臂要让他平静下来,他害怕这个疲倦的友人会在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前就在极度的挫折感中出手。
  当这个男孩到达了他们身边,他们总算很清楚地看出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什么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幽灵,所以沃夫加放松了武器。这个年轻人对他们弯身鞠了一躬,然后示意要他们跟着。
  “马尔可?”崔斯特问。
  男孩没有回答,但是他再次示意,并开始走回塔中。
  “我还以为你年纪应该比较大,如果你是马尔可的话。”崔斯特一面说一面跟了上去。
  “马怎么办?”沃夫加问。
  男孩还是沉默地向着塔走。
  崔斯特看了沃夫加,然后耸耸肩。“带它们进去,然后让我们没声音的朋友担心吧!”黑暗精灵说。
  他们发现墙的某一部份是幻影,掩饰了一道通向宽敞圆形房间的门,那房间就是塔的最底层。一面墙的旁边是马厩,证明他们把马带进来是对的,他们迅速绑住了那些马,然后赶上那个少年。男孩的速度并没有慢下来,走进了另一道门。
  “等我们一下,”崔斯特喊,他走进了那个入口,却发现里面没有向导。他进的是一条只有微光的甬道,很明显是沿着塔的墙边缓缓往上绕圆圈。“只有一条路可走,”他对跟在后面进来的沃夫加说,然后他们两人就开始向上走。
  崔斯特猜想他们已经绕了一圈,并且到了第二层至少有十尺高,此时他们发现那个男孩正在一个可以回到塔中心的黑暗走道边等他们。然而少年并没有理那条通道,又继续沿着塔边的甬道往更高的地方走。
  沃夫加已经对这个神秘游戏失去耐性了。他最在意的事就是恩崔立与瑞吉斯每秒都在越离越远。他走过崔斯特身边,抓住了男孩的肩膀,硬把他转过来。“你到底是不是马尔可?”他直接了当地问。
  男孩由于这个巨人粗暴的语气而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没有回答。
  “放开他,”崔斯特说。“他不是马尔可。我很确定。我们很快就会找到塔的主人。”他看了看受惊的男孩。“对吧?”
  男孩马上点了点头,又开始继续走。
  “很快。”崔斯特又说了一次,来平息沃夫加的怒吼。他小心地越过野蛮人身边,让自己走在沃夫加与向导的中间。
  “哈贝尔。”沃夫加在背后叹气说。
  坡度开始越来越陡,圈子也越来越小,两个人都知道他们快到达塔顶了。最后男孩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把门推开,然后用头示意,要他们进去。
  崔斯特很快地先进了房间,他担心愤怒的野蛮人会给巫师主人造成一个不好的第一印象。
  在房间的另一边,一个高大强壮,头发剪得很整齐的人坐在书桌上休息着等待他们。他的手臂交叉在胸前。崔斯特正要说出衷心的问候,但是沃夫加把他撞得几乎转了一圈,从后面直接冲到书桌前。
  野蛮人一手放在腰上,另一手将艾吉斯之牙拿到前方作出夸张的动作,瞪了那个人一阵子。“你就是叫做马尔可·哈贝尔的巫师?”他逼问道,他的声音暗示了将要爆发的愤怒。“如果不是,我们要到十八层地域的哪一层去找他?”
  那个人的笑声直接从腹中爆发了出来。“当然,”他回答说,然后从书桌上跳了起来,用力拍了拍沃夫加的肩膀。“我比较喜欢不用粉饰的善意词藻来掩饰自己感觉的客人!”他喊着说。他走过愣住的野蛮人身边,走向门口以及那个男孩。
  “你有对他们开口说话吗?”他问那个少年。
  男孩脸色变得比之前更白了,他强调地摇了摇头。
  “一个字都没说?”马尔可喊叫着问。
  男孩明显地发抖了,他再度摇了摇头。
  “他真的一个字都——”崔斯特替他回答,但是马尔可伸出一只手要他别讲了。
  “如果让我发现你有念出任何一个音节……”他威胁道。他转身面向房间,踏出了一步。当他觉得男孩大概放下心了时,他马上转身,让男孩吓得几乎跳出了鞋子。
  “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马尔可命令道。“给我出去!”
  巫师还没讲完,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马尔可再度笑了,他回到书桌时身上的肌肉也放松了。崔斯特走到沃夫加身边,两个人在讶异中面面相觑。
  “我们别待在这里。”沃夫加对崔斯特说,黑暗精灵可以看出他的朋友正在挣扎着对抗想要跳上书桌把这个傲慢的巫师当场指死的欲望。
  崔斯特在某种程度上也有跟他相同的感觉,但是他知道这座塔跟住在里头的人会及时解释的。“很高兴见到你,马尔可·哈贝尔。”他说,他淡紫色的双眼瞪着这个人瞧。“然而,你的所作所为并不像你的堂兄弟哈寇的形容中说的那么好。”
  “我保证我就是哈寇向你描述的那个人。”马尔可平静地回答。“而我也欢迎你,崔斯特·杜垩登,还有你,贝奥尼加之子沃夫加。我很少在我简陋的塔中接待这样好的客人。”他向他们深深鞠了一躬,来完成这殷勤而符合外交礼节(如果不能用“精准”来形容)的招呼。
  “那个男孩没有做错任何事!”沃夫加对他咆哮说。
  “是没有,他表现得可圈可点,”马尔可同意说。“啊,你在为他担心吗?”巫师打量了一下巨大的野蛮人,他的肌肉还由于愤怒而紧绷着。“我跟你保证,那个男孩在这里受到很好的待遇。”
  “我看不是如此,”沃夫加反驳说。
  “他渴望要成为一个巫师,”马尔可解释说,他没有因为野蛮人的咆哮而愤怒。“他的父亲是一个有力的地主,雇了我来教导他。他很有潜力,有敏锐的心,以及对魔法的爱。但是你要了解,沃夫加,法术跟你自己从事的事情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别。”
  沃夫加的冷笑表示他心中有不同的意见。
  “自制力,”马尔可继续说,他毫不害怕。“不管我们在人生中做什么,对自己行为的自制力决定了我们成功多少。那个男孩拥有热情和他还无法了解的巨大潜力。但是如果他无法让自己的心绪沉静下来一个月,那么我就不会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你的伙伴一定了解。”
  沃夫加看了看崔斯特,这个站在他身边的精灵已经轻松下来了。
  “我能够了解,”崔斯特对沃夫加说。“马尔可让这个少年接受试炼,要测验他听从命令的能力以及看出他对于学习的热情程度。”
  “可以原谅我了吧?”巫师问他们。
  “这不重要,”沃夫加抱怨说。“我们来这里不是要为一个男孩打架的。”
  “当然,”马尔可说。“你们的事情很紧急;哈寇已经告诉我了。你们可以先到马厩刷一下马。男孩正在准备晚餐。到了要开动的时候,他会去找你们。”“他有名字吗?”沃夫加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问。
  “他还没为自己赢得名字。”马尔可简短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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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沃夫加急着要上路,但是他无法抗拒马尔可·哈贝尔丰盛的大餐。他跟崔斯特大吃了一顿,知道这也许是未来很长一段日子当中所能吃到最好的了。
  “你们应该在这里过夜,”在他们吃完之后,马尔可对他们说。“一张柔软的床对你们会很有帮助。”他反驳沃夫加不高兴的眼神。“我跟你们保证,你们会很早出发。”
  “我们会留下来,谢谢你,”崔斯特回答。“这座塔当然会让我们比待在外面野地里舒适。”
  “好极了,”马尔可说。“那来吧。我有一些东西对你们的这趟旅程可以帮上点忙。”他带着他们走出房间,然后沿着甬道下到塔的较低层。当他们走的时候,马尔可告诉客人这座塔的形式与特色。最后他们转到一条黑暗的通道里头,穿过了一扇厚重的门。
  崔斯特与沃夫加在入口停了好一阵子,才搞懂眼前这个神奇的景象,他们所到之处是马尔可的收藏室,里面有着各样神奇的魔法物品,是法师在多年的旅行中收集的。那里有剑与整套打磨发亮的盔甲,一个闪烁的秘银盾,一个过世多年国王的王冠。墙上排列着一幅幅的壁毡,一个玻璃盒子装着无价的宝石与首饰,在房内火把的照耀下闪闪生光。
  马尔可这时已经走到房间尽头的另一个厢房,当沃夫加与崔斯特回身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坐在某个东西上面了,随手将三块马蹄铁轮流抛上抛下。在他们看着的时候他又变出了第四块,轻松地让这些东西在空中飞舞着。
  “我已经在这些东西上面加了魔法,会让你们的马跑得比任何陆地上的生物还要迅速。”他解释说。“魔法只能维持一段短时间,但是够你们到达深水城了。光是这件事就抵得回你们在这边停留的时间了。”
  “一匹马用两块马蹄铁?”沃夫加问,他总是带着怀疑的眼光。
  “那样不会有效的,”马尔可回到他们身边,他很有耐心地对待疲倦的年轻野蛮人。“除非你希望你的马像人一样用两条后腿走路!”他笑了,但是沃夫加皱着的眉头还是没有展开。“别害怕,”马尔可说,他清了清喉咙,来解除这个失败笑话的尴尬。“我还有另一套马蹄铁。”他看着崔斯特。“我听说很少有人身手像黑暗精灵一样敏捷。我也从那些看过崔斯特·杜垩登战斗的人那里听说,就算是从黑暗精灵的标准来看,他也是其中的支使者。”他没有打断自己抛马蹄铁的节奏,将其中一块抛了过去给崔斯特。
  崔斯特轻松地一接,然后顺势就把马蹄铁抛上了空中。然后第二块跟第三块马蹄铁又飞了过来,崔斯特的视线没有离开过马尔可,仍然轻松地将这几块抛了起来。
  第四块马蹄铁从很低的地方飞来,使得崔斯特几乎将腰弯到地板上去接。然而崔斯特很能胜任这个工作,然而不管是接或抛,他都没有失手,包括那些他已经在抛上抛下的马蹄铁。
  沃夫加好奇地看着,他很怀疑巫师试探黑暗精灵的动机。
  马尔可走进了厢房,拿出了另一套马蹄铁。“第五个,”他警告说,然后又抛了一个马蹄铁给崔斯特。黑暗精灵还是蛮不在乎,灵巧地接过之后又将马蹄铁随着之前的轨迹抛出。
  “自制力!”马尔可强调地说,他很明显是以沃夫加为说话的目标。“让我看看,精灵!”他要求说,然后又快速地连续丢出第六块、第七块与第八块。
  当这些东西飞来时,崔斯特皱了一下眉,他决定要接受这个挑战。他的手挥动成一片模糊,很快地就让八块马蹄铁都和谐地转动与落下。当崔斯特进入一个比较缓和的节奏时,他了解到巫师在玩什么把戏了。
  马尔可走向沃夫加,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制力,”他又说了一次。“看看他,年轻的战士,因为你这个黑皮肤的朋友在动作方面真的很精熟,所以在他从事的事情上也很精熟。你还不了解,但是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不同。”他直接用眼神对上了沃夫加的眼神。“我们三个都没什么不同。我承认我们所用的手段不同。但是是通向同一个结果!”
  崔斯特对这个游戏感到厌倦了,所以在马蹄铁落下时让它们一一落在自己的前臂上。他整段时间里头都用赞同的眼神望着马尔可。他看到自己的年轻朋友在沉思中向后跌了一个踉跄,他无法确定魔法马蹄铁跟这一课教训中哪一个才是更棒的礼物。
  “但是这个已经够了,”马尔可突然说,他很快地开始动作。他走到房间对面一面墙边,那里有一打的剑跟各种其他的武器。
  “我看到你的一个刀鞘是空的,”他对崔斯特说。马尔可从那一大堆武器中挑出一把很漂亮的弯刀。“也许这把插进去刚刚好。”
  崔斯特从巫师手中接过时感觉到了这把武器的力量,感受到了它打造时的小心翼翼以及完美的平衡。刀柄上有一颗切成星形的蓝宝石闪烁着。
  “它的名叫闪光。”马尔可说。“是在很久以前由精灵所打造的。”
  “闪光,”崔斯特重复说了一次。刀身上立刻发出了淡淡的浅蓝光芒。崔斯特突然感觉到里面力量的波动,又感受到它刀刃的锋利。他挥了几下子,每一挥刀子后方都带着蓝光的痕迹。它在空中回旋画出弧线是多么凌厉,它要砍倒一个敌人又是多么轻松!崔斯特恭恭敬敬地将它插人鞘中。
  “这是用每一个地表精灵所珍视的魔法力铸成的,”马尔可说。“用星星、月亮,以及他们灵魂中的神秘力量。你配得上这把刀,崔斯特·杜垩登。它将会帮助你很多。”
  崔斯特无法张口对收到这个礼物表达谢意,但是沃夫加被马尔可向这个总是被自己排斥的朋友表现出的热诚所感动,于是代替他说了。“我们都感谢你,马尔可·哈贝尔,”他说,他收回了之前支配自己所有行动的讥刺态度。他深深地一鞠躬。
  “请你记得,贝奥尼加之子沃夫加,”马尔可回答他。“骄傲可以成为一个很有用的工具,或是能够蒙蔽你的眼睛让你看不清事实。现在请你离开去休息吧。我会很早叫醒你,送你上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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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沃夫加入睡之后,崔斯特坐在床上看着他的朋友。崔斯特从居住冻原之时就很关心沃夫加,一直到现在。在他们到秘银之厅的旅程中,他们跋涉穿越北地,在每一哩路上都奋战前进。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之后,他们的试炼才刚刚开始,因为他们那时在古老复杂的矮人坑道中并肩作战。沃夫加在那里失去了他的导师,崔斯特失去了他最亲的好友,然后他们在极度需要休息中拖着自己回到了长鞍镇外的村庄。
  但是现实不容许他们休息。恩崔立将瑞吉斯牢牢抓在掌握之中,而崔斯特与沃夫加是他们半身人朋友的惟一希望。长鞍镇是他们长长旅程的结束,却也是一段更长旅程的开始。
  崔斯特能够处理自己的疲倦,但是沃夫加却常处在忧愁之中,永远走在危险的边缘。他是个第一次出到冰风谷之外的年轻人——那块土地是他惟一的家。现在那一块风永远吹着,与世隔绝的冻原远在遥远的北方。
  而卡林港却又在更远的南方。
  崔斯特向后靠在枕头上,提醒自己是沃夫加本身决定要来的。崔斯特就算试图要阻止他,也阻止不了。
  黑暗精灵闭上了双眼。现在为了他自己与沃夫加,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睡觉,来好好准备应付明早即将发生的事情。
  
  ?     ?     ?
  马尔可的学生几个小时之后摇醒了他们(不发一言地)并且领着他们到用餐室去,巫师已经等在那里了。丰盛的早餐端到他们面前。
  “按照我堂弟的话,你们要往南方去,”马尔可对他们说。“去追一个抓了你们好友半身人瑞吉斯的人。”
  “他的名字叫做思崔立,”崔斯特回答说,“以我对他的估计来看,要追上他很难。他飞奔向着卡林港去了。”
  “更棘手的是,”沃夫加补充说,“我们原本知道他走哪条路。”他对马尔可解释说,然而崔斯特知道这话是针对他讲的,“现在我们只有希望他不要改变路线了。”
  “路上是没有秘密的,”崔斯特反驳说。“他要去的地方是位在海岸边的深水城。现在大概已经过了那里了。”
  “那他应该已经在海上了。”马尔可推论说。
  沃夫加几乎被食物噎到。他从来没想过这个可能性。
  “这就是我所害怕的事情。”崔斯特说。“我也打算过要这样走。”
  “这是个危险并且昂贵的路线,”马尔可说。“当夏天将尽的时候,海盗聚集在南方做一年当中最后几次的无本生意,而一个人如果没有适当地安排的话……”他没有把这句不祥的话说完。
  “但是你们也没有别的选择,”巫师继续说。“马没办法追得上帆船的速度,海路也比陆路更短。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走海路。也许我可以帮你们安排一下,让你们更快找到船。我的学生已经把魔法马蹄铁装到你们的坐骑上了,有了这些东西的帮助,你们可以在几天之内就到达那个巨大的海港。”
  “我们要在海上航行几天?”沃夫加问,他没办法相信崔斯特居然附和巫师的建议,这让他感到相当沮丧。
  “你的年轻朋友不了解你们的旅途有多漫长,”马尔可对崔斯特说。巫师将一支叉子放到桌上,又把另一支放到离前一支几寸的地方。“这是冰风谷,”他指着第一支叉子对沃夫加解释说。“这一支则是你们此刻所在的夕暮之塔。中间的距离大约是四百哩。”
  他丢了第三支叉子给崔斯特,崔斯特把叉子放在自己面前,离表示他们目前位置的叉子大概有三尺远。“你们接下来要走的路是之前的五倍长。”马尔可告诉沃夫加说。“因为最后放的那支叉子代表卡林港,跟这里有两千哩远,中间还隔着好几个王国。”
  “那我们已经输了。”沃夫加说,他没办法理解这样的距离。
  “也不尽然,”马尔可说。“因为你们可以趁着北风坐船向南前进,在冬天第一次下雪之前到达。你会发现南方的人民更好客,土地也更适宜人居。”
  “我们会看见的。”黑暗精灵不太相信地说。对崔斯特而言,人越多就代表越麻烦。
  “嗯!”马尔可同意说,他突然体认到黑暗精灵在地表居民之间会有什么样的困境。“但是我还有一样礼物给你们:一张藏宝图,你们可以在一天之内得到这样宝物。”
  “又要耽搁了。”沃夫加说。
  “这是很小的代价,”马尔可说。“而这段短短的旅程会让你们在人口众多的南方省下许多日子,在那里黑暗精灵只能在晚上行走。这”点我很确定。”
  崔斯特对于马尔可这么了解他的为难之处并且提出了替代的解决方案感到很有兴趣。崔斯特不可能在南方任何一处受到欢迎。会允许邪恶的恩崔立通过的城市却会在黑暗精灵经过之时向他抛出铁链,因为这个种族在很久以前就赢得了极坏的名声。在整个被遗忘的国度中,几乎没有几个人能够认出崔斯特·杜垩登是个例外。
  “就在这里的西边,在绝冬森林中有一条黑暗的道路,通向一个由树木所构成的洞穴,里面住着一个本地农人称作阿嘉莎的怪物。我相信她曾是一个精灵,一个美丽的法师,根据传说这个可恶的东西在死后继续活动,并且将夜晚视作属于它的时间。”
  崔斯特知道有关这些生物不祥的传说,也知道它们的名称。“女尸妖?”女尸妖(bansee):女尸妖,也被称为嚎叫之魂,是邪恶的女精灵死后的灵魂(也因此非常少见,因为精灵多半是善良的)女尸妖痛恨一切活着的生物,所以他们会伤害所有他们看见的活人。通常在荒郊野外或古老的废墟中比较容易发现女尸妖的存在。他问道。
  马尔可点点头。“如果你们够勇敢的话,你们应该到她的巢穴去,因为她已经聚集了一大堆宝藏,包含一样对你来说是无价之宝的东西,崔斯特·杜垩登。”
  他发现自己吸引了黑暗精灵的全副注意。崔斯特身子往前面的桌子靠,并且衡量着马尔可所说的每一个字。
  “那是一个面具,”巫师解释说。“一个魔法面具让你能掩藏自己的种族,并且像一个地表精灵一样光明正大地走着——或是像一个人类,看你觉得那个比较适合。”
  崔斯特往后一跌,对于这个威胁了他自己的身份认同之物感到不安。
  “我了解你的犹豫,”马尔可对他说。“要从那些不公平地归咎你的人面前隐藏,要去信赖他们错误的看人角度是很不简单的。但是想想你被抓的朋友,你就会知道我是为了他才如此建议的。你也可以堂堂正正用自己的本来面目走在那些南方的土地上,黑暗精灵,但你一定会遭遇许多阻碍。”
  沃夫加咬住了嘴唇什么都不说,他知道这件事要由崔斯特自己决定。他知道他对于继续延迟的担心是无法在如此私人性的讨论中被考虑进去的。
  “我们会到森林里那个妖怪住的地方,”崔斯特最后终于说。“如果必须的话,我会戴上那个面具。”他看了看沃夫加。“我们惟一关心的焦点只有瑞吉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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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斯特与沃夫加骑上夕暮之塔外的马,马尔可则是站在他们身边。
  “要小心那个东西,”马尔可说,然后他把到女尸妖巢穴去的地图递给了崔斯特,在另一张羊皮卷上,大致画出了他们到南方去的路线。“她的碰触是致命地冰冷,传说里也提到,听到她的哀嚎就代表着听者的死亡。”
  “哀嚎?”沃夫加问。
  “那是不属于这世界的哀哭声,一般生物的耳朵无法忍受。”马尔可说。“要用全副精神小心!”
  “我们会的!”崔斯特向他保证。
  “我们不会忘记马尔可的款待与赠礼。”沃夫加补充说。
  “还有我所上的一课,这是我最希望的。”巫师回答的时候眨了一下眼,使得沃夫加尴尬地笑了起来。
  崔斯特很高兴他的朋友已经摆脱了一些阴郁。
  接着黎明的晨光落在他们身上,塔很快就消失了。
  “塔不见了,可是巫师还在。”沃夫加说。
  “塔是不见了,可是里面的门还在。”马尔可更正说。他向后走了几步,然后伸出手臂,他的手掌就消失了。
  “对那些知道如何找到它的人来说是如此。”马尔可补充说。“对于将自己心灵训练到能够感受魔法特质的人来说是如此。”他走进了那一道超次元的门,整个人不见了,但是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是传到他们这里。“自制力!”他大喊着说,沃夫加知道马尔可最后的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崔斯特踢了马一下,让马动起来,在出发的同时打开地图。“哈贝尔?”他模仿沃夫加前一晚嘲笑的语气回头问沃夫加。
  “真希望所有的哈贝尔家族都像马尔可一样!”沃夫加回答说。他瞪着曾经是夕暮之塔所在地的一片虚空,了解到巫师在一个晚上就教导了他有价值的两课:不要在事实清楚之前妄下判断,以及要谦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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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可从隐藏到另一个次元的家中看着他们离开。他希望自己也能跟他们一起去,走上自己年轻时常走的冒险路程,寻找一条正义之路并且遵循它去击败所有的敌人。马尔可知道哈寇对这两个人处世原则的判断很正确,要马尔可帮助他们这一件事也是对的。
  巫师向前靠在他家的门上。啊,他冒险的日子,将正义圣战的责任扛在自己肩上的日子已经在他身后流逝了。
  但是马尔可还是因为前一天发生的事件而振作起了精神。如果黑暗精灵与他的野蛮人朋友是一种象征性的指标,马尔可已经算是将自己手上的火炬交到很有能力的人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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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4:51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千千根小蜡烛

杀手有些着迷地看着红宝石在烛光中慢慢地转动,反射出千千个小火焰的舞动这些影像太多了;没有一颗宝石会有这么多又小又毫无缺陷的切面。
  虽然有这么多火光就在那里让他看,然而一阵小蜡烛的漩涡又将他吸引到宝石更深处的一片红色当中。没有一个宝石匠曾经切割过它;它的精细程度超过任何切削出的成品所能办到的。这是一个魔法的成品,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他提醒自己要小心,会将看的人吸进漩涡之中,进入到宝石红色深处的安详之中。
  千千根小蜡烛。
  无疑地,他轻易地诱骗船长将他们送往卡林港。这个神秘的宝石所发出的迷思不是那么容易解除的;多么令人安详与平静、就像只有朋友才会对你说的话……
  笑在他平常狰狞的脸上显现出来。他能够深刻地悠游在平静之中。
  恩崔立从这个宝石的吸引力中挣脱出来,揉了揉眼睛,讶异着像他一样这么有自制力的人在宝石的强大迷惑力之下,也会无法自拔。他看了看小舱房的角落,瑞吉斯缩着坐在那里,完全一副悲惨的样子。
  “我现在能够了解你为什么拼了命也要偷这个宝石了。”他对半身人说。
  瑞吉斯从出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惊讶于恩崔立居然跟他说话这是他们在深水城上船之后的第一次。
  “我现在也知道为什么巴夏·普克拼了命也要把宝石拿回去了。”恩崔立继续说,这句话不但是针对瑞吉斯,同时也是针对他自己。
  瑞吉斯抬头来看着杀手。红宝石魔坠居然连阿提密斯·恩崔立也掌控住了吗?“这的确是颗漂亮的宝石。”他满怀希望地说,他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个冷血杀手不寻常的吐露感情。
  “这不只是颗宝石而已,”恩崔立心不在焉地说,他的视线又无法抗拒地落在这欺骗了无数人的宝石切面上那些神秘漩涡中。
  瑞吉斯认出了杀手平静的表情,因为他自己第一次看到这个神奇的魔坠时也是这样的眼神。他那时是个很成功的小偷,在卡林港过着富裕的日子。但是这个魔法宝石所会带来的好处超越了盗贼公会所能提供的优渥生活。“也许是这个魔坠偷了我!”他突然冲动地说。
  但是他低估了恩崔立的意志力。杀手瞬间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浮现得意的笑容,显示他知道瑞吉斯要把话题引到哪里去。
  但是半身人抓着他所能抓到的任何希望不放,不管三七二十一继续地说了下去。“我想是魔坠的力量压倒了我。那应该不算有罪吧;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恩崔立尖锐的笑声打断了他。“你是个贼,要不然你是个意志力薄弱的人。”他大声地说。“不管是哪一种,在我心中都不值得原谅。不管是哪一种,你都应当接受普克愤怒的惩罚!”他把魔坠从金链上扯了下来,然后将它放到自己的小囊里。
  接着他拿出了另一样东西,那是一个雕成豹形的玛瑙小雕像。
  “告诉我关于这个东西的事。”他命令瑞吉斯说。
  瑞吉斯早就在猜恩崔立何时才会显露对这个小雕像的好奇心。他看过杀手在秘银之厅内的格伦峡谷用这个东西嘲弄对面的崔斯特来自娱。但是在这一刻之前,那是瑞吉斯最后一次看到魔法豹关海法了。
  瑞吉斯无助地耸耸肩。
  “我不会问第二次。”恩崔立威胁说,此刻必然毁灭的冰冷感,所有阿提密斯·恩崔立手下的牺牲者曾经感受到的恐怖气氛又再一次笼罩在瑞吉斯身上了。
  “那是黑暗精灵的东西,”瑞吉斯结结巴巴地说。“它的名字叫关——”瑞吉斯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恩崔立空的那只手突然拔出镶着宝石的匕首,准备要射过来。
  “你想要召唤盟友吗?”恩崔立邪恶地问。他将这个雕像放回自己口袋中。“我知道这头野兽的名字,半身人。我也向你保证,只要这头豹一出现,你就死定了。”
  “你害怕这头豹吗?”瑞吉斯大胆地问。
  “我生平不冒险的。”恩崔立回答说。
  “可是你自己会把豹叫来吗?”瑞吉斯逼问说,他要寻找一些方法来打破目前的权力平衡。“找一个伙伴来陪你走这漫漫长路?”
  恩崔立的笑等于在挖苦这个想法。“伙伴?我为什么会需要一个伙伴,小蠢蛋?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人多便是力量。”瑞吉斯反驳说。
  “蠢蛋,”恩崔立又说了一遍。“这就是你搞错的地方。在街上,伙伴带来的是依赖心以及毁灭的命运,看看你自己,黑暗精灵的朋友。你现在对崔斯特·杜垩登有什么帮助?他还是盲目地冲过来要帮你,来完成身为你伙伴的责任。”他带着明显的憎恶说出了这句话。“奔向他最终的死亡!”
  瑞吉斯垂下头不发一语。恩崔立说的话真对。他的朋友们正奔向自己无法想象的危险中,都是因为他的关系,而且是为了他在认识这些人之前所犯的错误。
  恩崔立将匕首放回鞘中,突然跳了起来。“享受夜晚吧,小贼。吹一吹寒冷的海风;既然你面临着死亡,就好好珍惜这趟旅程中的每一个感觉吧;因为到达卡林港就代表着你的劫数到了你的朋友们也一样!”他迅速走出房间,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瑞吉斯注意到他并没有上锁。他从来不上锁!但是瑞吉斯在愤怒中承认他并没有必要这么做。恐惧就是这个杀手的锁链,就像铁手铐脚镣一样坚固。他没有地方可逃,也没有地方可躲。
  瑞吉斯把头埋在双手中。他开始注意到船的摇晃,老旧甲板千篇一律而有节奏地发出了嘎嘎声,他的身体无法抗拒地跟着打拍子。
  他感受到自己内部的漩涡。
  半身人通常不喜欢海,而瑞吉斯即使用他们种族的标准来衡量也是很胆小的。恩崔立无法再找到一件比坐在航行于宝剑海的船上向南前进更能折磨瑞吉斯的事了。
  “不会再有第二次了,”瑞吉斯呻吟着说,他强迫自己走进舱房的小门。他拉开窗户,让自己的头伸进夜晚寒冷到令人重新提起精神的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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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崔立走过空荡的甲板,他的斗篷紧紧地里着身躯。在他的上方,帆被风吹得胀满了;初冬的强风推动船向南行进。亿万颗星辰散于整个天空中,一直到整片延伸到地平线上的海面。
  “包括我在内吗?”恩崔立沉思着,他被宝石淡淡红色中的星光迷住了。“我也算是牺牲者吗?还是我将要成为牺牲者呢?”他不相信自己阿提密斯·恩崔立曾经中过魔法魅惑力的道,但是红宝石魔坠的强烈吸引力更是无法抵抗的。
  恩崔立大声地笑了。甲板上除他之外惟一的人——舵手对他投以好奇的眼光,然而也没多想。
  “不,”恩崔立对这个宝石小声地说。“你不会再度掳获我的。我知道你的诡计,我会把这些都搞清楚!我会走进你诱惑袭来的道路,然后找到自己的路出来!”他笑着将魔坠的金链系在自己颈上,将宝石放进他的皮背心底下。
  然后他摸了摸腰包,拿出豹的雕像,将眼神转向北方。“你正在望着这个方向吗,崔斯特·杜垩登?”他向着夜空问。
  他知道答案。远处的某地,在深水城、长鞍镇或是这两地之间,黑暗精灵淡紫色的眼睛正转向南方。
  他们注定要再次相遇;他们两人都知道。他们曾经在秘银之厅交手过一次,但是两人都无法宣称胜利。
  必须要有一人得胜。
  恩崔立之前并没有碰过任何一个人反应跟自己一样快,剑招跟自己一样凌厉,跟崔斯特·杜垩登过招的记忆缠住了他的所有思绪。他们是这么地相像,他们的动作犹如在跳同样的舞蹈。但是这个怜悯又关心别人的黑暗精灵拥有恩崔立多年以前已经抛弃了的人性。那些情绪,那些软弱,在一个纯粹战士寒冷净空的心里不应该有容身之处,恩崔立如此相信着。
  恩崔立想到黑暗精灵之时,他的双手急急地抽动、他的气息愤怒地吐到凛冽的空气之中。“来吧,崔斯特·杜垩登,”他咬紧牙关说道。“让我们看看谁比较强!”
  他的声音反映出了想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决心,又带着一点轻微到几乎令人察觉不出的焦急。在他们两人的人生之中,这可能都是最大的挑战,也是对引导他们每个行动之信念的考验。对恩崔立来说没有平手这回事。他已经将自己的灵魂卖给战斗技巧了,如果崔斯特·杜垩登击败了他,甚至只是打个平手,那么杀手的存在只不过是一个无意义的谎言罢了。
  但是他并不觉得会输。
  恩崔立是为了胜利而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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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吉斯也正看着夜空。清新的空气让他的胃平静了下来,星光让他的思绪飞越几百哩到达朋友们所在的地方。他们常常在这样的夜并肩坐在冰风谷的星空下,分享冒险的故事或只是静静坐在一起。冰风谷是寒冷冻原中的一块贫瘠之地,有着严酷的天气与严酷的人们,但是瑞吉斯在那里交到的朋友——布鲁诺、凯蒂布莉儿、崔斯特与沃夫加,在最严寒的冬夜温暖了他的心灵,将北风刮人的刺痛除去。
  冰风谷在瑞吉斯一生的漫长旅程当中只是其中的一站而已,他活到五十岁,可是在那里过的时间不到十年。但是现在,他正朝着占去生命中大部份时间的南方前进,这时他才体认到冰风谷才是他真正的家。之前认为理所当然在身边的那些朋友才是他惟一的亲人。
  他甩甩头,扬弃掉心中的悲伤,强迫自己思考面前的道路。崔斯特会来找他;也许沃夫加跟凯蒂布莉儿也会。
  但布鲁诺不会。
  当崔斯特从秘银之厅的深处毫发无伤地回来之时,瑞吉斯所感到的欣慰,马上就跟勇敢的矮人一起消逝在格伦峡谷中了。当时一头龙引诱他们中计,又有一群灰矮人打算围上来。但是布鲁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帮他们开了一条路,拿着一瓶燃烧的油跳上了龙的背,然后跟龙一同跌下深深的谷底。
  瑞吉斯无法承受去回忆这个可怕的景象。虽然受尽了矮人的粗暴对待与嘲弄,然而布鲁诺·战锤依然是他最亲的朋友。
  夜空中划过一道流星。船身依然摇晃着,他嗅到浓浓的海水咸味,但在这个门边,在晴朗的夜空底下,瑞吉斯并不觉得不舒服,只是想起了跟狂野的矮人一起度过的疯狂时光,感到带点悲伤的平静。布鲁诺·战锤的火焰在风中像火炬一样燃烧,他跳跃、舞动、战斗直到最后一刻。
  瑞吉斯其他的朋友们都最后都逃出了那个可怕的地方。半身人很确定这件事,跟恩崔立一样确定。他们会回来找自己的。崔斯特会来找他,让一切平安无事。
  瑞吉斯必须如此相信。
  他很清楚他自己该做的部分,一旦到了卡林港,恩崔立会立刻在普克的手下中找到盟友。到时候,杀手就等于站在自己的土地上了,他知道街上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拥有每一样优势。瑞吉斯必须使他慢下来。
  他环视了一下狭窄的舱房,想找出有用的东西。一次又一次,他发现自己的眼神被蜡烛所吸引。
  “这个火,”他自言自语说,笑容在他脸上展开。他走到桌前,将蜡烛从烛台拔了下来。灯芯的底下有一小池融化的蜡在闪闪发光,被滴到保证很痛的。但是瑞吉斯毫不迟疑。
  他卷起袖子,滴了一排蜡滴到整条手臂上,表情扭曲地将灼热的刺痛忍了下来。
  他必须要让恩崔立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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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吉斯第二天早上难得出现在甲板上。天色已经很亮了,半身人准备要在太阳升高,造成炙热的光线与冰冷的浪花这种令人难受的组合之前之前把事情办完。他站在栏杆旁,预先演练他的流程,并且鼓起勇气要反抗恩崔立没说出口的威胁。
  然后恩崔立就走到了他身旁!瑞吉斯紧紧抓住栏杆,害怕杀手已经猜到他的计划了。
  “海岸线。”杀手对他说。
  瑞吉斯沿着恩崔立视线的方向望向海平面,还有远处的陆地。
  “进到视野里面了,”恩崔立继续说,“而且还不太远。”他瞪了一下瑞吉斯,然后再度为了吓吓他的俘虏而露出他邪恶的笑容。
  瑞吉斯耸了耸肩:“太远了。”
  “也许,”杀手回答说。“但是你会到达那里的,虽然你们这种半个人高的种族据说不太会游泳。你有计算过这么做有多少把握吗?”
  “我不会游泳。”瑞吉斯直接回答。
  “真可怜,”恩崔立笑着说。“但是如果你决定要这么做,请先告诉我。”
  瑞吉斯往后退了一步,他被搞糊涂了。
  “我会让你尝试的,”恩崔立向他保证。“我很想看看这场表演!”
  半身人的表情转为愤怒。他知道他正在被嘲笑,但是他还是想不出杀手的目的。
  “这一带海里有一种奇怪的鱼,”恩崔立说,他回头看了看海面。“很聪明的鱼。它会跟着船,等待有人被抛下去。”他回头看瑞吉斯来衡量自己说的话对他有无效果。
  “它上面有尖尖的鳍,”他继续说,他看出自己已经吸引了半身人全部的注意。“划过水面,就像一艘船的船头。如果你待在栏杆边够久,你一定会看到一条。”
  “我为什么要看?”
  “那些鱼叫做鲨鱼,”恩崔立继续说,他忽略了对方的问题。他拔出了匕首,用刀尖在自己的指尖挤出了一滴血。“神奇的鱼。有一排像匕首般的长牙齿,又尖又利,嘴巴可以一咬就把人咬成两半。”他直视瑞吉斯的眼睛。“或是直接吞下一个半身人。”
  “我不会游泳!”瑞吉斯喊着说,他很不喜欢恩崔立营造出死亡气氛,却又无可否认很能达成吓人效果的说法。
  “真可怜,”杀手笑着说。“但是如果你改变心意的话,一定要告诉我。”他快步离开,身后的斗篷扬了起来。
  “贱货,”瑞吉斯小声地说。他靠回栏杆边,但是当他一看到深深的海洋因为船的摇晃而靠近他之时,他就改变心意了;他急忙转身,看着甲板中间安全的地方。
  当广大的海洋似乎要接近淹没他之时,他的脸又一次失去了血色,而船永无止境的摇晃令人作呕……
  “你好像对于靠在栏杆边上很有经验啊,小东西?”一个愉快的声音传来。瑞吉斯转身,看到一个矮小,腿外弯的水手,没有几颗牙齿,眼睛永远是斜的。“你还没学会在船上平稳地走吗?”
  瑞吉斯在晕眩中发抖,他还记得自己必须做的事。“不是因为这个。”他回答说。
  水手没听懂他陈述的微妙之处。他有着深色皮肤、更深色胡渣的肮脏脸庞笑了,他转身离开。
  “但还是谢谢你的关心,”瑞吉斯强调地说,“也谢谢你们敢把我们载到卡林港的勇气。”
  水手停了下来,他搞糊涂了。“我们把人带到南方许多次了。”他说,他不了解对方为何提到“勇气”。
  “是的,但是想想看这样的危险,虽然我很肯定这不严重!”瑞吉斯很快地补充说,他想要给人一个印象,好像他故意不去强调这未知的危险性。“这不重要。卡林港会治好我们的。”然后他故意小小声却还是能让水手听到地说:“如果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还活着的话。”
  “你刚才说什么?”水手逼问说,他走回瑞吉斯那里。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
  瑞吉斯突然尖叫,然后抓住他的前臂,好像很痛一样。他作出痛苦的表情,装成在疼痛中挣扎,然后将已经干掉的蜡滴和那底下的疤抠掉。一小滴血从他的袖子底下流了出来。水手一把抓住了他,将他的袖子拉到手肘的地方。他好奇地看着伤口。“你被烧伤了吗?”
  “不要碰!”瑞吉斯用尖锐的低语喊着说。“碰了可能会传染我想。”
  水手在恐惧中把手放开,他注意到了其他的几个疤。“我没看到有火啊?你怎么烧伤的?”
  瑞吉斯无助地耸耸肩。“不是烧伤,这些疮莫名其妙就长在我身上,是从身体里面长出来的。”现在该水手脸色发白了。“但是我还是会抵达卡林港的,”他有点怀疑地说。“这个东西要好几个月才能把人吞掉。我大部份的伤口都是新的。”瑞吉斯低头一看,然后伸出了满是疮疤的手臂。“看到了吧?”
  但是当他一回头,那个水手已经不见了,他冲到船长的岗位去了。
  “接招吧,阿提密斯·恩崔立。”瑞吉斯极小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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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5:08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兔莓村的骄傲

“那就是马尔可所说的农田了。”沃夫加跟崔斯特来到巨大森林的边缘,一丛突出的树林附近时,沃夫加说。在南方不远距离之外,有一打左右的房屋成群盖在森林的东缘,而其余三面是宽阔起伏的原野。
  沃夫加开始促马向前,但是崔斯特马上制止了他。
  “那些人是头脑简单的居民,”黑暗精灵解释说,“他们是在无数迷信的牵绊中生活的农民。他们不会欢迎一个黑暗精灵的。我们晚上再进去。”
  “也许我们没有他们帮忙也能找到路。”沃夫加建议说,他不希望在剩余不多的时间中又浪费掉一天。
  “我觉得我们在森林里迷路的可能性更高,”崔斯特回答,然后下了马。“休息吧,我的好友。今晚保证我们会有一次大冒险的。”
  “夜晚是属于她的。”沃夫加说,他还记得马尔可所说关于那个女尸妖的话。
  崔斯特的脸上展现出微笑。“不是今晚。”他小声地说。
  沃夫加看到黑暗精灵紫色眼睛中熟悉的光芒,然后乖乖地从马鞍上下来。崔斯特对迫近的战斗已经准备好了,黑暗精灵受过良好训练的肌肉,已经因着兴奋而紧缩了。但是虽然他很有自信,就像沃夫加对他的武艺很有信心一样,然而当他想到将要面对的不死怪物,他还是没办法制止自己的不寒而栗。
  在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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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安详熟睡度过了白天,享受在准备过冬的鸟叫声、松鼠的舞动,还有森林里令人舒适的气氛。但当夜幕开始低垂,绝冬森林就显现出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氛围。在浓密的树枝底下,阴暗开始大量地笼罩,突如其来的寂静降在树丛上,那是隐含着危险而今人不安的沉默。
  崔斯特叫醒了沃夫加,立刻带着他往南走,没有停下来吃任何东西。几分钟之后,他们的马走到了最靠近的农舍旁。幸运地,那一晚没有月亮,除非细看才能看出崔斯特是黑暗的族裔。
  “说说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然后给我滚!”在他们还没近到可以敲门之前,从低矮的屋顶上传来一个威胁性的声音逼问道。
  崔斯特早就料到了。“我们是来解决夙怨的。”他毫不迟疑地回答说。
  “你们这一类的人在兔莓村会有什么敌人?”那个声音问。
  “在你们的村里?”崔斯特反驳说。“不是的,我们跟你们有共同的敌人。”
  上面突然发出悉悉筝翠的声音,然后有两个人手上拿着弓,从农舍的转角后面出现了。崔斯特与沃夫加都知道有更多双眼睛(无疑地,也有更多的弓)从屋顶上正对着他们,也许侧面也有。对于单纯的农夫来说,这些人算是有组织的,这是为了担负起保卫家园的责任。
  “有共同的敌人?”角落的其中一个人(也就是刚才在屋顶上说话的人)问崔斯特。“我很确定我以前没看过像你一样的人,也没过看你的巨人朋友!”
  沃夫加将艾吉斯之牙从肩上拿下来,使得屋顶上有些人发出不安骚动的声音。“我们是没来过贵村。”他坚决地回答时,并没有因为被这些人称作巨人而受到刺激。
  崔斯特突然插嘴了,“我们的一个朋友在这里被杀了,死在森林中一条阴暗的道路上。有人告诉我们说你们会当我们的向导。”
  农舍的门忽然开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从里面伸出头来。“那你们从林中的鬼怪那里想要得到什么?”她生气地说。“别去打搅她,让她安安静静地过吧!”
  崔斯特跟沃夫加对望了一眼,他们因为这个老太婆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态度而迷惑了。但是角落那个人的想法很明显跟她相同。
  “对的,别去惹她。”他说。
  “滚吧!”另外一个屋顶上看不见的人说了。
  沃夫加害怕这些人可能中了邪恶的蛊惑,而将自己战锤握得更紧了,但是崔斯特在他们的声音中感觉到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有人跟我讲过那个鬼怪的事情,这个阿嘉莎是个恶灵,”崔斯特镇静地告诉他们。“是我听错了吗?善良的民众居然保护她。”
  “去,恶灵?什么才是邪恶的?”那个老太婆厉声说,她满是皱纹的脸跟身体冲向沃夫加。野蛮人小心地向后踏了一步,虽然那个老人驼背的身躯只到他的肚脐高而已。
  “那个鬼怪是在守护她自己的家,”角落的那个人补充说。“希望到那里的人都受灾祸的诅咒!”
  “受灾祸!”老女人尖叫说,她靠得更近,对着沃夫加巨大的胸膛伸出了骨瘦如柴的手指。
  沃夫加已经听够了。“退后!”他对着那个老太婆很有力地大喊。他拿艾吉斯之牙往自己空的手一拍,血液奔流使的他的手臂与肩膀鼓了起来。老太婆尖叫了一下,然后冲进房子里消失了,在恐惧中砰一声把门关上。
  “真可怜,”崔斯特小声说,他完全了解沃夫加的举动会造成什么后果。黑暗精灵低身问到一旁,翻滚了过去,这时从屋顶上射下来的一枝箭插在原来他所站之处的地面上。
  沃夫加开始动作,他也预料会有箭来。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个黑影从屋顶上向他跳下来。这个强壮野蛮人的一只大手一把抓住了那个人,让他悬在半空中手足无措,他的脚离地面足足有三尺高。
  在那一刻,崔斯特翻滚之后站了起来,位置就在房角那两个人的身前,两把弯刀各指着一个人的喉咙。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将弓弦往后拉。更让他们害怕的是,现在他们认出崔斯特是什么了,但就算他的肤色跟他地表上的近亲一样白,他眼中的火光也会让这两人丧失所有的力气。
  几秒过去了,现在惟一看得见的动作就是三个走投无路的农夫在挣扎。
  “真是个不幸的误会,”崔斯特对那些人说。他后退一步,把双刀插回鞘中。“放他下来吧,”他跟沃夫加说。“轻轻地!”黑暗精灵马上又补充一句。
  沃夫加把那个人放到了地上,但是这个受惊的农夫还是跌到了泥土里,在恐惧和敬畏中看着这个巨大的野蛮人。
  沃夫加脸上还是一副狰狞的表情,这只是要让那个农夫害怕而已。
  农舍的门再度打开了,那个小老太婆又出现了,这一次她胆怯了。“你们不会杀害可怜的阿嘉莎吧,是不是?”她恳求说。
  “只要在她家的范围之外,她铁定不会伤害任何人的。”房角的那个人补充说,他每说一个字,声音都在颤抖。
  崔斯特看了看沃夫加。“不会的。”野蛮人说。“我们是去看看她,跟她解决一些事。但我们也确定不会伤害她。”
  “请告诉我们怎么走。”崔斯特请求说。
  房角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他们在犹豫。
  “现在。”沃夫加对地上的那个人喊着说。
  “从交缠的桦树那里过去!”那个人马上回答。“路就在那里,走回东边!它很蜿蜒曲折,但是路上的树都清掉了!”
  “再见了,兔莓村,”崔斯特很有礼貌地说,然后深深一鞠躬。“真希望能跟你们在一起久一点,以消除你们对我们的恐惧,但是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跟沃夫加跳上了马鞍,然后让坐骑掉转方向离开。
  “再等一下!”老太婆从后面叫住了他们。崔斯特与沃夫加回头看的时候,马也都抬起了前脚。“告诉我们,你们这些无惧的,或是愚蠢的战士,”她恳求他们说,“你们到底是谁?”
  “贝奥尼加之子沃夫加!”野蛮人向后大喊,他试着要保持一点谦逊的态度,然而他的胸膛还是骄傲地挺了起来。“还有崔斯特·杜垩登!”
  “我曾经听过这些名字!”其中一个农夫突然认了出来而大叫说。
  “你们会再度听到的!”沃夫加向他们约定。当崔斯特继续前进的时候,他停住了一会,然后才转身去追上他的朋友。
  崔斯特不太确定在阿提密斯·恩崔立正回头望向他们之时说出身份,而且又泄漏了他们所在的位置是否够聪明。但是当他看到沃夫加脸上骄傲的笑容时,他决定不说出他的忧虑,让沃夫加好好的高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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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兔莓村的灯光渐渐变小到只剩光点,沃夫加就变得很严肃了。“他们似乎并不坏,”他对崔斯特说,“但是他们保护这个女尸妖,甚至帮它取了名字!我们也许在背后留下了将来会对付我们的人。”
  “不会的,”崔斯特回答说。“兔莓村就像它所表现出来的一样;那是一个朴实的小农村里面住着善良诚实的村民。”
  “但是阿嘉莎。”沃夫加抗议说。
  “这一带的乡间有几百个这样的小村落,”崔斯特解释说。“有许多没没无名,大部份都不受这块土地的主人注意。但是我猜所有的这些村子,甚至深水城的领主们,都听过兔莓村,还有绝冬森林里头的鬼怪。”
  “阿嘉莎让他们有名了起来。”沃夫加推断说。
  “而且无疑地,还给了他们某种程度的保护。”崔斯特补充说。
  “怎么有强盗敢行经在鬼怪出没之地的道路上?”沃夫加笑着说。“不过这还真是一段奇怪的姻缘啊。”
  “这不关我们的事,”崔斯特说,他勒住了自己的马。“那个人所说交缠的桦树就在这里了。”他指着一个许多桦树缠在一起的小树丛。绝冬森林在那后面显得黑暗又神秘。
  沃夫加的马摊平了耳朵。“我们已经很靠近了,”野蛮人说,然后从马鞍上滑下来。他们绑住自己的马,然后走进了树丛,崔斯特如同猫一般地安静,但是沃夫加的体型对于那些紧密生长的树来说太大了,于是每走一步都发出了吱嘎声。
  “你真的要杀掉那个家伙吗?”他问崔斯特说。
  “除非必要,”黑暗精灵回答。“我们只是来这里拿面具的,而且我们也跟兔莓村的那些人约好了。”
  “我才不相信阿嘉莎会自愿地将宝物交给我们。”沃夫加提醒崔斯特说。他穿越了最后一排桦树,然后站在黑暗精灵身边,一个浓密橡树林的幽暗入口。
  “现在开始别出声音,”崔斯特低声说。他拔出了“闪光”,让刀发出的静静蓝光带领他们走进黑暗之中。
  那些树似乎越来越靠近他们;林中死亡般的宁静只是让他们更在意脚一步声的回响。即使是在最深的洞穴里活了好一段时间的崔斯特,也感受到了绝冬森林的黑暗角落加在他身上的重量。邪恶在这里孵化,如果之前他或沃夫加对关于那个女尸妖的传说有任何怀疑,那现在他们现在可能觉得传说还不如事实那么恐怖。崔斯特从腰包中拿出了一根细蜡烛,然后折成两半,一半给了沃夫加。
  “塞住你的耳朵,”他用唇语重复了马尔可的警告,“听到她的哀嚎,就意味着自身的死亡。”
  即使在深深的黑暗中,他们还是很容易就认出了路,因为他们每走一步,加在他们身上邪恶的光晕也跟着越来越重。走了几百一步之后,他们看见了火光。他们两人都直觉地蹲下采取防御姿势,来细察这个区域。
  在他们面前的是树枝形成的一个圆顶,这个树所搭成的洞窟就是女尸妖的巢穴。惟一的入口是一个小洞,大小刚好够一个人爬进去。要用手脚去爬进有光的地方这个想法一点都不让他们感到高兴。沃夫加把艾吉斯之牙拿在前面,想打出另一道更大的门。他勇敢地走向那个洞窟。
  崔斯特在他身边,他不太确定沃夫加的点子可行性如何。崔斯特认为一个能够活那么久的生物应该会对这么明显的侵入法有所防护。但是黑暗精灵在那一刻也没有任何更好的主意,所以当沃夫加将战锤举过他头顶时,他向后退了一步。沃夫加两脚张得大大的以求取平衡,深呼吸使自己镇定,然后用全力将艾吉斯之牙锤上目标。那个洞窟摇了一下;木块碎裂纷飞,但是黑暗精灵担心的东西很快就成为事实了。因为当木壳破裂掉落之后,沃夫加的锤子就掉进了一个隐藏着的网孔。他还没来得及收手,艾吉斯之牙跟他的手臂就都被缠住了。
  崔斯特看到一个影子越过里面的火光,又看见他的同伴正在危险当中,他一点都不迟疑。他从沃夫加的腿底下钻过去,到了洞穴里面,他挥舞着双刀前进。在某个瞬间,闪光似乎砍到一个东西,但那东西好像不是实体。崔斯特知道他砍的是异界中的生物。当他一进到洞穴中,突来的强光照得他头晕目眩,使他不太能够站稳。然而他的镇定还是让他看出女尸妖跑到另一边的阴影中了。他翻滚到墙边,背靠上墙撑住,然后爬起来用闪光盲目乱砍缠住沃夫加的东西。
  接着哀哭声开始了。
  它用让人骨头发颤的强度穿越了蜡的脆弱防护,榨干了崔斯特与沃夫加的力量,使得令人昏乱的黑暗笼罩在他们身上。崔斯特重重地撞在墙上,沃夫加好不容易挣脱了那个顽固的网子,向后跌入外面的黑暗中并且仰天倒下。
  崔斯特一个人在洞里,他知道他有大麻烦了。他挣扎着抵抗令他晕眩的模糊景象以及头上的刺痛,试着要看清楚火光。
  但他看到了两打的火光,即使摇头也无法甩掉这些光线。他相信他已经脱离哀嚎的影响了,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认清这里的实际状况。
  阿嘉莎是个具魔力的生物,而魔法的保护,一些投射出的幻影,守护着她的家。突然崔斯特面对着超过二十个、死去多时的女精灵扭曲的表情,她凹陷的面颊上有些皮肤已经萎缩了,又有些拉长了,眼中没有任何一点生命的色彩或火光。
  但是那些眼球还是看得见,在这个欺骗性的迷宫中,比任何一个人看得都清楚。崔斯特了解到阿嘉莎很清楚知道他的种族。她用独特的动作挥着手,嘲笑着即将成为她手底下牺牲者的人。
  崔斯特知道女尸妖的这些动作是施法的准备。他还是被困在她的幻影中,黑暗精灵只有一个机会。他要召唤他们种族天生具有的力量(并且在绝望中希望自己猜对哪个才是真正的火)他造出一个黑暗结界投向火光,使树洞里面完全漆黑了下来,崔斯特朝地上跌了下去。
  一道蓝色的光箭划破了黑暗!飞过趴着的黑暗精灵上方,穿过了墙。周围的空气都发出嘶嘶声;他僵直白发的末梢开始舞动。
  阿嘉莎射出的强力魔法箭穿越黑暗的森林,把昏迷的沃夫加震醒了。“崔斯特。”他呻吟着说,强迫自己站起来。他的朋友也许已经死了,洞穴中太黑,以人类的双眼什么都看不儿。但是沃夫加毫不恐惧,片刻都没有思考过自身的安危,他跌跌撞撞地走回洞穴。
  崔斯特爬到黑暗的边缘,用火的热力当作他的向导。他每走一步都挥舞着弯刀,但是除了空气跟树洞的边缘没构到任何东西。
  然后很突然地,黑暗消失了,让他一个人暴露在门左边的墙中间。阿嘉莎正看着他的幻影布在他四周,她已经在四周,她已经在准备第二次施法了。崔斯特寻找着可以逃走的路,但是他看出阿喜莎似乎水是在看着他。
  房间的另一边,在应该是一面真正镜子的地方,崔斯特看到了阵个景象;活夫加毫无防御地从那个低矮的入口爬进来。
  崔斯特没有迟疑的机会。他开始了解这个幻迷宫是如何布置的了,也能猜出女尸妖大致的方向。他一边膝盖跑下,挖了一手的地土,然后用很大的角度抛向洞穴的另一边。
  所有的幻影的以同样的方式反应,让崔斯特分不清那个才是他的真正敌人。但是不管真的阿嘉莎在哪里,她已经被洒到土了;崔斯特已经搞乱了她的魔法。
  活夫加站稳了,他立刻拿战锤捶向靠门右右边的墙,然后反手将艾吉斯之牙对着门对面的影像直接投掷出动飞过去,飞过了火土。艾吉斯之牙又一次砸进墙壁里,打开了一个通往暗夜森林的洞口。
  崔斯特又浪费了一把匕首在对面的另一个影像上,当他在那里看到有一个东西闪过去时,得到了一个线索,因为他看到反射出的沃夫加之影像。艾吉斯之牙自动回到沃夫加手上之时,崔斯特全速跑向房间的后方。“帮我开路!”他大喊,希望声音大到沃夫加能够听见。
  沃夫加了解了。他喊了一声“坦帕斯!”来警告黑暗精灵他要投了,然后再度抛出了艾吉斯之牙。
  崔斯特低身一个滚翻,锤子呼啸着飞过他背上,砸中了镜子。房间中一半的影像不见了,阿嘉莎在狂怒中尖叫着。但是崔斯特依然没有慢下来。他跳过了破镜台以及玻璃碎块。
  直接跳进了阿嘉莎的藏宝室。
  女尸妖的尖叫直接变成了哀嚎,杀人的音波再度落到崔斯特与沃夫加身上。然而他们这一次事先有心理准备了,所以能够轻松地抵抗它的力量。崔斯特爬到宝物堆那里,挖了一些金银珠宝放到袋里。沃夫加被激怒了,他带着破坏性,疯狂地在洞穴里乱跑。很快地,原本是墙的地方都着起火来,刮伤造成的小血流在沃夫加巨大的前臂上交错流着。但是野蛮人却不觉得痛,只感到狂野的愤怒。
  崔斯特的袋子几乎要满了,他转身要逃走,这时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差点因为自己没找到这样东西而松了一口气,他内心其实相当希望这个东西不在这里,希望这样东西根本不存在。但是它就在这里,那是一个有着漠然五官,毫不引人注意的面具,后面有一条带子让人可以把它系在脸上。崔斯特知道它看来虽然平凡,但这一定就是马尔可所说的东西,如果他现在还有任何忽略这样东西的想法,那也只是瞬间即逝。瑞吉斯需要他,如果要很快地到达瑞吉斯那里,崔斯特就需要这个面具。黑暗精灵将它从宝物堆拿起来的时候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叹息,他感觉到了这东西令人激动的力量。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就把它放进了袋子中。
  阿嘉莎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的宝物,当崔斯特从破镜那里跳回来的时候,他所面对的幽灵太真实了。崔斯特抵挡住阿嘉莎狂乱的攻击时,闪光闪耀着凌厉的光芒。
  沃夫加认为崔斯特现在需要他,他释放出疯狂的愤怒,他发现在这种困境下,清醒的头脑是必要的。他慢慢地扫视了整个房间,举起艾吉斯之牙要作另一次投掷。但是野蛮人发现他还没找出魔法幻影移动的规则,对于一打幻影的迷惑以及害怕打到崔斯特,使得他不敢轻易出手。
  崔斯特轻松地在发狂的女尸妖身旁舞动,将她逼向宝藏室。他本来已经可以砍中她,但是他要信守对兔莓村民的承诺。
  然后他将她逼到适当的位置了。他将闪光向前一挥,往前踏了两一步。阿嘉莎咒骂着撤退了,她在镜台上绊倒,向后跌入黑暗中。崔斯特往门的方向转身。
  沃夫加看到真正的阿嘉莎以及幻影都不见了,他听见了她发出的咕噜声,也终于看清这个房间的布局了。他准备好艾吉斯之牙,要作最后致命的攻击。
  “就这样算了吧!”崔斯特跑过他身边的时候对他喊着说,他用闪光的平面拍了沃夫加的背一下,提醒他他们来此的目的以及他们的约定。
  沃夫加转身看他,但是敏捷的黑暗精灵已经出到外面夜色之中了。沃夫加转身看阿嘉莎,她的牙齿露了出来,拳头紧握,站了起来。
  “请原谅我们闯进来。”他客气地说,然后深深鞠了一躬,深到让他能够跟上外面的朋友逃到安全的地方。他跑过黑暗的小径,去追上闪光发出的蓝色光芒。
  女尸妖第三次的哀嚎传出,沿着小径向他们追过来。崔斯特已经跑出了痛苦的范围,但是它造成的刺痛追上了沃夫加,将他打得失去平衡。他脸上的傻笑突然间消失了,盲目地向前摔了出去。
  崔斯特转身试着要接住他,但是巨人将精灵撞开,继续往前摔出。
  他的脸撞上了一棵树。
  在崔斯特能够过来帮忙之前,沃夫加就赶紧起身继续往前跑,他既害怕又困窘,连呻吟都不敢发出。
  在他们身后,阿嘉莎无助地嚎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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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阿嘉莎第一声哀嚎顺着晚风飘过一哩左右来到免莓村时,村民就知道崔斯特与沃夫加找到她的巢穴了。所有的人,包括小孩,都聚在房外听着之后的两声哀嚎穿过夜空。现在更让人困惑的是,女尸妖连续而痛苦的嚎叫不断传来。
  “这些陌生人也不过如此!”其中一个人笑着说。
  “不,你错了,”老太婆说,她听出了阿嘉莎的音调有些不同。“那些是失败的哀嚎。他们打败她了!他们成功,然后逃走了!”
  其他人静静地坐着研究阿嘉莎的叫声,然后很快就发现了老太婆的观察是事实。他们无法置信地面面相觑。
  “他们说他们叫什么名字?”一个人问。
  “沃夫加,”另一个人回答说。“还有崔斯特·杜垩登。我以前就听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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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5:25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光辉之城

他们在黎明之前回到了大路上,朝向西方海岸与深水城前进。由于马尔可跟阿嘉莎让他们耽误了,所以崔斯特与沃夫加现在专心在赶路上,他们知道如果救援行动失败,半身人好友会遭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们的马装上了马尔可的魔法马蹄铁,健一步如飞。所有的风景对他们而言都像是一团模糊在往后卷动。
  他们在黎明之前都没有休息,在太阳高升到头顶之时也没停下来吃东西。
  “当我们上了向南行驶的船,我们就会得到所有我们需要的休息了。”崔斯特对沃夫加说。
  野蛮人下定决心要把瑞吉斯救出,所以不需要任何激励的话。
  黑夜再度来临,马蹄霹啪的声响持续着没有断过。然后,当第二天的太阳在他们背后升起,一阵带着盐味的和风吹来,充满了空中,光辉之城深水城的高塔出现在西方的地平线上。两人停在巨大而惊人的住宅区东界的高崖上。如果那一年稍早,沃夫加望着五百哩外的路斯坎时,算是有点吃惊的话,那他现在根本就是目瞪口呆。因为北地的珍宝深水城,是整个被遗忘的国度中最大的港口,足足有路斯坎的十倍大。即使是在高墙中,它还是慵懒地无尽延伸到海岸,许许多多的尖塔,高高地插进了海上迷雾中,挡住了他们两人的视线。
  “会有多少人住在这里?”沃夫加对崔斯特叹道。
  “在城墙里面的,有你们部族的人口一百倍之多。”黑暗精灵解释说,他注意到沃夫加开始担心了。城市超出了这个年轻人的经验范围;上次进入路斯坎,简直是以灾难收场。而这次是深水城,有十倍的人口,十倍引起人兴趣的事情,也有十倍的麻烦。
  沃夫加向后退了一点点,崔斯特没有选择,只能信赖这个年轻战士。黑暗精灵自己也左右为难,他还有自己个人的仗要打。他极度小心谨慎地从腰包中拿出了面具。
  沃夫加了解到,是决心引导了黑暗精灵犹豫的行动,他用诚挚怜悯的眼光看着他的朋友。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这么勇敢,即使瑞吉斯的性命取决于他的行动。
  崔斯特将这个看似平凡的面具在手上翻来翻去,他有些怀疑它的魔法强到什么程度。他能够感觉到这不是普通的东西;它的力量让他敏感到手有些麻。这只会剥夺他的外貌吗?还是会夺去他的整个身份呢?他有听过这类的事情,有些人预期戴上面具是件好事,结果一旦戴上就永远拿不下来了。
  “也许他们会接受你原本的样子。”沃夫加充满希望地建议说。
  崔斯特叹了一声,然后微笑了,他已经下了决定。“不可能的,”他回答。“深水城的士兵不会让一个黑暗精灵进去,也没有船长会帮忙将我送到南方。”他没有再作任何迟疑,就戴上了面具。
  刚开始一段时间中,什么事也没发生,崔斯特开始怀疑是否他的担心都只是空想而已,是否关于这个面具的传说都只是谎言而已。“什么也没发生,”几秒钟之后他不太轻松地笑着说,声音中却带有一点松了口气的味道。“这个没什么用——”崔斯特注意到沃夫加惊讶的表情时,他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沃夫加摸了摸自己的背包,找出一个闪亮的金属杯。“看看。”他拿这个权充镜子递给了崔斯特。
  崔斯特颤抖地接过了这个杯子——当他看到自己的手已经不再是黑色的时候,他颤抖得更厉害了,然后他把杯子举到脸旁。虽然在晨光中反射出的影像很模糊,对黑暗精灵适合夜晚的眼睛来说又更模糊了,但是崔斯特不可能看错自己眼前的景象。他的五官依然没变,但是他的黑皮肤上现在散发着地表精灵的金色光芒;他曾经全白的长发,透出金黄的光泽,闪亮到好像捕捉住阳光不放一样。
  只有崔斯特的眼睛还是保持原状,那是两池深邃又灿烂的淡紫色。没有魔法能够掩盖住这光芒,崔斯特感觉到松了一小口气,至少他内心的灵魂样貌还没被改变掉。
  但他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么大的改变。他有些困窘地望着沃夫加,想要获得肯定。
  沃夫加的表情变得有点不太开心的样子。“用我所知道的任何标准来看,看起来都像是另一个英俊的精灵战士,”他回答崔斯特询问的眼光。“当你走过的时候,一定会有一两个女孩子红着脸把视线转到别处。”
  崔斯特看着地面,试着要隐藏他对这个评价所感到的不安。
  “但是我不喜欢。”沃夫加继续诚恳地说。“一点也不喜欢。”崔斯特回头不太舒服地看着他,几乎是到了羞怯的地一步。
  “我更不喜欢别人这样看你,以及你内心受到的折磨。”沃夫加继续说,很明显他的心情已经有些乱了。“我是一个曾经无惧地与巨人和龙争战的战士。但是如果要我跟崔斯特·杜垩登打一场的话,我可能会吓得脸色发白。记住你自己是谁,高贵的游侠。”
  一丝微笑浮现在崔斯特的脸上。“谢谢你,我的朋友。”他说。“在所有我曾经面对过的挑战中,这一个也许是最大的试炼。”
  “我宁愿你没有这个东西。”沃夫加说。
  “我也是一样,”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们转身看到一个中年男人,肌肉结实高大,正走向他们。他似乎很普通,穿着简单的衣物,挂着仔细修剪过的黑色胡须。他的头发也是黑的,然而边上有银色的斑点。
  “你们好,沃夫加以及崔斯特·杜垩登,”他一面优雅地鞠躬一面说。“我是克尔班,马尔可的好友。哈贝尔家族中最尊贵的人嘱咐我看顾你们的到来。”“你是巫师?”沃夫加问,他不是故意放大声音说出他的想法的。
  克尔班耸耸肩。“我是管理森林的人,”他回答说,“我热爱绘画,但是我必须说我画得不是很好。”
  崔斯特观察了一下克尔班,对于他说的两种答案都不太相信。这个人身上带有一种贵族气息,一种领主才会有的特殊礼节和自信。在崔斯特看来,他至少跟马尔可是平起平坐的。如果这个人真的喜欢画画,崔斯特丝毫不会怀疑他是在北地中最精通这门艺术的人之一。“你要为我们当深水城的向导吗?”
  “我要当带你们去找另一位向导的向导。”克尔班回答说。“我知道你们的任务与需要。本来在这么晚的时候要找到一艘船载你们,不是件容易的事,除非你们知道要去哪里询问。夹吧,到南门去,我们会在那里找到一个清楚这些事的人。”他们在一小段距离外,找到自己的坐骑,带领他们走一条捷径到南边去。
  他们通过了保护住城市东面的山崖,最高的地方至少有一百尺高。在山崖渐渐地降到海平面去的地方,他们发现了另一道城墙。克尔班在那里转弯背向城市,指出了一个杂草蔓生的山丘,顶上只有一棵柳树。
  当他们冲上小山之时,一个矮小的人从树上跳了下来,他黑暗的眼睛紧张地四处瞪视。从衣着可以看出他不像是穷人,他们靠近时,这个人的不安更增加了崔斯特的疑心,认为克尔班不像他自己介绍的那么简单。
  “啊,欧帕,你来真是太好了。”克尔班随口说说。崔斯特与沃夫加交换了会心的微笑;这个人根本没有选择来不来的余地。
  “你们好,”欧帕很快地说,他希望赶紧敷衍一下结束这码子事。“我已经预定了船位。你们有钱付吗?”
  “什么时候出发?”克尔班问。
  “一星期之内上欧帕回答说。“海岸舞者号一个星期之内出发。”
  克尔班没有漏看崔斯特与沃夫加交换的忧虑眼神。“太久了,”他告诉欧帕说。“港口的每一个水手都欠你一份情。我的朋友不能等。”
  “安排也需要时间,”欧帕辩驳说,他的声音提高了。但是之后,他好像突然想起跟自己讲话的是谁,他缩了回去,眼光看着地面。
  “太久了,”克尔班平静地又说了一次。
  欧帕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想要找到解决的办法。“杜德蒙,”他说,他充满希望地看着克尔班。“杜德蒙船长今晚带领海灵号出发。你们找不到一个比他更正直的人了,但是我不知道他这次会航行到多南方去。价格也会很高。”
  “啊,”克尔班微笑了,“但是别害怕,我的小朋友。我今天就可以付给你一样东西。”
  欧帕怀疑地看着他。“你说要付我金子。”
  “比金子还要好,”克尔班回答说。“我的朋友们从长鞍镂到这里只花了三天,但是他们的马却没有流过一滴汗!”
  “你要给我马?”欧帕反问说。
  “不,不是马,”克尔班说。“而是马蹄铁。让马能像风一样飞驰的马蹄铁!”
  “我是在跟水手们做生意,”欧帕鼓起他所敢鼓起的最大勇气抗议说。“那些马蹄铁对我有什么用?”
  “平静下来,平静下来,欧帕,”欧帕轻轻地说,还眨了一下眼。“还记得你兄弟的事吗?你一定能找到一些方法把魔法马蹄铁换成钱的,我知道。”
  欧帕深呼吸了一下,呼去他所有的愤怒。克尔班很明显地已经把他逼到角落了。“叫这两个人到美人鱼之臂去,”他说。“我会看看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他一面说,就一面转身走下小丘,往南门的方向去了。
  “你应付他应付得很轻松,”崔斯特评论说。
  “我拥有一切的优势,”克尔班回答。“欧帕的兄弟们在城中是个显赫的家族。有时候这件事对欧帕来说是巨大的利益。但有时也是阻碍,因为他必须小心不把公共事务上的麻烦带给他的家人。”
  “但是关于这件事情已经说得太多了,”克尔班继续说。“你们把马留下来给我。现在出发去南门吧。卫兵会告诉你们如何到码头街,在那里你们可以很轻易找到美人鱼之臂。”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沃夫加问,他从马鞍上滑了下来。
  “我有其他事要办,”克尔班解释说。“你们自己去比较好。你们会很安全的;欧帕不敢违抗我,我也认识杜德蒙船长,他是个很坦率的讨海人。深水城中陌生人很常见,特别是在码头区。”
  “但是跟画家克尔班一起走的陌生人会吸引人的注意。”崔斯特用幽默的讽刺推论着。
  克尔班笑了,但是没有回答。
  崔斯特也从鞍上跳了下来。“这些马要送回长鞍镇去吗?”
  “当然喽。”
  “我们都很感谢你,克尔班。”崔斯特说。“你帮助我们非常多。”崔斯特思考了片刻,然后看了马一眼。“你一定知道马尔可加在这些马蹄铁上的法力是不能持久的。欧帕不会因为这项交易而获利。”
  “这很公平,”克尔班笑着说。“那个人做了很多诈骗的生意,我跟你保证。也许这个经验会教导他谦逊,让他知道他的做法是错误的。”
  “也许吧。”崔斯特说,他鞠了一个躬,然后跟沃夫加开始下山丘。
  “随时小心,但别动声色,”克尔班在他们身后喊着说。“在码头上不是没有恶棍无赖,但是维持秩序的治安队员一直都会在。很多新来者的第一个夜晚是在地牢里过的!”他看着两人未下小丘,并且就像马尔可一样,想起了多年以前他自己走在冒险长路的时候。
  “他把那个人吓得半死,”当两人走出了克尔班所能听到的范围之外,沃夫加对崔斯特说。“他真的只是个画画的?”
  “比较像是个巫师很强的巫师,”崔斯特回答说。“我们又欠了马尔可一份情,他运用影响力让我们一路走得更为顺利。留心我的话:‘一个画画的绝对压制不住像欧帕一样的人!’”
  沃夫加回头看山丘,但是克尔班与马匹都已经不见了。就算他对魔法的知识极为有限,他还是看出除了魔法以外没有东西会让克尔班与三匹马如此迅速地移离那一带。他微笑着摇了摇头,再度对于这个广大世界不断显现给他看的形形色色古怪人物感到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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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斯特与沃夫加沿着南门卫兵告诉他们的方向走,很快就漫步在码头的街上了,那是一条穿过城南整个深水港的长长巷道。鱼腥味跟盐味充满了他们的鼻腔,海鸥在头上泣诉着,来自被遗忘的国度、各个地区的水手眼佣兵到处走来走去,有些忙着工作,但是大部份都在岸边作向南长途航行前的最后休息。
  码头街很适合这一类的狂欢;每一个街角都有一家酒馆。但是不像在很久以前领主就任由暴民们盘据的路斯坎码头,深水城的码头街并不是一个没有秩序的地方。深水城是拥有各种法律规定的都市,而深水城有名的城防组织“警备团”成员也无时无刻出现在视野内。
  这里充满了强壮的冒险家,身经百战的战士冷酷地拿着他们熟练的武器。崔斯特与沃夫加发现仍有许多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他们经过的时候几乎每一个人都转过头来看。崔斯特摸了摸面具,他开始担心这个东西也许脱落了,会使他向这些惊讶的旁观者显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但是他一检查完,就驱散了他的害怕,因为他的手还闪耀着地表精灵的金色光辉。
  当崔斯特转身要向沃夫加确认面具是否还对他的脸庞有效时,他几乎要大声地笑了出来,因为黑暗精灵看出众人目瞪口呆看的对象并不是他。他这几年跟沃夫加太亲近了,以至于对于沃夫加的身材已经习惯了。他几乎有七尺高,肌肉发达并且一年比一年更加结实,他以一种真诚自信的轻松态度,大步踏在码头街上,艾吉斯之牙在一边肩膀上规律地跳动着。就算站在整个世界最优秀的战士当中,这个年轻人还是鹤立鸡群的。
  “总算有一次不是我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了。”崔斯特说。
  “把面具拿掉,精灵,”沃夫加回答,他的脸因充血而泛红。“然后让他们别再盯着我看了!”
  “我是想,但为了瑞吉斯不得不戴着。”崔斯特回答时眨了一下眼睛。
  美人鱼之臂跟深水城这一区大部分的酒馆都大同小异。空气中漂浮着叫嚣与欢乐声,空气巾弥漫着便宜麦酒与葡萄酒的厚重气味。一群吵闹而粗暴的人互相推挤,并且口头上不断互相咒骂,挤在门前。
  崔斯特担心地看了看沃夫加。这是年轻人第二次来到这种场所。上一次是在路斯坎的弯短剑酒馆,沃夫加在一场斗殴当中,一个人捣毁了整问酒馆,打倒了大部份当地的老主顾。沃夫加执着于荣誉以及勇气的理念,在酒馆这个毫无原则的世界中显得格格不入。
  欧帕从美人鱼之臂里面出来,穿越了拥挤的人群。“杜德蒙坐在吧台上,”他用嘴角轻声地说。他走过崔斯特与沃夫加身边,故意表现得好像不注意他们。“他很高;穿着蓝色外衣,有黄色的胡子。”欧帕补充说。
  沃夫加要回应,但是崔斯特要他继续往前走,他了解欧帕不希望泄漏跟他们之间的关系。
  当崔斯特与沃夫加大一步向前走之时,人群就分成两边,所有人的眼光都直接落在沃夫加身上。“邦戈会打败他的!”其中一个人在两个伙伴向吧台移动的时候说。
  “但这会很值得一看。”另一个人笑着说。
  黑暗精灵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这些对话,他再次看了看自己巨大的朋友,注意到沃夫加的体型总是让他自己陷入这类的麻烦之中。
  美人鱼之臂里面的陈设很普通。空气中充满了外国烟草燃烧的烟气,以及不太新鲜的麦酒味。几个醉了的水手脸朝下地倒在地板上,或坐着靠在墙边,而其他人跌跌撞撞洒出酒的时候(通常是洒在清醒的顾客身上)那些人的反应是把洒酒的人推到地板上。沃夫加怀疑这当中,有多少人错过了他们的船期。他们会在这里摇摇晃晃地走到钱都用尽,最后因为身无分文以及无家可归,而被抛在街上吗?“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了一个城市内部的污秽处。”沃夫加对崔斯特耳语说。“两次都让我想起走在宽阔道路上的快乐!”
  “你喜欢碰到地精跟龙吗?”崔斯特轻松地反驳说——他带着沃夫加走到吧台旁的空桌边。
  “比这个地方好多了。”沃夫加回答说。
  在他们坐下之前,一个女侍走到他们身边。“你们要点什么?”她心不在焉地问,早就对她所服务的客人失去了兴趣。
  “一杯白开水。”沃夫加粗鲁地说。
  “再来一瓶酒。”崔斯特很快地补充说,拿出了一个金币化解女人脸上突然皱眉的表情。
  “那个人一定就是杜德蒙了,”沃夫加说,他刻意避开了因为他对待女侍的态度而将要招致的责骂。他指着靠在吧台边上的一个高大男人。
  崔斯特立刻起身,想要小心地办完他们的事,并且尽可能快速地离开酒馆。“别离开这张桌子。”他对沃夫加说。
  杜德蒙船长并不像其他美人鱼之臂的顾客。他又高又挺,是一个习于跟绅士淑女们吃饭的文雅人士。但是就像所有船停在深水港的船长一样,特别是在要出发的那一天,杜德蒙会把大部份时间花在岸上,留心的盯着他有价值的船员们,以防止这些人被关到深水城人满为患的监狱中。
  崔斯特挤到船长的身边,不理会酒保询问性的眼神。“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朋友。”他轻声地对杜德蒙说。
  “我才不会把欧帕算进我的朋友里面,”船长不经意地回答着。“但是我发现他对你那朋友的体型与力量的描述并没有夸大其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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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德蒙并不是惟一一个注意到沃夫加的人。就像深水城这一区的其他酒馆(以及这世界上大部份的酒吧)一样,美人鱼之臂里面也有一个老大。在吧台栏杆边上,一个名叫邦戈的巨大胖子,从沃夫加走进门来的第一分钟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邦戈非常不喜欢这个人的外表。在强壮的肌肉之外,沃夫加优雅的一步伐以及轻松地拿着巨大战锤的样子显露出超乎他这个年龄所应有的经验。
  邦戈的支持者们由于即将到来的战斗而围绕在他身边,他们扭曲的笑容以及口中散发的啤酒气味激励了老大开始行动。平常都自信满满的邦戈这一次却必须要努力控制自己的忧虑。他在这间酒馆称霸的七年之间,曾经被打败过许多次。他的骨架现在弯了下来,好几打骨头肌肉曾经断裂撕裂过。看到沃夫加不得了的外表,邦戈开始打从心底怀疑自己即使在年轻力壮时,搞不好也打不赢这一场架。
  但是美人鱼之臂的常客们现在都抬头看着他。这是他们的地盘,他是他们的老大。他们提供他免费的食物与饮料,他不能让这些人失望。
  他一口气把整杯酒干了,然后逼自己离开吧台边。他对自己的支持者咆哮了一声来向他们保证,然后硬着心肠把任何挡在路上的人抛向一边,往沃夫加走去。
  在这群人开始移动之前,沃夫加就知道他们会蜂拥而至了。这个场景对年轻的野蛮人来说太熟悉了,他完全预料到了他会又一次跟在路斯坎的弯短剑一样,因为他的体型而被挑出来当作目标。
  “你来这里有什么目的?”邦戈双手插在腰上居高临下轻蔑地问坐着的沃夫加。其他的小混混团团围住了桌子,将沃夫加包在圈中。
  沃夫加的本能要他站起来把这个自大的胖子直接打到地上。他并不害怕邦戈的八个朋友。他认为这些人只是一些需要首领在后面鼓动的懦夫。如果一击就把邦戈打倒(沃夫加知道他做得到)那么其他人在出手之前就会犹豫,而在像沃夫加一样的人面前犹豫将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是这几个月来,沃夫加已经学到了控制脾气,也学到了“荣耀”更广泛的定义。他耸耸肩,没做出任何看起来像是威胁的动作。“我只是找个地方喝喝东西,”他冷静地回答。“你又是谁?”
  “我叫邦戈。”胖子说,他说每个字的时候都口沫横飞。他骄傲地挺起胸膛,就好像他的名字对沃夫加来说有一些意义一样。
  将邦戈的口水从脸上擦去的沃夫加,又一次必须去对抗自己的战斗本能。他提醒自己,他跟崔斯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谁说你可以到属于我地盘的酒吧来?”邦戈咆哮着说,他想(他希望)自己能够把沃夫加逼成采取守势的一方。他环顾了一下朋友们,那些人都弯下腰,靠得离沃夫加更近了,更增加了威胁性。
  沃夫加推想崔斯特会谅解他必须打倒这个家伙,他的拳头绷紧了。“一击就够了……”他悄悄地自言自语说,环视了一下周围那些可恶的家伙,那是一群必须不省人事地趴在地板角落,看来才今人比较舒服的家伙。
  沃夫加赶紧想象瑞吉斯的样子来抑制住自己涌出的愤怒,但是他无法忽视自己的手已经紧紧抓着桌子边缘,使得指节因缺血而开始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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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位帮我们安排好了吗?”崔斯特问。
  “都帮你们保留好了,”杜德蒙回答说。“海灵号上面有位子给你们,我也很欢迎增加的人手,以及战斗时增加的武器,特别欢迎老练的冒险者。但是我怀疑你们可能跟不上我的船期。”他抓住崔斯特的肩膀,让他转过去看到沃夫加的桌子那里正在酝酿的一场纷争。
  “那是酒馆的老大跟他的同伙,”杜德蒙解释说。“然而我会赌你的朋友赢。”
  “你的钱押对地方了,”崔斯特回答,“但是我们没有时间……”
  杜德蒙将崔斯特的视线引导到酒馆中一个阴暗的角落,那边有四个男人很有兴趣地静静坐着看即将发生的骚乱。“警备团,”杜德蒙说。“打一架,你的朋友就必须在地牢过一夜。我没办法等你们。”
  崔斯特在酒馆当中寻找了一下,想要找到解决方法。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沃夫加跟那些恶棍的身上,饥渴地期盼着。黑暗精灵知道如果他现在走过去,反而会让整件事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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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邦戈肚子往前凸,离沃夫加的脸只有几寸,这是为了给他看一条刻了上百道痕迹的宽腰带。“每一道痕迹都代表一个被我打败的家伙,”他夸口说。“让我今晚在牢里有点事做吧!”他指着环扣旁边特别大的一条痕迹。“我杀了这家伙。压扁他的头真是过瘾。这花了我五个晚上才刻好。”
  沃夫加紧握的拳头放松了,他不太在意邦戈所说的东西,但是他知道现在的行动将会招致的潜在后果。他还有船要赶。
  “也许我是来看邦戈的,”他说,他抱住了双臂往后靠回椅子上。
  “把他干掉!”其中一个混混喊着说。
  邦戈邪恶地看沃夫加。“来找我打一架吗?”
  “不,我不是这么想,”沃夫加反驳说。“打一架?不,我只不过是出来见识这个广大世界的少年罢了。”
  邦戈没办法隐藏他的困惑。他环顾了一下他的朋友们,这些人也只能耸肩回应他。
  “请坐。”沃夫加建议说。邦戈一动也没动。
  沃夫加身后的恶棍用力戳了他肩膀一下,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沃夫加必须很清醒地制止自己的拳头挥出去砸烂这个恶棍肮脏的手指。但是现在他已经能掌握自己了。他向敌方巨大的领袖靠了过去。“我不是来打架;我是来看的。”他静静地说。“也许有一天,我会认为自己有资格挑战像邦戈这一类的人,那一天我就会回来,因为我很确定到了那一天你还会是这间酒馆的老大。但是恐怕那是多年以后了,我还有很多要学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来?”邦戈逼问,他的自信满溢了出来。他将身体倾向沃夫加的上方,带着威胁性地靠近。
  “我是来学习的,”沃夫加回答。“透过观察深水城最顽强的战士来学习。来看看邦戈怎样表现自己,并且处理他周遭的事情。”
  邦戈站直了身子,环视了一下他焦急的朋友们,那些人急到几乎靠在桌子上了。邦戈咧开他差不多无牙的嘴得意地笑,这照惯例是他痛殴一个挑战者之前的表情,恶棍们都紧张了起来。但是接着他们的老大吓了他们一跳,他拍了拍沃夫加的肩膀,是用对待朋友的那种拍法。
  叹气声充满了酒馆,因为邦戈拉出一张椅子,去跟这个今人印象深刻的年轻人分享一杯酒。
  “给我滚开!”胖子对他的伙伴们大吼。他们的脸在失望以及困惑中扭曲了,但是他们没胆违背这个命令。在沃夫加后面的人这一回又善意地戳了他一下,然后跟着其他人跑回了吧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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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聪明。”杜德蒙对崔斯特评论说。
  “对他们两人而言都是,”黑暗精灵回答,他松了一口气地靠向吧台。
  “你在城中还有别的事情吗?”船长问。
  崔斯特摇了摇头。“没有了。把我们送上船吧,”他说,“我害怕深水城只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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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万颗星辰充满了无云的天空。它们从天鹅绒似的穹苍延伸下来,与远处深水城发出的点点光芒交融成一片,使得北方的地平线隐隐发红。沃夫加发现崔斯特在甲板上,静静地坐在海所带来的摇晃中的宁静。
  “我会想要回到那里。”沃夫加说,他跟随着朋友的视线望向已经远去的城市。
  “去摆平一个醉汉,还有他可恶的朋友们。”崔斯特下结论说。
  沃夫加笑了,但是当崔斯特转向他,他突然停了下来。
  “那会有什么结果?”崔斯特问。“然后你就取代他的地位,成为美人鱼之臂的老大吗?”
  “我一点也不羡慕那种生活。”沃夫加回答,他又一次笑了,然而这次不是很舒服。
  “那就把那个位费留给邦戈吧。”崔斯特说,他转回去看城市的灯火。
  沃夫加的微笑又一次消失了。
  几秒钟,也许是几分钟过去了,惟一的声响就是波浪打在海灵号船头所发出的。崔斯特突然有一个念头,他将闪光抽出了刀鞘。这把精工打造的弯刀在他手上活了起来,在星光中闪耀的刀刃让这把刀得名,并且具有迷人的魅力。
  “这把刀跟你很配。”沃夫加评论说。
  “它是个好伙伴。”崔斯特承认说,他仔细地检视沿着刀身刻的精巧花纹。他还记得另一把自己曾拥有的魔法武器,那是他在跟沃夫加一同杀掉的那头龙的巢穴中得到的。那把刀也曾是个好伙伴。它上面带着寒冰的魔法,被锻造为对火焰生物特别有效的利器,也能够让主人不受火焰侵袭。它曾经帮助主人崔斯特很多,甚至在已经不可能幸存的情况下救了他,使他免于被恶魔之火痛苦地烧死。
  崔斯特将视线转回沃夫加身上。“我正在想我们杀掉的第一头龙,”他对野蛮人充满疑问的眼神解释说。“你跟我两人单独在冰穴中对抗冰亡,很强大的敌人。”
  “它本来可以干掉我们的,”沃夫加补充说。“如果不是刚好幸运地有一条大冰柱悬在龙背的上方。”
  “幸运?”崔斯特回答说。“也许是吧。但我敢说,在大部份的情况下,幸运只是一个真正战士在执行正确行动时的一点优势罢了。”
  沃夫加轻松地接受了这个恭维;他就是打下冰柱杀掉龙的人。
  “可惜的是,我已经失去了从冰亡穴中夺得的弯刀,要不然就可以跟闪光凑成一对作伴了。”崔斯特说。
  “对呀,”沃夫加回答说,他因为想起了当年跟黑暗精灵并肩冒险,脸上泛起了微笑。“哎,那把刀跟布鲁诺一起掉进格伦峡谷了。”
  崔斯特停下来眨了眨眼,好像冰水被泼到他的脸上一样。一道影像瞬间淹没了他的整个脑中,让他充满希望同时又极度惧怕。那是布鲁诺·战锤在燃烧的龙背上缓缓落入峡谷深处的景象。
  一头燃烧的龙!
  这是沃夫加第一次发现到在他素常镇静的朋友声音中出现了一丝颤抖,崔斯特刺耳地叫道:“布鲁诺拿了我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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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5:52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灰 烬

房间是空的,火微微地燃烧着。这个身影察觉了门半开的房间里有灰矮人,但是他必须冒这个险。坑道的这一区挤满了太多的灰色人渣,他如果没有伪装的话很难继续走下去。
  他从主甬道溜了进去,蹑着脚经过那扇门边走到了火炉旁。他跪在火炉前面,将精工打造的秘银斧放在身边。余烬的微光让他本能地畏缩了,然而他将手指伸进这些灰之时却没有感受到痛苦。
  几秒之后他听到刚才那扇边门被打开,他将一把灰抹在脸上,希望能够盖住他的红胡子破绽以及长鼻子上苍白的血肉,直到鼻尖。
  “你在那里做什么?”他后方传来低沉的声音。
  这个脸上沾满了灰的矮人向火炉里面一吹,小小的火焰燃了起来。“我有点冷,”他回答说。“我需要休息。”他站起来转身,举起身旁的秘银斧。
  两个灰矮人穿过房间来到他面前,武器还插在鞘中。“你是谁?”其中一个问道。“你不是麦寇达族的,也不属于这些坑道!”
  “我是特理克族的嘟嘟,”矮人乱诌说,他用的是当天早上他所砍倒的灰矮人之名。“我本来在巡逻,结果迷路了!真高兴我找到一个有火炉的房间,”
  两个灰矮人面面相观,然后怀疑地转回来看这个陌生人。这几个星期中他们有听说过传言,自从他们当作神来侍奉的黑龙烁影死亡之后,在比较外面的坑道就常发现被杀的灰矮人,大部份身首异处。而且为何这家伙只有一个人?其他的巡逻队员呢?特理克族的人当然清楚的知道不该踏进麦寇达族的坑道中。
  而他们也注意到了,为何这家伙的胡子有一小块是红色的?
  矮人马上就知道他们起疑了,也知道他没办法一直装下去。“我有两个族人死了!”他说。“是被黑暗精灵杀的。”当他看到灰矮人睁大了眼睛时,他笑了。光是提到黑暗精灵就会把这些灰矮人吓得倒退几步并且给矮人几秒多余的时间。“但是很值得,”他宣称说,然后将秘银斧高高举到头上。“我找到了一把很不错的武器!瞧见了吗?”
  当其中一个灰矮人往前倾,对这闪亮的武器产生了敬畏之意,这个红胡子的矮人马上给他更近看的机会,把残酷的斧锋深深地劈进他的脸上。另一个灰矮人才把手放到剑柄上,斧头就反手一击,将斧柄戳进了他的眼睛。他向后跌,晕眩地摇晃着,但是他透过一阵模糊的疼痛知道他的生命结束了,一秒之后秘银斧从侧面劈开了他的脖子。
  又有两个灰矮人从小房间冲了进来,他们手上的武器已经拔出。“来人啊!”其中一个人大喊,跳进战局。另一个人往门的方向冲。
  幸运又再一次跟红胡子的矮人同在了。他用力地踢了地上的一样东西,这个东西滑向逃走的灰矮人,在同时,他又用金盾挡住了敌手的一击。
  逃走的灰矮人离甬道只有两步了,这时有一个东西滑过了他的双腿中间,害他绊倒摔了个狗吃屎。他马上就想要站起来,但是他迟疑了,他挣扎着压抑不断分泌出的胆汁,因为他看见了是什么东西绊倒了他。
  那是他族人的头。
  红胡子的矮人一转身闪过了另一次攻击,冲过房间用后敲了一下跪着的灰矮人,让这个不幸的家伙飞出去撞上石墙。
  但是矮人因为冲得太急而失去平衡,所以当另一个灰矮人赶上他的时候,他一只脚跪在地下。这个入侵者将盾向后一挥,罩在上方挡住了灰矮人往下的一砍,然后他的斧头反手低砍,目标是对方的双膝。
  灰矮人及时往后一跳,一条腿上有了伤痕,在他完全恢复过来进行反击之前,这个红胡子的矮人就已经站起来准备出招了。
  “你的骨头会留给食腐尸的生物吃!”矮人咆哮道。
  “你是谁?”灰矮人问道。“当然绝对不是我们族人!”
  矮人擦满了灰的脸上露出了白色的微笑。“我是战锤族的,”他大吼,然后将盾上的纹章现给对方看,那是战锤族溢出泡沫的酒杯纹章。“我是布鲁诺·战锤,秘银之厅的正统君王!”
  布鲁诺看到灰矮人的脸变得惨白,他轻轻地笑了。灰矮人往后跌向小房间的门,知道自己无法跟这么强的对手匹敌。他在绝望中转身逃跑,试着把身后关着的门撞开。
  但是布鲁诺已经猜到灰矮人心里在想什么了,在门关上之前,他重重的靴子就已经踏了进去。他用肩膀撞上坚硬的木头,让灰矮人向后飞进小房间,撞开了一张桌子与椅子。
  布鲁诺自信地大踏一步走进去!他从来在一对一的战斗中害怕过。
  灰矮人无路可逃,只好疯狂地回身扑向他。他的盾在前头,剑高举在头上。布鲁诺轻松地挡住了这向下的一砍,然后将斧头砍在灰矮人的盾上。那个盾也是秘银做的,斧头砍不进去。但是布鲁诺的力量太大,盾牌上手握的皮带被振断,灰矮人的手臂一时麻木,无助地垂下。灰矮人在恐惧中尖叫,将他的短剑横过胸前保护门户大开的侧翼。
  布鲁诺用盾牌跟上灰矮人拿剑的手臂,对这个敌人的手肘一推,结果灰矮人失去了平衡。布鲁诺同时挥出疾如雷霆的一斧,致命的斧锋滑过了灰矮人倾斜的肩膀。
  第二个砍下的头掉落在地板上。
  布鲁诺对于这干得好的一击喃喃赞许,然后走回大房间。门旁的灰矮人刚刚恢复意识,这时布鲁诺走到他身边用盾一砸,他往后又撞上石墙。“二十二个。”他对自己喃喃地说,他不断在计算这几个礼拜他所解决的灰矮人数目。
  布鲁诺偷偷窥视外面的甬道,空无一人。他轻轻地关上了门,走回火炉边去补妆。
  之前布鲁诺在燃烧的龙背上坠入格伦峡谷底,随后就失去了意识。当他张开眼睛时,他自己也很惊讶。他一环顾四周,就知道龙已经死了,但是他无办法了解还躺在闷烧冒烟的尸体上的他为何没被烧死。
  他身旁的峡谷既寂静又黑暗;他猜不到自己昏迷了多久。然而他知道,如果他的朋友们成功地逃了出去,那他们一定是从后门走到了安全的地表之上。
  而崔斯特还活着!当龙往下滑翔坠落之时,黑暗精灵淡紫色的双眼从山壁上望着他的一幕深深刻在布鲁诺的心上。即使是现在,就他所能算出的这几个星期来说,他也用崔斯特·杜垩登不屈不挠的影像当作自己在绝望中的精神支柱。因为布鲁诺没办法直接从谷底往上爬,那里的山壁又直又陡。他仅有的选择就是要溜进谷底的惟一一条坑道,爬上较低层的矿坑。
  而且要穿过一群灰矮人,这些灰矮人自从他们的领袖烁影这头龙被布鲁诺所杀之后,戒备就更森严了。
  他已经走了很远,每一步都让他离自由的地表更近。但是每一步也让他离灰矮人群聚之处更近。即使此刻,他也能听到巨大的地下城熔炉发出有节奏的声音,无疑地那里充满了灰色家伙。布鲁诺知道他必须穿越那里,才能到达通向更高层的坑道。
  但即使在这里,在矿坑的黑暗中,他的伪装也禁不起详细观察。那他在挤满一千个灰矮人的地下城中又该怎么办呢?
  布鲁诺摇摇头,甩去这些想法,然后将更多灰烬擦到自己的脸上。他现在没有必要担心;他已经找到路过去了。他拿起盾牌跟斧头,向门边前进。
  当他走到那里之时,他摇头笑了,因为门边的顽固灰矮人又再度醒了(仅止于恢复意识)并且挣扎着要站起来。
  布鲁诺第三次把他撞到墙上,然后随手将斧头砍在他的头上,这一次他倒下之后永远不会再站起来了。“二十二个。”强壮的矮人走进通道中的时候又凶狠地重述了一遍。
  关门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当这个声音渐渐散去,布鲁诺又再度听到了熔炉发出的声音。地下城,他惟一的机会。
  他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带着决心将斧头在自己的盾上敲了一下,开始在通道中踏着大步向呼唤他的声音前进。
  该是作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通道蜿蜒而曲折,走到底是一个通向光亮洞穴的低矮拱型门。
  近两百年中第一次,布鲁诺·战锤再度俯视秘银之厅的庞大地下城。那是在一个巨型的谷底,边上有阶梯形状,排列着装饰过之出入口的岩壁,这些入口所通到的房间曾经让战锤全族居住过,还剩下很多空的。
  这个地方跟矮人印象中完全一样,即使现在离他的青年时代已经非常久了,许多熔炉仍然因烧着火而发亮,最低层挤满了矮人工匠弯着腰的形影。他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次,年少的布鲁诺曾经与朋友们一起俯视着这个地方的壮观景象,听着锻冶工匠的铁槌规律的敲打声,以及风箱沉重的低吟?
  当布鲁诺提醒自己,现在这些弯腰的工作者是邪恶的灰矮人时,他甩开这些愉快的回忆,将心带回现实以及手边要做的事情上。不管用什么方法,他必须穿过这空旷的区域,走上另一边的阶梯,接着走进能通向更高处的坑道。
  一阵靴子踏地声将布鲁诺赶回坑道的阴影中。他紧紧握住了斧头,不敢呼吸,怀疑是否荣耀地结束一生的时刻就要来临了。一队重武装的灰矮人走到拱门边,继续通过,对于坑道只是不经意地瞄了一眼。
  布鲁诺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责骂自己的动作慢吞吞。他付不起耽搁的代价;他在这个区域的每一秒都是一场冒险的赌博。他很快开始寻找其他的解决方案。他已经走了山壁的大约一半,大概再走过五层阶梯形状的坡面,就可以到达最底下了。在比较高的一层,有一座桥横越山谷,但是那里一定有重兵守卫。如果要单独走上去,远离喧闹的底层,会使得他太引人注目。
  穿越大家都在忙碌的底层似乎是比较好的路径。对面岩壁半山腰上的坑道几乎正对着他现在所站的地方,会将他领至整个坑道系统的西边尽头,回到他这一次进秘银之厅的地方,然后出到外面守护者之谷中。照他的估计,这样做成功的机率最高,如果他真能穿过底层的话。
  他窥视拱门下方,看看有无任何巡逻队的迹象。他很满意,因为底下是净空的,然后提醒自己,他的身份是君王,是这整个地下区域正统的主人,接着才大胆地走到外面的其中一层上。离那里最近,又可以往下走的阶梯在右边,但是刚才的巡逻队是往那个方向走,布鲁诺想最好避开他们。
  他每走一步,自信也提高一分。他经过两个灰矮人的身边,用很快的点头回应了他们打的招呼,并没有放慢脚一步。
  他往下走了两层,在他有时间思考要怎么继续走之前,布鲁诺就发现自己被笼罩在最下方巨大熔炉的强光中,离底层只剩下十五尺。他一看到光就直觉反应地立即蹲下,但是在理性的层面上他马上就发现这个光事实上是他的盟友。灰矮人是黑暗中的生物,不习惯也不喜欢光明。在底层的那些把他们的兜帽拉低来保护自己的眼睛,布鲁诺也照样做了,这让他掩饰得更无破绽了。由于底层那些人的动作毫无组织性可言,他开始相信自己能轻易地走到对面去。
  他一开始慢慢地走,越走越快,但是他还是压低身子,斗篷的领子拉起来紧紧地贴着面颊,他那被连续重击过,剩下一边角的头盔倾斜盖到他的眉毛。他试着要保持一种轻松的气氛,所以拿着盾牌的手垂在一旁,但另一只手则是舒服地放在插于腰际的斧头上。如果真的打起来,布鲁诺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三个中央的矿炉,以及全神贯注在矿炉上的那一群灰矮人,然后耐心地等待一小队运送着矿石的手推车从旁边经过。布鲁诺试着要制造出一种轻松和快活的气氛,对经过的车队点了点头,但是当他看见推车里装载的秘银,想到这些灰色人渣在榨取他家乡岩壁上的珍贵金属时,他的愤怒立即涌上喉头。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他小声喃喃自语说。他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眉毛。他已经忘记了当年地下城底的火炉燃烧时有多热了。就像在那里的其他人一样,汗滴不断从他脸上流下。
  布鲁诺一开始没察觉有任何事情不对劲,直到最后一批经过的矿工从旁边好奇地看着他。
  布鲁诺腰更弯了,他快一步走开,他想到了汗水对他的脆弱伪装会造成的效果。在他到达谷地对面的第一层之时,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一条条的纹路,有几块胡子也已经显现了原本的颜色。
  他这时还认为自己可以安全抵达目的地。但是当他上楼梯上到一半时,灾难爆发了。他过分专注于隐藏自己的脸,于是跌了一跤,撞到在他上方两一步的灰矮人士兵。布鲁诺反射性地向上一看,他的目光刚好跟灰矮人的相交。
  灰矮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告诉布鲁诺伪装的游戏肯定结束了。灰矮人奔向他,但是布鲁诺没时间跟他正正式式地打一场。他的头向灰矮人的双膝一撞,头盔剩下的角撞碎了他一边的膝盖,然后他将灰矮人举起来向后一抛,抛下了台阶。
  布鲁诺向四周一看。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件事,而灰矮人自己同族之间也常打架。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继续往上爬。
  但是那个士兵摔在地上以后还没昏过去,他清醒到还能向上面伸出一根手指大叫道:“拦住他!”
  布鲁诺失去了所有继续躲藏下去的希望。他拔出了秘银斧,开始沿着第二层向下一个阶梯狂奔。谷中警告的呼声此起彼落。一下子引起了一场大骚动,手推车中的矿石洒出,到处都是武器拔出的声响,靴子踏地的脚一步声从四面八方靠近布鲁诺。他正要转身走上第二个阶梯的时候,两名卫兵跳到他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大喊道,他很困惑,不知道他们眼前的矮人就是引起骚乱的原因。布鲁诺的斧头将其中一个的脸劈开,然后用肩膀把另一个人撞下阶梯,这时他们才认出他来。
  然后他跑上了阶梯,只是为了转换方向,显得他好像是从上面走下来的巡逻兵。数以百计的灰矮人在整个地下城中跑来跑去,他们的焦点都越来越集中在布鲁诺身上。
  布鲁诺找到了另一个阶梯,然后走到了第二层。
  但是他被迫停在那里,他被埋伏的人包围了。一打灰矮人士兵从两个方向跑向他,他们的武器都已经拔了出来。
  布鲁诺绝望地扫视了一下这个地区。骚乱使得一百多个灰矮人从底层开始向k跑,跑向他原先所爬的那一阶去。
  矮人想到一个拼命的计划时,他的脸上浮出了笑容。他再次看了看冲过来的士兵,然后知道他别无选择了。他对那两群人行礼,调整了一下头盔,然后从那一层往下跳,摔在下层聚集的人群身上。布鲁诺趁势继续往前滚到崖边,跟几个不幸的灰矮人一起往下掉,之后又落在底层的群众身上。
  布鲁诺很快地站了起来,杀开一条血路。惊讶的灰矮人们互相爬到对方身上,闪避疯狂的矮人跟他致命的利斧,几秒之内,布鲁诺就毫无阻碍地跑过了底层。
  布鲁诺停了下来,环顾四周。他现在还有哪里可跑?好几打的灰矮人站在他眼地下城的任何一个出口之间,而且每一秒都越来越有组织似的。
  一个士兵冲向他,马上被他一斧砍倒。“那就来啊!”布鲁诺轻蔑地叫嚣,想要跟一大批灰矮人同归于尽。“来啊,想来多少就来多少!试试看秘银厅之王的愤怒!”
  一枝十字弓的箭射在他的盾牌上,让他自大的恫吓减去了几分。几乎是出于本能而不是理性的思考,矮人突然冲向一条没人守卫的道路喷出火焰的矿炉。他将秘银斧插进腰间,没有丝毫慢下来。坠落之龙身上的火没有烧伤到他,他擦在脸上之灰烬的热度也没有烫伤他的皮肤。
  站在打开的炉子中间,布鲁诺又一次发现自己没有受到火焰的侵害。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件神秘的事,只能猜想这是由于他刚进秘银之厅时披上的镗甲上面所附的魔法保护着他。
  但事实上,这保护是来自于崔斯特掉的弯刀,它被捆好放在布鲁诺的背包中,他自己也忘了,这把刀又一次地拯救了他的性命。
  火焰在抗议中吐出火舌,当魔法宝刀靠近时,火势却又减到很小。但是当布鲁诺开始爬进排烟的管路时,火又再度大了起来。他听到身后灰矮人惊讶的叫声,以及身上着火的惨叫。然后传来一个压过其他声音的命令声:“用烟熏他!”那个声音叫道。
  他们把很多碎布浸湿,投进火中,灰烟迅速包围了布鲁诺。腌熏到他的眼睛,他无法呼吸了,但是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继续向上爬。他盲目地寻找可以插进他粗短手指的裂缝,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地往上爬。
  他知道自己如果吸入烟气将会死在这里,但是他胸中已经没有一丝氧气了,肺在痛苦中呼求空气。意外地,他在墙上找到一个洞,他用力过猛,几乎是跌了进去。这是旁边分叉出的坑道吗?他既怀疑又惊讶。然后他想起了所有地下城排烟的管路中间都是互相连接的,以便于清扫。
  布鲁诺避开了烟气,沿着弯曲的新走道前进。他的肺温柔地深吸一口气之时,他试着要擦去眼中的烟尘,但是他那沾满了黑烟的袖子却只是更增加了刺痛感。他没办法看见双手上流的血,但是能透过指尖的剧痛猜出自己的伤势。
  他虽然精疲力尽,却知道自己无法负担在这里耽搁的代价。他沿着这条小坑道爬,希望第二条烟管下面的火炉并没在使用。
  他前面的地板往下坠了下去,布鲁诺自己也差点从烟管摔了下去。他注意到了那里没有烟,也有一面墙破损了,像先前的一样可以攀爬。他绑紧身上的所有装备,又调整了一下头盔,然后移动一点点,不管自己手指与肩上的疼痛,盲目地想要找到手可以抓的地方。他很快地又可以稳定移动了。
  但是对疲倦的矮人而言,这几秒就像几分钟一样,几分钟又像几个小时一样,他发现自己休息的时间与攀爬的一样多,他的呼吸变成沉重的喘息。在一次这样的休息中,布鲁诺觉得听见上方有东西在移动。他停了一下,思考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他想这些竖坑并没有通向更高的通道,或是上方的城市。它们是直接通到地表开阔的大气中。布鲁诺用他满是烟灰的双眼尽力试着向上方看。他知道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这个谜一下就解开了,一个怪物形状的东西下落到布鲁诺不稳固的位置旁,毛茸茸的脚开始攻击他。矮人马上就知道自己身处危险之中了。
  那是一只巨蜘蛛。
  摘下毒液的钳子在布鲁诺的前臂上撕裂了一道伤口。他不顾疼痛,以及这伤口可能造成的后果,带着相当的愤怒作出反应。他逼自己向上爬,用他的头顶住那个可恶东西的球状身体,然后用尽全力往反方向推墙。
  蜘蛛将钳子扣在他的靴子上,然后用除了用来固定位置的脚以外其他所有的脚来戳他。
  对绝望的矮人而言,现在只剩下一种攻击方式可能实行了:把蜘蛛移开。他抓住了那些毛茸茸的脚,弯过身去试着折断,或者至少把它们从紧抓的墙上拉下来。他的手臂因为毒素而开始有灼热的刺痛感,他的脚虽然因为靴子的保护而没被钳子直接刺中,但是也弯了,也许已经断了。
  但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痛苦。他一声咆哮,又抓住一只脚,把它折成两半。然后他们双双摔了下去。
  那只愚蠢的蜘蛛尽可能蜷缩起来,放松了紧抓的矮人。布鲁诺感到空气在旁呼啸而过,也感到旁边的墙离他们很近。他只希望这条竖坑够直,让他们不会撞上突出的尖锐岩块。他尽力爬到蜘蛛的背上,让那一团身体夹在自己跟即将来临的撞击之间。
  他们发出了很大的“啪”一声,落在地上。空气从布鲁诺的肺中爆喷出来,但是由于底下爆裂得汁液四溅的蜘蛛,所以他没受到很严重的伤。他还是看不见,但是他发现自己一定又回到了地下城的底层,只是幸运地在一个比较无人的区域(因为他没听到任何示警的叫声)。这个顽强的矮人头昏脑胀,但并没有失去勇气,他努力站了起来,将双手上的蜘蛛汁液拂去。
  “明天一定会有暴风雨。”他喃喃地念着,想起了矮人们对杀蜘蛛的古老迷信。他开始爬回竖坑中,不理手上、肋骨以及脚上的疼痛,还有前臂上中毒的烧灼感。
  以及还有其他蜘蛛在上面爬的想法。
  他爬了好几小时,顽固地一次将一只手往上攀,然后把自己撑上去。不知不觉间扩散的毒液让他一阵阵地作呕,并且榨干了他手臂上的所有力气。但是布鲁诺比山石还要顽强。他也许会因为这个伤而死,但是他决定应该让这件事发生在外面,在自由的空气中,在日光或是星光之下。
  他要逃出秘银之厅。
  一阵冷风将他的疲倦吹去。他满怀希望地抬头向上看,但还是没看见任何东西,也许现在外面是午夜了。他观察了一下风声,知道他离目标只有几码了。肾上腺素猛然激发,使得他爬到了排烟管的出口,那里有一个铁格盖子挡住了出路。
  “去你的,我奉莫拉丁的铁槌之名诅咒你!”布鲁诺骂道。他从墙上一跳,用沾满鲜血的手指抓住了上面的铁条。这些铁条由于他的重量开始弯了一些,但仍大致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沃夫加就能把它拉开!”布鲁诺说,他已经因疲累而面临精神崩溃。“借我你的力量,我巨大的朋友。”他开始用力拉的时候对外面的黑暗说。
  几百哩外,沃夫加正不安地睡在海灵号内靠墙的床上翻来覆去,被失去自己师父布鲁诺的梦魇抓住。也许这个年轻野蛮人的灵魂在这绝望的时刻真的去帮助布鲁诺了,但是更有可能是矮人不屈的坚毅真的比铁还强,一根铁条被拉得低到可以从石壁上抽出来,于是布鲁诺就把它抽了下来。
  布鲁诺一只手悬在空中,将那根铁条丢进底下的虚空之中。他脸上浮现了邪恶的笑容,他希望这一刻底下正有一个灰色家伙在排烟管底,观察死掉的蜘蛛并且抬头想找出原因。
  布鲁诺身体的一半穿过了他所拉开的小孔,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将自己的屁股挤出去了。他完全失去力量,接受了这个地方,然而他的腿还是悬在一千尺的高空摆荡。
他将头放在旁边的铁棒之上,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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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6:09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柏德之门

“快到栏杆边!快到栏杆边!”一个声音大喊。
  “把他们丢下去!”另一个人同意说。水手们狂暴地聚集在一起,挥动着弯刀与棍棒。
  恩崔立静静站在风暴的中央,瑞吉斯紧张地站在身边。杀手不了解这些船员为何突然对他生气,但他猜这件事背后一定是卑怯的半身人在搞鬼。他没有拔出武器;他知道当他需要自己的军刀及匕首之时,他一定可以及时拔出来,虽然这些水手不断说着大话与威胁的言词,却没人胆敢走进他身周十尺之内。
  这艘船的船长是一个矮胖而一步履蹒跚的人,有着硬直竖起的灰发、珍珠般雪白的牙齿、永久斜视的眼睛,正从他的舱房走出来看看什么事这么吵闹。
  “过来,红眼,”他将一个面貌凶恶的水手叫了过去,这是第一个把有旅客染上恶性传染病的谣言告诉他的人,肯定也是他将这件事告诉其他船员的。红眼马上遵命,跟着船长穿越了朝两边分开的人群,走到恩崔立与瑞吉斯面前。
  船长慢慢拿出他的烟斗,塞紧了烟草,他眼睛射出好像可以穿透人一般的视线,没有移离过恩崔立的眼睛。
  “把他们丢下海去!”偶尔会传来一声叫嚣,但是船长每次都会挥挥手,要讲话的人安静。他希望能够在行动之前好好打量清楚这两个陌生人,他也耐心地等待自己点上烟斗,然后深深吸了一口。
  恩崔立没有眨一下眼,眼神也从没有看船长以外的地方。他故意将斗篷往后掀,显出腰带上的刀鞘,然后双手抱胸,这镇静而自信的动作使他的双手现在离两把武器的柄都各只有一寸。
  “你应该要事先告诉我的,先生。”船长终于开口了。
  “你现在说的话跟你船员的行动,我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恩崔立平静地回答说。
  “应该是吧。”船长回答,他又吸了一口烟。
  然而有些船员不像他们的船长一样有耐心。一个胸膛厚实,手臂肌肉非常发达而且有刺青的人,厌烦了这一幕戏。他鲁莽地走到杀手身前,想要直接把他丢下海来解决这件事。
  这个水手正开始要去抓杀手细瘦的肩膀,然而恩崔立雷霆般迅速地展开行动,他身体一偏,然后马上又恢复双手抱胸的姿势,所以看着他的水手们都眨了眨眼,回想他到底有没有动。
  那个壮硕的人面朝甲板跪倒了下去,因为在一眨眼的时间当中,他的膝盖已经被脚跟踢碎了,更阴险的是,一把匕首已经出鞘,刺入了他的心脏,然后又回到挂在杀手臀部的鞘中休息。
  “真是名不虚传。”船长如此说,他毫不畏惧。
  “我祈祷我做的是对的。”恩崔立故意用嘲讽的一鞠躬来回答。
  “的确,”船长说。他把话题移到正倒下的人身上。“可以让他的朋友来帮他吗?”
  “他已经死了,”恩崔立对船长宣告说。“如果有任何他的朋友想走到他身边,就尽管来吧!”
  “他们很害怕,”船长解释说,“他们在剑湾各处的港口看过许多恐怖的传染病。”
  “传染病?”恩崔立重复说。
  “你同伴有病这件事已经泄漏出来了。”船长说。
  恩崔立笑了起来,因为整件事都一清二楚了。他像雷霆般迅捷地撕破了瑞吉斯的斗篷,一把抓住半身人的手腕,然后把他提起悬在半空,并且狠狠地瞪着半身人充满恐惧的眼睛,这眼神预告了他将会被缓慢而痛苦地折磨至死。恩崔立马上注意到了瑞吉斯手晚上的伤痕。
  “烧的?”他咆哮说。
  “是,那小东西说就是烧的。”红眼高叫道,当恩崔立的瞪视着他,他往后退到船长后面。“他说是从身体里面烧出来的!”
  “我觉得更像是用蜡烛烧的,”恩崔立反驳说。“你自己好好观察一下伤口吧!”他对船长说。“这里没有人生病,只有一个被逼到死角的贼在绝望中耍诡计。”他重重地把瑞吉斯摔到甲板上。
  瑞吉斯躺着一动也不动,甚至不敢呼吸。状况的发展并不如他的预期。
  “把他们丢下海去!”一个不知名的声音叫着。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另一个人喊着说。
  “你们需要多少人来驾驶这艘船?”恩崔立问船长。“你可以损失多少人?”
  看过杀手行动,也知道他名声的船长,丝毫不觉得这些简单的问题只是不会付诸实行的干威胁而已。更有甚者,恩崔立瞪视着他的眼神告诉他,如果他的船员群起对抗杀手,那么他将是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我相信你的话,”他很有威严地说,使得他紧张的船员们都停止了嘟嘟嘎嘎。“没有必要检查伤口。但是,不管他有没有病,我们的交易都结束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死去的船员。
  “我可不想游到卡林港去。”恩崔立轻声地表达不满。
  “当然,”船长回答。“我们两天之内会到达柏德之门,柏德之门:位于北方的深水城与南方的卡林港之间的最大港口。你们可以在那里搭别的船。”
  “那你得还我,”恩崔立平静地说,“所有的金币。”
  船长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斗。他不会选择去打这样的一场仗。“当然,”他也带着相同的平静说。他转身回船长室,在他离去的同时命令所有的船员回到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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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还记得在冰风谷都尔登湖岸上过的那些悠闲夏日。他在那里不知花了多少时间钓那些很难钓到的硬头鳍,要不然就是在冰风谷难得出现的夏季暖阳下晒太阳。回顾在十表过的那些年,瑞吉斯无法相信命运居然让他落到今天这种下场。
  他以为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舒服度日之处(拜他的红宝石魔坠所赐,他过得更舒服了)并且身为一个骨饰雕刻家,将硬头鳍类似象牙的骨头雕刻成神奇的小饰品,他就可以赚进大笔利润。但是他的命运之日终于到来了,阿提密斯·恩崔立出现在瑞吉斯当作家的地方——布林·山德,逼得半身人慌张地跟朋友们走上了冒险之途。
  但即使是崔斯特、布鲁诺、凯蒂布莉儿、以及沃夫加都没能保护他免遭恩崔立的毒手。
  他孤独地被锁在船舱中的好几个小时里面,这些回忆给了他一些安慰。瑞吉斯想要躲藏在过去愉快的回忆中,但是他的思路到后来总是无可避免地会回到悲惨的现实当中,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会因为这次失败的诡计而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恩崔立很镇静,甚至觉得很有趣,在甲板发生的事件之后,他带着瑞吉斯下到这个舱房,然后没说一句话就消失了。
  太镇静了,瑞吉斯觉得。
  但是这也是这个杀手神秘魅力的一部份。没有人熟悉阿提密斯·恩崔立到足以称他为朋友,也没有一个敌人对他清楚到可以在他面前得到任何一点优势。
  恩崔立终于来了,他冲进门里面桌边,没有看半身人任何一眼,这时瑞吉斯背靠墙缩了起来。杀手坐了下来,将他墨黑的头发往后一拨,然后看着桌上燃烧着的惟一一根蜡烛。
  “一根蜡烛,”他喃喃地说,很明显感到有趣。他看了看瑞吉斯。“你还真会要诡计啊,”他咯咯地笑着说。
  瑞吉斯没有笑。恩崔立的心中不会突然出现一丝温暖,如果他因为杀手愉快的外表而放松自己的防卫,那他就死定了。
  “这个计谋真值回票价,”恩崔立继续说,“而且很有效。我们在柏德之门要搭上南行的船也许要花上一个星期。这多出的一个星期让你的朋友们离我们又更近了。我没料想到你居然这么大胆。”
  微笑突然从他脸上消失,当他开始继续补充说明,他的语气明显地严厉了许多。“我不相信你已经准备好要承受这么做的后果了。”
  瑞吉斯抬起头,来观察这个人的每一个动作。“终于来了。”他轻声低语道。
  “当然一定会有后果的,小蠢蛋。我赞赏你的意图我希望你在这个漫长乏味的旅途中多给我一些刺激!但我不能不处罚你。这么做将会让你的诡计减少让你觉得刺激的部份。”
  他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开始绕着桌子周围走。瑞吉斯高声尖叫,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他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杀手镶了宝石的匕首慢慢朝他的方向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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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下午他们抵达了冲萨河,并且在强劲的满帆海风中跟水流搏斗。在黄昏之时,柏德之门比较高耸的部份已经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了,当最后几丝阳光从天空中消失之时,这个巨大港口发出的光芒像是灯塔一样照亮了他们的路途。但是这个都市不准许船在日落之后进港,所以船在一哩之外抛锚停泊。
  瑞吉斯发现自己睡不着,因此听到了那一晚恩崔立活动得更频繁了。半身人紧紧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节奏缓慢的深呼吸状态。他不知道恩崔立的意图,但是不管杀手想做什么,瑞吉斯都不希望他发现自己还醒着。
  恩崔立不曾让他起别的念头。就像只猫一样安静(像死亡一样安静)杀手轻悄悄穿过了舱房的门。这艘船是由二十五个船员操纵的,但是在一整天航行之后,柏德之门正在等待第一道晨光之时,似乎只剩下四个人还醒着。
  杀手穿过船员们简陋的舱房,走向船后惟一一根蜡烛发出的光亮。在厨房中,厨师正勤快地用一个大锅准备早餐的浓汤,对于周遭的环境毫不留神。但就算他安静又机警,也无法听见背后轻微的脚步声。
  他死时,脸落在汤锅里。
  恩崔立走回舱房,在那里有二十多个人没吭一声就死了。然后他走上了甲板。
  那一晚,满月高挂在天空,但即使是一条细长的阴影也足够让技巧高超的杀手藏身了。恩崔立很清楚守望的流程,他花了很多夜的时间观察守夜人的行动,就像往常一样准备碰上最糟糕的情况。他计算甲板上两个守望人的脚步,接着闪身溜上了主桅杆,口里咬着那把镶了宝石的匕首。
  他锻炼过的肌肉轻轻一弹,就把他带上了了望台。
  然后又添了两条冤魂。
  恩崔立回到甲板上,静静地走向船边。“有船!”他指着一片黑暗大喊。“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两个剩下的守夜人反射性地冲到杀手身边,眼睛望着黑暗中可能发生的危险,直到匕首的光一闪,告诉他们自己被骗了。
  现在只剩下船长了。
  恩崔立能够轻易地打开舱房锁,并在睡梦中杀了那个人,但杀手想要更戏剧性地结束他的工作;他希望船长能完全了解到,那一天晚上降临在他船上的厄运。恩崔立走到向甲板开着的门边,然后拿出了他的工具跟一条长绳索。
  几分钟之后,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叫醒了瑞吉斯。“你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我就会割下你的舌头。”他警告半身人说。
  瑞吉斯现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船员们安全抵达柏德之门的码头,那他们肯定会散布凶狠的杀手跟他“得病”朋友的传言,使得恩崔立不可能找到往南方的船愿意搭载他们。
  杀手不计任何代价也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瑞吉斯也不能不觉得自己要对当晚的大屠杀负责。
  他安静而无助地走着,在恩崔立身边穿过了许多舱房,此时他注意到鼾声不见了,并且厨房也是一片沉寂。黎明就要来了;厨师应该在忙着准备早餐。但是半开的厨房门中并没有歌声传来。
  船在深水城时囤积了足够的油,以应付直到卡林港的所需,油桶还放在储藏室中。恩崔立拉开了地板上的活板门,拿出了两个沉重的桶子。他撕开了其中一桶的封条,用脚一踹,桶子就滚过了那些舱房,在经过的地方都流下了油。然后他提起另一桶,以及半拖着瑞吉斯,这个半身人因着恐惧和恶心而腿软,更安静更专心地将油倒在船长的房门前!形成一个小圆弧状。
  “给我上去,”他指着船右舷钩子上挂着的小艇对瑞吉斯说。“带着这个。”他递给半身人一个小囊。
  当瑞吉斯想起这个小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他非常生气,但他还是小心地拿着它,他知道自己如果把这个东西搞掉,那么恩崔立会再弄一个来。
  杀手轻轻地跳回甲板上,走的时候点起了一根火把。瑞吉斯在恐惧中看着他,当他将火把抛下梯子,落入洒了油的舱房时,瑞吉斯因为他阴影遮盖的脸上冷酷的表情而颤抖。当火焰熊熊燃起,恩崔立狰狞地露出满意的微笑,然后跑回甲板上船长的门前。
  “再见了!”是他敲门时惟一的解释。他踏了两大一步,就跑上了小艇。
  船长从床上跳了起来,试着要搞清楚东南西北。船里一样地宁静,除了一声警告性的霹啪声跟穿过地板冒上来的一缕烟之外。
  船长拔剑在手,一下字就拉开了门闩并且打开了门。他绝望地看看四周,然后开始呼叫他的船员。火焰还没来到甲板上,但是对他(以及他的守望员来说)都应该很明显的是,这艘船着火了。船长开始猜到了可怕的事实,他冲了出来,身上只穿着睡衣。
  他感到被一条绳子绊住的拉力,然后因为进一步了解到自己的脚踝被绳圈套住而大惊失色。他脸朝下地跌在地上,剑落在他的前方。一种气味充满了他的鼻孔,他完全发觉到沾湿他睡衣的光滑液体就意味着他的死亡。他摸索着自己的剑柄,徒劳地用手指刮着木头甲板直到流血。
  一阵火焰向上穿过了地板。
  声音阴森森地传遍了开阔的海面,特别是在空旷的黑暗夜空之中。当杀手努力逆着冲萨河的水流划着小船之时,一个声音充满了恩崔立与瑞吉斯的耳中。它甚至穿越了半哩的距离,进入到柏德之门喧哗的酒馆中。
  就像是加上了所有已死的船员们(还有走向死亡的船本身)无言的抗议声,这声哀嚎似乎有着无比的悲惨。
  接着,就只剩下火焰造成的霹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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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之后不久,恩崔立与瑞吉斯徒一步进入了柏德之门。他们把小艇放在河下游几百码外的一个小海湾中,然后把它弄沉。恩崔立不希望有任何证据让人把他们跟前一晚的灾难联想到一起。
  “这艘船一定可以让我们回到家,”当他们两人走在下城的广大码头区时,杀手对瑞吉斯凶狠地说。他让瑞吉斯的眼睛望向停在外码头的一艘大商船。“你还记得那面旗子吗?”
  瑞吉斯看了看在船顶飘扬的旗帜,图案是金底加上一些斜的蓝线,那是卡林港的标志。“卡林杉的商人从来不载运旅客。”他提醒杀手,希望能够压低恩崔立的高姿态。
  “会有例外的。”恩崔立回答。他从自己的皮背心里面拉出了红宝石魔坠,把它跟自己邪恶的微笑同时展现给瑞吉斯看。
  瑞吉斯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很清楚这宝石的魔力,也无法反驳杀手所说的话。
  恩崔立毫不疑惑地走着,这显示出他以前常来柏德之门。他拖着瑞吉斯走向港务管理人的办公室,那是码头边的一栋破烂小木屋。瑞吉斯乖乖地跟着,然而他脑袋里思考的东西很难集中在眼前的事情上。他还陷在前一晚的悲剧梦魇中,试着要让自己从害死二十六个人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他没办法仔细观察港务管理人,甚至没听见他的名字。
  但是在几秒钟的对话之后,瑞吉斯就发觉到恩崔立已经用红宝石魔坠的催眠魔力完全掳获了对方。半身人从这一次会面当中完全抽离出来,因为他发现恩崔立如此会使用宝石的力量而感到很不舒服。他的思绪又飘向朋友跟家园那里,然而他现在是带着悲哀,而不是带着希望来回顾这些事。崔斯特与沃夫加从秘银之厅的恐怖中逃了出来吗?他们现在追过来了吗?看到思崔立的行动,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回到普克掌管的领域之内,他甚至希望朋友们不要追过来。
  瑞吉斯渐渐回到现实当中,不经意地听着对话的,并且告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知道。
  “他们何时启航?”恩崔立问。
  瑞吉斯竖起了耳朵。时间非常重要。也许朋友们在此地就能追上他们这里离巴夏·普克的基地还有一千哩。
  “还有一星斯。”港务管理人回答说,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也没离开过旋转的宝石。
  “太久了。”恩崔立轻声地说。然后对港务管理人说:“我想要跟船长见一面。”
  “我可以安排。”
  “就是今晚……在这里。”
  港务管理人耸耸肩,答应了。
  “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朋友,”崔立带着嘲讽的微笑说。“你在追踪每一艘进港的船吧。”
  “这是我的工作。”这个呆住的人说。
  “你在城门口也有眼线吧?”恩崔立询问性地眨了眨眼。
  “我有很多朋友。”港务管理人回答说。“柏德之门发生的事情,没有一件我不知道的。”
  恩崔立看了看瑞吉斯。“把那东西给他。”他命令说。
  瑞吉斯搞不太清楚状况,所以只是用空洞的眼神回答这个命令。
  “那个小袋子。”杀手解释说,用的是他跟被骗的港务管理人对话的轻松语气。
  瑞吉斯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动也不动。这是对绑架他的人第一次如此大胆的反抗行动。
  “小袋子,”恩崔立又重复说了一次,这次的语气严肃到恐怖的地一步。“那是要送给你朋友们的礼物。”瑞吉斯只迟疑了一秒钟,就把小袋子抛给了港务管理人。
  “请你询问每一艘船跟每一个进入柏德之门的骑马者,”恩崔立对港务管理人解释说。“请你寻找一队旅行者,至少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精灵,大概会用斗篷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还有一个是巨大的黄发野蛮人。请你找到他们,朋友。找到自称是崔斯特·杜垩登的冒险者。这个礼物只能给他一个人看见。告诉他我在卡林港等他来。”他邪恶地瞥了瞥瑞吉斯。“那里还有更多礼物。”
  管理人将小包放进了自己的口袋,然后向恩崔立保证他一定把这件事办好。
  “我得走了,”恩崔立说,他把瑞吉斯拉得站了起来。“我们今晚见。”他提醒管理人。“在日落的一小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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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吉斯知道巴夏·普克跟柏德之门有联系,但是他还是很讶异于杀手似乎非常清楚这里的路。不到一小时之内,恩崔立就找到了一个房间,并雇了两个恶棍在杀手出去办事的时候守住瑞吉斯。
  “这是你再次要诡计的好时机吧?”他在离开之前满脸狡猾地问瑞吉斯。他看了看靠在房间另一边墙上的两个恶棍,两人在争辩一些没水准的,关于本地某个“仕女”的名声之事。
  “你也许可以从他们手中逃出去。”恩崔立小声地说。
  瑞吉斯将身体转开,他不喜欢杀手的黑色幽默。
  “但请你记得,小贼,一旦你出去了,你就到了街道上,在巷道的阴影底下,你绝对找不到朋友,只有我会在那里等你。”他发出邪恶的笑声,转身离去,快速穿过了门。
  瑞吉斯看了看那两个恶棍,现在正越吵越烈。在那一刻,他觉得也许可以直接走出门去。
  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然后倒在船上,然后懦弱地将双手压在头底下,一只手上的痛楚已经教导了他勇敢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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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德之门被分成两区:码头区的下城跟城墙内的上城,比较有地位的市民住在上城中。这座城由于贸易的迅速成长,很快地将境界延伸到宝剑海岸边。它老旧的城墙是一条简易的界线,让人可以判别过境的旅客和冒险者,以及长居此地者所住的的房屋。这里有一句流行的话,就是“到所有地方的中途站”,这句话指出这座城到宝剑海岸两座最大的城市北方的深水城跟南方的卡林港之间的距离大致是相等的。
  在如此的盛名之下,在不时的喧闹与骚乱中,恩崔立经过通向内城的巷道时,有些东西吸引了他些微的注意。他在这里有一个盟友,那是叫做奥伯诺的巫师,这个人跟巴夏·普克也有关系。恩崔立知道事实上,奥伯诺最效忠的还是普克,无疑地这个巫师一定已经向公会主人禀报过魔坠失而复得,以及恩崔立已经回来的事。
  但是恩崔立并不在乎普克知不知道他回来。他的目标是背后的崔斯特·杜垩登,不是前面的巴夏·普克,而巫师在让他多知道一些后面追击者的情报这件事上,还能发挥很大的价值。
  在花掉白天最后一段时间的会面之后,恩崔立离开了奥伯诺的塔,并且前往港务管理人之处,准备与卡林港商船的船长见面。恩崔立的表情又恢复了坚定的自信;他将昨夜的不幸事件抛开,每一件事似乎又走上轨道了。当他到达木屋时,他又掏出了红宝石魔坠。
  一星期会耽误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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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恩崔立当晚回到房间,宣称他已经说服卡林港商船船长改变航行时间表之时,瑞吉斯并不太惊讶。
  他们将在三天之内出发。
  尾 声
  在沃夫加用力举起绳索猛拉,试着让主帆受满不太强的海风之时,海灵号的所有船员都看呆了。冲萨河的水流逆着船而来,一个机敏的船长通常应该会下锚等待更有利的海风,将他们带上海岸。但是沃夫加在一个叫做莫基的老船员指导之下,做得非常好。柏德之门个别的码头已经清楚地映入眼帘了,而海灵号在几打水手欢呼着观看这伟大的一拉同时,应该很快就能够进入港中。
  “我真希望在我的船员里头有十个像他一样的人。”杜德蒙船长对崔斯特评论说。
  黑暗精灵笑了笑,他对自己年轻好友的力气还是感到很讶异。“他似乎很自得其乐。我绝不会让他只当个水手的。”
  “我也不会。”杜德蒙回答说。“我只希望如果我们遇见海盗,我们可以从他的力气上得到好处。而沃夫加很早就能在船上保持平衡了。”
  “而且他很享受这个挑战,”崔斯特补充说。“辽阔的海洋,水和风的吸引力,用一些他从来没体验过的方法试炼他。”
  “他比很多人做得还要好,”杜德蒙回答说。这个很有经验的船长回头看了看河的下游,广大的海洋在那里等着。“你跟你的朋友只不过是沿着海岸做短期的旅行。你们还没有办法欣赏大海的壮阔与力量。”
  崔斯特带着诚挚的仰慕,甚至一些些的羡慕看着杜德蒙。这个船长是个自豪的人,但是他用务实的理性调整他的自豪。杜德蒙尊敬海,也承认海比他强大这件事实。这一份承认,对于自己在这世上位置的微妙理解,使得他在面对未驯服的海洋之时,能占到多得不能再多的优势。崔斯特跟随着船长渴望的眼神望出去,在思索着这辽阔的海面怎能给予这么多人神秘的诱惑。
  他想了想杜德蒙最后的几句话。“也许有一天吧,”他静静地说。
  他们现在已经很亲近了,而沃夫加放松了他紧握的绳子,精疲力尽地倒在甲板上。船员们忙着要让船进入船坞,但每个人都至少停下来拍一回巨大野蛮人的肩膀。沃夫加累得无法回应他们。
  “我们会在这里停两天,”杜德蒙告诉崔斯特说。“本来预定是要停一个星期的,但是我清楚你们很急。我昨晚跟船员们谈过了,他们都同意马上再出发为了某个人。”
  “感谢他们所有人,也感谢你。”崔斯特诚恳地回答。
  之后一个瘦而强壮。衣饰考究的人跳到了码头上。“海灵号?”他大叫。“你们是杜德蒙管的吗?”
  “这是港务管理人佩尔曼。”船长对崔斯特解释说。“我就是杜德蒙!”他对那个人大喊。“我也很高兴遇见佩尔曼!”
  “幸会,船长,”佩尔曼大喊说。“刚才那一拉真是我看过最棒的之一!你们要在港里待多久?”
  “两天,”杜德蒙回答说。“然后出发向南航行。”
  港务管理人暂停了一会,好像试着在想某件事情。然后他像最近几天问每一艘船一样,向他们询问恩崔立深植在他脑海里的问题。“我在找两个冒险者,”他对杜德蒙大喊。“你有看过他们吗?”
  杜德蒙看了看崔斯特,他跟黑暗精灵都怀疑对方会问这个问题并不是个巧合。
  “他们叫崔斯特·杜垩登以及沃夫加,”佩尔曼解释说。“也许他们会用化名。一个人身材不大,有些神秘,大概是个精灵,另外一个是巨人,是活的人当中力气最大的之一!”
  “他们惹了什么麻烦吗?”杜德蒙大喊。
  “不是,”佩尔曼回答说。“有人留言给他们。”
  沃夫加这时已经走到崔斯特身边,听到了对话的最后一部分。杜德蒙看了看崔斯特,希望对方告知自己的想法。“你来决定。”
  崔斯特认为恩崔立不会在路上设什么可怕的陷阱;他知道杀手想要跟他们好好打一场,至少是跟他本人。“让我们跟那个人谈谈。”他回答说。
  “他们跟我在一起,”杜德蒙对佩尔曼大喊。“这就是沃夫加,”他看了看野蛮人,眨了一眨眼,然后重复说出佩尔曼描述他的话。“刚才那一拉,就是这个活的人当中力气最大的人拉的,”
  杜德蒙领着他们到了船边。“如果有什么麻烦,我会尽可能帮你们撤退回来。”他小声地说。“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在港里等你们两星期之久。”
  “再次谢谢你,”崔斯特回答。“深水城的欧帕真是帮我们找对人了!”
  “别提起那条狗的名字,”杜德蒙回答。“我跟他打交道,很少像这次一样有好的结果!那再见了。如果你们想要,可以在船上过夜。”
  崔斯特跟沃夫加很小心地走向港务管理人,沃夫加走在前头。崔斯特在找寻有无埋伏的迹象。
  “我们两个就是你要找的人,”沃夫加冷酷地说,他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身材精瘦的人。
  “你们好,”佩尔曼带着毫无武装的微笑说。他开始在口袋里搜索东西。“我遇见了你们的伙伴,”他解释说,二个肤色很黑的人,还有一个半身人跟班。”崔斯特走到了沃夫加身边,这两人交换了关心的眼神。
  “他留下了这个,”佩尔曼继续说,把小包递给了沃夫加。“他吩咐我告诉你们,他在卡林港等待你们到达。”
  沃夫加小心翼翼地拿着那个小包,好像以为那东西会在他脸上炸开一样。
  “谢谢你,”崔斯特告诉佩尔曼。“我们会告诉我们的伙伴说,你完美地达成了任务。”
  佩尔曼点头,鞠了个躬,然后转身离开去执行他的工作了。但他突然想起,在这之前他还有另一样任务要去办,这是他潜意识中无法抗拒的命令。港务管理人按照恩崔立的命令离开码头,走向上城去。
  走向奥伯诺的家。
  崔斯特带着沃夫加走向旁边比较不显眼的地方。他看到野蛮人苍白的眼神,就急忙拿了那个小包包,拿得离自己尽可能地远,然后把上面绑的带子解开。崔斯特向小心地踏开一步的沃夫加耸了耸肩,然后把小包拿到自己的腰带边向里面窥视。
  沃夫加也靠了过来,当他看到崔斯特的肩膀下沉,他既好奇又担心。黑暗精灵无奈地看着他,然后把小囊倾斜,让他看见里面的内容物。
  那是一根半身人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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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6:25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苏 醒

第二篇 结 盟
  这个世界充满了恶徒。这个世界充满了善良的人。我相信这两句陈述都是事实,因为在我认识的大部分人心中,都有发展为这两种截然不同之人的种子。
  当然有些人太胆小,有些人又心地太善良,不可能去当恶徒,同时也有些人心肠太坏,不会让自己个性好的一面显露出来。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是在介于其中的灰色地带,因着他们跟其他人或环境的互动而可以轻易地被染黑或染白。种族也有很大的影响,自从我来到地表上之后,我就非常清楚地看到了这件事。一个精灵看到矮人靠近,可能会明显地避开,而相反的情况下,矮人也会有相同的反应,甚至在地上吐口口水。
  这些第一印象有时也许是很难推翻的,有时甚至会不断持续下去,但是在种族、外表等等我们无法控制的事情之外,我已经懂得在别人接近我的时候,我应该对他们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我相信其中的关键在于尊敬人的态度。
  当我与沃夫加在路斯坎的时候,我们进了一间满是恶棍的酒馆,那些人每天耍拳弄刀过日子。然而我的另外一个朋友:海灵号的杜德蒙船长,常常到那些酒馆去,但他很少会被牵扯进甚至轻微的言语冲突中。为什么呢?为什么一个像杜德蒙一样明显拥有一些财富与社会地位的人(从他的、衣着跟礼仪谈吐可以看出),不会像其他人一样整天陷在争斗当中呢?他通常都是自己一个人到那些地方去,静静地站在吧台前,虽然沉默寡言了,但是在那些常客中看来还是很特出的一个人。
  是恐惧让那些恶棍不敢动他吗?他们是不是害怕万一惹上了杜德蒙,到时候会被他的船员报复呢?还是杜德蒙赢得了勇猛的名声,以至于吓退了所有潜在的挑战者呢?
  我认为两者都不是。海灵号的船长当然是一个武艺高强的战士,但是这并不足以制止酒馆里的那些暴徒;他善战的名声也只会招来更多的挑战者。虽然大家都说杜德蒙的船员很难对付,但是更强、更团结的一些人也曾被发现弃尸在路斯坎的水沟里。
  不,让杜德蒙船长活下来的是他对所有结识的人表达敬意的能力。他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对他个人的自负控制得宜。他从一开始认识一个人,就会很尊敬对方,并且持续下去,直到那个人做出丧失他尊敬的事情。这跟大部分人看世界的观点都大不相同。大部份人认为尊敬是必须去赢得的,我也发现对许多人而言,要赢得他们的尊敬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许多人,包括我的伙伴布鲁诺与沃夫加都坚持如果别人想要获得他们的友谊,就必须先获得他们的尊敬,我能了解他们的观点,因为我也曾经抱持着相似的观点。
  坐在海灵号上向南航行之时,杜德蒙船长教了我许多,他虽然没有对这个主题说出任何一句话,却让我了解到要求别人赢得你的尊敬是一种傲慢、自抬身价的行为,这在本质上隐约代表着你的尊敬是值得去赢的。
  杜德蒙却采取了完全相反的态度,他完全接受别人,不带有成见。这似乎是一种很妙的想法,但实际上绝对不是。希望这样的人被加冕为王,因为他已经学得了人和的秘诀。杜德蒙船长穿着光鲜地进入满是流氓的酒馆时,那里的大部分人,甚至社会大众都会认为他高出自己一等。他跟这些人互动的过程中,却完全没有流露出自己比别人强的气氛。在他的眼中与心中,他跟这些人是平等的,那些人也是有智力的生物,只是走的道路跟他自己不同,这些道路并没有更好,也没有更坏。对于那些不在乎把他的心挖出来的人,他也给予尊敬,让那些人放下武装,除去了那些人寻衅跟他打一场的理由。
  更重要的是,杜德蒙船长能做到这些,是因为他喜欢试图用其他人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他是个能为别人设身处地的人,会因着别人跟自己的差异感到高兴,而不是恐惧。
  他的人生是多么地丰富!他的生命中,将会有多少奇妙而宽广的体验!
  杜德蒙船长用身体力行教导了我这些事情。受人尊敬是有理性的动物最基本的需求,特别是人类。侮辱就代表了不尊重别人,也是最危险的一种人格特质的表现:骄傲。
  所以当现在我认识别人的时候,他们不需要去赢得我的尊敬。我很愿意、很高兴地尊敬他们,期盼这么做可以让我更领略到这个世界之美,而我的经验也会更为扩展。
  当然一定有些人会认为这是懦弱,曲解我的意图为胆小怕事,而不是接受人人平等的价值体现。但是引导着我所作所为的并不是恐惧(我打过太多场战斗,以至于不再害怕)而是希望。
  我有希望再找到另一个布鲁诺或凯蒂布莉儿,因为我已经知道,朋友再多也不嫌多。
  所以我会对你致上我的尊敬,你要失去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如果你真的失去了它,如果你选择将我的态度视作懦弱,并且坚持要从这上面占到便宜,那么……
  也许我会让你跟关海法好好谈谈。
  ——崔斯特·杜垩登
  
  他注意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风停了。他躺在烟囱顶上有许多个小时了,在整个过程中,即使他还在半昏迷状态,他身边也总有停不下来的风。这把他的心带回了冰风谷,那里是他两个世纪以来的家。但是布鲁诺在强风痛苦的呻吟声中并没有得到安慰,这只不过不断提醒他自己身处绝境,他认为这是他所能听到的最后一些声音。
  这时风却停了,只有近处的火焰发出霹啪声打破了寂静。布鲁诺张开一边沉重的眼皮,然后心不在焉地望着火光,试着要认清自己所处的情况跟周遭的环境。他感觉很温暖,很舒服,厚厚的棉被紧紧地里到他的肩膀为止。而且他是在室内,火焰是在壁炉里燃烧着,而不是室外的营火。
  布鲁诺的眼神飘到火炉旁边,定睛在一堆叠得很整齐的装备上面。
  那是他的装备!
  剩下一支角的头盔、崔斯特的弯刀、秘银枪甲、还有他的新战斧跟闪亮的盾牌。他把手脚伸出了棉被,发现自己只穿着丝质的睡衣。
  布鲁诺突然觉得自己十分脆弱,用手肘撑着坐了起来。
  一阵黑暗袭向他,让他觉得天旋地转而想吐。他重重地向后倒了下去。
  他的视力只恢复了一秒钟,但这已经足够让他认出一个高大美丽的女子跪在他身边。她的长发在火焰中闪着银光,扫过了他的脸。
  “这是蜘蛛毒,”她轻轻地说。“这能杀死任何东西,除了矮人以外。”
  然后四周就只剩下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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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小时之后布鲁诺再次醒来,体力恢复了不少,并且更清醒了。他试着不要惊动惹人注意,所以半开一只眼睛打量周遭的环境,他最先望到的就是那一堆东西,他很满意于自己的装备都还在那里,于是慢慢地将头转了过去。
  他在一个小房间中,很明显那整栋建筑就只有一个房间,因为惟一一扇门似乎就是出去的门。这个他以前曾经见过的女人站在门边,然而布鲁诺到现在还是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景象是不是梦,她透过房间惟一的一扇窗望着外面的夜空。她的头发真的是银色的。布鲁诺看出它的色调并不是火光玩的把戏。但那不是上了年纪的那种银灰色,这带着光泽的毛发带着活泼的生命力闪耀着。
  “对不起,女士,”矮人开始嘎嘎地说着,他声音的每一个音节都很粗哑。那女人转身,好奇地看着他。
  “我能够吃点东西吗?”布鲁诺问,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搞混什么该是优先的。
  那女人漂浮似地穿过了房间,帮助布鲁诺坐了起来。一阵黑暗再度环绕了矮人,但是他终于耸耸肩,把黑暗抛开了。
  “只有矮人能活下来!”女人喃喃地说道,她很讶异于布鲁诺已经克服了这些苦难。
  布鲁诺对她抬起了头。“我认识你,女士,但我在记忆中遍寻不着你的名字。”
  “这不重要,”那女人回答说。“你已经克服了许多难关,布鲁诺·战锤。”布鲁诺的头抬得更高了,因为听到自己的名字而身体向外一倾,但女人扶住了他,然后继续说。“我尽可能地照料了你的伤势,但是我害怕自己太晚才找到你,以致于无法处理好你中了蜘蛛毒的伤口。”
  布鲁诺低头看了看他前臂上的绷带,总算从他遇见巨蜘蛛的那些痛苦时刻中解脱了出来。“已经过了多久?”
  “我不知道你躺在破损铁格上头多久,”女人回答说。“但是你在这里休息,已经超过三天了,对你的胃来说,真的太久了!我会准备一些食物。”她开始起身,但布鲁诺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地方是哪里?”
  女子的微笑使他放松了紧握的手。“离你昏迷的地方不远。我不太敢移动你。”
  布鲁诺还是搞不太清楚状况。“这是你家吗?”
  “哦,不,”女人站着笑了。“这是我造的,只能临时用一下。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走了,我就会在第一道晨光出现时离开。”
  魔法这个概念在布鲁诺脑中一闪,让他联想出这个人是谁了。“你是银月城的女领主艾拉斯卓!”布鲁诺突然说。
  “清月·艾拉斯卓,”女人在报上姓名的同时很有礼貌地一鞠躬。“你好,尊贵的君王。”
  “君王?”布鲁诺在憎恶中重复说。“我的厅室都被那些人渣占着!”
  “那我们等着瞧吧。”艾拉斯卓说。
  但是布鲁诺完全没听到这句话。他的思绪现在并不在秘银之厅,而是在崔斯特、沃夫加、瑞吉斯,特别是凯蒂布莉儿身上,她是他生命的喜悦。“我的朋友们,”他对女人恳切地问。“你知道我朋友们的事吗?”
  “好好休息吧。”艾拉斯卓回答。“他们逃出了秘银之厅,所有人都逃出来了。”
  “连黑暗精灵也是吗?”
  艾拉斯车点点头。“崔斯特·杜垩登不可能注定死在他最亲密朋友的故乡。”
  艾拉斯卓对崔斯特的熟悉又唤起了矮人另一些记忆。“你见过他了,”他说,“在去秘银厅的路上。你为我们指引出了道路。这就是你知道我姓名的原因。”
  “我也知道要去哪里找你,”艾拉斯卓补充说。“你的朋友们都认为你死了,他们难过得要命。但是我是个有天分的巫师,我能跟另外的一些世界对话,他们常泄漏一些令我惊讶的消息。当几年前过世的幽灵莫凯让我看到一个矮人身体卡在山上的洞中倒下的景象,我就知道布鲁诺·战锤遭遇到什么事了。我只希望我不要太晚到。”
  “去!我跟以前一样健壮!”布鲁诺生气了,他举起拳头,重重径在自己的胸膛上。他重心一移动,背部突然一阵刺痛,让他蜷缩了起来。
  “十字弓的箭。”艾拉斯卓解释说。
  布鲁诺思考了片刻。他没有被射中的记忆,然而他从地下城逃出的记忆却是一清二楚。他耸耸肩,把一切归因于盲目的战斗欲。“所以其中一个灰色人渣射中了我……”他开始说,但他想到一个女人为他拔下了背上的箭,他突然脸红了,将眼神别了过去。
  艾拉斯卓很体贴地改变了话题。“你先吃晚餐,然后休息吧。”她吩咐说,“你的朋友很安全……至少是现在。”
  “他们在哪里——”
  艾拉斯卓伸出手掌打断了他的话。“我对这件事知道得不够多,”她解释说,“你很快就会得到你要的答案。明天早上,我会带你去长鞍银找凯蒂布莉儿。她可以告诉你更多事情。”
  布鲁诺希望他马上就能飞奔到这个他从地精袭击后的废墟中捡来的人类女孩身边,这样他才能紧紧拥抱她,并且告诉她一切都已经没事了。但是他提醒自己,之前他根本没料到有机会能再跟凯蒂布莉儿见面,所以他还能再忍耐一个晚上。
  在他吃完晚餐后的几分钟,他精疲力尽地进入了安详的睡梦中,所有令他无法休息的焦躁恐惧都被清洗一空。艾拉斯卓守着他,直到满足的鼾声响彻整个魔法屋中为止。
  银月城的女领主听见一个健康的睡眠者才能发出的响亮鼾声后,觉得心满意足,于是她总算把背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这真是漫长的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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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鲁诺在讶异中看着遮蔽他的建筑物在第一道晨光中消失,就好像夜的黑暗给了它一些实质的建筑材料一样。他转身想对艾拉斯卓说些话,但是却看到她正在施某种魔法,她面对着粉红色的天空,伸出双手好像要抓住阳光似的。
  她握紧了拳头,把手带到嘴边,然后将魔力吹了上去。她把抓住的光丢到面前,喊出了咒语的最后一个字:“焰驹!”一个发光的红色球体落在石头上,爆开变成一团火,然后快速成形,变成了燃烧的马车与两匹马。它们看来是燃烧着的形体,但是地面却没有烧着。
  “把你的东西拿好,”女领主吩咐布鲁诺说,“该是出发的时候了。”
  布鲁诺动也不动地多站了片刻。他从来不喜欢魔法,除了能增强武器和盔甲的魔法之外;但是他也无法否认魔法很有用。他收拾起自己的装备,不厌其烦地披上了锁甲,拿起盾牌,然后走到马车后的艾拉斯卓身边。他跟着有点勉强地跟她上了车,但那东西并没有烧起来,而且摸起来跟木头一样结实。
  艾拉斯卓纤细的手握起了火做的缰绳,然后大喊。她一拉,马车就飞上了早晨的天空,接着他们狂飞而出,向西方绕过山脉,再飞向南方。
  惊呆了的矮人放手让装备落到了脚下(他的下巴紧贴着胸膛)然后紧紧抓住马车边。重重山岭在他下方翻滚着;他注意到了矮人城镇坚石镇的废墟本来在脚下深处,一秒钟之后就跑到了身后远处。马车咆哮着飞过辽阔的草原,沿着巨魔荒原的北沿掠向西方。当他们高高飞过奈斯姆的上空时,布鲁诺已经轻松到可以口出秽言了,他还记得他跟他的朋友在那个地方的巡逻队手上,受到了怎样不堪的待遇。他们经过了德沙林河上方,从天上看下去那像一条闪亮的蛇,蜿蜒穿过原野当中,布鲁诺也在遥远的北方看到一个巨大的野蛮人营地。
  艾拉斯卓再次让火马车向南方飞,几分钟之后,长鞍镇哈贝尔丘著名的长春藤馆就映入眼帘了。
  一群好奇的巫师聚集在山上,看着火马车的到来,当艾拉斯卓大方地出现之时,他们如同往常一样阴沉地欢呼,想要保持一种不一样的气氛。当这个红胡子、尖鼻子、戴着一角头盔的布鲁诺·战锤进入视野之时,人群中某个人的脸开始转为苍白。
  “但……你……不是……已经……死了。”当布鲁诺从马车的后方跳下来,哈寇·哈贝尔结结巴巴地说。
  “我也很高兴看到你。”布鲁诺回答说,他只穿戴着睡衣跟头盔。他将自己的装备从马车上捞起,然后把那一堆东西丢在哈寇的脚下,“我的女孩在哪?”“是的……是的……女孩……凯蒂布莉儿……在哪?哦,那里,”他随口乱说,一只手的手指紧张地在嘴唇上弹着,“来了,她来了!”他抓起布鲁诺的手,然后急急忙忙带着矮人奔向长春藤馆。
  他们在中途遇到了凯蒂布莉儿,她刚起床,只穿着一件绒布袍子,慢吞吞地在一个长形的厅室里走着。当她看见布鲁诺冲向她,这个年轻女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手中的毛巾掉到地上,双臂不自觉地垂在身体的两边。布鲁诺把脸埋在她的脸底下,紧紧抱着她的腰,以至于把自己肺中的空气都挤了出来。她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接着就还以十倍的紧抱。
  “我日夜祈祷,”她结结巴巴地说,她的声音因啜泣而颤抖。“我对天发誓,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布鲁诺没回答,他只试着让自己站稳。他的眼泪沾湿了凯蒂布莉儿的袍子,他也感受到了周遭哈贝尔家族的视线。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把身边的门推开,里头站着一个哈贝尔家族打赤膊的人,那人大吃一惊。
  “对不起,这是我——”那巫师开始说话了,但是布鲁诺抓住了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拉到大厅中间,然后带着凯蒂布莉儿进了房间。那巫师转身要回自己房间,结果被门板重重地撞在脸上。他无奈地看着聚集的族人,但是那些人爆发出的笑声告诉他再看也是没用的。巫师耸耸肩,继续做他早上的例行公事,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这是凯蒂布莉儿第一次看到坚毅的矮人真正大声哭了出来。布鲁诺并不在乎,也没做任何事阻止这一幕发生。“我也日夜祈祷。”他对自己所爱的女儿耳语道,这人类小孩是他在十五年前认养并视如已出的。
  “如果那时我们知道的话,”凯蒂布莉儿开始说了,但是布鲁诺把一根手指温柔地放上了她的嘴唇,不让她说。这不重要;布鲁诺知道凯蒂布莉儿跟其他人如果有想到他还活着,是不可能丢下他不管的。
  “我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活着,”矮人回答说,“那些火一点都没有烧上我的肌肤。”他想起自己独自在秘银之厅几周的回忆,开始有些颤抖。“别再提那个地方了,”他央求说,“那些事都过去了。别再提了吧!”
  凯蒂布莉儿知道收复这个矮人家乡的大军就快到了,她开始摇了摇头,但是布鲁诺没看到她的动作。
  “我的朋友们呢?”他问这个年轻女子。“我掉下去的时候,看到了黑暗精灵的双眼。”
  “崔斯特还活着,”凯蒂布莉儿回答说。“追捕瑞吉斯的杀手也是。他在你掉下去的时候刚好来到崖边,把那小家伙带走了。”
  “馋鬼?”布鲁诺叹气说。
  “嗯,还有黑暗精灵的豹。”
  “他还没死吗……”
  “没死,至少我是这么猜想,”凯蒂布莉儿很快地回答了。“应该还没。崔斯特跟沃夫加追那个恶人到南方去了,他们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卡林港。”
  “真是漫长的旅程,”布鲁诺喃喃地说。他看了看凯蒂布莉儿,有些困惑。“但我以为你跟他们在一起。”
  “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上凯蒂布莉儿回答说,她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我有一笔债要讨。”
  布鲁诺马上了解了。“秘银之厅?”他差点哽住说不出话来。“你想要自己回去报仇?”
  “自己?”凯蒂布莉儿重复说了一遍。现在应该是让正统的秘银厅之王知道的时候了。“不,我也不会这么愚蠢地去送死。一百个族人已经从北方跟西方过来了。”她解释说。“沃夫加的族人也有相当的人数会过来。”
  “不够,”布鲁诺回答说。“占领那些厅室的是一支灰矮人大军。”
  “还有八千人会从阿德巴堡经过东边跟北边赶来,”凯蒂布莉儿继续严肃地说,一点没有慢下来。“阿德巴的哈布仑王说,他想要看到秘银之厅光复!即使是哈贝尔家族也答应要帮忙。”
  布鲁诺在心里想象了大军到来的景象——巫师、野蛮人、如同滚动城墙的矮人们,在前面领导的是凯蒂布莉儿。浅浅的微笑让他皱着的眉暂时舒展开来。他用以往不曾表示过的尊敬看着他的女儿,他的双眼再一次因泪而沽湿。
  “他们不可能打倒我的,”凯蒂布莉儿大喊道。“我一定要看到你的肖像被雕刻在秘银之厅的诸王当中,也要让你的名字得到应有的荣耀!”
  布鲁诺一把将她抱过来,用他所有的力气紧紧环住她。在过去和未来的岁月中,他得到的所有桂冠与荣衔都比不上“父亲”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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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傍晚,布鲁诺严肃地站在哈贝尔丘的南坡,看着西方天空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以及南方平原的空旷辽阔。他的思绪在朋友们身上,特别是瑞吉斯馋鬼——那个烦人的半身人,无可否认地在矮人坚如铁石的心中找到了一个柔软的角落。
  崔斯特不会有事的(崔斯特总是不会有什么事),加上有强大的沃夫加在他身边,要解决他们可能需要一整支军队。
  但瑞吉斯……
  布鲁诺没有怀疑过半身人什么都不担心的生活方式(每踏出一步时会半抱歉半愉快地耸耸肩),到头来会让他陷进自己的短腿所爬不出的泥沼中。馋鬼偷了公会首领的红宝石魔坠还真是愚蠢。
  但是讨论对错并不能驱散矮人对这个半身人好友所遇难题的怜悯,也不能消除布鲁诺对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的愤怒。以他的身处的地位来说,他在这里,而他也必须领导将要聚集的军队走向光荣和胜利,粉碎那些灰矮人,并且将某种程度的繁荣带回给秘银之厅。他的新王国会成为北地的骄傲,打造出的东西可以媲美此处古代透过各贸易路径卖到世界各地的作品。
  这曾是他的梦想,也是那些可怕的日子之后近两世纪以来他生命的目标,那时战锤一族几乎被灭亡殆尽,逃出来的大部分是小孩,也被赶出家乡,逃到冰风谷贫乏的矿坑那里。
  布鲁诺一生的梦想就是要回去,但是现在这对他而言却是无比的空虚。而他的朋友却正在向南拼命地追赶。
  最后一缕阳光也消失在天空,星星开始闪烁着活跃了起来。这是夜晚,布鲁诺带着一丝安慰地想。
  这是属于黑暗精灵的时间。
  然而他的微笑立刻就消失了,因为布鲁诺换了个角度,前途是一片黑暗。“夜晚。”他喃喃地说着。
  这也是属于那个杀手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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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之洗礼

antias 发表于 2008-10-30 12:56:43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棕色的素袍子

在盗贼圆环底的这栋简单的木造建筑,似乎在卡林港向南延伸出的衰败城区中也不太显眼。这栋楼有几个窗子,但不是被木板钉死了就是上了铁条,也没有平坦的房顶或阳台。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文字指出这栋建筑物的用途,甚至门上连个数字也没有。但是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清楚的知道这栋房子是干什么的,因为只要一穿过铁包的门扇,里面的景象就大大地、戏剧性地有所不同。在外面你只看得见晒得褪色的旧木头,里面却有用来华丽装饰的明亮色彩与壁毡、厚重的毛地毯、以及纯金打造的雕像。这是盗贼公会,在奢侈的装饰上,可以媲美卡林杉统治者的宫殿。
  它从街面往上盖了三层,地底下还隐藏着两层。最高的一层也是最豪华的,里头有五间房间,中间是一个八角形的大厅,旁边围绕着四个侧房,都是为了让某个人享受舒适及便利而设计的,这个人就是巴夏·普克。他是这个公会的主人,是一个复杂的盗贼组织网的缔造者。他也确保了自己是第一个享受公会战果的人。
  普克在最高层中心的厅室踱着一步,这是他接见人的地方,他每走一圈就会停下来摸摸趴在他宝座旁的豹发亮的毛皮。一种不像是他会有的焦躁,浮现在这个公会首脑的圆脸上,当他没有在抚摸这头舶来豹的时候,他的手指就会紧张地拨弄着。
  他的衣服是最高级的丝绸做的,但除了外衣上别的胸针,他没有穿戴任何符合他身份的珠宝,然而他的牙齿的确闪着纯金的光芒。事实上,在厅室中站着一排四个山丘巨人内侍,普克在他们当中,简直就是它们缩小一半的版本;就一个曾经让沙漠酋长们在面前屈膝;或是光说出他的名字,就足以让街道上最有骨气的恶棍法师们慌张逃向黑暗洞穴的公会首脑来说,这样的外表是有些不太显眼。
  当一声很大的敲门声从房间通向低层的大门传来之时,普克几乎要跳了起来。他迟疑了好一阵子,想象自己让那个人在等待的不安中蠕动,但其实是他自己需要时间镇定下来。然后他心不在焉地吩咐了其中一个内侍,接着走上正对着门的平台上,那个被填塞物塞得太满的宝座,再把一只手垂放在被他宠坏了的豹身上。
  一个身材瘦长的战士走了进来,他挂于腰际的细长剑随着他的脚一步而晃动。他穿着一件黑色披肩,在他背后飘动,上端收拢起并固定在他的脖子上。他浓密的棕色卷发垂在披肩的四周。他的衣服是单纯的深色,但是外面缠着许多条皮带子,每个交叉的地方都挂着东西,像是一个小囊、一把匕首或其他罕见的武器。脚上那双磨到没有皱纹的皮长靴有节奏地发出他敏捷的脚步声。
  “你好,普克。”他随便打了个招呼。
  当普克看到这个人,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瑞西塔。”他对这个鼠人回答说。
  瑞西塔走上宝座前,不太诚恳地鞠了一躬,然后对斜倚在那里的豹投以厌恶的一瞪。他恶心地微笑了片刻,显露出他低等的血统,然后把一只脚踏上宝座,弯腰让公会首领也能感受到他呼吸的热气。
  普克向踩在他美丽宝座上的脏靴子瞥了一眼,然后将头转回来,用连愚笨的瑞西塔也看得出怎么回事的一副毫无武装戒备的微笑来回应对方。瑞西塔突然觉得自己的态度可能有点太亲近随便,所以他把脚从椅子上拿下来,往后退了一步。
  普克的微笑消失了,但是他很满意。“事情办成了吗?”他问这个人说。
  瑞西塔转了一圈,几乎要大声笑出来。“当然,”他回答说,然后从他的小袋子里拉出了一条珍珠项链。
  普克看到皱了一下眉,跟这个狡猾鼠人战士所预料的表情一模一样。“你一定得把他们都杀光吗?”公会首领有些不满地说。
  瑞西塔耸耸肩,然后把项链放回了原位。“你说要把她处理掉。我把她处理掉了。”
  普克的手紧紧抓住宝座的扶手。“我说在整件事完成之前,不要让她在街上出现!”
  “她知道太多事情了。”瑞西塔一面回答,一面检视他自己的指甲。
  “她是个很有用的娘们。”普克说,他现在恢复了几分平静。没有几个人能像瑞西塔一样惹巴夏·普克生气,更没有几个人惹了他以后还活着走出这个房间。
  “她不过是一千个中的一个。”这个瘦长的战士笑着说。
  另一扇门开了,一个老人走了进来,他紫色的袍子绣着金色的星辰以及一弯新月,一个巨大的钻石系在他的头巾上。“我一定要看看——”
  普克头动也不动地斜眼瞪了他一下。“现在不行,拉威尔。”
  “但,主人——”
  普克的眼睛再次危险地眯了起来,几乎要跟他口部几乎没有嘴唇的那一条缝一样了。老人满怀歉意地鞠了个躬,然后消失在来的那扇门后面,小心又安静地关上了门。
  瑞西塔看到这个景象,笑了。“干得好!”
  “你应该学学拉威尔的礼貌。”普克对他说。
  “别这样,普克,我们是合伙关系,”瑞西塔回答说。他跳着跑到这房间两扇窗户的其中一扇前面,那边可以望见南边的码头跟大海。“今晚就是月圆了,”他兴奋地说,然后转身面向普克。“你应该加入我们的,巴夏!这一定会是一场盛宴!”
  普克一想到瑞西塔跟他的鼠人鼠人(Wererat):如同著名的猿人一般,鼠人在平常的时候看起来跟一般人没有两样,但在特殊情况下将会变成半人半鼠,是凶恶的怪物。伙伴们准备要进行的死亡大餐,就有点颤抖。也许那个娘们还没死……
  他摇摇头,把这些想法甩掉。“我很害怕,我必须拒绝。”他平静地说。
  瑞西塔很了解,而且是故意引发普克的憎恶。他跑回普克面前,再次把脚放到宝座上面,让普克再次闻到难闻的气味。“你不知道你将错过的是什么,”他说。“但选择权在你;这是我们讲好的。”他离开一步,然后鞠躬。“而且你是主子。”
  “这是你跟你们的人决定的,结果也很好。”普克提醒他。
  瑞西塔让一步地摊了摊手,然后拍了一下。“我无法否认你让我们进来之后,我的公会表现得更好了,”他再次鞠躬。“请原谅我的无礼,我亲爱的朋友,但是我无法抑制因自己的好运而高兴。今晚将是满月!”
  “那就快去进行你的盛宴吧,瑞西塔。”
  瘦长的人再次鞠躬,又多瞪了豹一眼,然后蹦蹦跳跳地走出了房间。
  当门一关上,普克就让手指在自己的眉毛上走,然后穿进他曾经用浓密的黑发编织成时髦样式的残余物。接着他无奈地用肥大的手掌托住脸颊,然后喃喃念出自己跟鼠人瑞西塔打交道时的不满。
  他看了看自己后宫的门,想要忘掉这个合伙人。但接着他想起了拉威尔。这巫师没事是不会来骚扰他的,特别是当瑞西塔还在房里的时候,除非他的消息真的很重要。
  他最后一次搔了搔了宠豹的面颊,然后穿过房间东南侧的门,到达了巫师阴暗的小房间。拉威尔正专心地看着他的水晶球,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普克不希望打扰到巫师,所以静静坐在小桌子旁的位子上等,当巫师东跑西跑的时候,他透过水晶球望着拉威尔乱七八糟的灰胡子来打发时间。
  拉威尔终于抬头了。他清楚看见普克脸上紧张的皱纹还没消除,在鼠人来访之后,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那他们已经杀了她?”他问道,但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鄙视他。”普克说。
  拉威尔点头同意。“但是你不可能放弃瑞西塔所带给你的力量。”
  巫师说的是实情。普克跟鼠人们结盟的这两年,他的公会变成城中最出名且最有影响力的组织。他只要靠码头商人付给他的保护费(保护他们不被他自己的公会迫害)中的一小部份,就能轻轻松松过得很好了。很多来到此地的商船船长都知道当在码头边遇见普克派来收钱的人时,最好不要把他们打发走。
  而不知道的那些人很快就会学到教训。
  不,普克没办法否认有瑞西塔跟他的部下帮忙所带来的利益。但是这个公会首脑并不喜欢那些恶心的变种人,白天是带着一些兽性的人,晚上是半鼠半人。他也不喜欢这些家伙办事情的方式。
  “我受够他了,”普克说,他把手放到黑绒桌布上。“我确信我需要在后宫里待上半天,才能忘掉这次的会面!”他露齿而笑,显示出这个念头让他很高兴。“但是你刚才找我,有什么事?”
  巫师的脸上浮现了大大的笑容。“我今天跟柏德之门的奥伯诺谈过了,”他带着一些骄傲说。“我知道了一些事,可以让你忘记所有与你跟瑞西塔谈话相关的事。”
  普克好奇地等着,让拉威尔演出他的戏码。巫师是个有用又忠心的侧近,是这个公会主人所拥有最类似于朋友的东西。
  “你的杀手回来了!”拉威尔突然宣布说。
  普克花了好一阵子才想清楚巫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接着这句话让他大吃一惊,他从桌上跳了起来。“恩崔立?”他讶异地说,几乎无法呼吸了。
  拉威尔点点头,几乎要大声笑出来。
  普克的手指穿过了他的头发。三年了。恩崔立,致命的杀手中最致命的,隔了三年之后要回到他身边了。他好奇地看着巫师。
  “他抓到那个半身人了。”拉威尔回答了他没说出口的问题。普克的脸在笑容中亮了起来。他渴望地将身体往前倾,他的金牙在烛火中闪闪发光。
  拉威尔真的很高兴能透过告诉主人他期待已久的消息来取悦他。“红宝石魔坠也回来了!”巫师一面宣称,一面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一拳。
  “太好了,”普克喊了出来,然后突然变成大笑。他的宝石,他最有价值的财产。有了它的催眠力,他可以得到更大的财富与权力。他不只能控制所有他遇见的人,还能让这些人很高兴地被控制。“啊,瑞西塔,”普克喃喃地说,他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在这场合伙关系中,占到的优势。“我们的关系要改变了,我的啮齿类好友。”
  “你还需要他什么?”拉威尔问。
  普克耸了耸肩,然后看着房间的另一边,那里有一张小帘幕。
  那是塔罗圈。
  拉威尔想到那个东西,脸就变白了。塔罗圈是一个威力强大的魔法物品,能够将它的主人或主人的敌人转移到不同的界去。但是使用它的力量不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东西的本质是邪恶的,拉威尔只用过这东西几次,每次都发现自己的生命力被吸去,就好像塔罗圈是从他身上得到力量一样。拉威尔痛恨瑞西塔,但是他希望公会主人能够找到一个比用塔罗圈更好的解决方式。
  巫师回头看到普克在瞪着他。“告诉我更多事情!”普克渴望地坚持道。
  拉威尔无奈地耸耸肩,把他的手放到水晶球之上。“我没有能亲眼看到他们一眼,”他说。“阿提密斯·恩崔立总是有办法避开我的侦察。但是根据奥伯诺的话,他们已经不远了。他们如果还没有进入国境,就是在卡林杉以北的海上航行。他们像是乘风一样迅速的前进,主人。顶多只要再一两周,就铁定会到达。”
  “瑞吉斯跟他一起吗?”普克问道。
  “是的。”
  “还活着吗?”
  “活得很好,”巫师说。
  “好!”普克冷笑着说。他多么希望再看到这个半身人叛徒啊!多希望用他肥胖的手勒住瑞吉斯的小脖子!当瑞吉斯带着魔法坠子跑走之后,公会确实经历了一段艰困的日子。事实上,问题大部分是来自普克没有宝石而跟人打交道时的不安全感,他长久以来都依赖这个东西,要不然就是来自追捕半身人时所带来的麻烦跟花费。但对普克而言,愤怒之火直接对准瑞吉斯。他甚至把自己跟鼠人合作这件事也怪在半身人的头上,因为如果魔坠没弄掉的话,他不会需要瑞西塔。
  但现在似乎每件事的发展都很完美,普克知道。有了魔坠,又能控制鼠人,也许他可以考虑把势力延伸到卡林港之外,中了魔法的友人跟变种人盟友会让他们公会称霸南地。
  当普克回头看着拉威尔时,巫师似乎更严肃了。“你认为恩崔立对我们的新盟友会有什么感觉?”他紧张地问。
  “啊,他不知道,”普克说,他了解巫师指的是什么意思。“他离开太久了。”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耸耸肩。“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在为我工作。恩崔立必须要接受他。”
  “瑞西塔把每个遇见他的人都弄得很不爽,”巫师提醒他。“如果他惹毛了恩崔立呢?”
  普克听到,笑了出来。“我向你保证,瑞西塔只会惹毛恩崔立一次,我的朋友。”
  “那你就得重新安排鼠人的头目了。”拉威尔窃笑说。
  普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往门口走。“尽量找找看你能找到些什么,”他指示巫师说。“如果你可以在你的水晶球里找到他们,记得向我报告。我急着要再次看到半身人瑞吉斯的脸。我欠他太多了。”
  “你会在哪里?”
  “在后宫,”普克回答的同时眨了眨眼。“我压力很大,你知道的。”
  普克终于离开之后,拉威尔向后跌回自己的椅子,并且重新考虑他主要争宠的对手回来的事。恩崔立离开之后的这几年,他赢得了很多优势,甚至把他的房间搬到三楼,这代表他是普克的首席助手。
  这个房间,当年恩崔立的房间。
  但是巫师跟杀手之间从来没起过任何冲突。他们就算不是朋友,关系也很不错,在过去曾经互相帮助过许多次。拉威尔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是他让恩崔立看到达到目标的最短捷径。
  而且他曾经跟同行的法师曼卡斯·提弗洛斯起过摩擦。卡林港的其他巫师把这个人叫做“强大的曼卡斯”,当拉威尔跟曼卡斯对某个魔法的来源陷入争论时,那些巫师都觉得拉威尔很可怜。两个人都声称是自己发明了这种魔法,每一个人都在等待魔法大战的爆发。但是后来曼卡斯没有留下解释就突然离开,只留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魔法的发明与他无关,要归功于拉威尔。后来就没有人再看到过曼卡斯,不管是在卡林港,还是在别的地方。
  “啊,好。”拉威尔叹了口气,回过头去看他的水晶球。阿提密斯·恩崔立曾经帮过他很多。
  房门突然开了,普克把头探了进来。“送一个信差到木匠公会去,”他对拉威尔说。“告诉他们,我们立刻需要几个技术熟练的人。”
  拉威尔不太相信地把头歪向一边。
  “后宫跟宝藏都会等我,”普克很热心地说,假装对于巫师看不出他的思路而感到挫折。“我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别人用!”
  拉威尔自认为他听懂了,所以皱起眉来。
  “我也不会告诉阿提密斯·恩崔立!他无法要回自己的房间,”普克说。“不会在他完美地完成了任务之后这么说!”
  “我了解了。”巫师沮丧地说,他认为自己又被赶回较低的楼层了。
  “所以我们要造第六个房间,”普克笑着说,他对自己玩的小游戏很得意。“在恩崔立的房间跟后宫之间。”他再次对他重要的助手眨了眨眼。“你可以自己设计房间,我亲爱的拉威尔。别节省任何花费!”他关上门离去。
  巫师擦去了眼中弥漫的水气。普克总是会让他惊喜,却从没有让他沮丧过。“你真是个慷慨的主人,我的巴夏·普克。”他对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说。普克的确是个很杰出的领导者,因为这时拉威尔回到他的水晶球旁,咬着牙下定了决心。他会找到思崔立眼半身人的。
  他不会让慷慨的主人失望。
A3100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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