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中花嫁
本帖最后由 花晓满 于 2009-4-14 00:54 编辑森中花嫁
你见过世界的尽头吗？
是海与天连成一线的样子吗？
对于眼前的森林就是唯一风景的我来说，是怎样也理解不了的。和最高的老树约定，在他的肩头等上百年，也许到那时就可以借助他的身高看到天边了。一个夕阳西下的暖日我们这么约定了，我想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毕竟我们两个都很闲啊，闲得一起细数春雨落花。
时间就像天上的棉花糖，只要伸手随时可以摘下一大把。我终于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不问原因的咧嘴大笑了，暖暖的风从身后一把抱住我，踏着他的步伐在空中跳舞。在心里祈祷着，日子可以这样一直平静地流淌下去。
可西边的鸟群却尖叫着“人来了”。
这片森林并不欢迎人类，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只有一个，踏上那条古路。所有生命都警觉起来，刚才还喧闹的世界一下子掉进了寂静里，偶尔传出鸟类警卫的声音提醒着他们的方位，听来这回入林的还是大部队。
腿上骤凉，我整个身体一阵激灵。这种感觉不会错的，刚才还在荷叶上抓蚊子的老青蛙三窜两窜已经趴到了我的肩膀。
“谁允许你上来的？”他总是仗着身上褶多跟我倚老卖老，其实真算起来还说不定我更老呢，找天风和日丽大家无事开个会，这事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你去灭了他们吧。”老人家一副指使自家小弟扫地端茶的样子。他和我一样都不喜欢人类，但区别是我曾经也是个人，而他却可以挺胸抬头一直做只青蛙，无关生死。
植物间的悲鸣比鸟叫传的更快，森林的每一个角落都知道人类开了杀戒。武器是型号不明的弓箭，毕竟我们呆在深山老林太久了，跟不上他们花花肠子的转速也是必然的。牺牲者是河西草地的几只兔子。望着泛灰的天边，想象着入夜后直上星空的篝火还混着兔子味，我的胃里一阵恶心。
如今的那条古路早已淹没在荒草里，可人类还能凭借泛黄掉渣的地图在树林里顽强地绕着圈。是太聪明还是太笨呢，我望着他们的双眼找不到焦点。人类的传承没有好坏之分，他们从不想学忘记的智慧。以为路就在那里，走过去是理所当然的事，即使有错也是开路人的，多么便利的观念。
我和老青蛙在车队后面跟了三天，更准确地说是我跟着他在我肩上趴了三天。吸引我们的是被侍卫环绕的新娘。她从进森林以来一直没有哭泣，面纱下的脸虽然看不到，但没有抽泣这一点本身已经很震惊了。
她难道不知道前方的目的吗？
从文字都无从记载的很久以前，狡猾的人类就已经知道如何利用比他们更强大的恶魔。受到骚扰时，国家征战需要助力时，甚至因渎神而祈求邪恶的庇护时，他们都会献上王族的血液与恶魔结合。父亲对女儿说，大臣对公主说，为了国家为了人民您的付出历史会永远记得，他们还编出歌谣称赞出嫁时的公主是多么圣洁美丽。在别人的人生和自己的幸福间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这才古老送嫁仪式的真谛。
趁暮色四合，我溜进了她的帐篷。
灯光下的她苍白的早已不像这个世界的人，王族的血脉延续到她这里仍保持着惊人的美貌。她脸上表现出略带矜持的惊讶，十几年的深宫涵养让她迅速的冷静下来，并没有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乱叫，相反温婉的细语：
“请问阁下深夜拜访所为何事？”
我霎时一阵动摇，不禁回想自己的容貌，我长得很像人吗？自认为一副标准的亡灵状，亏得她装出如此镇定。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我的语气虽然没有什么温度，但诚意应该还是表达出来了吧。她不能逃跑不能自杀，因为被灌输了忠诚的心难以背负叛国之罪。如果归结到不可抗力的作用下，也就是被我杀死而免于走上那肮脏的圣坛，对她来说无疑是种解脱。她前面的几位公主都经不住这诱惑，虚情假意的抵抗几下选择了我的恩泽。
她愣在那里，碧绿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相信。我瞬也不瞬地望着她，脸上因为鼓励的情绪而变得柔和。我救不了她，但可以免除痛苦。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我等到的回答竟然是这个？
“感谢您好意，阁下。”她苍白的唇边竟然牵出了笑意，“我现在还不想死。”
绝非我料想的“为了父王为了国家我必须……”，而是她不想死？
“可你的前方只有死路一条。”
“嗯，我知道，但只要多好在这世上一刻，就可以多想他一遍……”
我扶额，原来如此，她是一个还陶醉在爱情粉红泡沫里的小女孩。伟大的爱情哦，你让脆弱的人类战胜了对死亡的恐惧！
“那他爱你吗？”
她低下头去，额角的金发都要泛出甜蜜的光晕。
“那他会来救你吗？”
猛然抬头的她，那一瞬的动摇和期待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期待吗？我劝你还是放弃吧。要是有奇迹的话在你踏进这森林前早就发生了。我会陪伴你知道最后的一刻，如果承受不了的话随时呼唤我，我会……”
竟然又笑了，“您会杀了我吧？没想到最后还能遇到您这样的好人，嗯，好……幽灵……哪一种呢，是地缚灵吧？”她手指扶着瘦弱的下巴，还真的考虑起来。
真是个傻孩子，正因为傻才无畏吗？我摇着头退出软帐。迎接我的是月光如洗和当面一句：“呱~”
“没想到最后还能遇到您这样的好人，嗯……”老青蛙低沉的声音学着公主的语气，我不知道是不是该笑出来，他老家人还这么有幽默感。
他带我去见一个人，一个正在河边洗漱的英俊侍卫。不聪颖但也有一点联想能力的我立刻猜出了他的用意。躲在树上低声道：“她活着就是为了他吗？”
老人家的大眼睛忙着搜寻蚊子，对我的问话随便敷衍道：“碍于地位悬殊却始终不舍不弃的忠犬属性，挺童话的，呱~”，两只进肚。
视线在华丽帐篷与孤单背影中逡巡几个来回，我的脑中又浮现出她那时的表情。我的气叹在了心里，仰望的星空总有我数也数不完的星星，人类的故事也多得每个人都不一样吧，可结局为何有都像约定好了的呢？
再次溜进她的帐篷时我们聊起了他，公主笑得很抱歉，我笑得很尴尬。之后每天看他隔着暖帐问安，守在马后寸步不离，心里就有些不忍的错觉。侍卫在长大成人的那一刻宣誓永远效忠她，不仅荣誉和义务，更献上了心底的爱慕。这次护送花嫁是他主动请缨，默默地守着心里的那些情绪直到最后吗？我不认同，但也不得不表示敬意的做法。
当他们站在圣台脚下，才恍然发现原来终点一直都在那么近的地方。我遵守了我的约定，一直陪在她身边。从何时起我已不敢再看她的脸了，因为这样忘记起来会比较容易吧。背过身去，我想我总该说点什么。
“不用怕，死了以后就真的自由了。”
“你骗我，要是真的你就不会是地缚灵了。他没有来救你吧，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聪明到可怕的孩子，她认出了我，线索是挂在宫殿里那落满灰尘的画像。
太阳沉入大地，最后一丝光明消沉的时刻，鲜红的血液顺着割裂的动脉涌现。她沐浴着恶魔所爱的红色。我站在很远的树上，望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始终注视着西边的天空，久久地直到身下的大火将视线完全模糊。
我不用转身也知道她眼中的风景，静默的森林死水般的墨绿，那一路来幻想的一骑清尘也只留在了梦里。我笑了，这次也没什么不同，她望着望不到的远方，圣台下的侍卫望着远方的她。
“呱呱~”老青蛙从我肩上利索地蹦下来，朝着荡着月光的湖面跳去。
我坐在最年长的那棵老树上，想着棉花糖吃多了会腻，看得到天边的日子还很远。西边的鸟又叫了……
{:366_377:} 练笔之作，拍砖随意
不错。 意境很好……，不过我没有看明白“我”以前发生了什么故事？ “我”生前也是被送上祭台的公主，也曾期待过某男的最后一分钟营救，但是未果······于是就成了地缚灵（因为生前对某片土地怨念深重而死后也被束缚在那里的灵体）。身为公主的人应该都留下过画像，挂在走廊里之类的，现在的公主对画有印象就认出了她。嗯······不好意思，功力不够，下次争取表达清楚点······ 支持下,很有童话意境,哈哈 有伏有应,很赞呀! 支持一下，不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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