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战乱的预兆
“瓦泰克的臣民们啊!我们已经沉寂了千年!我们并不是天生的奴隶!这世界也应该有我们的一份!”
——《六英雄传说》年份不详
A.C.17098年 第四降临日后13天 新绿之月第二日
“最后一头巨龙的双眼失去了光泽,天空从此又回归宁静。六英雄长眠于此,永远守护着这片净土。”随着六弦琴琴弦的最后一次颤动,半精灵理了理滑落至眼前的头发,然后优雅地站了起来微笑地看了看再次涨满的钱袋。之后,他便向在座的各位鞠了个躬,准备离去。
“艾拉密尔-嘉兰诺德,现在刚刚血月而已,再多留一会儿吧。”呼唤半精灵真名的,是“长柄战锤”酒馆的酒保。艾拉密尔在这家酒馆受到了很高的待遇,不仅是因为他精湛到令人陶醉的表演,也因为这酒馆的主人也是一个年老的半精灵。
艾拉密尔看了看窗外的月光,的确还是浅橘红色的月光,离转变成银月那种蓝色的月光还有很长的时间,但是艾拉密尔还是对酒保报以歉意的微笑,“军队在月色转变的时候会有一次营房检查,我还是早点回去比较好。”他又讨人喜欢地笑了笑之后,便走出了酒馆。
“明天还要来哦!”酒保对着他的背影叫道,然后他看见另一个人向这个方向走过来。确切的说他并不能确定眼前的究竟是不是人,那家伙的全身都隐藏在棕色的长袍之下,连那张脸也是被风帽的阴影笼罩让人无法辨认。
“欢迎光临!这里是纳协鲁的‘长柄战锤’酒馆,是这座城市最著名的酒馆哦!即使实在整个加尔特帝国境内它也是很有名的……”那个人听到酒保这么说之后只是向他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没有说什么就走进了酒馆。
“是经过这里的旅行者吧?我猜你是刚从罗加斯乘船来到这里的吧?那里据说发生了兵变,真是令人头痛呢!两年以来的第二次兵变,罗加斯真是一个混乱的地方啊!据说是因为被我们加尔特帝国打败而变得政局动荡不安的呢!”在将一杯热腾腾的黄油啤酒放在这个旅人面前后,那个酒保就坐在他的对面开始滔滔不觉地自言自语。
旅人并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喝着酒。等到那个酒保的自言自语停下来了之后他才开始了发问,“这个城市里是不是居住着一个叫乔修亚的年轻人?”
“这个,没有印象,如果你是指近来来到这里的人的话,值得注意的就只有那个名字叫亚伦的旅法师了,亚伦-J-纳萨。顺便问一句,”那酒保突然压低了声音,“你不是猎魔师吧?”
那个人摇了摇头。猎魔师,是指那些极度憎恨施法者的人,他们苦练自己的技艺然后去猎杀施法者,令人恐惧的职业。
“亚伦?纳萨……”那个人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哼”了一声。
“怎么了?”酒保看着他,有一点疑惑。
“变革终于要开始了呢!塔尔琉尔昂斯!你所谓的变革终于要开始了!”那个人把啤酒一饮而尽之后便走出了酒馆。
这里是纳协鲁,加尔特帝国西北沿海的一个正在慢慢兴起的贸易港市,面对着空海,与罗加斯相望。沿海的优势令贸易变得十分顺畅,但是同时也没有令其忘记自己的原本存在的意义——军事要塞,这个在两年前被用来抵御罗加斯侵略的军事要塞如今已经因为和平的关系渐渐繁华起来。不像南部或是西南海岸线上的那些港口,在近海平原上建立起庞大的城镇。纳协鲁位于“巨龙之爪痕”和“巨锥山脉”的相交处,一片狭长的山谷中,甚至城镇中的某些区域是矮人们挥舞巨斧的杰作。
纳协鲁的常驻军队-呼伦鄂克兵团就位于离矮人谷不远的一片高地上。由于天色已经极暗,睡眼朦胧的守卫并没有发现潜行入军营的半精灵。艾拉密尔就这么轻松地从守卫的沉重的眼皮底下通过,进入了自己所属的“利斯德新兵连”的帐篷中。
军营中并不像平时这么平静,艾拉密尔的第一反应是军官们提前了巡视时间。然而进入营房之后,却发现所有人都呆坐在那里,梅里斯特伍长和修斯瓦尔小队长站在营房中央的空地上,平时那里是艾拉密尔为大家弹奏乐曲的专属座位。
“比平时还要晚回来,再有一次的话你就应该去关禁闭了!”在发现了一脸茫然的艾拉密尔之后,梅里斯特伍长严厉地高声叫道。不可否认,连艾拉密尔这种见惯美女的人也不得不承认梅里斯特的美丽,那是一种健康的,阳光的,令人眼前一亮的美丽。当然,前提是如果没有那想红龙一样的火爆脾气的话。
另一边,在火把的光辉下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性正在用一种犀利的眼神看着艾拉密尔,他的眼睛因为火焰的光辉而呈现一种诡异的浅黄色。
“呵呵,今天晚上还真是特别啊!修、修斯瓦尔队长。”艾拉密尔用一种被吓到的语气说道。修斯瓦尔是以严厉著称的新兵训练员,虽然在平时可以对艾拉密尔这样的新兵很和善,但是一旦到了训练的时候,它就像……好吧,艾拉密尔承认自己没见过魔鬼,但是如果有魔鬼的话,那一定可以用来形容那个时候的修斯瓦尔。
“你偷偷溜出军营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修斯瓦尔闭上眼睛平复自己的心情,慢慢说道,“但是今天我就暂时不追究了,如果你能活过今晚的话,我们再来讨论这件事情。”
“啊?”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艾拉密尔疑惑地看着修斯瓦尔,然后他看到了在他身后的半身人游荡者奥斯本,那家伙正在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动作,那是他与自己之间才明白的暗语。
“今晚要出征?!”看明白了奥斯本的意思之后,他惊讶地看着修斯瓦尔的脸。
“你似乎不太笨嘛!半精灵。”小队长这么说道,“那我把任务再说一遍!铁匠铺的矮人科尔顿克说有几只哥布林闯进了他的矿井里,虽然他自己也能对付那些头脑简单的类人生物但是我还是把这个任务接下来了,我希望检验一下各位的能力,训练了近两个月了应该是毕业的时候了!”
关于矮人的矿井被哥布林占领的事艾拉密尔在酒馆里也有所耳闻。那个狂妄自大的矮人铁匠科尔顿克已经把这件事情向旁人叙述了无数遍了,每次他都说自己一个人就可以解决那些哥布林,但是第二天他还是在酒馆里抱怨。
“为什么要在晚上就去呢?”奥斯本问道,“对付哥布林这种生物不是在白昼下比较有利么?”
“你觉得在矿井里白昼和夜晚有区别么?”修斯瓦尔这么反驳道,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觉得所有人几乎都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没有其他疑问的话,我们就准备出发了。上级给了我们三天时间,但是我们会在一天之内完成的!”
“等一下,亚伦,你是这里的新人,关于这次的任务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梅里斯特伍长看着角落里那个正在闭目养神的法师打扮的人。
“没有,我只希望可以快点结束。”亚伦摇了摇头,然后把眼睛睁开了,对着梅里斯特笑了笑。
“那么,差不多是出发的时候了!”修斯瓦尔这么大声说道。
“等、再等一下,就这么去了么?没有地图?不知道周围的环境?”奥斯本再一次焦虑地问道,“平时你所教导的并不是这样的。”
“你给我听着,”修斯瓦尔有一点恼羞成怒,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些头脑灵活的家伙的原因,总是会给你平添不必要的烦恼,“你现在所要做的只是闭嘴,乖乖跟着队伍一起到那个黑漆漆的矿井里,然后像平时你在营房里吹嘘的那样把那些小哥布林的脑袋一个个扭下来!懂了没?”他对着面前这个几乎只有自己一半高的半身人吼道,之后就气呼呼地整理了一下腰带,率先走出了营房。
“听见没?小矮子,乖乖跟着我们。可不要吓得连裤子都尿湿了。”一边的一个半兽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奥斯本的肩膀,那一下几乎把他打趴在地上。
“我们睡前的大话王哟!临战之前却尿裤子咯!”另一个人类的战士这么玩笑着也走出了营房。
“我只是不想让大家死的不明不白,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下面有什么!”奥斯本对着那个离去的背影高声叫道。
亚伦走了上去,轻轻拍了拍半身人的肩膀,“你似乎知道些什么。”他这么说道。
“他和我都知道那下面有什么。”艾拉密尔凑了过来,“那并不是单单的哥布林这么简单。奥斯本曾经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而下去过。”
“那里的陷阱太多了,就我粗看发现的就已经不只一打了。还有,那些地精并不是什么强盗。他们讨论的声音虽然嘈杂但是内容倒是极其一致……”奥斯本接过艾拉密尔的话之后说道,“集结军队,攻陷加尔特帝国。”说道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亚伦亦惊讶于这个消息,“为什么不把这个告诉队长他们?”
“你以为我没有说过么?那个狂妄的小队长至始至终认为我们将要面对的仅仅是一打等着我们去宰的白痴地精而已!”奥斯本这么抱怨着,而就这样,他们还是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矮人的矿井口。
科尔顿克的矿井是纳协鲁唯一的一个铁矿石开采地,也是纳协鲁多数铁器原材料的主要来源。可以说,这里是掌握纳协鲁武器生产和补给的重要命脉之一。这个位于半山腰的矿井入口如同野兽那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长长的隧道蜿蜒向下。从山洞口可以看见里面投射出淡淡的火光,还有几只似乎是被派来守夜的哥布林。
“可以直接冲过去……”一个人类战士这么说道,“他们并没有发现我们,先下手的话对我们比较有利!”他自信地看着修斯瓦尔,并且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可以胜任这个简单的工作。
“记住我平时教你的,一定要压低身体,而且不要跑直线。”修斯瓦尔点了点头,并叫上另一个战士模样的人。
“似乎有一点不对劲。”奥斯本这么说道,的确,即使是哥布林这种头脑简单的生物也是会认真守卫自己的领土的。但是眼前的这几只哥布林却丝毫没有守卫的意思,而是旁若无人地互相争吵着什么。仔细想想,如果是因为有什么东西的存在而让他们放松警惕的话,就是陷阱了。
“不要过去!那里有陷阱……”奥斯本的刻意压低的声音被战士们急于立功的狂热心情所忽视了。
两个初出茅庐的战士被心中强烈的战斗欲望所驱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地精们并没有发现他们,而是继续激烈地争吵着。这会儿,连修斯瓦尔也看出了不对劲。
“那是陷阱!”再也顾不上所谓的偷袭,所谓的先发制人,这个小队长站出来对着那两个已经变得无视一切的战士吼道。但是一切已经太晚了,带着热油的噬人火焰从不知道什么角度迅速喷射出来,战士身上锃亮的铠甲瞬间被烧灼成了丑陋的焦黑色。伴随着惨叫声,灼热的气流冲击着众人的脸,惊恐的表情清晰地映在每个人的脸上。
由于之前修斯瓦尔的喊叫,几只哥布林也发现了埋伏在一堆碎石后的众人,他们咒骂着拔出腰间的短柄斧向他们冲了过来。
之前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众人慌慌张张地拿出各自的武器,几个勇敢的半兽人战士冲了出去将哥布林的去路阻挡,但是他们同时也将整个矿道阻断,后面的奥斯本等人根本无法支援他们。强壮的半兽人虽然最终将几只哥布林撂倒在地,但是同时他们自己也已经是遍体鳞伤。
“这……不应该是这样的。”修斯瓦尔看着那两具被陷阱烤焦的尸体这么痛苦地说道。长期的和平几乎让他忘记了什么是战争的残酷,如今尸体再一次出现在眼前,他才想起之前的那段往事:战争,几乎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争——“那一天”。如今几乎没有人希望回想的那场战争,不经意间,他将眼前的情景和那时的等同了起来。但是,终究是不同的,那时的战争并不是用残酷可以简单形容的,恐怖、绝望才是那时的代名词。
梅里斯特根本没有看过这样的场景,她强忍着呕吐的冲动,尽量不去想刚才的那一幕。
“为鲁莽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名为恩吉尔-巴伦德克的矮人看着两具尸体摇了摇头,“但是至少他们死的还是比较轻松的。那时黄昏之巨龙率领军队残杀铜须一族矮人的时候,那些家伙才真的让人觉得可怜。”泪水在他的眼睛里打转,不知是因为眼前的两人还是因为想起了往事。
“继续前进吧,刚才的打斗一定已经引起了其他哥布林的警觉,我们还是小心一点为妙。”照料好几个受伤的半兽人之后,修斯瓦尔这么说道。不再有轻视这次任务的想法,这一次每个人都将武器持在了手中,就连之前一直吹嘘自己赤手空拳就可以将这些哥布林打到的半兽人们,也将战斧和长剑紧紧握在了手中,不敢懈怠。
“奥斯本,去前面查看一下,特别要注意陷阱。”走到一片比较宽阔的采石场,并确定周围没有敌人埋伏或者是陷阱之后,修斯瓦尔长舒了一口气,“其他人原地待命,等我们的小半身人带来最新的消息。”
艾拉密尔很难将现在的小队长和刚才在进矿井之前的他联系在一起,一定是那两个战士的死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些回忆。而奥斯本只是觉得如今的队长似乎被那两个人的死相给震慑到了,就像那个一直没有缓过神来的梅里斯特伍长一样。
没有人再敢小觑奥斯本的能力,途中几乎所有的陷阱都是他发现并解除的,像亚伦说的,没有奥斯本的存在的话,不要几个哥布林就能把他们所有人都干掉。
“这里的哥布林比我之前遇到的要难缠得多,他们似乎和那些临时拼凑的强盗队伍不同,装备精良不说,交流的方式似乎也是军事化的。”艾拉密尔这么说道,因为害怕周围有巡逻的哥布林,所以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身边的亚伦能够听见。
“虽然不想惊吓到大家,但是,”亚伦从长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那是从之前他们所打倒的那两只哥布林身上得到的战利品,“我发现了这个。”亚伦将匕首柄放在了火光之下,然后艾拉密尔倒吸了一口冷气,“黑狮子的纹章!”他低声惊叫,为了不引起周围人的注意,他将自己的嘴捂住。
黑狮子的纹章,是空海的那一边的国家罗加斯的皇家纹章,也是其麾下的黑铠骑士团的徽章。第一次听说罗加斯这个国家的名字并且亲眼见到黑狮子纹章是在近两年前,那时罗加斯这个不知什么时候兴起的岛国近乎疯狂地进攻加尔特帝国,虽然在一年后这场战争以罗加斯的惨败而告终,但是从那以后加尔特帝国,包括大陆上的另外十二个国家全都记住了罗加斯这个国家,以及在那段黑暗的历程中迅速崛起的另外几个海上小国。
“那并不是什么小发现啊!”艾拉密尔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之后这么小声说道,“如果奥斯本说的是真的的话,那么极有可能这只是罗加斯进攻加尔特的一个前兆而已。”
“毁灭加尔特帝国么?的确这种话从普通的哥布林口中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的。”亚伦这么下结论道,“但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面对的就不单单是一群抢占了矿井的强盗了,而是一个国家的军队的先锋部队……一定,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我们是不知道的。”
“哼!看来不拿点真本事是不行了呢!”艾拉密尔这么自言自语道,“你也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才能吧?亚伦?我可是依稀记得一些有关于你的事迹哟!红塔唯一一个不加入公会的精英法师。”
“的确呢……海尔路德皇家首席演奏家,你的名气也不是一般的小呢!”指了指艾拉密尔背着的六弦琴上的标记,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这里搞不好的话,大概只有你我和奥斯本能够存活下来吧?”亚伦这么说道,眼中露出了一丝担忧。
“凡是要看得乐观一点,总有到最后的解决办法的。”半精灵这么安慰道。
“《哈尔洛基之歌》么?你还真是中毒不浅啊!”
“你也不一样?”两人又一次大笑起来,但是笑声中难免透出一丝不安。
奥斯本回来时带回的消息很不幸地证实了亚伦的猜测,整个矿井中不仅有着无数的机关陷阱,还有数不清的哥布林,在矿井的更深处,他还发现了食人魔和兽人的足迹。“如果我们贸然进入的话,说不定会全军覆没的。”
修斯瓦尔在看过了另一把由奥斯本带回来的匕首后,也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即使是性格如此倔强的他也不得不作出撤军的决定,“这里现在,已经并不是单单我们可以掌控的事态了。虽然不愿意这么说,但是以我们的力量是无法匹敌面前的这些危险的,撤军在我看来是如今最好的决定了。
原路返回的路上,没有人说话,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之后的人们个个神情凝重,即使不如亚伦他们般了解整件事,他们也明白事件的严重性。
“我回去就向上级军官报告这件事情,他们会派军队来解决这件事情的……”话音未落,修斯瓦尔的脸上就露出的难以置信的面容。而所有人也发现了这个摆在他们面前的棘手问题,矿井的出口已经被一块巨石严严实实地封堵了起来。
“我们触动了一个不应该碰的陷阱,我们被困在这里了……”奥斯本几乎是绝望地说道,“我们,会死么?”
——第二章 战乱的预兆 完 本帖最后由 joshuayeaki 于 2009-7-21 15:55 编辑
【第三章】丧钟敲响
“‘国、国王!攻进来了!’传令官血迹斑斑,语无伦次地走进宫殿。然后腿一软,倒在了被映红的地毯上。”
——《六英雄传说》年份不详
A.C.17098年 第四降临日后14天 新绿之月第三日
原本沉静的队伍开始变得烦躁,没有人可以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比较冷静的几个,像是修斯瓦尔,亚伦,艾拉密尔之类的,虽然在努力地劝说大家平静下来,但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下,他们几个的声音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如今这个狭长的矿井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棺材,没有任何出口的棺材。即使有出口,也没有人知道在哪里。据慌乱中的奥斯本的说法,他几乎走遍了每条通道,没有发现任何出口。
终于大家从最初的慌乱中冷静之后,在火把摇曳的火光下,几个人开始按照奥斯本的描述画出整个矿井的简易图。只是大多数人没有想到这个矮人一板一斧开出的矿井居然如此的庞大。
“这里的话尽头是一片深潭……这里有重兵把守,应该是重要人物的栖息所……这里,对了,如果有出口的话,一定是在这里附近。”奥斯本根据地图回忆着,然后指着一块并没有画全的区域说道。
“那里距离你说的食人魔和兽人的地盘很近啊,弄不好会被发现的,以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不知道是谁这么说道。
“那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干等着,等那些家伙发现我们之后行行好为我们开门了。”奥斯本没有表情地开着玩笑,但是没有人附和。
“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梅里斯特依然止不住心中的恐惧,声音还是在颤抖。
修斯瓦尔走上去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仿佛是做决定式地说道:“去碰碰运气吧,我们不能将这个秘密保存到纳协鲁被毁灭的那一天。”
亚伦点了点头,然后众人就开始了在矿井中的摸索。
卡拉姆坐在一个简易的椅子上,看着眼前这些丑陋的类人生物在把出征所需的物资搬上船。罗加斯的类人生物自从被“登陆者”贝里斯-温德,也就是西普鲁斯一世驯服之后就一直担当着苦力和战争炮灰的角色,强壮一点的也只是送入角斗场以供贵族们取乐。
不远处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口中还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卡拉姆站了起来,简易的椅子发出一声呻吟,“你去休息一下,然后帮着一起搬行李。”对着自己的椅子吩咐道,那个几乎直不起腰的地精口中答应着走开了。
过来的人是黑铠骑士团的一员,洛特普斯的塞尔隆,卡拉姆的传令官之一。自从他成为了黑铠骑士的首领之后,以前的部下塞尔隆就成为了他的左膀右臂。“主君回来了!”气喘吁吁的塞尔隆这么说道,然后喝了一口由地精侍从递过来的水。然后因为喝得太急而止不住的咳嗽。
卡拉姆笑着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一些笨拙的年轻人。战场上的他可是另一种英姿。
“去休息一下吧……我马上就去赛利逊堡。”卡拉姆这么说着,就向马厩走去。
“不是的……”稍稍缓过气来的塞尔隆用手抚摸着自己的喉咙,“艾利克斯大人已经来到这里了。”
说话间,卡拉姆已经听见了不远处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以及在空中飘扬的黑狮子旗。走在最前面的是新任的十二将军太守-贝鲁克将军,他一身红色的铠甲异常的引人注目,他才是黑铠骑士团真正的首领,卡拉姆这么想着。紧跟着贝鲁克将军的是十二将军中的三位:“白塔”萨鲁奇、“黑龙骑士”巴鲁西斯以及“狂鬼”哈鲁。狂鬼上半身没有衣物蔽体,露出胸前浓密的体毛,他并不是罗加斯本地人,而是跟随西普鲁斯一世来到这里的蛮族后裔。萨鲁奇眼光锐利,几乎可以把一切都看穿,身形巨大的他虽然不及贝鲁克,但还是比身边的人魁梧许多。身兼黑龙骑士团团长的巴鲁西斯是三人之中最渺小的一个,但是卡拉姆知道如果这三人真的在战场上相遇的话,巴鲁西斯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三位将军之后是黑铠骑士团的方阵,之前卡拉姆一直将它们安顿在纳波利塔诺,如今艾利克斯将它们带来这里,说明那个计划已经得到了其他六国的同意。
最后,当三位将军都下马了之后,卡拉姆终于看见了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的艾利克斯-温德。一身纹有金线的黑色铠甲,以及白金色的披风,腰际还系着象征皇位的罗加斯大剑——一把由拉莫尔精钢打造的长剑。他身后是骑在白马上的艾萨拉,自从艾利克斯出狱后,他们就一直形影不离,仿佛情侣一般。但是连卡拉姆也不得不承认,艾萨拉在知识和谈判上的造诣。这就是法师存在的意义吧,看见艾萨拉的时候,他这么想到。
“卡拉姆,准备得怎么样了?”艾利克斯驱马来到他面前,这么说道。卡拉姆看得出他眼中的疲惫,但是那种疲惫丝毫不能隐藏在深处的兴奋。
“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陛下,六国都答应出兵了吧?”卡拉姆看到艾利克斯点了点头。
“连那个深居简出的伊卡利亚国王也同意了出征的要求。”艾利克斯微笑地说道,“父王想要组建的‘阿尔莫斯’终于有了个雏形了,在接下来,就是前往那片我们曾经的大陆寻找先祖所遗落的东西了。”
“我一直不明白,那时国师尤塔纳所说的遗落之物究竟是什么。”卡拉姆心中一直有这个疑问,但是即使从艾利克斯的眼中他也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父王只是说那个东西对温德家族甚至是整个罗加斯都很重要,但是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艾利克斯想到过去的父亲,他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那是只有先民才明白的东西,西普鲁斯二世这么说道,我们这些生长于罗加斯的人是无从得知的。“但是只要去追寻了,就一定会明白的吧。”当初的父亲这么结束他们之间的谈话,如今他也这么和卡拉姆说。
“我知道那是什么哟!”上船的时候,艾萨拉这么在艾利克斯的耳边轻语。艾利克斯只是微笑地看着他,然后就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战船。
战争兽悠长的嘶吼在港口回荡,卡拉姆在再一次回望了那片自己出生的土地,然后有一些伤感地走近正在吹着风的贝鲁克。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我和你一样。”红发的将军这么说道,“有一种似乎永远都回不来的感觉,不是么?”
卡拉姆微微点了点头:“不太好的感觉,就是这样。”又一次回头看了一下,正好一头战争兽用双足站立起来,用庞大的身躯发出最后一次吼叫,嘶吼声在被夕阳映得血红的天空中回荡。
亚伦将剑拔出鞘后,又忍不住诅咒了一下那些早已经逝去的诸神。眼前的地精被火烧焦了一条腿,但是还是努力的想要站起来,亚伦只好一剑刺穿的它的咽喉。
奥斯本厌恶地将匕首从一只地精身上拔出,后者挣扎了几下就不再出声了。他们在寻找出口时遇上了这群正在巡逻的地精小队。地精发现了他们后就吹响了别在腰间的牛角号,浑厚的声音在它的喉咙被梅里斯特的弩箭贯穿之前已经传遍了整个洞穴。
艾拉密尔依稀可以听见矿井深处骚动的响声,还有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吼声。
“是食人魔!”半兽人战士中的一个有一点惊恐地讲到。这是一个年轻力壮的战士,身上还没有战斗留下的伤疤,一头红色的短发映衬他那双深黄色的双眼,有一种野性难驯的气魄。
亚伦记得这个半兽人的名字是丹契,从遥远的东方部落来的战士。他们的部落驻扎在草原上,所以对于城市和地下道有一种天生的恐惧心理。另外两个半兽人,豪格和齐尔达沃是从北方来的蛮战士,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他们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瞟了丹契一眼。
不一会儿,一群地精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三个丑陋的脑袋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几个人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又是一场激战,丹契的双头斧将一只地精拦腰斩断,另一只在中了三只弩箭后才乖乖倒下,最后一只地精本想跑,却被亚伦的法术夺走了生命。
“这样下去的话没完没了。”修斯瓦尔一边用携带磨刀石打磨了一下自己那已经布满缺口的铁质长剑一边和梅里斯特说道。他数了一下队伍中的人数,加上自己一共是九个人。从刚进矿井时的十五个人到现在的九个人,除了在洞口陷阱丧生的两个之外,还有四个不是被地精杀掉了,就是被陷阱夺取了生命。突然他那么意识到,如果不是自己把这事情揽入自己账下的话,这些人也不会变成那样,他们有的还只是孩子。
“这不是你的错……”看出了修斯瓦尔队长的困扰后,梅里斯特这么安慰他。不过她自己心里也异常的明白,他们现在所走的路究竟通向的是地狱还是天堂,连那些逝去的神明或许都不知道。
“原来你身上的是丛林之神——帕尔的神纹啊……”不经意看到梅里斯特因为战斗而衣服袖口破损露出的手臂,修斯瓦尔想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
“嗯,你一直都不知道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梅里斯特伍长笑了一下。在那一刹那,她眼前的队长似乎还是那个在酒馆里和属下同僚们一起欢快畅饮,谈论女人和比较酒量的修斯瓦尔。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神纹呐……”修斯瓦尔看着走在他们前面的几个人。奥斯本的神纹是游荡者之神——艾尔金;神纹从手臂一直延伸至脖子的艾拉密尔是精灵与欢乐之神——爱瑞安;三个半兽人的身上虽然布满了体毛,但是还是可以辨别出红发战神——托尔的红色神纹;亚伦身上的神纹梅里斯特和修斯瓦尔没有看见过,不过据说是魔法女神——婕维丝;而矮人恩吉尔和修斯瓦尔则分别有战神——雷纳尔和太阳神——潘的神纹。
“听说过么?据说在人们真正困难的时候,神纹的力量就会显现出来。”修斯瓦尔抚摸了一下自己手臂上的纹路。说是神纹,还不如说疤痕来的确切。这些与生俱来的纹路据说是一辈子也无法磨灭的,灵魂与诸神交融的证据。
“那么,就是说,我们有可能会看见神纹真正的力量?”梅里斯特也看了看自己的神纹,从小到大她是第一次喜欢这令她的美丽打上折扣的“疤痕”,第一次希望这些不明就里的纹路可以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说话间,队伍停了下来,修斯瓦尔挤到队伍前面,看见了令他们停止的原因:墙上巨大的爪痕。
“那是什么?像是龙的爪痕。”丹契不确定地说到,他们部族一直对于龙有一种崇拜的心理,整个东方几乎都是这样,认为龙是可以带来和平的使者,所以当丹契说这话的时候,他心理似乎得到了很大的安慰。
“那是食人魔的爪痕……”矮人恩吉尔看了看,然后说到,“这似乎是海岛亚种,听说他们的臂力强劲,连岩石也可以轻易击碎。”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不只是奥斯本,在场的所有人都希望这是一个笑话。但是当亚伦看见恩吉尔颤抖的眼神里那源于心中的恐惧时,他明白那并不是矮人与生俱来的吹嘘本领作祟。
“我们最好绕道走,这一代几乎没有地精的足迹,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梅里斯特说着催促大家掉头走。她从刚才就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而如今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他们没有选择,所有人都明白,如今凭他们自己的能力是无法和食人魔战斗的,不只是因为技术和经验上的不足,还有足以拖垮他们意志的疲劳和恐惧。
所有人都紧张地四处张望,并且按照最初约定的将亚伦保护在了队伍的中间。那是修斯瓦尔在亚伦来到呼伦鄂克兵团之后制定的战术,战场上经常用这种方法来保护脆弱的施法者。
“你们闻到什么味道么?”走了一段路之后,修斯瓦尔这么问道,和他一样几乎所有人都闻到了一股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臭味,那是类似腐肉加杂着酒臭令人反胃的味道,亚伦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所有人都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将武器举在自己胸前。
为了看清楚前方的路以保证安全,丹契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把。然而在点燃火把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清晰地看见了一张镶嵌着两颗铜铃般黄色眼睛的狗脸。那张脸离地大约九尺高,从参差不齐的犬牙中流出的黄色唾液“吧嗒吧嗒”在地上聚集成一个浅潭。地上有两具被它吃到一半、已经腐烂的地精尸体,发出阵阵恶臭。而在看清楚这一切之前,所有人的脑海中已经将这个景象和一个词联系在了一起。
“食人魔!”奥斯本惊叫了一下,而那个食人魔也似乎发现了他们,他扔下手中的半截地精尸体,就去抓身后的大木棒。虽然梅里斯特的弩箭支支命中食人魔,但是似乎根本没有任何效果。
三个半兽人狂吼了一声,将武器高举过头顶,然后向食人魔冲了过去。通道的横径过窄,根本没有让冲锋者躲避的空间,三个人就这么被木棒挥至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在还没有爬起来的时候就被食人魔踩在了脚下。
梅里斯特的弩箭一支一支地插在食人魔的身上,但是这个巨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它用长满疙瘩的舌头舔了舔木棒上的血迹后,高兴地吼了一声,并且又一次挥动起了木棒,这一次被带到的是恩吉尔,他的矮人战斧卡在木棒上拔不下来,就这么被木棒打在石壁上,身上的盔甲虽然救了他一命,但是无法让他再一次站起来。
亚伦就这么看着恩吉尔在地上抽搐,然后慢慢停止了动作。
“逃!”在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之后,修斯瓦尔的双腿就毫不迟疑地贯彻了这个意图,梅里斯特和奥斯本跟在他后面。
“有一个不太好的计划,要不要听一下。”艾拉密尔站到亚伦身边,后者正看着食人魔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什么?”回过神来的亚伦看了一眼身边的艾拉密尔,但是马上又将视线转向了食人魔。
“恩吉尔前面和我说这里的石壁很薄,说不定以食人魔的臂力可以将其敲碎……”一边说一边为了逃避食人魔,艾拉密尔和亚伦没命地逃跑着。
“这样的话就能出去了吧?”
“大概吧……不过这样的话,食人魔也会跟着我们冲出来的吧?
“没有思考那个的时间了!”亚伦回头看了看,眼前正好是食人魔挥舞的木棒,他赶紧本能地把眼睛闭上,然后说到。
“那么……”艾拉密尔停下了脚步然后冒险一般地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食人魔的眼睛不是很好,如果运气好的话砸不到我的。”说话间,食人魔已经将木棒击打在了石壁上,震耳欲聋的声音伴随着纷纷落下的石块回荡在通道中,石壁被击打的地方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缝。
食人魔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木棒以及被自己打到的石壁,似乎不满于没有敲掉点什么而大声吼叫着。这时,修斯瓦尔他们也注意到了艾拉密尔的计划,梅里斯特伍长不断地用弩弓吸引着食人魔的注意,终于,又一棒打了下来。石壁终于承受不住食人魔的力量,坍塌了。刺眼的眼光从洞外照射进来。
由于双眼受不了阳光的照射,食人魔痛苦地吼了一声后,决定不再执着于眼前这些会动的食物,转身回自己的巢穴去了。
亚伦等人艰难地爬出洞穴后,原以为会看见沐浴在初升阳光下的纳协鲁,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布满硝烟和战火的废墟。
卡拉姆踏上纳协鲁的土地的时候,战争几乎已经结束了。他既没有看见城主塔楼的倒塌,也没有听见城市居民们惨烈的嚎叫。眼前只有无法熄灭的火焰和被舰船上的攻城器击毁后只剩残垣断壁的城市。
这应该是一座美丽的城市,他听见贝鲁克这么说道,那时候这位红发将军正用自己的巨剑撕开一个守城士兵的铠甲,那是他看见的最后一个活人。
“两年之前这里还只是一座军事堡垒,如今已经这么繁华了。”艾利克斯看着没有熄灭的迹象的火焰感慨着,“真是可惜了。”
——第三章 丧钟敲响 完 本帖最后由 joshuayeaki 于 2009-7-21 15:58 编辑
【第四章】 阴影中的暗杀者
“就在他刚准备闭上沉重的双眼时,那敏锐而深邃的目光,发现不远处的黑暗中,六点橘红色的光芒聚集在自己身上。”
——《六英雄传说》年份不详
A.C.17098年 第四降临日后15天 新绿之月第四日
三个人的背最终靠在了一起,没有其他人了,只有周围叫嚣、嗜血的地精和一名武装至牙齿的黑铠骑士,胸甲上的九头蛇浮雕在他们看来,是如此的令人窒息。骑士的脚踩着一个强壮男人的尸体,是城中商队的雇佣兵,纳协鲁城中一等一的高手。然而他却连对方的剑招也没有看清就扑倒在了地上,从脖子上流出的血汇成一个不大不小的湖泊。唯一的声音,就是骑士的剑出鞘声音。除此之外,只有令人窒息的宁静。远处的杀戮还在继续,而这里却像不属于纳协鲁一般宁静。地精的叫喊也听不见了,虽然那些丑八怪的嘴还在一开一合地动弹着,却完全听不见声音,仿佛耳聋了一般。
一个愚蠢的人执意要打破这份窒息的宁静。剑锋稍稍倾斜,拨开了刚要冲上前、碍眼的地精,就向黑骑士腰间盔甲的间隙砍去。得逞了!黑骑士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剑就横向切入了铠甲,可是只进入了四分之一寸就再也进不去了。一个强大的阻力完全吸收了剑的力量。是锁甲!战士恐惧地抬头,骑士如龙爪一般的手早已从他的后脑勺窜出,带走一个生命应有的温度。
剩下的两名战士不确定地望了对方一眼,吞了口中为数不多的唾液,就叫喊着冲向了骑士。完全不理会地精,不管他们的短剑和手斧在自己身上划出一道道伤痕,他们的目标只有那名骑士。骑士手中银白色的剑在空中闪过一道优美,残酷的光芒,然后是鲜血飞溅的声音,迅速的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两名战士的身体往前冲了几步,重重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几只地精快乐地趴在尸体上,翻找着一切值钱的东西。黑骑士把头盔拿下,一头黑色的长发洒落在肩上。
“特里斯科,你又不听命令!”当这个黑发的骑士回到罗加斯临时在纳协鲁搭建的营地时,贝鲁克和艾利克斯同时发出这样的抱怨。
黑发骑士笑了笑,然后扬了扬手中的血淋淋的物品,扔给了站在一边的地精。
“又是三个,贝鲁克大人,这下我可是有二十八个进账了哟!”他这么说着,然后笑了起来。
真是无情的人啊,艾利克斯看着眼前的骑士,慢慢摇了摇头。特里斯科-奎罗恩,罗加斯十二将军之一,被称为“东来的黑发鬼”。是不是东方人艾利克斯不得而知,只是他的剑法的确令人称道,和他的残酷性格一样在军中闻名。
“在你手下没有一个活人呢!”贝鲁克一半称赞一半讽刺地看着比自己整整小了三十岁的特里斯科,他无法想象先王是以什么理由将当时只有十七岁的他升为十二将军之一的。只要能杀死上一任队长就可以成为新的首领么?他想到了不知从哪里听来的东方国家的传统,很不自觉将他和特里斯科联系在了一起。
“贝鲁克!”似乎有一些责怪地看着他,艾利克斯想到了更加重要的事情,“特里斯科,‘白色螳螂’的进展如何了?有什么消息么?”“白色螳螂“是罗加斯皇家直属的队伍,主要用于收集重要情报和暗杀重要人物,据说西普鲁斯二世就是被这些人中的一个杀掉的,想着这个,艾利克斯就没有办法喜欢这个一直在暗处的组织。
特里斯科,“白色螳螂”的首领,微微地鞠了一躬,“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除了审讯过程中不幸让两个人死掉之外,我们还发现了一支没有被干掉的军事小队,大概是在我们进攻的时候躲在哪里没有出来吧。不过很快他们也会消失在纳协鲁的这些火焰之中。”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中一直流露出浅浅的笑意。
“那么,希望你可以在他们临死前问道点什么东西。”艾利克斯这么说道,然后就转身走向另一边。他腰间的剑还没有出过鞘,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亚伦看见奥斯本向他招了招手后,就领着刚刚从废墟里找到的陌生旅人跟上艾拉密尔的步伐。他们听从恩吉尔的建议,从一条隐蔽的小道进入了在城市初期才使用的逃生通道。刚开始进入矿井到现在,他们的整个队伍除了亚伦就只剩下了梅里斯特伍长、艾拉密尔、奥斯本、修斯瓦尔伍长,以及还有他们从废墟中找到的这个一直不愿意告诉他们自己姓名的旅人。
没有人知道眼前的这条逃生秘道通往哪里,随着纳协鲁的存在而存在的这条由谨慎的筑城者下令建造的通道是只有当地矮人才知道的,连恩吉尔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可以说他们可以找到这条秘道已经实属不易,比起在着火的地面上和那些怎么也打不死的黑骑士战斗,亚伦宁愿在这黑暗的洞穴中饿死。
没头没脑地在地道中走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们遇见了第一个岔道,通道将它们领向东,南两个方向。没有路标,没有所谓的逃生指南,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无限的寂静。
“一点风声也听不见。”奥斯本驻足聆听了一会儿后说到,没有人附和他,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还在回忆之前和食人魔的战斗,以及一路上看到的景象。黑骑士毫不留情地斩杀一切他们所看到的活物,那个九头蛇的纹章在亚伦的脑海里徘徊不去,他就是在那个人切下三个被杀死的战士的脑袋的时候,悄悄救出了这个被压在废墟下面的陌生人。
“先向那边走吧,那里似乎是远离纳协鲁市区的方向。”艾拉密尔向东面的通道指了指。
“嗯!”亚伦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身边的那个人。这个将自己的脸全部隐蔽在兜帽的阴影中的人浑身散发着一股神秘的气息,而最令亚伦困惑的是他的衣服下面的身形竟是如此的消瘦,几乎如同没有一般。
“我去那边看一下,过一会儿就跟上来。”梅里斯特说着就向另一边的隧道走去。
看着其他人慢慢地走出视线范围,梅里斯特终于松了口气。之前为了依旧保持一个伍长的风度,她只能将对于眼前惨象的恐惧深深埋在心里,现在的她其实已经害怕到连路也走不动了。
靠着墙壁慢慢地放松,然后坐下。梅里斯特拿出了怀里的短剑,那是之前修斯瓦尔交给她的。短剑上的纹章在现在看来是如此的令人绝望,黑色的狮子。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笑了笑,又将短剑放回怀中。休息的时间够长了。她扶着墙站起来,拍了拍背后衣服上的灰尘。
就在转身准备追上同伴们的步伐的时候,她发现背后有一个阴影。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腰间的长剑,不过再也没有机会了。就在她的右手移动的时候,一柄匕首从她的左四、五肋间隙间准确地刺入了心脏。她还想回头看一眼,却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梅里斯特倒在用兜帽遮住大半个脸的黑衣男人怀中,他后退了一步。刚才还准备还击的肉体无助地倒在自己面前,他面对这种场面太多次了,几乎已经麻木。把滴血的刀在死人的斗篷上抹干净后,重新插在腰带上。他从这群人走人地下通道之时就暗中跟踪这群地上战斗的幸存者。他一直在等待落单者的出现,干这一行除了敏捷的身手,就是要有等待猎物的 极大耐心。幸运的是,当然对他的猎物来说不幸的是,他同时具备了这两点。
“他们又走错了一步,嘿嘿!”他用沙哑的声音不自然地笑着,然后将梅里斯特的尸体藏在一块巨石之后,“他会是哈尔卡德大人很好的士兵。”他自言自语地坐在尸体旁,等待这群人的归来,“陆地上是罗加斯的地盘,地底就交给伊卡利亚吧。哼!”
在意识到梅里斯特没有跟上来是在亚伦他们走累后的一次休息当中。这引起了他们的又一阵慌乱,即使回头寻找,还是无法发现伍长的踪迹。就像从来没有这个人存在一样。
“不会,不会是鬼吧?”奥斯本全身颤抖,“这个地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造的,里面有死人之类的也是有可能的吧?”看上去,这个半身人似乎很怕鬼魂幽灵一类的东西。
“不会不会,那种只在睡前故事里出现的东西,怎么会是真的呢!再说了,前面那个人不是说了么?这里的年份不会超过二十年的,所以呢,那些孤魂野鬼之类的是不可能出现的。”修斯瓦尔有一些急躁地说到,他一直将梅里斯特伍长的失踪怪罪到自己的头上,心中总有说不出来的痛苦。
亚伦看了看被修斯瓦尔伍长成为“那个人”的旅人。他就这么静静地待在他们的身边,一言不发。亚伦觉得如果不是因为他当时扭动了一下身体,他绝对会把他当成死人而不去救他的。
“我们似乎又陷入什么危险了。”艾拉密尔自嘲一般,“今天还真是倒霉事一桩接一桩啊!”
“如果可以逃出去的话,一定要把我们的故事变成曲子呀!”奥斯本有一些可怜地看着艾拉密尔。后者耸了耸肩,表示也要逃出去之后再说。
“为什么不说话?”亚伦看着身边的人,忍不住问道。他已经领着这个人走了很长的路了,但是却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在走一样。身边的人是谁,甚至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身边的人只是摇了摇头,每次他希望和他说些什么,对方总是以摇头来终结彼此的对话。没有反驳的余地,甚至没有再说一句话的力量,就这么安静的走下去么?亚伦再一次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我们要随时确定人数……奥斯本,你最好先到前面去检查一下,我不希望再一次听见有关于陷阱的事情。”修斯瓦尔摆出了往日军队队长的架子,命令很快被执行下去。奥斯本始终在距离他们数百英尺的前方,而余下的人则时不时地确定着人数。
他缓缓地走在一条高于地面近十尺的另一条通道。从这条道路向下俯瞰,可以清楚地看见他心仪猎物的一举一动。他不耐烦地摩搓着双手,并用舌尖湿润因长时间紧闭而干燥的双唇。他的目标并不是步伐缓慢,惊吓过度的四人。他的猎物已经跑得够远了,远得其余人都无法听见他临死前的哀号……
奥斯本双眼无神却满脸惊恐地看着还未曾解除的陷阱,他已经无法举起握着工具的右手了。凝固的血迹从衣领一直延伸至下襟,他无力地抽动着,回想不起一秒中前的一切。
他用脚拨弄了一下眼前的死物,他几乎忘记了这个半身人和自己一样是精于此道之人。大意使自己的左半身一直处于麻痹感觉。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工作,但是他决定改变一下现在的游戏规则,他大胆地将尸体留在了原地,自己却隐入了黑暗之中。
“欧……”当他们看见半身人尸体的时候,气氛终于降至了冰点,它们从未感觉如此恐惧,以至于连哀号都卡在喉咙中,难以发出。半身人的尸体以一个极不自然的状态卧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喉咙上致命的伤痕已经血迹干涸。这个之前活蹦乱跳的半身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所有人的心中都沉了一下。看不到尸体的话,还可以认定为失踪或者是迷路,说不定一会儿又会出现,但是,如今半身人的尸体就躺在眼前,他们不得不接受这个眼前的残酷事实。“出来!鬼鬼祟祟的在暗处行事,有本事就在这里和我面对面较量!”修斯瓦尔拔出剑,对着空气大声喊道,声音回荡在地下通道中,久久不散。
“你们似乎还不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啊!”暗处一个声音传了出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平静得几乎令人心中感到恐惧,“在不知道底细的敌人面前嚷着要面对面决斗,你不觉得很愚蠢么?”
“是鬼么?”艾拉密尔颤抖地说道。亚伦知道,他指的并不是在古墓和古战场上徘徊的幽鬼,而是只有在传说中才有的鬼,无形的,眼睛看不见的鬼。
“不是的。”旅人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如同从一根细管子中挤出来的,但是亚伦却感到一丝安慰。“我认识那个声音。”他的这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从漫无目的的黑暗拉到他身上。
“哦?认识我?看来你的来头也一定不小。还有据我所知,这世界上认识我的人不是在那场战役中死了,就是在那之后被我杀了。你能认识我,还真是不容易啊!”带有一丝讥讽,一丝嘲笑,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很不屑。
“麦克斯威尔,如果现在叫你这个名字的话,你还会想起什么么?”旅者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
“这个名字我已经弃用很久了。不过看来你真的认识我么……”暗影中的那个人这么说道,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我猜到你是谁了,没有在那场战役中消失的只有你……哥德里克-修姆……”这么用喘息的声音说道,然后他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多么美妙的相遇啊?修姆,之前遇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如今已经这样了。看来黄昏之巨龙没有亏待你啊!”麦克斯威尔笑着,银色的发丝从他的兜帽两边滑落下来。
旅人注意到这一些,然后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你的头发。”他说道,“应该是红棕色的,现在却是这种颜色。”他果然已经改变了,就像这个世界一样。
“哦!你说这个啊?”麦克斯威尔捻了捻自己银色的头发,笑了,“你忘记了么?我们每个人所受的刑法?我被陷在一群兽化人之中,他们等待着狂暴的时刻,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挥动着手上的剑,直到身上感觉到狂热……不过这有什么不好呢?兽化人的血统让我有了无穷的动力,看看你的样子,这么的瘦弱,弱不禁风。而我呢?依然这么身手矫健。”
待在一旁的艾拉密尔听了这些之后似乎了解到了什么。“‘死亡歌者’,我早应该想到的,这些人的来头可不小啊!”
“什么?”亚伦和其他人一样对半精灵所说的话无法理解。
“这里由我挡着,你们先走吧……”旅人,也就是麦克斯威尔口中的哥德里克-修姆叫道,然后就向麦克斯威尔冲了过去。
“以后再说吧!我们待在这里必死无疑,还是先逃吧!”艾拉密尔拉起亚伦的手 就向另一个出口跑去……
旅人,哥德里克-修姆看着亚伦他们离开后,微微叹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他并不像和麦克斯威尔对着干,好歹他也是“死亡歌者”的成员之一。
“何必要杀戮呢?”他这么看着麦克斯威尔,后者将兜帽摘了下来,原本红棕色的长发如今已经被银发所取代,其他的,一如往昔。
麦克斯威尔摇了摇头,“如今的生活可不像你想象的这么好过。”他把原本拿在手中的匕首放回了腰间的刀鞘里,“还是那个躯体么?”
“是啊,不过已经快不能用了。”修姆也把兜帽拿了下来,露出了那张苍老的脸。不过麦克斯威尔知道,这并不是修姆的本来面貌。
“修姆,你注意到没有?那群逃走的小子里有一个人很像你。”没有继续说下去,麦克斯威尔知道对方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他不是乔修亚。”修姆摇了摇头,“乔修亚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喘息的声音越来越粗重,麦克斯威尔知道眼前这个人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要不,我帮你再找一个容器?这样你应该会舒服一点。”关切的话语即使从这个鼠人的口中说出来还是如同阴谋一般。
“不用了,我已经决定回到属于我的国度去了,老纳萨说得对,再这样下去我早晚会和那些徘徊在古战场上的幽鬼一样的。”
“要回桑德了么?不过那样黄昏之巨龙会很容易找到你的。”
“这个不用担心。以现在的情形下去,他应该要开始着手准备了。他所说的变革已经开始了。作为当事人的你不是应该了解得更加清楚么?”
鼠人再次将兜帽戴起,冷峻的声音响起:“我要去做我应该做的事情了,总有一天我们会碰面的吧?在战场上。”
“应该会吧,不过我不希望这一天的到来。”修姆也将兜帽戴起。
“我期待着那一天……修姆,你会看见一些老面孔的……”声音渐渐远去,两人向不同的方向走去。
修斯瓦尔、亚伦和艾拉密尔冲出地下通道的时候,太阳的光芒正以一种毒辣的方式烧灼着大地和他们的双眼。疲惫感再一次涌上大脑,这一次亚伦没有试图去压制这种感觉,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他的上空有四个阴影在盘旋,是从纳协鲁废墟飞来的秃鹰么?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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